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下雨了,这个城市的夏天就是多雨,哗啦啦地一片一刻,从北门到南门,开车只需要15分钟,这一刻里,你既可以感受到风景连天的湖光山色,也能感受到热带雨林那种躁热与生机。
我常常喜欢黄昏后把车静静地停在街上的某一角,看雨洒过的街道车流击起的水花映着初上的霓红灯显得色彩斑斓,也喜欢看雨下的小情侣一对对地挤在小伞里姗姗走过咖啡屋,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给我的感觉都是如此熟悉与亲切,算算看来,自己在这里生活近15年了,城市也就是自己的城市. 那年夏天,高考结束后,自己便孤身一人来到了这个城市,估分不是很理想,填志愿的时候后两个选择都是这个城市的大学,想想自己也只能呆在这里了,随遇而安吧。舅舅的朋友给我在火车北站货运场找了份工作,装卸工。这分工作那时候对我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可以短时间内挣够自己的学费,而且不用想别的,有力气就行。农村出来的人,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和我一个班的3个男人,两个50多岁,一个35岁这样,都是有好几年经验的装卸工,他们并没有因为我人小脸嫩而故意奚落我,一车皮的货,往往都是他们背得多扛多得,最后分钱的时候一分也没有少我的。我跟他们知道了什么喊龙门吊什么喊码堆!那时候还有个很好的机会捞钱:没有车皮装卸的时候,有的货主需要帮送也需要带人去装卸的,他们也常常把我叫上,因为他们在这行久了跟货主熟,货主给的钱也相应多些。在货场卸10砘货每人才得10元,而外送的货基本每2砘每个人都有20元。有的货主还会给饮料给雪糕给西瓜解暑,记得有一次,一个做标准件的老板找不到饮料了,就从自己冰箱里拿出啤酒给我们每人一瓶,那是我第一次喝漓泉啤酒,从此也就爱上了那个味,以后每每完工的夜晚,我们4个就常常聚在一起喝啤酒吃烧鸭花生米,“我爽天下爽”这口号那时候就给我喊出来了,他们都喊我:大学生。“大学生,再克买四瓶啤酒来!”那时候啤酒便宜,1.5元一瓶,如果是桶装的鲜啤,10斤才14元,一来二去,跟江边小卖铺那老板的女熟悉了,闲着没有事的时候,我就跑去找她下跳棋下军棋借书看,她订了《读者》、《知音》,在那个环境下,能有一本书看是我最大的幸福。夏天的河边蚊子特别多,撑了蚊帐它们也撞得进来,一边看书一边打蚊子,“睡觉了,莫看那夜”,老陈师傅经常梦中喊我。或许是打蚊子声音惊扰了他,或许是夏天的热炎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告诉我他女儿儿子都不争气,初中没有念完就出来打工了,老婆在家种地,现在他自己管自己就行,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善良的老头. 忙忙碌碌中肩膀上手上不知不觉起了厚厚的老茧,昏昏沉沉汗水度日中迎来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意料之中的事。取通知书的时候班主任遗憾地说,可惜了,你的语文怎么没有考好。其实我不想告诉他,第一课开考语文的时候我在考场眩晕了10分钟,监考老师以为我是睡着了。最拿手的语文都没有考好,下面的考试可想而知。回家休息了几天,给父母唠叨了几晚,准备好了读书的行李,我又踏上装卸之路,那年夏天真热,蝉一直闹到秋末,想起那时候自己真的很瘦,太阳晒的黑黑的。所以现在我一直不肯减肥,因为我瘦怕了. 卸货装货送货,南来北往的火车,沉重的器材飞驰的货车永恒的青春在汗水里流淌,每日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商铺角落,每天喊着“老板,货来了,放那凯?”熟悉的号子伴随着青春在这城市的柏油路上成长。记得大学时候有天在图书馆读到一句话:大学里能学到属于自己的只有自己思想观念的转变!的确,我并不比别人差,起码我比一般人先进入了社会,我成熟得比一般人早,但我还是很喜欢唱歌,那时候〈水手〉已经不再流行,但没事的时候我还会哼几句:这点痛算什么,至少我们还有梦!摸着自己肩膀上的老茧,是汗是泪已经分不清楚了。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天气渐渐凉了,黑黑的我拖着一个大皮箱走进了大学的校门,校门外,我的三个老伙伴踩着黑黑的三轮车露着黑黑的牙朝我嘿嘿地笑,说好了的,我周末还跟他们在一起! 这是个南方的小城,很小,转一圈就半小时,我很熟,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令我经常驻足下来,啊,是你呀——! 人是物非!雨,不停下。 嘿嘿,我的青春不散场,走到那里那里都是战场!每个人,都可以自己给自己上了一所大学,心在那里,思想就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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