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回忆 朋友提水果篮到访,有包装得很精致的小巧西瓜,尝了下,味淡淡的,估计是大棚养植出来的温室宝贝吧,竟怀念起那甜到心里去的新疆西瓜来了。 新疆的七月是瓜果成堆儿的季节。家家买瓜都不是一个二个的抱回来,而是一架子车几百斤的往回拖。那瓜买回来就一个个往床底下出溜,总记得自己睡的小床底下放不下了,就放到爸妈睡的大床底下,以后放学回来头一件事就是从床底下摸出瓜来,一刀两瓣,啃得汁水淋漓、粘粘糊糊。后来回到南方,再怎么吃瓜,觉得都没有新疆的瓜甜,也不见新疆西瓜里那一粒粒硕大的红色瓜子,只看到黑黑的小小的颗粒儿贼头贼脑的躲在瓜瓤里,吃得满嘴乱转。如同小个子的南方人,总有点狡黠圆滑,而北方人大多高大魁梧,质朴豪迈吧。 小时候,记得和哥哥一块偷过瓜。他带着一帮隔壁左右的半大小子摸到了连里的瓜地里。正是夏季,草长得猛,遮掩住我们的身影,沿着渠道猫着腰潜过去,远远的有守瓜人在四下张望,正午的太阳刺目灼热,等他缩回瓜棚里去了,小子们就匍匐前行,拽着瓜藤,揪扯下大大小小的瓜来。还有人小声吆喝,注意别把生瓜蛋子摘回去了……拍拍,敲敲,响得脆脆的肯定没熟好。大概是哪个家伙没小心把屁股撅得太高,也可能人多目标过大,就听见急速而尖利的叫骂声,于是一跃而起,狼奔豕突。有人半途就把瓜扔了,有人空着两手撒丫子就跑,也有只揪着菜瓜回来的,也有人抱着半生不熟的涩瓜,熟了也好生得也罢,大家伙全是用手挖着蕊乱啃,吃一半丢一半…… 快到秋凉的时节,就要开吃连队里的种子瓜了,那是想起来就快乐的日子呢。队里把最好最大的瓜都做了记号,在瓜皮上刻下深深的十字,这一天,全连的人集中在连部,把瓜搬出来。那是什么样的瓜啊,一个个都重达二十多斤,颜色碧绿而深厚,肥硕滚圆的躯干,瓜上的纹黑黑的粗粗的。和巿场上的瓜相比,如捉襟见肘的小户人家和财大气粗的高门旺族,透着不可一势的嚣张和舍我其谁的霸气。难怪啊,是种瓜人精挑细选的宝贝,舍不得卖,全留着当种瓜呢。一刀下去,那缝会哗啦啦自动裂开,都熟透了。那瓤红得鲜艳亮丽,大家三个一群,四个一伙蹲在一起,大快朵颐。瓜被切成很大的块,每一块的瓤堆得老高老高,颤巍巍的,得小心点咬,一不留神就会掉下来。那瓤吃到嘴里会有沙沙的感觉,可以一缕缕扯下来往嘴里卷,吃过瓜后,再吃糖都不觉得甜了。不时的有人叫大家把瓜子集中到一处,那是来年的瓜种啊,来年的瓜就靠这些好种子带来下一轮的甜密和芳香。记得自己当时小,吃两块就饱了,看到那些吃了一块又一块的大人们,羡慕,仿佛不要钱的瓜吃得越多,便宜占得越大似的。 到了罢巿时节,连队里就会把瓜地开放了。很多人都去捡那些还剩在地里的瓜,又叫蹓瓜。会捡的人可以拾很多,拿麻袋装着拖回家。我和哥哥也去蹓了一回,仅此一回吧,记得捡了很多,大的小的,圆的扁的,一堆。看着别人家里有大人来齐心携力拖回去,我俩愁得要命,四只手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些胜利果实抱回去呢。那一次终于没能把瓜捡回来,天黑了,找了很久的爸爸乌着脸命令我们滚回去,看都不看我们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 走了很远很远后回过头来,我还能看到那堆瓜孤零零黑黝黝的影子。 总记得到了雪花飘飞的冬季,床底下还剩着有瓜呢。妈妈时不时的叫哥哥爬到床底下去翻动,因为有些瓜坏了,得及时清理出来。那年严冬,连里有一大肚子孕妇,突然害了口,非要吃西瓜,她男人找遍了全连,最后一路踏雪寻瓜找到我家来,妈妈给了他一个最大的西瓜,抱着乐颠颠回家了……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围着火炉吃西瓜,估计就是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吧。 随着爸妈回到南方后,总觉得南方人很小气,瓜子包成菱角包一角两角的卖,我们新疆人都是炒一大盆装满口袋边嗑边看电影;湖北人买肉论斤精确到两,新疆人都是几十斤的牛羊肉搁在菜棚子里冻着,吃了就操刀剁一块下来;南方人买瓜只舍得买一个,瓜小小的,切小小的,瓤浅浅的,吃起来的滋味同历经过严寒风霜的新疆西瓜相比,如同巨大乳牛身边的一颗狗尾巴草,等级和内涵都有天堑之别了。 新疆的表姐请我去玩,竟不假思索同意了。问何时成行?想了想,说七月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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