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棋子 于 2013-7-25 14:21 编辑
每次去柳儿那里,飞儿总会忐忑不安,不仅怕无缘无故惹上麻烦,更怕自己把持不住。因为柳儿表面上是给一些宾馆打扫的钟点工,实际却是做那种生意的。还经常将嫖客带到租住屋里,被飞儿撞到好几次。
有一回,飞儿刚进屋,正好碰上警察临检,见床上一片狼藉,不由分说就把两人带到派出所讯问,虽说两人一口咬定是同乡,都是旱柳村人,还是亲戚,并拿出身份证证明清白,依旧被关了一天一夜才放出来。飞儿因此少出一天工,更落下一个被工友们讥笑的把柄。
工友们讥笑倒不是因为他被抓。事实上,和他同住的七八个装修工,几乎都进过派出所,也都同样是因为嫖娼,有的更进去过几次,像飞儿这样安分的还被误抓了,确实算得上笑话。
柳儿的丈夫小伍,是飞儿的亲表哥,半年前因销账老乡盗窃的电动车被抓了,判了一年半,飞儿不能不去关心这个城市唯一的亲戚。何况,飞儿能顺利来这个城市打工,开始也是依仗了小伍和柳儿的帮助,不然,还不知要遭受多少磨难呢。可是,后来飞儿不得不承认,这些去看望柳儿的理由,不过是想和她苟且的借口。
本来,小伍出事后,柳儿曾回过老家,却没呆上半个月就出来了,说是受不了家乡贫穷落后,更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对此,飞儿很能理解,毕竟,比起农村,城市有太多的圆梦机会,只要出来过的,极少能再忍受乡村的那种憋屈。只是,柳儿的运气不好,原来的工作丢了后,再没找到合适的,只得打些短工,然后就慢慢接客了。
那晚雨下得很耐心,飞儿和柳儿都喝高了,不着边际地闲聊。说小伍他爹的病和刚上小学的孩子;说飞儿瞎眼的娘和奶着孩子的妻子絮儿;说旱柳村在外发了大财的一些能人;说眼下风声太紧,柳儿一直都不敢再做生意。说得两人抱在一起哭,继而就哭到了床上,一切都那么自然而又顺理。清醒后,飞儿分不清是谁先主动的,只记得柳儿白生生的腿上有块青紫,飞儿问是怎么回事,柳儿便捞起睡裙给他看,边将上次抓她的便衣狠骂了一通。
清晨离开时,飞儿压了两百块钱在床头,柳儿不要,硬塞回飞儿裤兜,并请他晚上来帮她做点事。飞儿问什么事,柳儿只笑不答。
当晚见到飞儿,柳儿很神秘地教他在租房附近等着,等柳儿把客人领进屋后,就去敲门,说来了条子,再将客人赶走。解了一半衣服的客人显然很惊慌,跳起来就要开溜。却被柳儿拦住,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退还过去,客人很惊讶,抓起就跑,到门口又折转,扔下二十块钱,说你们也不容易,便一晃不见。
这举动让飞儿莫名其妙,感觉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柳儿只是笑,说这样挣点小费既安全也开心,只要飞儿常来,她以后再不和客人来真格的,条件是,飞儿必须时时帮他赶走客人。飞儿白天要做工,帮不了。柳儿就吩咐,拉到客会偷偷给飞儿发个短信,五分钟后,让飞儿给她打电话,只要说一句:有条子,快躲!
慢慢地,飞儿觉得不对劲,感觉柳儿不仅仅挣点小费那么简单,一定有事瞒着他。况且,因为这个,他白天上工总是魂不守舍,提心吊胆。只是柳儿经常请他过夜,他也不便深究。
终于有一次出了事,飞儿接到电话赶过去时,柳儿赤裸着躺在床上哭得不行,脸都肿了,身上更是血迹斑斑,屋里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原来柳儿真的不是在挣小费,每次退还给客人的,至少有一半已换成假币。没成想,被一个来嫖的泥水匠发现了,狠狠揍了一顿,在她身上发泄完,还抢走了她的钱包。
飞儿要报警,柳儿不让,说还有十几张假币没用完呢!家里等着用钱,小伍在牢里也要打点。飞儿急了,把假币都翻出来撕得粉碎,马上帮柳儿退了租房,重新在自己宿舍边上租了一小间给柳儿住,然后说服那些工友都出点钱,让柳儿帮他们洗衣做饭。
看到柳儿,工友们都很乐意,说一起在外打拼,应该互相照顾,再说有个女的打理,生活干净省心多了。柳儿也找了个私家钟点工的活儿,不再做以前那些勾当,就这么相安无事地熬着。
夏天来的时候,一种叫“禽流感”的怪病蔓延到了旱柳村,絮儿来电话说孩子不幸被感染了,飞儿心急火燎地赶了回去,好在是误诊,耽搁了十几天。飞儿却由此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说絮儿和村里一个教师走得勤,有些不干不净,直到临走,飞儿才确信那些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那天早上,絮儿抱着孩子送他到村口。在一排旱柳下,飞儿胡乱在空中抓到一团白绒绒的物事,笑着说天都这么热了,怎会还有这个。絮儿答非所问,说柳絮是柳树的种子,因为柳树根边就那点地儿,种子如果落在一起就太密了,根本没法子生长。所以,柳树种子才慢慢进化成了轻飘飘的绒球,可以飞出去找合适的地方生根,只是它们的繁殖能力都很弱,绝大部分不能正常发芽。飞儿想说教师就是有水平,却始终没说出口。
再见到柳儿时,她正和飞儿的一个工友滚在床上,几秒钟无声对视后,飞儿笑了,柳儿和那个工友也笑了。那晚,飞儿和柳儿都喝醉了,几个工友也喝醉了,又唱又叫的闹了很久。他们好像都说了很多话,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