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胡青牛 于 2014-11-13 10:54 编辑
第一个送走的工友还是个孩子,不满16岁。中午我们还在一起干活,下午下班回家的时候,孩子逞能,骑车大撒把,结果被汽车撞死了。
那孩子是回族,敛丧需要送清真寺,由阿訇清洁身体后,用白布裹尸才能下葬。因为时间晚,临时停尸在单位新盖的一排平房里。领导安排大伙报名守灵,我们十几个人争先留下了,排了班,每班两人,每班两小时。轮到我值班的时候,正好是子时。
那是个夏季的夜晚,天气闷热,新屋子大约十几个平方,屋中间支了两条板凳,架了一块铺板,那孩子躺在铺板上,一块白布覆盖了全身,床头放了一个木凳子,凳子上一个台风扇,不停地摇摆,吹的盖尸布抖动不已。为了通风,门窗大开,昏暗的灯泡不停地晃动,那停尸床似乎也随之晃动起来。我们两个人在屋里围着停尸床走来走去,两手不停地拍打蚊子。我曾经好几次站立到床头,想撩开白布最后看一眼这位小师弟,但是看到他中间鼓鼓的肚子,还是没有那份勇气。
那一刻,我曾经憎恨自己,我啥时候成了懦夫呢?为什么就不敢看一看他的脸?
那是1971年的夏天,我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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