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3-11-14 19:44 编辑
这几天李刚有点烦。本来平展展的心里,像是被谁撒了一把草籽,一遇到动静,草芽就噌噌地往上拱。老婆正在厨房洗碗,哗哗的水流声和碗的磕碰声他听了烦,好容易耐到碗洗完,她数落孩子的声音他更烦。正烦着,她又去关窗户,那窗户有些走了对合不好,拉了两下没关上,就听她甩开嗓门吆喝他:“李刚!我关不上,你来关!” 他再也受不了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干啥去?” “去剃头。” 走在灯光黯淡的人行道上,夜晚的凉风吹过来,吹得心里有些清爽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几天总看着老婆不顺眼,凭心说,老婆还是原来的样子,七、八年了没什么改变。想当初,不就是看中人家朴实能干,才下决心追到手的吗? 今天的烦,是从老婆的手引起的。晚饭时,他带着儿子洗了手,坐在饭桌前等,老婆从厨房端来一汤盆冬瓜汤。骨灰瓷的汤盆,盆里面是青碧的汤,再看端盆的那双手,他心里的草芽又噌噌地往上长,烦!那双手通红,指头粗糙,左手食指上还贴着个创可贴。他眼前立马晃过来另外一双白嫩的手,自从有了这双手,他心里才总是烦。 那是一周前的一个晚上,他回家来经过一个理发店的门口,一个年轻女人向他走来,“师傅,理发吗?” 他摇摇头。那女人眯着眼睛冲他笑,樱红的嘴唇后面露出几颗白白的小牙,“师傅这个头型是从哪里理来的?不怎么样啊!”说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那女人的手白净,手指细长,长长的指甲染成了乳白色,他觉得那指甲就是一片一片的贝壳。女人身上像玫瑰花、甜杏一样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 这个女人给了李刚意外的震撼,他第一次注意到女人可以这样的美,对比他那个当车工的老婆,上班一身蓝工作服,下班还是蓝褂子,像男人一样的手,他突然就很委屈,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 这一周里,他有意在那家理发店门前绕晃过两次,第一次天还没黑,没看见那女人,第二次天黑了,也看见那女人在门前招揽路人,他却没有勇气上前去打个招呼,只是远远地站在路灯下抽了根烟,看看那个女人。今天,烦透了的他由家里出来就打定了主意,要找那个女人理一次发,让那双漂亮的手在自己脑袋上抚弄一定很惬意。 远远地就看见那女人在门前,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对那个女人说:“给我理理发,理个板寸。”那女人抬眼看看他,没冲他笑,也没吭声。店里,三个发型师手上都有活儿,靠墙的一溜沙发上还坐着几个等待的客人。他心里奇怪,有客人等着,她还在门口拉个啥?自己明明跟她说了要理发,怎么还不进来? 他弄不懂,就问身旁一个客人:“门口那个老在外面招呼人,她不会理发吗?” 那人诡秘地笑笑,“嗨!人家干活是在楼上,专门修理小头。” 他明白了,竟然有些愤怒,好像谁把他骗惨了,血直往头上涌,他想脸一定是红了,就站起来走出去了。 走出两步,那女人追了上来,“你不是来剃头吧?是找我吗?咱上楼,我不剃大头,我会修理小头。”说着冲他眯着眼睛笑。 他厌恶地摆摆手,朝家的方向走去。恍惚间,老婆又在关窗户,她对齐两个窗户扇,拉一下,没关上,再拉一下,还没关上,“李刚!我关不上,你来关!” “来了!来了!”他嘟哝一声,竟一溜小跑着回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