本帖最后由 金戈戈 于 2014-12-30 10:19 编辑
小时候,在湖南乡下住过几年。冷丁到了乡下看啥都好玩。草丛中窜出壁虎,水田里蹦出青蛙,树梢上知了叫着,小路上走来小山一样的大水牛……
没高兴几天,秋风刮过,转眼到了冬季。外面也是一片凄清。来至北方的我开始领略到 南方冬季的透心地冷。这里室内没有暖气没有火坑,墙体又薄,墙户封闭不严还透风。屋里与外面温度差不多,躺在板床上钻进被窝怎么也焐不热乎。
好在,堂屋里有个火炉,一家人就团坐在火炉边,一边取暖一边聊天。用当地话是“吹牛”。大表哥当过几年兵,就讲起部队的事儿,二表哥在县里念过几年书,就讲县的事儿,六表哥比我在不了几岁,没啥玄耀的,就说起池塘里钓鱼钓上一条长虫的事儿。我虽然小,可来至东北,就添油加醋说起东北的严寒。就说我们一到冬天穿皮袄大棉靰鞡,滑冰车溜雪橇。其实我们辽宁并没有这么冷,只是不说严重些不足以让他们瞠目结舌。六表哥说:“你说三九天滴水成冻,那尿尿么子办?”我就说:“那只有有屋里用尿盆了。到外面厕所,尿一半就冻成冰棱子了……”六表哥和表弟听得目瞪口呆。还是大表哥拍了我一下,“你就吹吧!”二表哥也笑。几个所纪小一些不明真象也跟笑。哄堂大笑中也不觉得冷了。
在那个凄冷的冬天,我们吃过晚饭,基本都会围坐在火炉边“吹牛”。那时乡下没有电视,更别说宽带,就是收音机在那里也搜不到几个台,杂音还挺大。可我们有这个团聚的堂屋,有这个温暖的火炉,大家挤在一起说笑,倒也其乐融融。
两年过去,我要回到东北去,表弟还担心地说:“哥,别走了。到三九天摸摸不出尿么子办?”几个表哥都笑起来。临别时与我拥抱。湖南乡下告别的习惯竟然与西方有几分相似。
多少年过去,人生路上一步步走来,经历了那么多坎坷沉浮,笑过痛过后大都随风淡去了。只有当年在湖南乡下堂屋里围炉夜话的情景,仍然在不经意间浮现我的脑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