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清水湾 于 2013-6-12 21:09 编辑
我和哥
文/清水湾
我和表哥的感情很深。 哥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样,农忙时,帮着大人们忙活在地里。我的父母不让我停课。 上学的路有十里,要爬过一座山,一路人烟稀少。 天刚放亮,哥就等在我家门口,送我到学校。 晚上放学,我就站在学校门口眺望哥。 哥的脸上总是挂着泥道道,是额头流淌的汗水形成的,那是让我最感动的图案。 哥对我安全的关心不是没有道理,有天放学的路上就出现了险情。 路已经走到多一半。翻过山走到山角下,一只狼从侧面慢慢地移过来。我抓紧哥的手,哥说:别怕。我和哥向前跑,狼就向我们这边跑。哥说,我们跑不过狼。我和哥停下脚步,狼也停下了。哥推我下沟,一条山洪流成的一人多深直到村边的沟。哥说,快顺着沟往家跑!哥弯腰拾拣大石块堆在一起。我先是迟疑着,哥催我说快呀快呀,快去喊家里人来。我向前跑不时地回头看哥,哥将父亲给他的那顶军帽放在堆起的石头上,远远看去像一个人坐在那里。我跑到村口哥赶上我。哥说真险。 姑父叫上村里的猎手去找哥的帽子,我看到哥的帽子给狼撕成了布条条。 . 母亲这才意识到我上学途中的危险。为了我,我和母亲去了父亲工作的地方。 家离学校数百米,时常以为哥在身边陪着走。 有天下课,门卫的叔传话说有人找我。我想,要是哥多好! 正是哥,脸上流淌着泥道道的哥。 哥说家里的枣儿熟了,赶着送来。路好远,绕了很多瞎路,走了一天一夜。 我说:哥,去我家,我让妈回来。母亲在一家食品厂做工。哥说就回去,地里活忙赶黑到家。 哥走,往我手里塞五块糖,说是从打酱油的钱里省出来的。 我的眼睛酸了。 回到家,我对母亲说起哥。母亲说,你和你哥没有可能,你们是姑表亲。你姑就一个儿子,要留后。我说知道。 我念高中,哥结婚。 我去参加哥的婚礼。在汽车上,母亲坐里面座。我说,我坐里面,母亲说,这孩子,外面里面不都是一样的座?我哭了,哭出声来。母亲说,也没说你啥?! 到了哥家,院子里热气腾腾。很多乡亲围坐桌前,父母走过去打招呼。 我找哥,屋里没有。在后院,哥正举着斧子劈木桩。身旁人对哥说:今天这日子,用你劈什么柴?哥说,我看炉灶的柴不够用,再劈些。哥将斧子举过头,狠狠地劈下去,再劈下去。 我说:哥,我来了。 哥猛地站起身,扔下斧子,说,走,快进屋。 哥给我倒一碗水,里面加了红糖,哥说喝水。我接过糖水,想给哥一个笑脸。哥也是。 晚上,我坐在姑妈为我铺好的被子上,听母亲和姑妈说话。哥来了,坐在我身边,手插进我的褥下说:炕不算热,我再烧点柴。姑妈说:今天不用你烧炕,陪媳妇去。哥说,烧完再走。 哥烧火烧得很细,一会儿俯下身看火,一会儿用树杆挑一挑。 哥走的时候,再次将手伸到我的褥下,哥说,够热了。 第二天走时。哥说,回吧,别耽误上学。 哥一直送我们到车站。车开出去很远了,哥还站在那里望着我们。 我参加工作几年,也没买手机,哥却有了。哥是村里第一个拿手机的人,虽说哥在村里不算最富裕。一个月中,哥会给我打两次电话。问吃问穿问身体。 岁月如梭。 慢慢的,我和哥都有了自己的儿女;在平淡中,走过了人生的多半路。 那年,嫂子去世。我坐在哥的身边劝哥节哀保重。哥说,你也保重,你的心脏不好,要保持好情绪,有事别激动。 哥还是每个月两次电话。 有一阵,我因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我在电话里说病无大碍。但我还是期盼哥来看我,直到出院,哥也没有来。非但如此,哥的电话还换成了短信。
我还不会发短信,哥竟会了,这让我很意外。我就学发短信。哥来短信,我就回。 时间久了,听不到哥的声音,就觉得缺少了什么,就给哥打电话。哥始终不接,哥还是发短信。我急了,就去看哥。 走进哥的家,猛然看到哥的一张大照片上,披着黑纱。我立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侄女拉过我的手说:爹在临终前嘱咐我不要告诉您,说您心脏不好。爹让我每月按时给您发短信。 我扑到哥的遗像前,喊,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