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4-12-12 21:36 编辑
屈指算来,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二十一年了。多少回梦语铮铮,我却一直没能记录下心底这份至深的痛。就借这次征文的机会,把无尽的怀念与痛惜尽情铺于这素笺之上。
奶奶去世的时候,正是我初中毕业的暑假。高一开学不久,我们的语文课上便学了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当时还深陷在失去祖母之痛中的我,灵感突来,便仿着这篇课文写了一篇徘徊在诗歌与散文之间的忆念文字,记得当年老师给那篇文字打了95分,这是我被评改的文字里获得的最好成绩了,也是唯一的一次。
因父母的工作原因,我和弟弟都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她的辛苦,不是用简单的劳累两字可以形容的。我三岁前,妈妈一直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单位工作,而且白天不能回家。为了让不足一岁的弟弟能按时得到母乳的喂养,奶奶每天得背着不足一岁的弟弟、牵着两岁的我,坐了八公里路的公共汽车后,再步行三百米,才能去到妈妈的工厂。这对于一个饱经磨难的老人家,已经是非常辛苦的事了。有一回,回乡的渡轮出了故障,奶奶因太长时间背着弟弟,甚至落下了背痛的毛病。
奶奶共育有四男三女,除了大儿子因病未及一岁便夭折外,其余三儿三女都长大成人了,虽然是在不大讲究细致的农村,奶奶也一定吃了很多的苦。总之奶奶的早逝还是和经年的过度操劳分不开的。有一件事最能说明奶奶身体底子不好的原因,我母亲生我时,因吃酒炒牛肉醉了,当时毫无相关常识的父亲一时吓慌了,急急地把一块湿透的冷面巾敷在妈妈的额上,待水干后,又再湿水重敷,事实上,今天稍懂保健知识的人都知道,冷水敷额是产妇的大忌,我妈妈就因为这次而落下了终生难愈的头痛症,每痛一回都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后来,曾有人问我奶奶,说当时她也在身旁,生了七个儿女的她怎么也不阻止爸爸的错误做法,奶奶说她真的不懂,她说过去她生完我爸爸的第二天,就到村池塘里洗澡去了。这在今天的人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奶奶没有读过书,但是她知道很多迷语,能说很多民间故事,还很喜欢唱木偶戏。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便是于夏日的傍晚,静躺在天台的竹席上,听奶奶讲故事。不仅学会了辨认一些星星,还知道了很多关于天气的农谚。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听着听着,便在奶奶手中的大葵扇摇起的凉风中睡着了。
奶奶去世的那个暑假,可说是我人生中过得最凄惨的日子,那个暑假之前,爸爸妈妈因公伤、因病先后住进了医院,我自己也因鼻子莫名的流血不止而到医院过了一夜。那个暑假,我终日就奔波在医院、菜市场之间,按我同学的话说是:整个人都已不似人形了。待到父母出院,奶奶的人生又走到了尽头。
回到老家参加追悼奶奶的打斋法事时,我哭得天昏地暗,一直一直很希望等到我们出来工作后,能好好伺奉奶奶,让她过些舒心的日子,现在她已静静地长眠于红土地上,我和弟弟,这一生已没有机会回报她对我们的抚育之恩了。
正是:幼雏成人念祖恩,年年此际泣茕坟。又界清明遥祭日,耿耿酬心共香焚。
(写于2008年清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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