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香姐 于 2010-12-1 09:06 编辑
那一年,我才二十出头,梳着短发,戴着近视镜,纤瘦的腰身,只有80多斤。那一年七月的太阳跟今年七月的太阳同样热情,我把分配通知书交到了林业局人事科等待分配。 那时候,大中专毕业生是包分配的,且一毕业就是国家正式干部。像我这样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一心想走出大山去,又深知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只有高考,因而是玩了命地学习的。然而,城市生活只是短暂的一瞬,哪来回哪去的毕业分配原则使我又回到了林区。 当时的林业局各大小林场正在兴建中,急需各方面知识人才,人事部门决定那几年的大中专毕业生山下单位一个不留,通通充实到一线林场去,也就是说,梦想走出了大山的我又得重新回到大山里去。 带了行李坐了两个小时的客车去XX林场报到,场长倒是很热情,安排食宿,说,明天去财务室熟悉一下,然后交接工作。 第二天到了财务室,才知道林场财务有会计有出纳,虽都不是专业人员,但都有头有脸,我是来抢谁饭碗的也不知道。于是人家就很不热情,都不搭理我,我在一边干坐着。等场长安排交接,也不见动静。去询问,场长说,我得出局学习半个月,你也回家吧,等我回来再说。 于是,就回家等,半个多月过去了,再去林场,说,也没啥事,你还回家吧。又一日,人事科派人来家找,说,给你换地方了。到了人事科,见到一个子不高的中年人,人事科长介绍说,这是xx林场场长,你跟他走吧,别的财会毕业生都分配当出纳员,你一去就当会计。我站着拿不定主意。场长说,跟我走吧,咱们是两自立林场,工资自己定,你去了基本工资我给你一百。然后又催促,快点决定啊,不然我可走了。于是,就傻呼呼地跟着人家上了车。 后来知道,我这一走多日没回家,妈好几宿没睡着觉,说,也不知道是个啥样人就跟着人家走了。 小车一路不停走了两个半小时,到林场就傍黑了。场长大着嗓门安排人把他的宿舍腾出来,别的女工都挤大宿舍睡钢丝床,给了我个小单间,沙发床。然后又招呼,吃饭,赶紧的,吃完去开会。 走进职工俱乐部才知道,是全场职工大会。场长开始讲话:“今天开会就一个内容,咱场x会计被我撤了,新会计我给领来了,就在台下坐着呢。”说着伸手指向我,有回头的有抻脖的,所有的人都看向我,把我吓了一大跳! 然后才知道,x会计喝了点酒跟场长吵起来,话赶话,越说越不像话,场长恕其叫号耍横,我还真就不用你了,看我下山能不能把新会计领上来!人事科哪有那么正好的人等着他领呢,偏正赶上我还没接上工作,歪打正着了。 大山里的头一宿似睡非睡。吃罢早饭来到财务室,但见x会计把抽屉柜子都打开了,账表摞了一桌子,地上的麻袋装了半袋子,然后坐在桌前刷刷刷草就了一张纸,用手一推一拍,这是交接书,然后起身,扛起麻袋,走人了。
对着满桌子的账本,我傻眼了! 接下来才知道,理论和实际是完全的两码事儿。开始起早贪黑地看账,琢磨每一笔账目的来胧去脉,照葫芦画瓢地处理会计业务。不久就赶上九月份季度决算,那火上的呀,嘴上都起泡了。不明白的,自然要去x会计家问。其实x会计人相当不错,后来我一直叫他x哥,现在俩口子跟我关系都相当好,但当时x嫂话说的很直白:冲着咱们都是学校毕业的,互相都理解,这是要x场长派来的,我就地给他噘出去! X场长也真是创下了场长拿下会计的先例,属于空前,当然也是绝后的。自那以后,全局会计岗位再不容许基层领导擅自做主,财务工作交接也须由林业局财务科监交才行。像我这样糊里糊涂就接了会计的也属第一人了。 上班才一周就开了第一个月的工资,150多块钱,感觉好大的一笔啊。在山里呆着除了一点食堂饭票根本花不着钱,每次下山开会和报表还都有补助,那时候我这乖女儿,每回回家都给爸妈钱,看他们眉开眼笑的,我心里可乐呢。 过完了九月,很快就到年底了,一直到做完年度决算,我才算是摸清了路子,工作也越来越顺手了。会计工作这一干就干了二十几年,由于工作比较出色,在大山里呆了六年之后我调到了局财务科,在科里干了十年以后又换到了现在的单位。 大山里交通不便,生活单调,但景色优美,民风纯朴,每年我仍会不定期地回到大山里,在我山里的家住上一段。我喜欢伺弄房前屋后的菜园子,喜欢听炕洞里烧柴的噼啪声,喜欢在某一个清晨醒来听叽喳的鸟叫声……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岁月老去,我不再年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