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鼓手
某君一生清高,从不肯趋炎附势。虽舞文弄墨多年,也常有文章在报纸杂志上发表,却是从不肯啊谀奉承巴结权贵替别人写吹捧的文章,不给别人吹喇叭抬轿子。平生最鄙视那些到处巴结专营,写些狗屁不通的所谓报告文学,献媚乞怜无骨气的文人,斥骂他们是没骨气的文学乞丐。
其所在单位的待遇在全市屈指可数,多少人挖门盗洞的想进来,都把门槛挤破了。其子今年刚好大学毕业,面对分配竞争化的今天束手无措,只能望子兴叹了。某些人曾多次暗示他给单位领导写一些鼓吹的文章,给领导脸上贴一点金,好让自己仕途畅通。他总是耸肩一笑,其妻也多次扯耳根子教诲,终是朽木不可雕也,死不悔改。 其单位的头儿近年来口碑不佳,民众中颇有微词。为了美化自己,要一个人为美化自己,欲电台上有声,报纸上有名,捞一点资本。无奈自己手下笔杆子都是草包酒囊饭袋,没一个人能如头儿的心愿。很多好事者借此点拨此君,只要玉成此事,头儿尊口一开,孩子分配的事还不是易如反掌。其妻也是整天在耳边叨叨,儿子更是整天愁眉不展的埋怨。 无奈人穷志短,爱子心切。某君痛心疾首,违心为头儿写下了一篇颂歌。电台报纸亮相后,论及此文都说是神来之笔,把头儿粉饰得比得上周总理了。某君就有一种被强奸的羞辱感,愧不敢见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值换届,头儿虽然是墙内开花墙外香,怎奈墙内公愤太大,斜不压正,民主选举下终于落荒而逃。公众一致谴责某君,不该丧尽天良说违心的话。 新头儿上任,视某君是下台头的亲信,对某君倍加挤压,儿子分配遂也流产。 某君因丧失晚节,遂投笔绝文,永不再写。
假钞
某君娶妻于乡村,夫妻感情甚募。
时值新年伊始,妻嘱其上街买些纸钱,下班时给母亲烧了留在阴间花。谆谆告诫,需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在十字路口烧。不然,到了阴间就是假钱,母亲得到了也不好花。
某君在单位搞政工,虽为难,不忍拂爱妻意,又唯恐被单位人看见笑话。上班时在街上偷偷买得纸钱若干,深藏在皮包中。下班后,在天色很晚时,找一个背人处,趁夜黑人静,急急焚烧后返家。
妻知详情哭闹不止,不依不饶。天黑烧纸是假钱,母亲在阴间怎么花?
某君忙掩住妻子口,低声下气哄着,生怕外人听见。假钞怎么啦?假钞就不能花了么?上个月开工资,我们不是还有一张假钞么,咱还不是照样花出去了?现在什么没有假的?兴许那边打假比这边还松,假冒的比这边还多哪!
其妻听罢,止住哭声默然。
拜年
正如俗语所言,不知道那块云彩下雨,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伙伴,十几年不见,竟然出息成为某市的显贵了。
真乃苍天有眼,困扰我十多年的难题——妻民办教师转正的事,今天终于找了救星有着落了。这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深山出太阳。同学联谊会上,望着显贵拍得胸脯三响,热情激动兴奋的频频和我干杯,我的心里就有一股暖流涌过。今后,有什么事就来找哥们,咱好使。这许诺真的是一字千钧掷地有声。可叹可慨时,顿觉我这个孩子王寒酸窝囊,受宠若惊时更是唯唯诺诺。 时值大年将至,酒热耳酣,醉眼朦胧眉飞色舞之际,妻喜上眉梢。温柔贤良之至,枕边软语,如何到昔日伙伴今日的显贵家拜年。 送钱,怕人家不受,太尴尬,送东西,人家什么也不缺,真真的难煞我呀。 呜呜,是我家的老黄狗,正在地下欢天喜地吃着除夕的美餐。 妻眼睛一亮,指着地下的老狗,现在当官的,大鱼大肉都吃腻了,都讲究绿色食品,追求大补什么的。把这条狗宰了,狗肉大补,送给他,一定喜欢。 初一,一大早携狗肉登门,仍是盛情寒暄客套。其子在一边正叠一只纸船,这纸船净是百元大钞叠成,那船帆迎风飘舞,百元大钞招摇耀眼。 尊父命,孩子过来给我拜年。问候完,又兴趣盎然叠他的工艺品——百元大钞的纸船了。
见人家宾客如云,我自觉多留不便,我就略诉来意,然后起身告辞。
其子一跃,蹦到我的面前,伸手把我拦住,大声喊道,你还没给我钱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