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023】城市飞翔

卖膏的

　　                                                                                    城市飞翔




　　
　　传说纳博科夫在床上自慰，才有了《洛丽塔》最初灵感。哈皮想，这有可能。写东西写不下去了，撸一下，又一下，激情噼噼啪啪就有了。白云深处看不清脸的某位仙子云裳轻飘飘松开带子。然后，光晕亮瞎贼眼。然后，就射了……
　　
　　哈皮屋里没几样好东西。刚搬来开了门，房东说嫌沙发桌子破烂就扔了，谁也不稀罕。哈皮晃晃桌子腿，看样子一时半刻不会折，笑了笑说留下吧。床是新买的。原来的床也不错，哈皮嫌弃那床睡过死人，果断扔掉。弄到楼下，收破烂的只给二块钱。哈皮挺生气，出一身臭汗也不止二块钱。看收破烂的撇嘴转身，哈皮说掏钱吧。
　　
　　哈皮躺床上深思。他深深知道自己这辈子需要深思。可看着对面墙上的凯瑟琳赫本，深思一直在浅层次的边缘漂浮打转。那好吧，就想点简单的，给床一个条例吧。想来想去，找出来两条，害怕忘掉，赶紧弄开笔记本记上：
　　
　　1，不准尿床；
　　
　　2，不准女人睡上来。
　　
　　媳妇因为哈皮尿床，离婚跑了。幸亏媳妇顾脸面只和民政办事员说了感情不和，没有提尿床那事。哈皮为此请媳妇吃了散伙饭，一碗羊汤俩烧饼。媳妇吃完抹抹嘴说：等你不尿床了，我再回来。哈皮嘿嘿笑，说我去看看老中医。媳妇没多话，扭着麻杆腿子走了。哈皮盯媳妇屁股一眼，深感屁股是好屁股啊。
　　
　　听房东说死床上那女人是个农学博士，哈皮挺有兴趣，但床一定要换。定下规矩，不准女人上床。媳妇屁股是我的，也是别人的，但总归是我的。等房东多说点啥，房东说没了。哈皮说咋就没了呢。房东说博士让人日死在床上，家里人也没来，没别的了。哈皮哦了一声，也不问了，谁来收拾啊啥的这话题没啥意思。回了屋里，呆呆看着凯瑟琳赫本，呆呆想媳妇，呆呆想老爹。
　　
　　老爹一听说媳妇跟他离了，还是尿床，大眼一瞪吼出一个凶猛的字：滚！
　　
　　哈皮怕老爹震碎玻璃，只好滚了。
　　
　　哈皮很委屈，难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最起码体察民情问问原因吧，真霸道。后来想想床铺上的尿渍，又不埋怨老爹了。能尿就不要怕离婚，就不要怕被吼。媳妇急了喜欢骂去你爹的灯台，哈皮说那是夸人的。老爹急了喜欢骂去你姥的婉口，哈皮说，那是你岳母，不合适。结果够呛，一个不跟他睡，一个顺手拎什么扔什么，不心疼东西这是。
　　
　　没办法，媳妇回了清苑县，老爹窝在保定府，自个一人来了徐水。北大街后巷找了个地方，买了床铺，躺着舒服。想着去遂城镇，甚至去赵家营村，他想弄清楚小麦是怎么长的。这事和媳妇说过，那会儿月黑风高的，却不料媳妇一骨碌就把他翻下来。哈皮差点掉下床，老二差点弄折，攥着的拳头因为曾经的尿渍慢慢松开了。和老爹也说过，老爹眼一瞪说先种好自己麦子——哈皮赶紧说别骂你岳母。老爹竟然笑了竟然没忘了那句兔崽子兔！
　　
　　徐水县城夜色很美，红的地方有绿色，有人的地方狗也叫。灯影闪烁处，有DJ慢摇，有老调高腔，有河北梆子，有张楚，有邓丽君，甚至隐隐约约有我心中的红太阳，您的光芒高万丈，虎耳嗨哟……
　　
　　哈皮想，应该有个叫张楚的小伙子。他当初必须是广播站记者，后来才有了深情款款我的姐姐。他当初不喜欢姐姐，只喜欢跑着搞新闻。眼看着北京各大报都那么热火朝天，他急啊。他不懂亩产，但懂得新闻报道啊。有一天，群众来信说亩产达到11万斤，张楚知道自己来机会了。翻开报纸看看，最高的产量是河南新乡的亩产小麦9万斤，赶紧去找了表叔。
　　
　　表叔住的平房，敲了好半天才开门。表叔不耐烦开了一个门缝问干啥？张楚就说11万斤啊。表叔说了一句卖废品去回收公司就要关门，张楚赶紧拉住门说等等。他把群众来信递过去，表叔回屋去拿老花镜。张楚推门进去看见喜梅坐在床边，表叔说谁让你进来了？张楚只好出去蹲在门边，造型像肚子疼。
　　
　　哈皮想，女主播喜梅声音甜美，却在电台书记床边坐着，张楚后来声线凄婉有些道理啊。
　　
　　张楚拿了表叔签字，去找财务组长邓大姐借了五块钱，骑着自行车就去了遂城公社。一路上，风是飘着的，秋庄稼也是飘着的，炼钢土炉紫的黑烟振奋人心。
　　
　　遂城人民公社接待了张楚，接待人是负责宣传的公社党委副书记。看了介绍信，又听了张楚那么说，副书记说不会吧，哪有那么多？我看看。
　　
　　副书记看完笑了说张楚：这人我认识，整天偷奸耍滑，不可信。
　　
　　张楚说信不信就不能去调查一下？
　　
　　副书记说我今天要去马家营看看炼出来多少毛铁，我让小董陪你去吧。
　　
　　小董陪着张楚去了赵家营大队。
　　
　　大队支书一看县上来人了，赶紧迎回家里，说了好多客气话。
　　
　　一看那封群众来信，大队支书笑了，说让张楚别信这个，吹牛逼谁不会。
　　
　　张楚当时的心态应该和后来在灯光闪烁下的凄婉声线一个调子，哈皮想。
　　
　　哈皮又想，张楚要是就此罢手，可能一个亩产十一万斤的神话就不会诞生了，但他后来的演艺事业恐怕也就砸锅了，两难啊。
　　
　　张楚赶着黑回到了县城，直接去见县委张书记，他要反映问题。
　　
　　表叔知道了，赶紧拉住他说你疯了，张书记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张楚一听也对，当晚就睡了，睡得很香甜。
　　
　　但谁也不会想到新中国培育的第一代大学生心红眼亮，直接奔了保定行署。
　　
　　刚好那天行署开会讨论大炼钢铁和亩产统计问题。都说毛铁产量不行，粮食产量也上啊不去，都很着急但也没办法。正好有人说徐水来了个报喜的人，行署杨书记说，请来谈谈。张楚就那样谈了谈。没等他说完，杨书记大手一挥说，派调查组，核实粮食产量问题。
　　
　　张楚回到县城，张书记在路上迎接，笑着拉住张楚的手说：小伙子，辛苦了。
　　
　　张楚紧紧握住张书记的手说：马上就来调查组了，调查亩产11万斤问题。
　　
　　张书记说：连夜召开常委会，小伙子你列席吧，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哦。
　　
　　张楚嗯啊答应了，扭脸看见表叔在迎接人群里，也笑了。
　　
　　县委常委会作出决定：给遂城人民公社书记副书记警告处分，给赵家营大队党支部书记撤职处分，并宣布人民来信的赵二图同志为新的赵家营大队党支部书记职务。即刻宣布，不得有误。
　　
　　过了一个月，保定行署调查组下来后，果然发现赵家营的麦囤超过其他大队几十倍。调查组组长亲自摸了摸囤顶上的麦子，放在嘴里嚼了嚼说：嗯，是新麦子。随行的保定财政局专家拿出算盘划拉，计算结果是亩产单产12万3千斤。现场响起热烈掌声，调查组组长满含热泪说：农民真伟大，向你们学习。
　　
　　他深深鞠躬，赵二图赶紧拉住他手说：走走，刚杀了一只羊，喝羊汤儿！
　　
　　调查组组长说：我们不会吃群众的。
　　
　　赵二图说：粮食吃不完，你没看路边扔掉的地瓜花生，吃不完咋弄？羊是我家的，不是群众的，我说了算。
　　
　　组长说：那好吧，每个人掏一块钱。
　　
　　调查组回到县城，吃了便饭，陪同调查组的张书记说：为了表示权威性，县农技站两位农艺师愿意签名担保，你看行不行？
　　
　　组长说行。
　　
　　来了俩人，点头哈腰的，没敢坐。
　　
　　组长一看就嚷开了：嘿，你不是黄子山吗，你不是刘大恒吗，帽子摘了吗？
　　
　　张书记赶紧说：没摘帽子，这不是考验忠诚嘛。
　　
　　组长叫了张书记去一个角落说：你让俩右派分子签字，不合适吧。
　　
　　张书记说：咱县就这俩小麦专家权威，别的在全国没啥名气，怕没说服力啊。
　　
　　组长沉默好久说：老伙计你想好了，让右派签字，政治风险太大……
　　
　　哈皮想到这儿，实在想不下去了。肚子一咕噜，可能是饿了。顾不上记录刚才的想象，跑到了街上吃了十八个白云章包子。吃到撑，喝了一口茶水，放了一屁，竟然四脉通泰。走到街上，压根没留意自己竟然在床上睡了一夜又睡了一个大上午，没有女人催更的日子真好。
　　
　　不想回北大街，肚子太撑，不能坐车，需要溜达。溜达着却撞了电线杆子，哈皮摸着头想，心不在焉，必有后患。不想了，不想了，却又撞了人。撞的是一个妇人，那妇人头一低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赶路。哈皮新皮鞋被踩脏了，呵呵呵大声呵斥妇人。妇人说，你再说，我直接躺下不省人事了。哈皮赶紧说，算了，你走吧。妇人匆匆走了，和当年那些急着投胎的人一样啊。哈皮为自己有恶毒的心情得意了好半天。有几个描眉露脐的艳装女子悠悠荡荡走过，脐下三寸那地方轮廓突出耀眼，唉。
　　
　　肚子消停了，回到床上继续想象，这很有趣啊。
　　
　　北大街真是个好地方。
　　
　　河北省委宣传部部长看了盖了徐水县县委大印和保定行署的转呈意见，大笔一挥写了几个字，立即报送林、刘、江、李、宋、罗、薛、葛诸书记阅，同时以河北省委名义向人民日报新华社发送通稿。没过几个月，有两位北京领导先后来到徐水，一个风趣地说你们可以养狗嘛。一个幽默地说粮食吃不完咋办呢？一时传为佳话。
　　
　　人民日报19958年9月1日发表徐水人民公社好一文，小麦亩产单产12万斤，地瓜亩产单产120万斤，一棵白菜500斤。太好了！
　　
　　张楚被调到保定行署宣传部工作，但在第三年就回了家，饿的。
　　
　　哈皮想：怪不得他唱出来的音调那么凄惨委婉，却实实在在有一种曾经飞翔的感觉。也有可能在飞翔的时候折断了天翼，毕竟尾巴上缀着一个县城啊。
　　
　　哈皮去找房东退房，想要点找补。
　　
　　房东不搭理他，把瓜子皮吐在地上。那劲道很猛，哈皮很害怕那地会成为他的脸，方向很重要啊。
　　
　　算了，不要了。正在郁闷的档口，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尿在房东的床上，又高兴起来。
　　
　　坐上去保定府的车，哈皮突然想老爹了，骂归骂，不是也给自己钱吗？因为尿床记恨老爹，不应该。一路顺风了家门口，却想起了媳妇。想给媳妇打电话，却又怕她问起来尿床那事，解释起来挺麻烦。说瞎话脸红磕巴，不说瞎话媳妇不回来。一想媳妇的屁股，觉得该要回来自己摸了。一高兴，没有回屋看老爹。直奔老中医诊所。
　　
　　哈皮走着时候想：张楚算什么，媳妇才重要。老爹也不重要，只不过比张楚重要。城市也不重要，自己才重要。

一江明月

语言不错，故事真神。{:soso_e160:}

苏力

难得注册个马甲！

纯净的天空

令箭

{:soso_e160:}

北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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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转水转

熟悉的写法，估计是那谁……

老地主婆

满足男人小世界的色欲。没有品味

卖膏的

一江明月 发表于 2014-3-1 20:54
语言不错，故事真神。

{:soso_e181:}

卖膏的

苏力 发表于 2014-3-1 21:12
难得注册个马甲！

{:soso_e114:}

卖膏的

纯净的天空 发表于 2014-3-2 00:00

{:soso_e181:}

卖膏的

令箭 发表于 2014-3-2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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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膏的

北原 发表于 2014-3-2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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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膏的

山不转水转 发表于 2014-3-3 06:29
熟悉的写法，估计是那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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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膏的

老地主婆 发表于 2014-3-3 14:08
满足男人小世界的色欲。没有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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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竹城

卖膏的，野来鸟？有木有卖伟哥的？哈哈……

来自水星球

卡夫卡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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