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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我是来打酱油的 于 2014-12-6 21:35 编辑
当妈妈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时钟的指针正好指向八点半,这是要去学校接我的时间。只见她急勿勿地起身,胡乱披了一件衣服,不到两分钟就象一阵风似地出了门。走在半道上,寒风冷嗖嗖地吹,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头披肩长发也随之飞舞起来。这才让她想起由于着急出门,自己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好在正值乌漆抹黑的晚上,要不然,她可不会就这样邋里邋遢地出门的,尤其是来接她自己的宝贝女儿。
当我蹦蹦跳跳地从校门口出来,一眼瞥见站在门卫室旁边的母亲时,突然发现妈妈今天好象有点特别的味道。再仔细一看,我不无惊喜地大喊:“妈妈,你今天看上去真年轻!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是两姊妹哩!”我的话定象一杯清凉甘甜的蜜糖水,直灌得妈妈心里美滋滋的。但她表面上还是冷静地嗔怒道:“又在拍马屁啦!”“真的,我一点都没有夸张!”我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妈妈面前,涨红着脸急急地强调着。妈妈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我是说我的头发既没烫过什么离子烫,纳米烫,也从没精心地护理过它。哪象人家那种黑亮如漆,瀑布一样飘逸的长发啊,那才叫美哩!”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拢了下自已的头发:“你看,东翘西卷,杂乱无章的,我可不敢献丑。再说,我的年龄也已经不适合留长发了。”我立即怒目圆睁:“谁说的?你这样才叫自然美哩!你别老惦记着自已的年龄好吧。你不说谁知道你几岁啊!”留长发本来就是一种心情,一种快乐的心情……
我猜想,当天晚上,我妈一定躺在床上,枕着自已松散的长发想着我的话开始辗转反侧了。她心中的长发情结又一次被我唤醒了……
说起来还源自于她的儿童时期。妈妈跟我说过,当时她有多么羡慕邻家女孩扎着的那两根小辫啊,特别是再扎上那种随风轻摆的蝴蝶结,说不出有几多活泼几多俏丽呢。但每次都是,还未等头发长过耳垂,她的妈妈就拿着剪刀不由分说地剪掉了她心中的那份美丽念想。因为在她母亲的观念中,女孩子是不应该过早把心思花在梳妆打扮上的。所以,从小到大,我妈妈的头发一直是由我外婆亲手给剪的所谓“叔叔阿姨头”。从前面看上去,活脱脱一个男孩子。好不容易等到参加工作了,有一次我妈去她上海姑妈家,姑妈极其热情地用自家买来的药水和工具,亲手给她烫了一个时髦的“上海头”。当时,顶着个象鸟窝一样的头发,我妈还自得其乐地美了好一阵子哩。又煞有介事地跑去照相馆照了张相,想让这份美丽永远定格下来。直到后来已三十几岁了,拿着贴有这张相片的准考证去参加考试,据说监考老师对着那张相片和我妈本人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瞧了足有十多分钟。因为当时三十几岁的妈妈已经飘着一头清秀温婉的长头发了,那万种风情的秀美让她看上去象个小姑娘。而照片上才十九岁却烫着个“鸟巢头”的她则活脱脱是位“上海阿婆”啊,所以也难怪监考老师要把她当个“枪手”来怀疑。
不过,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个“鸟巢头”。正是因为舍不得剪掉那头时髦的“上海头”,我妈的头发才得以慢慢蓄养起来,终于也变成了一头妩媚的长发,终于也长发飘飘了。青丝千万缕,它们在她身后轻柔地甩着,飞着,那种乌黑的灵动与柔美,一下吸引住了不少帅哥小伙的目光。这不,当年她与我爸第一次见面时,也是随意地披着一头长发,那种清秀与朴素,让我爸爸于平凡中看到了优美和出众,一见钟情地爱上了她……
结婚以后,当时都流行烫个“爆炸式”、“粉丝烫”等等,但我妈依然是那头清汤挂面的长发。因为在她认为,让头发顺其自然地生长着是一种简约之至的美。她以一种快乐的心情培植着她的头发,让它们自由自在地飘扬着……
直到生了我之后,她才毫不犹豫地告别了那头披肩发。当她用橡皮筋把自己的头发或扎成“马尾辫”,或灵巧地盘在脑后,整齐利索地担起母亲职责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梦想给收起来珍藏在了心底。只是她的宝贝女儿--我,老是爱把她的辫子给扯下来,把玩妈妈的头发当成自己最大的乐趣。
如今,当街上的头发把整个世界染得五彩缤纷时,我妈妈还是留着一头黑丝。这开始让她觉得有点自惭形愧。而且随着时间的流失,她的长发情结也被时光的年轮磨得越来越小,最后只能随它无奈地沉入心底了。好在有我,想必我的一番话又一次拨动了她心头的这个结……
你瞧,第二天清晨,我妈妈骑着自行车去上班的路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天空有了朵朵飘舞的流云,清风也适时地把花香传送,一头飘逸的长发在她身后又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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