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醉笑陪君三千场 于 2014-5-29 13:39 编辑
(一)随园小记
老房子傍山而建。打开厨房的窗子,伸手就能触到那棵大樟树的枝叶。有时,在夏日里卷过一阵风,它便呼啦啦地唱起歌儿。
最初,爸爸只是在山路的转角种植了一棵桔树。也不太照料它,由它自生自灭。谁想有年深秋,竟结出满枝桠金澄澄的桔子。爸爸心中高兴,又种了几株,偶尔会去转转,它们全都长势喜人。
爸爸开始在山坡上开垦荒地了。每个周六周末,他总是扛着锄头,穿上打满补丁的衣裳,爬上山,一直干到傍晚收工回来,汗流涔涔,却笑逐颜开。
今天又挖了多少地。饭桌上,爸爸自豪地宣称。
经过若干个辛勤劳作的日子,总算在一天,爸爸购回了许多蔬菜的秧苗。接下来,他花费在山上的时间愈发地多,几乎日日都要去浇水,施肥。
我与姐姐,是在拔笋时看到自家的菜园的。之前,毫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大。此刻一见,心中突然充溢了胀鼓鼓的喜悦。园子的外面,爸爸用竹篱笆搭建了一道绿色的围墙。里面,像小刀切割过一样分成若干区块,旱菜,扁豆,缸豆,茄子,土豆……基本上,凡是菜场里能买到的蔬菜,小菜园里一应俱全了。爸爸正在施肥,回转了身来,大声说:
“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吃自己种的菜了。”
他黝黑的脸庞笑成一朵菊花。
之后,我也经常会去帮忙。比如摘豆子,一家四口都会齐聚在菜地里,比赛谁摘得多,摘得快。记忆里,那时的天空总是明蓝的,疏淡的云层下面,流淌着一家子的欢声笑语。
后来,姐姐出外念高中,我去菜地的次数也明显减少。只在她回来时,两个结伴去视察一番。
“嘿,”姐姐得意地笑,“小妹,我和他们说,要在旧时,我们家便是地主了呢。”
“是哇。“往往我一边附和,一边抱怨自己居然生长在社会主义的新时代。
时光匆匆,转眼我也要出外求学。暑期里,妈妈说你成天睡懒觉从明天起不许这样陪妈妈上菜地去。我在半梦中点点头。
第二天,妈妈果然一大早来叫我。看表,才五点钟。我嘟囔着穿上衣服,再套上长衫,(以免被山蚊叮咬)揉搓着眼睛随她到菜地。山上的空气特别清新,混杂着湿润的露水味,一下子就把嗑睡虫给赶跑了。妈妈递给我一把小锄头,还有一棵碧绿的秧苗,说:
“给你任务。这是冬瓜的秧,你要负责叫它结出胖滚滚的冬瓜来。”
我看着那棵细小的秧苗,怎么也不能把它和大冬瓜联系到一块。不过还是很费事地挖好洞穴,把它种了进去。
其实山上的土质贫瘠,甚至连水都不曾见过。酷热的夏,只有自己拎着两大桶水,从五楼运到一楼,再运上山,日日如是。
我的小东西,已随着我的劳苦慢慢长高,长大了。我每日欣喜地看着它茁壮成长,过些日子,竟开出乳白的小花。再过些日子,居然真的结出一个冬瓜来。起初还是小小的,后来便慢慢变大,而且嫩绿的皮上,还包裹着一层细细的,白色的小绒毛。
终于一天,妈妈说,把它摘下来吧。我于是小心翼翼地折断它的藤,抱着它回家。及至傍晚,妈妈用它煮了汤,味道特别鲜美。
我出外读书,毕业后也选择留在这里。于是,上山看自家的菜地,成了一件常挂念的事情。然而每逢回家,总似乎有见不完的朋友,做不完的事情。一拖再拖,至今仍未如愿。
家也搬入新房子。离菜地更是相距遥远。近年来,爸爸倒是兴致略减,妈妈却仍每个清晨都跑到菜地,照料着它们。她每日从八楼跑下,走五百米的路程到老房子,然后再爬上山去。
听她说,山上种菜的人日益增多,大部分都是如她这样的退休工人。闲来无事,便种种菜,聊聊天。也颇为惬意。幸好有人在山上装了皮管,如此,水就能从高高的蓄水池直通下来,方便大家。
有旁人问我:你家又不缺啥,你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劳累?
呵,那是你不懂。
你懂吗?
我?自然是懂的。那次以后,我再也未曾吃过这么美味的冬瓜呢。可惜说给你听你也未必能理解。:)
最重要的,是妈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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