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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苏力 于 2013-11-5 10:20 编辑
友人带着一丝埋怨,在笑。
电话里我并不以为然,说啥我自己都不能自觉,还能严格要求孩子?
就这样送你去了私立学校。读完六年级,你第一次孤单的离了家。
一开始去看望你的时候,远远地见着你喜滋滋的奔了过来,一转眼近前,你低着头,眼圈忽然通红,泪珠便一颗颗的滚落。惹得我一阵心酸,油然而溢出的泪水怎么也抑制不住,不免有些羞愧。恨恨的说再这样,就不来看你了。我扭头假装不去看你,吸着鼻涕。有个男人在望着我们,他提着饭盒静静地站那儿,也是来送饭的。这个时候校门外有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聚集着,他们都是等着来看望孩子。校院墙用廊柱砌立,孩子在里面,大人趴近了,隔着窃窃的说些什么。我很是看不惯,想着廊柱外应该打上广告画,一幅幅励志的画画封闭住空隙,免得让那些廉价的伤感里外萦绕。转念一想,真真个儿封实了,那个岂不冷嗖嗖地形如监狱牢房?感谢学校还是人性化的设计了这个院墙,让你偶尔觉着枯燥沉闷了,目光可以穿过校园,瞭望外面,新鲜生动的气息一准扑面而来。
说起你现在就读的这所学校,它一贯的要求学生自己刷卡买饭菜,日日的生活花销开支让你们自己学着精打计算。先前,你在家,极少独自儿花钱来着。想着我问你,给你的零花钱够吗?你低头噙泪的情景让我一时恍恍然,有一刻我疑惑着送你来这儿是不是错了。听见一旁的你在说一个同学没零钱,你掏钱帮着买了一个夹子。我不免欣慰。
抚摸着你那一茬茬的短发,我絮絮的说着,小心翼翼,其实我不知道说才好。 先一头的漂亮长发,无奈作息时间的紧迫,你忍痛割爱剪了 。
丫头,人跟树木花草一样,也要有独立自由的根。迎着风雨,朝着阳光,生长。
你大概已不记得我们的老家,那时你太小了,老家小院里种有好些树木花草。你已过世的爷爷喜爱这些,栽过许多。年迈的他犯有严重哮喘,每走一段都得停下休息,去买花草时他常常坐上人力车,以前卖花的市场还在城墙外,离我们家不算远。天晴好的上午,我们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大铁门嘎吱开了一条缝,你爷爷喘吁吁的拎着一株苗木进来,佝偻着身,黄瘦的他像孩子一般小心怯意的笑,上气不接下气,开口便说又买回一个倒霉的东西(倒霉是挨批的意思)。我们悄悄看着,你的奶奶拂袖进屋,一句话不说,临了还回头翻眼瞟了瞟。我跟着笑了起来,你不知道,这对老头老太感情真是好着,他们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爱,相互关心。
你爷爷这个上午就蹲在地上,一蹲大半天,将泥土捻捏的粉细,摸索着挑出一粒一粒的小石子,用一小把一小把的泥土最后扶直栽好苗木,细心慈爱不亚于照顾一个幼儿。雨水过后,捏细成粉的泥土成了一整版块,一锹下去,大块大块的裂开。你爷爷又去细细地捏。没多久,买来的花草开罢花,又不负众望抽出了嫩枝条,只是瞧着瘦黄,开出的花也越来越小,没了先前的娇艳,郁葱不再。你爷爷赶紧的将花移到地上,一排排栽着,我记得仅仅一样茶花,他就栽了三排。下雨前,惦记着给每棵花草上肥,你爷爷在一个半大缸里秘制出来的肥料,浇的满院臭臭,每回都招来你奶奶的两句骂。那其实亲切的骂声,让每个埋怨的人都不好再说什么。多少要顾及别人吧,你爷爷浇的不多,小花蕾多是紧巴巴。哪一天,你爷爷兴致一来,想着又将地上的移进盆。他就这么从地上移进盆,从盆里移到地上。于是我们老家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移过来移过去,能幸运的活着的不多。墙角的桂花树说有十几年了,远不及人家三年的粗,花也少。
独有墙边的金银花,盎然的探出枝叶藤爪,趴在墙头不忘欣欣然开出密密的一层花。
它后来随着我们一起搬了家,还有墙角的那棵桂花树。
刚来,桂花树仿佛受了惊吓,战战兢兢地冒出寥寥的叶,支在枝头,铜钱一般小。风一吹,呼呼啦啦,落了一地老叶,别说开花,我都担心大太阳会晒死了它。
剪接到只剩有树根根的金银花,随便挖一个坑埋上,风一吹,雨下过,于是条条茎枝藤蔓向空中舒展开来,匍匐着爬向墙头,争先恐后地叫着我来了!在油菜花开的时候,一样密密匝匝的开满一层,它的花真好看,刚开始时小花蕾是红色,绽开后成为白色,零落前又变为黄色 。那些红的黄的白的金银花热热闹闹簇拥着,锦绣一般蓬蓬勃勃一边开一边落,然后每个月花开一次,一直开到寒风乍起,后来只有零星几朵。每逢夜静人深时分,一缕淡淡幽香忽入鼻,吸入肺,沁人心扉。顷刻净化了心灵,于是白日里有的那些浮躁喧闹,一瞬间悄然殆尽,荡然无存。
丫头,从容淡然,无论你遇到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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