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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随风飞 于 2013-11-8 17:40 编辑
“你确信还将走下去?而非在此停下?”
我蓦地一愣,继而惊出一身冷汗。来此前我曾确信此地并无人烟。月黑风高,偶尔鸦声四起。更有点点滴滴的沁凉正透过微起的雾霭钻入薄薄的衣衫。我缓缓地转过身子,循着来声望去。远方朦胧一片,仿佛一种混沌,浓浓地包起设想的任何事物。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正不自觉地占据着提起的内心。
“谁?谁!”我试探着回答。声音微颤与耳膜形成共鸣,仿佛一名生手甩开的长鞭又反卷了回来。我暗自靠向左近一株树,并将手紧紧地把住树干。
这时,伴随呲的一声,于烟雾腾挪处跳出一点光亮,在雾霭中平铺开来。在乳白的微暗的浮光中,隐现出一个人形。“是我。”
我凝神望去,但见一女子一手提一马灯,一手提着长裙,开始款款走近。灯光在夜雾里,跳跃着,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细浪的曲线。而一头长发则在那白色的披肩上婆娑着。她的身姿分明在风中摇摆,轻盈如一片从枝头缓缓下落的叶子。她是飘过来,像晾于西风的霓裳。这一刻的感觉竟恍同梦境。“你还将走下去吗?”她问,声音清晰许多,口音里竟似带有吴沪软语。
她的身上分明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正不断消解我肌肉的紧张。“你是?”我知道这样一问会显得我很蠢,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这样问了。“我是你前世的情人。”她笑了,嘴角仿佛衔着一枚柳枝,正沿着碧波荡漾的湖面滑过来。情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春风拂面的感觉,正如这情人般的微笑。“因为前世的一个结,你来到这里。”她挨得越来越近,我甚至已能真切地感受她那微凉如水的滑嫩肌肤。她的裹在花香里的玉质的身体。“前世?”我竭力控制着自己并在记忆的时空里,努力地探寻着与现实交错的那个点。然而一无所获。“我好像是来追寻一座寺院。”我微锁着眉头。“这儿没有寺院。”她边引路前行,边轻声回答。 “曾经呢?” “曾经也没有。”
“可是。。。”我隐约记得多年前曾经在这里路过一座寺院,并与随行的友人上了柱香。寺院就寄居于半山腰上。宝刹庄严, 超然于尘世之外。梵唱犹在耳畔,怎会没有呢?难道记忆会发生偏差?
“记忆会欺骗你。”她微眯着眼说,“当你重复幻想某种情景时,记忆便会暗示你那是一段现实。”
“幻想与现实之间,是一步之遥。”她边推开门边说。
“这是一间茶社。”她边请我坐下边说,“但它已息业数年。因为你来,所以我才回到这来。”她颇带深意地看着我继续说,“来这儿等你。”
“我穿越了几世,专为等你。”
“前世里,我做什么工作?”我迷茫的眼神停在她彻茶的纤指上。“哦,那时,你是一名武士。”“武士?”
在前世里我或许是一名武士。“是的,你就是一名武士。而我是一名歌妓。”
“你初踏进茶楼的时候,铠甲还穿在身上。现在让我们回到那个点。。。”
其时,金人业已被吴三桂放进关内。硝烟弥漫。整个山河都被踩在铁蹄下。也就在那天,你在山脚下与金人遭遇。展开了一场恶战。虽然金人被全歼,你的兄弟也尽数牺牲。
你踏进茶楼的那一刻,身上满是血迹。你挣扎着向我靠近,张了张嘴巴,仿佛想说些什么,继而就倒下了。我当时吓坏了。
“杀,杀!”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你又做恶梦了。快躺下。”头痛欲裂的感觉。他勉强地睁开眼睛,眼前浮现出一张俏丽的瓜子脸。“我这是在哪儿?”他摸着脑门说。
“快躺下。”她柔声说。“别想那么多了。你已经昏睡了六天六夜。”
“哦!”他边呻吟着,边颓然地躺下。“我的兄弟们都死了。。。”他竭力抬起手臂想抹去眼角的一滴泪。这时她拿出一枚绢帕擦着他的眼角。“这不是你的错,是战争!”
“不行,我得走。”他拨开她的手,翻滚下床,挣扎着站起来,一步步地向门外走去。“你不能走!”她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他。“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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