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云平 我们村有个池塘,是由雨水聚集而成的,村子里的人们都管它叫钵池,其实是一个蓄水池,平时人们用他洗衣服、浇菜地、饮牲口。 钵池位于村子的中央,又圆又大,外浅内深呈碗状,如佛家化缘用的钵,故名曰钵池。钵池中央有两米多深,像一个天然湖泊,静静的水面如一位清修的高僧那样沉着、淡定,也因此陶冶了这个村子里人们温柔、善良的秉性。池边歪歪斜斜的几棵大柳树见证着池塘悠久的历史。柳枝低垂在水面上,一旦轻风吹拂,柳枝微摇,池中微波荡漾,水光粼粼,略有几分江南水色的景致。特别是夏天,池边经常围着许多洗衣服的女人,她们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聊天、逗笑,这里成了她们获取和传播小道消息的一个最好的平台,而那些围着池塘边洗衣的女人也成了村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池塘是我们上下学的必经之处。一到盛夏,池塘便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中午放学后,全校学生分班、分级由小到大站成长长的一排,在各班班长的带领下,一路唱着《东方红》、《红心闪闪照我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些革命歌曲高高兴兴地往家走。 当走到池塘边的时候,男生们就会一哄而散,把书包扔在池塘边,不顾羞耻地把衣服脱个净光,站在池沿的最高处一头便跳进水里,像泥鳅一样钻进水底。一个个的人头从水里浮出来,一会又钻进去。水面上许多人头钻进钻出,像一只只鱼儿跳跃在水面上,掀起一阵阵浪花。那些水性好的在水里游来游去,一会蛙泳,一会仰泳,他们悠闲、快活地在水里来回游动着,拼命地发挥和表演着他们的才技。那些不会水的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浅水区,学着别人的样子,猛跳起来手脚慌乱的扑腾两下,然后立刻沉入水里。有的干脆捏住鼻子,闭上眼,合上嘴,一头扎进水底,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钻出来呼呼地喘气。我就属于后者,毫无章法的在水里乱扑腾。慢慢地也能游几米远,不过显得很笨拙。有一次我壮着胆子准备横渡池塘,可当我游到池中央的时候,已经感觉精疲力竭了,于是就想停下来休息一下,然而当我想把脚踩在池底的时候,身子却一直往下落,直到水淹没了头还没有踩到底,我一下慌了神,在水底拼命的挣扎,脚不敢再往下踩了,手脚胡乱挥舞,朝着一个方向猛窜,直到两只挥舞的手触及到一个人的腿时才停肯下来。这次之后我再也不敢去池中央了,只在边缘浅水区游耍。 池塘虽然小,但即使是在一个小小池塘里,也会折射出“弱肉强食”这样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有时好几个孩子围着一个孩子泼水,几双小手掬起来的水像瀑布一样飞射过来,足以让人窒息。水性好的或者身体强壮的常常会把弱者的头狠狠地摁在水里,任由他拼搏、针扎,直到奄奄一息才肯松手。我有好几次刚跳进水里,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些调皮的孩子按在水里,脏水咕咕的灌进嘴里,感觉快要窒息的死去,有一种死亡的恐惧,心里很恼火,一种复仇的欲望支撑着我,在寻找着报复的机会。于是,有一天中午,我有意提前跳入水中,等待着那个经常欺负我的“赖小子”下水。“嗵”的落水声还没有结束,我已经死死地将他准备仰起的头按在了水中,他拼命的在针扎着,但我瘦小的手卡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往下压,等他实在憋不住气了,开始往嘴里咕咕的灌水,我才肯松开手。自那次以后他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池塘却被污泥淤积的越来越小了,因为村里装上了自来水,所以人们不再在池塘边洗衣、饮牲畜。同时,由于学校的搬迁,游泳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这个池塘在慢慢的被人们遗弃乃至遗忘。甚至有几次村里的年轻人要坪了它,硬是被长辈们拦住了。池塘已经成为我们这代人以及上一代人的一个回忆。 如今,钵池依然静静的躺在哪里,如熟睡中的母亲,而我只能站在池塘边静静的望着它,回想着那段快乐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