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纠结,我写的这个东西到底是散文还是小说。我抽了三颗烟来考虑这个问题,最后我把此文定性为随笔。
一、第一条狗没有名字,其实它有名字,它的名字本不算名字,它叫“过来”。
我童年的寒假暑假基本都是在农村的姥姥家度过,在某年的暑假,我遇到了“过来”。
“过来”是我小姨从她的学生家里抱来的—那时候小姨还是一名民办教师—小狗被抱回来的时候也就刚刚满月的样子,我们几个人坐在天井里逗它玩,“过来过来”小姨轻声的呼唤,小狗摇着尾巴歪歪扭扭的跑过去。“过来过来”我也喊,小狗停下来回头看了看我,又朝我跑过来。这样叫来叫去,“过来”就成了它的名字。
我问小姨:“过来能不能长成挺大挺大的大狗?”
小姨说肯定能,我就天天盼着它长,可小狗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我和小姨便偷了鸡窝里的鸡蛋煮熟了喂它吃。那个夏天,姥姥养的那群老母鸡至少减产四分之一。
暑假过完了,我不得不离开姥姥小姨还有“过来”,回到城里的小学,但我知道,寒假的时候我还会回来。
寒假的时候,我又见到了“过来”。
父亲用自行车驮着我,还没有进姥姥家大门就从院里“嗖”的蹿出一条大狗,大狗冲着父亲一个劲的吠叫,却并不真的扑上来咬,“过来过来”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喊着。
大狗抬头看见了我,摇着尾巴扑了过来,从脚到头仔细的嗅着,我摸了摸它的脑袋,轻轻喊它“过来过来”,“过来”很兴奋,它回头跑进院子嘴巴朝天“汪汪汪”的叫着,姥姥就开了屋门走出来,笑着说:“俺磊磊来了呀。”
母亲陪着姥姥收拾饭菜,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烟,而我早就跑到天井里找“过来”玩去了。
“过来”真的长成了一条粗壮的大狗,我揪着它两只耳朵骑在它身上,把自己想象成各种骑马的英雄,而“过来”就是驮着我南征北战的胯下良驹。在那一天,“过来”分别饰演了“白龙马”,“火龙驹”,“赤兔胭脂兽”……
“这熊孩子,骑狗烂裤裆!”姥姥从屋里出来,笑着骂我。
“滚进来,外头冷,看你感冒了!”母亲跟在姥姥身后横眉竖眼的骂我。
再后来,关于“过来”的记忆 都是片段的了,它陪伴了我一个又一个假期,后来我慢慢长大了,它也慢慢老去。
最后一次见“过来”是在我结婚前一年,去小姨家里喝酒,起身去厕所的时候,在厕所墙上发现钉了一张狗皮。
我问小姨:“墙上怎么还有一张狗皮啊。”
“噢,是过来”小姨夫说。
“过来死了呀?”我有点伤感。
“狗能活八年,过来活了十五年,算是长寿的了。”
我见证了“过来”的一生,对于它,我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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