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新石头上的叶子 于 2014-8-15 21:04 编辑
逃跑的鞋 小松打来电话时,我还睡意朦胧。 小松的声音充满了爱怜,小懒猫,快十点了哦,赶快起床,我在国际购物广场等你。 我心里充满了甜蜜,昨晚小松没能陪我以至失眠堆积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我知道他想拿国际购物广场那款我心仪已久的手链来将功赎罪。 坐到梳妆镜前,先把纤细的右手举了举,臆想着手链戴上去的妖娆,然后用指尖戳着两腮的酒窝对自己满意地微笑。描唇线的时候,因为笑意不肯离去,总是绘不出理想的模样。 一个小时后下楼,连蹦带跳,仿佛十岁的孩童。阳光像按摩师的手,在水红短裙不能遮挡的部位痒酥酥的摩挲。 白色宝马在街区穿梭,娇俏的黑发和墨镜下的灵魂同时接受着路人的惊羡和拷问。我什么都不在乎,或者说我什么都已经在乎过了,有些感觉已经麻木直至死去,有些感觉却一路飙升最终膨胀成立指可破的泡沫。 我心情极好,只是好得有些莫明其妙,小松又不是第一次给我买礼物。我感觉会有将要改变我一生的事件发生,难道他终于决定离婚了?难道他终于要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归宿了? 把车停好,扭着性感的屁股,晃着得意的脑袋,转着渴望的眼睛搜寻小松的下落。我像一只既骄傲且无知的母鸡,为了一只稍微能够填充某种欲壑的虫子,不惜拿自己的形像、声誉、前途铤而走险。 我刚要上电梯,四个大姐挡住了我,我正准备发火,突然看到其中一个是她,小松的老婆!她眼里迸发出一种我从没看到过的光芒。我的身体在这种光芒中被无数石块击中并被捣得皮开肉绽。从这四个女人站立的姿势和面对一泡狗屎的表情,我意识道我的末日来临了。我想大声呼喊,可是我发觉我已经没有了声带,我想伺机逃跑,双脚却被一种魔法定在了原地。 小松老婆的手像千手观音的舞蹈让我眼花缭乱,我几乎完全痴傻了一般笑脸相迎。我感觉不到疼痛,我清楚更大的疼通还在后面,因为这是一场忍辱负重达三年之久的感情大清算,她和我,拉据一般,以小松为中心,你拉我扯了上千个日夜。我们越战越勇,我们不知疲惫,我们在争夺中失去了自我从而身价暴跌。我脑袋一片空白,我从他们伸过来的手指缝里看到三楼有个极像小松的身影冲向电梯口,我看到四个女人的嘴唇在蠕动,但我听不到从那些嘴里迸出的是些什么样的词语。无数只手从撕扯我的脸面转移到撕扯我的衣裙时我终于听到一声绝望的呼喊,不要!我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它已经严重变形,就像压路机辗过那些假冒伪劣商品时发出的尖锐而刺耳的声响。小松还没有赶到,我只好扑向一个围观的大哥,我嘴里高呼着救命。大哥躲闪开,同时伸出手像推一堆垃圾一样把我搡开。我倒下了,我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我听到身上衣服破碎时发出的嘶嘶声。几秒钟后,我知道身上已无片物,阳光像针,针针深入我的骨髓和内脏……。我双手捂紧眼睛,我知道我的手会顾此失彼,误以为捂住眼睛就捂住了一切视线和思维。我听到有人说,皮肤还真好!可惜太下贱!我终于明白我是无法遮住自己的肌肤了,甚至我的心灵都被公诸于众了。我松开手,看到眼前有无数双脚,在那些五花八门的鞋中,我看到一双耐克,黑白相间,其中一只有我前天耍娇时用口红涂上去的色泽。我热泪盈眶,小松终于来了!我抱着头脸,用力捣着水泥路面哭喊,小松救我!可我没听到任何回应。我稍微抬起头,睁开被乱发遮挡住的双眼。我看到那双耐克慌乱的动了动,然后改变了方向,跌跌撞撞的向离我越来越远的方向奔跑而去。 警察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一直睁着眼睛。我的身体还活着,但灵魂已死。 警察走后,我从床上慢慢坐起,浑身像针刺般的疼。我蹒跚着走进厨房,拿起小松送我的王麻子菜刀,举起来,我从刀面上照见了自己扭曲的面部。 太阳偏西的时候,我已经在小松家楼下潜伏了四个时辰。小松的老婆终于牵着那条斑点狗走下楼来。我微笑着迎着她走去,王麻子菜刀在我手里寒光四射。她的慌乱让我十分惬意。斑点狗对着我狂吠。她想跑,我手起刀落。狗叫声倏然而止。她倒在了草地上,她被吓晕了,手里还牵着那只血淋淋的狗头。 手机适时响起,我掏出来,小松的名字怯怯的闪现。我接起来,用标准的普通话毫无表情地回应:对不起,你拔打的用户已于今天中午十四时死亡,此时她正在心里为自己举行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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