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
这段料子好。
麻质,米色白,纹理明晰。
上绘有戏曲人物,公子、美姬。
只将一笑氲成一湖靛蓝,两两树下无言。
它贴在你身上,当是好看的。
他把布匹牵起来,信手披越,却总间寸寸距离,踱步来回。
她只手垂往腰际,另手绕胸环过浅握裸臂,回半个头瞧他,笑。
而若论触抚,他们又都会回心,再爱那方乌锦。
三十四年默默生长、凋焕,她的肉身已经趋近完美。
光洁度、柔和处,皆属上乘,每每交媾,如同细细啃食一勺水糕。
这是结局。
从结局回溯,那乌锦便是端口。
他最先触碰的一直是乌锦,摩挲它,间或实实拿捏、轻巧蹂躏。
暗香浮动时,她微痒了便嗔笑,极欲时则呻吟。
也有时是作喊,口里已无确辞,如将赴死地。
他固执。
从来不会径自讲手往乌锦底下探去。
他眷顾完满的风景,同时坚信,道道私酿的程序可以成就完满。
从颈项,再往胸,此处多有停留,直至觉知紧覆于乌锦的一二方寸已经觉醒。
那么结束停留顺肤而下,梳理探寻,一丝不苟。
最后,一爪扯掉整块乌锦。
她像花儿一样。
合格的肉身是一方夜色。
暗涌绵密,时而伸展,时而拢阖。
他们汁液饱满,彼此浇灌,在合理的瞬间,将对方往最深处沾染。
结局降临时,彼此留下痕迹,祈愿绝对的纯净唯一。
然而。
他终于还是在阳光下看见了阴影里的她。
屋里春光屋外道,屋外行人,屋里美人笑。
其实倒也不只是笑。
景致非常单一,一男、一女,一张椅子。
他看到她白皙的手臂,另有陌生男子粗糙壮实的大腿。
地上有块棉质小红,乌锦,已不知所踪。
这幅画的结构令人陌生。
这不合理,他在心里突兀一想,了无声色。
听着椅子在痉挛,他掏了掏耳,侧身另行。
承欢。
三十四年,一十七香。
细别下来,此酒霸道。
他说:今夜该饮一杯了。
她说:那就共饮一杯吧。
可知好酒多少?
只闻青春几何。
三香酒,能赐三日醉;九香酒,能赐三月醉。
那你这杯十七香?
长醉不醒。
好得很,我去把那段料子披来。
怎会忽而念及?
因你说过好看。
谢你这杯酒。
又何谢之有?
谢它免我下体荒芜的宿命,不必等到无人问津那一天了。
且倾杯,莫垂泪。
莫垂泪,且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