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我问谭晨:妈妈老这样宠着你,会不会把你宠坏了?
她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十分干脆的回答我:不会。
为什么?看着她笃定的样子,我忍不住好奇了。
因为你是妈妈呀。自然知道在我快要变坏的时候,把我赶紧的纠正过来。
我笑,问她:那就是说,你是有可能变坏的哟?
不会。这一次她终于抬起眼睛看了看我,然后低下头吃一口冰淇淋,然后再说:因为我是又乖又调皮的小孩儿。
我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谁说世上的小孩子都是魔鬼呢,她们天使的一面,也是如此的可爱。或许,真的,大概是宠不坏的吧。
管她的呢。
有时候与人聊起来,也十分的苦闷:真想她胆子小一点儿,废话少一点儿,能安安静静的坐稳一点儿。
别人就会笑我,要是这样,你又该着急了。
你看,这样的左右为难,我也只好释怀了。
一时气急,也忍不住用脚背去踹她的小屁股。
脚刚刚放下来,看着她忍着眼泪的抗诉我:又怎么啦嘛,你是妈妈,你怎么就不能原谅一下小孩呢?小孩子肯定会犯错的嘛,她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当妈妈你要有耐心一点儿嘛。
心里的悔意立马就上升起来。只是嘴上还不认输:我也不是天生就会做妈妈的,还不是这样那样一样一样的学起来的。讲一遍两遍你不听,妈妈当然就会着急,妈妈急了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沉默着走路,我也沉默着走路。
心里千转百回的,只想说:宝贝,其实没有你在妈妈耳边叽叽喳喳的,该多么的沉闷呀。
待到思来想去无法自处的时候,她已经蹭了过来,用小手拉着我,浑忘刚才我的粗暴行为,叽叽呱呱的喊我:妈妈,你觉得我们家谁最好?
我瞟瞟她,嘴上说:当然是你呀。
她就会又喊又叫:妈妈,你真笨。
那是谁呢?我故意的逗她。
她指指我。
我说:衣服?
她摇摇头:不是。又往上指指,手指刚好及我的长发。
于是,我说:头发?
她继续摇头,手指再往上指一指。
这一次我一本正经的说:脸蛋?
她站住了,用手从上指到下,又从下指到上:当然是妈妈整个人最好了呀。
这么会讨好人,大概以后在社会上也是能够生存下去的吧。
我附身亲吻她的脸蛋,她一手揽过我的脖子,用招牌似的狗啃脸上给啃了个遍,随即得意的咯咯大笑。
有时候捉狭起来也会很故意的气我。
玩累了的时候,我们一起坐在公园的草坪上休息。
我问她:妈妈天天这样陪你,带你,侍候你对你好,等妈妈老了的时候,你会不会也这样对妈妈好呢?
她说:到时候再说吧。
什么,到时候再说?看样子,是不打算对妈妈好了呀?
她眼珠子一转:那以后要是我受伤了,你会不会对我好呢?
肯定的,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最疼你最爱你了,你要是受伤了,妈妈会很难过很心疼的。
我是说以后,假如,又不是真的。她倒在草坪上,一身的草末儿,笑得像一朵花似的。
然后肯定的说:那我还是要到时候再说。
说完就滚开去了。
唉,我忍不住神伤,似乎她真的长大了,成人了,长硬了翅膀飞走了,而我,似许多许多中国的父母似的,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阳光的隐影下,望着在阳光中飞舞的尘土遥想当年,女儿娇小年幼,在自己怀里耍赖的模样。
这样的日子,竟不知如何而渡。
她已飞身翻爬过来,把我扑倒在地:妈妈,妈妈,你是妈妈,你就得陪孩子玩,不许偷懒。
唉,做妈妈真辛苦。我可不可以休假。我愁眉苦脸的说。
当然可以,孩子睡着了,妈妈就可以放假了,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的反驳伶俐,言之凿凿。
只好苦着一张脸,陪笑着与她继续疯玩。
结束时,一起从公园出来的时候,她说:妈妈,等你老了的时候,我给你买高房子,漂亮衣服,还天天陪着你,我去那儿,都把你带上,好不好?
哎呀,这么细心。我已经浑忘刚才的伤感了,果真是件小棉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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