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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连一 于 2014-2-24 17:39 编辑
看过一则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女儿对两个母亲的比较,最后皆大欢喜。
我到是不这样想。
我母亲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标致的女子。
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也无从考证。只是从那些老旧的黑白照片里,看见她眉清目秀,梳着一条粗而大的麻花辫子,斜斜的从左肩摆出来,一直垂到胸前。
有时候也会想,我为什么没有遗传自母亲的眉清目秀,面容娇好呢?到是一身父亲的遗传基因作祟,即便是隔了许多年,回家在大街上一站,邻里街坊以至于四里八乡认识父亲的人都会说:瞧瞧,那肯定是老郭的女儿,那长像,走路,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不知是赞还是亲热,弄得我哭笑不得,也只好含混点头,嘴里一个劲儿的说:你好你好。
这个时候,就会想起母亲来。
母亲在我的眼中,无疑是漂亮的,出色的,一张秀气的圆盘子脸上,时时带着一个笑意。
可是,如果你要认为她是温柔的,亲和的,那又有些差距了。
很小的时候,喜欢赖在同学的家里作客,她的母亲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与我的母亲正好相反,外边一直传言,如何如何的严厉,甚至在学生当中,威性也是非常的高。
可是我亲眼目睹,同学每天晚上赖在她的怀里,听她讲海的女儿,一千零一夜,有时候像一个橡皮糖似的,在她温暖的身子里扭啊扭,也不见她恼怒,笑笑呵呵的,摸挲着同学的头顶,那一股子幸福劲儿,竟然有些酸楚之意。
我与母亲,一般儿是很理智的。
比如我肚子疼,她会端过来一碗滚烫的白开水,强逼我喝下去,嘴里唠叨着,小病小疼的,别作得那娇贵样儿,多喝水,饿两顿,就好了。
又如我考试,拿回试卷,她拿过看看,只说,怎么是这分数,下回子要努力,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你以为人字好写,不好活啊。
如此种种,渐渐与她,也就只是寻常的近距离的交谈,无任何肢体纠缠。
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心若有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百般神往同学与母亲之种种,那怕是彼此破口大骂呢?也是那样的生机盎然。
后来长大了,诸事全凭自己,苦和痛,一并儿咽下。
母亲没有参与我的任何情感生活,也未曾做过我初潮时的启蒙老师,她只是沉默着,努力着,持家有方,也不管我在外面有没有跌过,痛过,伤过,恼过。
就连结婚此等大事,也是我说了算。
我在电话里对母亲说,五一回来结婚。
她只是寻常应哦一声,然后说,男方是哪儿的呀?
我说,回头给你寄照片。
也就真把照片寄回家去,信里只寥寥数语,大致介绍了一下。临了,因公事繁忙,彼此不得闲,把这一茬给忘记个干干净净。
清晨,睡意朦胧之际接到母亲电话,问询:你在哪儿呢?
我说:还能在哪儿,睡觉呀。
母亲说:在成都睡觉呀?
我说:没有,还在深圳呢。
母亲沉默半晌,然后问:你什么时候的飞机啊?家里还有些冷,记得多带点衣服。
我有些莫明其妙,把头埋在枕头里说:我五一又不回来,深圳热着呢。
母亲说:你不是说五一回来结婚么?
我呆了半晌,才想起来,赶紧解释说:不回来结了不回来结了,公司忙,没假期。
隔着电话线,仿佛也能感觉母亲讪讪的挂了电话,只是长久习惯使然,并不觉得有什么。
后来春节真回家结婚的时候,母亲也没问我,为何照片里的男子与现在结婚的男子不一样了?只淡淡一句:唉,反正人是你自个儿选的,我们作父母的,也只有支持的份儿。不过,想好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这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
听听,听听,什么话,仿佛一些伤痛,都均是我在作恶,听凭性子,放任自己,当下有些意兴阑珊之意。
只是又有些庆幸,从此以后,我有自己的家了,可以有人有商有量,冷时互暖,饿时彼此给彼此端上饭食,又可以肢体纠缠,有苦有累,一个劲儿的诉说。
从此无论嬉笑怒骂,也就真心维持一家冷暖。老公当然不知为何,只是已成夫妻,见妻如此,也就喜闻乐见,听之任之了。
母亲几乎没有离开过老家,看着挺时尚的一人儿,真正走出来,才知骨子里那些根生蒂住的东西,是如何深远的影响着她的。
嫂子怀孕,应哥哥所求,前去照料。
这下到好,南北差异,再加上嫂子小孩儿心性,让母亲一度非常不适应。隔三差五,就打电话跟我诉说,那一股子在电话里透出来的寂寞劲儿,别提让初为人母的我,多么的心疼了。
赶紧买了机票,带着女儿,飞过去陪她。
到了,看见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小区花园里,而父亲,自个儿坐在老哥屋子的阳台上,寂寞,不适,像水一般的流淌,一下子漫溢到内心里去了。
当下叫女儿飞扑过去,搂着她的脖子一通撒娇亲热,母亲惊喜之余,忍不住泪意涟涟,责怪于我:我也就只是说说,咱娘母俩,什么话不能说呀,你说你,还专门飞过来看我,这得花多少钱呀,又耽搁谭晨上学,多不划算的事儿,年青人,就是不会过日子。
我能怎么说,只好说:谁来看你了?我早就想出来玩了,这不,趁你在这儿,过来找老哥报销玩的费用了,又能看你,又能玩,一举两得呀。
那几日痛快的带着她们两人,把深圳玩了个遍,临了,走时,母亲说:下次不准这么任性了,回家好好过日子,你的日子过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看着她那依赖的眼神儿,真想上去抱抱她,临到最后,也没有,只是过马路的时候,趁机挽着她的胳膊,说:慢点,慢点,小心车。
她还有些不习惯,别别扭扭的,一过马路,借势抹着眼睛就把胳膊从我的手里拿了出来。
春节的时候,在表姐家做客,老爸对老哥说:来,咱爷俩喝一个。
我放下筷子就不依了:凭什么你们爷俩喝就不带我玩儿了?爸呀,女儿才是你的棉袄呢?你也别太偏心了。
老爸赶紧说:对对对,等下单独和你喝,成不?谁敢把你放下呀。
那不行,我端着杯子就问表姐夫要酒,母亲抿着嘴儿坐在那里笑,一桌子人说:这家,最活跃的就数你了,人家爷俩喝酒,你个女儿家家的起什么哄?
老公在一边说:你不能喝酒,只能喝饮料。
母亲看我馋的那劲儿,就在一边帮腔:让她喝一小口,一小口儿没事。
老公说:不行,她还没好呢。
母亲看看我,说:算了,你就听小谭的,喝饮料吧。
瞅瞅,瞅瞅,这家谁说了算呀。我大义凌然的端起杯子,饮料就饮料吧。
老爸说:咱爷两,啥也不说了,话在酒中,喝了就是了。
我说:不行不行,你不说,我还有话说呢。
母亲看着我笑的合不拢嘴: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碰了碰老爸的杯子,说:老爸,咱以后回来过年,你能不能别问,你什么时候走,成不?反正你赶我,我也得把年过完了才走,你不赶我,我还是得把年过完了才走,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水怎么着,过年过节,还是得收回来重泼一遍才是。
老爸笑得:行行行,我以后不赶你了,你就长住在家里算了。
母亲一个劲儿的附合:你一个人就热闹了一屋,不走最好。
唉,一下子满足了我从小到大的虚荣心,美滋滋的坐下了,满屋子的哄笑。
结果,我定了十一走,老哥是初十走的。
初九的晚上,大家都睡了,我和母亲坐在火炉前,她给我热着牛奶,一边热一边说:你哥明天走,要不,你把年过完了再走,反正不差这一两天。
随后又自言自语:添一个人不觉得,走一个人,就像走了一大群人似的,屋子里一下子空了,冷清的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当然是顺其心愿,啥也不干了,一门子心思在家,混到了十五。
或许,这一辈子,我与母亲都不会像别家的母女那样,搂胳膊拉手儿,但随着年岁增长,我突然觉得,这种看似有距离的彼此关心,依赖,其实,也是一种幸福,而这个时刻,我再想起幸福二字,竟没有了酸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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