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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六星书房 亲情随笔:老妈在沈阳(不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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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随笔:老妈在沈阳(不断更新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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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2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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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07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01:一边是微笑  一边是孤单
2012年2月9日   星期四   温情老妈  寂寞老妈

  
  决定为72岁的老母亲新开一个系列,记录老人家在沈阳生活的点点滴滴,以此提醒自己和妻儿一定要善待老人,尽力让她每一天都开心幸福。
  这个系列没有写作计划,没有截稿之日,也没打算天天去写,力争有感而发,既督促自己,也温暖他人。
  祝福我的母亲健康快乐,祝福天下所有的母亲健康快乐。
  
  (一)
  老妈是个可爱的女人,满脸慈祥,面带微笑,很容易让人亲近。
  2月6日,我带妈妈乘坐西部航空的PN6013次航班从重庆经太原飞往沈阳的三个多小时里,我亲眼目睹了老妈强大的亲和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那位年轻漂亮的空姐注意到了我那总是笑眯眯的老妈,时不时地从我们的座位前经过,耐心细致地为老妈提供着各种服务。
  我注意到,飞机上的老人不止老妈一个,她显然不只是尊老爱幼那么简单。
  经停太原再上飞机时,那位空姐妹妹(嘿嘿,不知道怎么称呼了,暂且如此吧)笑着对我说:这位阿姨真可爱。
  分发午餐时,老妈又享受到了与别人不一样的温情待遇。
  那位空姐妹妹越过一个座位,俯身为老妈打开包在饭盒上的锡纸,试了试了饭温,提醒老妈别烫着了。
  随后,她又提示我那盒米饭有些凉了,让我给老妈换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位空姐妹妹又过来问老妈饭够不够吃,有什么需要尽可找她。
  哈哈,都是乘客,我咋就没这待遇?看来还是老妈有吸引力嗬。
  
  (二)
  回到沈阳的第二天晚上,一位同事非要为我们全家接风洗尘。
  在沈阳奉天街福满楼蒸菜三楼那个最大的包房里,一帮年纪比我小的同事济济一堂,共同迎接我们一家人回到沈阳。
  吃饭过程中,老妈一直微笑着,静静地接受着来自晚辈们的祝福。
  期间,老妈举起盛满玉米饮料的杯子,祝愿我们这帮兄弟互帮互助,越来越团结。
  话不多,但句句都在点子上,并且普通话说得相当可以。
  事后,另一位同事感慨:真不愧是五十年代末的高中生,当过老师的人就是不一样。
  看来,被老妈的微笑深深打动的,不只是那位年轻漂亮的空姐妹妹。
  有这样的老妈,我倍感幸福。
  
  (三)
  老妈来沈阳和我们一起生活,最高兴的人竟然不是我,而是做了我老婆多年的邻家女孩。
  老妈抵达沈阳的当天,邻家女孩也坐火车回到沈阳,迅速将自己的QQ签名修改为“婆婆来了,好幸福”。
  嘿嘿,邻家女孩确实感到幸福。
  因为从此以后,原来的三口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男女比例2:2,终于达到了平衡与和谐。
  老妈的到来,倍感高兴的还有我的老岳母。
  岳母和我老妈是整整30年的老邻居,还是亲家,感情自然很好。
  老妈没来之前,不怎么会讲普通话的岳母是孤单的,总吵吵着要回老家,但终因舍不下一对孙儿孙女和一个外孙而作罢。
  老妈来了,岳母有了伴,可以说说知心话,确实很好。
  岳母比我老妈小了11岁,对我老妈很是关照,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邻家女孩。
  或许,最让邻家女孩开心的,或许莫过于从此她有了个贴心的帮手,再也不怕我的儿子的“联合欺负”了。
  可不是,就是昨天早上,在谁带儿子去理发和处理头上的小疮问题上,邻家女孩就故意和我玩起了心眼,以借寻求老妈的支持。
  老妈不知是计,一如既往地站在邻家女孩一边,一个劲儿地说我不对。
  我哭笑不得,邻家女孩却在一边窃喜。
  哎呀呀,我的老妈,求求您别掺乎好么?您的小儿媳是在拿我开涮哩。
  嗬嗬,这其实符合老妈处理家事一贯的风格:凡事站在儿媳一边,毫不留情地批评或提提醒自己的儿子。
  善良的老妈,睿智的老妈。
  
  (四)
  刚回到沈阳,还没来得及搬进三室一厅的新家,晚上老妈暂时和她的宝贝孙子睡在一张床上。
  血缘这个东西真是神奇。尽管老妈和我儿子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并影响祖孙俩的亲近。
  连续两天晚上,我去给老妈和儿子盖被子时,都会看到温情的一幕:奶奶甜甜地睡着,孙子紧紧地搂着奶奶;要么奶奶搂着孙子,让人不由得心生温暖。
  白天,儿子玩电脑、玩电动机飞机或写日志时,老妈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充满慈爱,目不转睛,那副专注劲儿,委实很打动人。
  为了让老妈吃好睡好,邻家女孩新买了智能电饭煲,从岳母家拿来了电热风,还带老人去逛商场,生怕妈妈一个人孤单。
  
  (五)
  虽然一直都在微笑,虽然有儿孙儿媳陪在身边,但没了相濡以沫的老伴,老妈一个人确实很孤单很寂寞。
  昨晚9时20分许,远在重庆万州的醉鹰杨华耕大哥在Q聊时问我老人家在北方是否习惯。我说还好,就是显得有些孤单,总打瞌睡,白天看着电视就睡着了。杨大哥说慢慢适应吧,这是最难解决的。我说请大哥放心,我和老婆会努力让她开心幸福的。
  醉鹰大哥的持续关心让我感动。可怎么让老妈彻底走出悲伤,实在是件艰难的事情。
  关于那些悲伤,老妈从来不说,但我知道短时间内她难以忘记。
  除了关照好老妈日常起居,除了尽可能多陪陪她,也许别无它法。
  我在努力,我和妻儿都在努力,我的亲人们都在努力。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9日6:23  于沈阳蜗居


点评

欣赏超然  字里行间,我感受到了山人对妈妈的爱,以及妈妈妈自身拥有的引力.先祝妈妈过得愉快.  发表于 1347866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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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2-7-16 06:28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02:先泡热水脚  再搂老妈睡觉觉
2012年2月10日   星期五   快乐一家人  幸福一家子
  
  因为老妈的到来,原本的三口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原来的一些生活习惯也悄然发生着改变。
  让我最感兴趣的改变,莫过于一家人在一起泡热水脚了。
  这是邻家女孩的创意,一个让人倍感温暖的创意。
  据说,天天晚上泡热水脚能防感冒,能治百病,益处多多,是个相当不错的保健措施。
  老妈抵达沈阳的第一天晚上,老婆就鲜明地提出:老妈来了,今后我们一家人每晚都要在一起洗热水脚。
  于是,那个以前只有洗衣服才能发挥作用的红色大塑料盆派上了用场。
  于是,以前我们三口之家各自为战的洗脚行为变成了如今的集体行动。
  老婆从热水器接上一盆可以没过脚踝的滚烫的热水端到大屋,泡脚水未到,老婆的招呼洗脚的声音飘满各屋。
  当然,我和老妈是不用邻家女孩三请四催的。倒是我家的小屁孩儿,只要不睡觉不做作业,永远都在忙着上网、看书、玩玩具、看动漫,如不再三“邀请”,一般不会痛快前来。
  一家人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热水盆前泡脚,确实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实际上,睡觉前一家人一起泡热水脚并非邻家女孩的独创。在我的开县老家的广大农村,这样的生活习惯坚持了数百年。
  在我有关老家的记忆里,一家人一起泡热水脚的那部分,一直鲜活而牢固地存活着,从未淡忘,也不曾模糊,一直那么清晰如初。
  忙碌了一天,伴着屋外的夜色和室内的灯光,一家人一边泡着热水脚,一边说着白天发生的人和事,或者家长里短地唠着闲嗑,家的温馨那么自然而然地随着热气慢慢升腾和弥漫,让人倍觉温暖。
  一家人一起泡热水脚,水量要适当,水温要高,一定要是烫烫的,烫到不能直接下脚。
  一家人一起泡热水脚,千万急不得。先用两只脚试水温,沾点滚烫的热水,两只脚交叉来回揉搓,待到水温适中了再入盆泡洗。
  一家人一起泡热水脚,最好玩的事情,莫过于孩子们互相打闹。
  一般的程序是这样的:大一点或调皮一点的孩子,趁小一点或老实一点的孩子不注意,用自己的脚,猛然把别人的脚摁入滚烫的热水盆里。于是听到一声极度夸张的惨叫,之后是肇事者夸张的大笑,还有大人们的笑骂或是嗔怒。
  这些让我印象深刻的过往场景,如今因为老妈的到来,再次在我家上演。
  我家自然没有那么多孩子,除了小屁孩儿,只能由我或邻家女孩滥竽充数了。
  对于这种游戏,小屁孩儿自然是乐此不疲。但他以整人为主,自己的防备意识相当强烈,很少给我下脚的机会。
  邻家女孩偶尔也参与进来,而老妈只是在一旁呵呵地看热闹。
  对于每晚的集体泡脚,我每天都充满期待。
  昨晚在办公室加班,一时忘了回家泡脚的事。
  晚上9时许,邻家女孩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问啥事,她说等你一起泡脚啊。
  我知道老婆的良苦用心,她不过是希望我尽可能多多陪陪还在悲伤中的老妈,可以让老人家尽快从亡夫之痛中走出来。
  我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加班并赶回家,耐心地陪老妈一起泡热水脚。
  泡完热水脚,前几天一直跟奶奶睡觉的小屁孩儿一股烟儿跑到我和老婆的卧室,非要和搂着他妈妈睡觉觉。
  因为尚未搬家,老妈最近只能和孙子挤在一起睡觉。
  邻家女孩强烈反对,说是夫妻俩不能分开睡,但反对无效。
  我也在一旁强烈抗议,但抗议同样无效。
  小屁孩儿不管不顾地钻进爹妈的被窝,赖着就是不出来。
  小屁孩儿还抛出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理由:今晚各回各家,各搂各妈,自己和自己的妈妈睡觉觉。
  见此情形,邻家女孩彻底服了,转而做我的思想工作:你不是一直想搂着妈妈睡觉吗?机会来了,机不可失哈。
  哈哈,还说什么?赶紧去吧。
  于是,我和老妈躺在一个被窝里,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她的那些青春往事。
  于是,事隔若干年之后,我再次非常难得的和老妈相拥而眠,想象中的不好意思竟然没有出现。
  半夜中数次醒来给老妈掖被子,像她小时候悉心照料我睡觉一样。
  昨晚,我是个乖孩子。
  昨晚,老妈睡得很香。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0日6:14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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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28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03: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外公是个地下党员
                 2012年2月11日   星期六   家族历史   宝贵财富

  说起来十分惭愧,尽管我的《那些从未对妈妈说过的心里话》已经写到第83回,但我对妈妈的了解仍是一知半解。
  我一直相信,作为上个世纪50年末的高中生,妈妈身上一定有许多故事。
  或者不如说,妈妈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这些故事,应该属于家族历史的范畴,与我的家族和家庭息息相关。
  至少,这些故事与我们兄妹五人密切相关,与妈妈的儿孙们密切相关。
  早就想深入挖掘和如实记录属于妈妈也属于她的孩子们的那些沧桑故事,当然也包括我的生父和继父,还包括与妈妈密切相关的人们。
  1月13日启程回家过年之前,我在带上摄录一体机的同时,还带了一支录音笔,准备以闲聊的方式,有针对性地从老爸老妈那里挖一些他们与众不同的人生故事。
  后来,只因忙着为老爸祝寿和为病帮的老爸料理后事,计划中的家庭采访计划未能实施。尤其是对老爸人生经历面对面的挖掘,最终成为泡影,留下了不大不小的终生遗憾。
  所以,当我把老妈接到沈阳一起生活后,我开始有意利用不多的共处时光,见缝插针地了解妈妈经历的那些人生往事,在母子俩看似无意的交流和妈妈的静静回忆中,寻找那些掩没在滚滚红尘中的家族历史。
  首先要记录的,是关于我亲外公的一些陈年旧事。
  是的,是我的亲外公。因为我有两个外公,一个是我妈妈的亲爸,另一个是她的继父。
  在我妈妈的眼里,我的亲外公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男人。
  从我懂事起,妈妈就告诉我外公是名中共党员,并且是四川解放之前的地下党员。
  在我妈妈童年的记忆里,外公一直是个很神秘、很伟大的男人。
  外公是个手艺不错的裁缝,但当年却干着一件让家人十分担心的事情。
  那时,外公白天为人做衣裳,晚上经常不着家,行踪连家人都不告诉,只称自己是在干一件非常危险的正当事情。
  解放后,家人才知道外公其实是名中共地下党员,负责为川东游击纵队传递各种情报,随时都有被捕被枪杀的危险。
  外公这个中共地下党员十分开明,不管生活多么艰难,坚持送我妈妈、大舅、幺舅三个孩子上学。
  三个孩子都十分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这次春节回家大舅告诉我,上小学一年级时,一考试他全是100分。后因自己患病和外公突然去世,他才彻底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外公死于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是被活活饿死的。
  而外公的死,竟然与我后来的外公、我妈妈的继父密切相关。
  因为这个原因,妈妈对我后来的外公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因此还长期记恨我的外婆。
  在那个经常饿死人的艰难岁月里,粮食就是救命草,就是全家人活下去的最大希望。
  外公就是为了获取那传说中的粮食而被活活饿死的。
  那时,我后来的外公在当年的开县城码头拉船,属于在外面混的人。
  我后来的外公叫谭世贵,与我妈妈同辈,应该属于八竿子打不到的同姓人。
  有一天,谭世贵外公托人给我亲外公捎信,说他那里有粮食,可以救济一下挨饿的家人。
  亲外公带着我还很年轻的近房的多耳舅舅从现在的重庆市开县岳溪镇插腊村出发,饿着肚子徒步走了将近两天,十分疲惫但满怀希望地赶到开县城,在码头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谭世贵外公的影子。
  人没找到,传说中的粮食自然没有踪影。
  无奈之下,外公和多耳舅舅只好饿着肚子往回走。
  快到家时,连续几天没吃东西的外公终于饿倒在地,几近虚脱。
  多耳舅舅毕竟年轻,哭着跑去喊大人把外公抬回家,但已回天无术。
  外公就这样被活活饿死,饿死在那个经常饿死人的恐怖年代。
  外公的死,对于外婆和她的三个孩子们来说,无疑是场巨大灾难。
  因为外公的死,妈妈和大舅被迫中断了学业,人生命运因此发生逆转。
  因为外公的死,妈妈和外婆以及后来的外公之间发生严重隔阂或冲突,几乎影响到了正常的母女关系。
  从妈妈的讲述里,我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家族、一个家庭、一个人的命运,其实是与所处的时代密切相关的。
  无论强大或者渺小,我们的命运都或多或少地维系于所处的时代。
  这不是宿命,这是历史规律,不容个人逃避或更改的历史规律。
  相对于妈妈她们年轻时所处的年代,我们这一代人、我们后面的人无疑是幸福的。
  至少,我们有饭吃。
  至少,我们有衣穿。
  至少,我们不会被活活饿死。
  试问,在和平年代里,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为重要的事情?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1日6:41于沈水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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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2-7-16 06:29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04: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妈妈是个好学生
                  2012年2月12日   星期日   清晨灯光  宁静寂廖

  2009年的夏天吧,重庆开县第一高级中学高59级的同学搞了一次规模很大的50周年聚会。作
  为这个年级的同学之一,妈妈自然积极参与其中。
  对于这次聚会,妈妈至今记忆犹新。
  那本制作精美的同学通讯录,妈妈翻了又翻,看了又看,来沈阳定居前专门放在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生怕遗失在老家的房子里。
  妈妈不止一次跟我讲,她的高中同学里有不少名人,有从政的,有科学家。名字我一个没记住,反正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很有建树。
  妈妈告诉我,她们开一中高59级当年6个班,同学众多。
  2009年那次聚会,筹划人张罗和准备了好几年,费了好多功夫,才把在世的同学全部找到。
  包括去世的,全都找到了名字和去世前的大致位置。
  正式聚会时,妈妈她们才得知,那些同学当中, 60多人去了另一个世界,已然没了参加同学聚会的可能。
  对于这次聚会,妈妈她们并不满意,尤其是对开一中,可以说是意见很大。
  根本原因,在于开县一中的领导对于这些当年的学生们不理不睬,很不热情。
  更为过分的是,当一大帮年过古稀的学生或是老人在新校园参观时,竟然没有一个在职的校领导或老师作陪,唯有妈妈她们当年的老师颤微微地走在前面做着向导,向自己同样已经年迈的学生们介绍着开一中半个世纪以来发生的巨大变化。
  是的,因为三峡工程,因为开县老城已经淹没于汉丰湖之下,妈妈她们印象中的开县一中已经没了踪影,她们能回的母校早已时过境迁,根本不是当年的地方,也全然找不到当年的模样。
  说起这次聚会,说起开县一中现任领导们的糟糕表现,一向与人为善的妈妈同样愤愤不平。
  不过妈妈和平常一样没有去责怪和埋怨,而是拿她们初中同学回母校聚会的事情作比较。
  凡事就怕比较,优与劣,好与坏,一对比,全都一清二楚。
  妈妈上初中的母校是重庆开县陈家高级同学,目前和开一中、试验中学、临江中学同为开县的四所重点高中之一,位于开县长沙镇。
  我没记住妈妈她们回陈家同学聚会的时间,只记住妈妈对陈家中学的领导赞不绝口,说他们没有忘记用心照顾这些已经年迈的学生。
  与开县一中的不管不问完全不同,陈家中学的领导对这些初56级学生回到母校高度重视,不仅安排专人全程负责食宿、使用教室、校内参观、召开座谈会等相关事宜,一号校长还亲自出面讲话和安排宴请,让妈妈她们感动不已。
  妈妈她们给陈家中学留下了一座铜像,给开县一中什么也没留下。
  事实上,从妈妈的讲述里,我能感觉到她对陈家中学的感情更深一些。
  因为正是在这里,妈妈用心读书,成绩很好,最终被保送到开县一中就读高中。
  那时候和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开县一中都是我们县里一流的重点高中。
  现如今,因为利益驱使,因为移址新建时学校领导层出了腐败分子,因为临江中学、陈家中学和县试验中学的迅速崛起,开一中已经风光不再,至少难以继续一枝独秀。
  对于开县一中的现状,妈妈这个曾经的开一中学生是痛心的。
  那种痛心,真诚而让人揪心。
  被陈家中学保送到开一中就读后,妈妈的成绩依然很好。
  上高二时,学习很好的妈妈和另外几个同学一起被送到万县二中重点培养,做好了冲击北大和清华的准备。
  万二中是当年万县地区拔尖的高中,至今仍是重庆市万州区的名校之一。
  彼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期间。
  粮食紧缺的年代,全国人民只有一个中心任务:全力支援农业生产,让更多的人有饭吃。
  于是,学校开始压缩办学规模,学习不好的学生被大量劝退。
  但那时不叫退学,而是叫休学,说是支援完农业生产再回来继续读书。
  妈妈学习好,自然不在劝退之列。
  不幸的是,外公被被活活饿死,妈妈的人生轨迹也随之发生逆转。
  老公死后,对大女儿抱有很大期望的外婆并没打算中止我妈妈的学业。
  不幸的是,生产队有的人眼红了,见不得我妈妈那么成绩优异地继续读书。
  于是,生产队领导开始以劳动力紧缺为由,一周给开一中去一封信,强烈强烈要求我妈妈休学回家支持农业生产。
  开一中的领导和老师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走任何一个学习好的学生,他们拖着不办,一拖再拖,甚至没有告诉过我妈妈生产催她回去的消息。
  生产队继续不停地写信催促,进而上升到政治的全局的高度。
  开一中的领导和老师们终于顶不住了,不得不让妈妈休学回家。
  那是个政治原则高于一切的年代,开一中的领导确实背不起不支持农业生产的罪名。
  就这样,妈妈被迫休学,并且彻底休学,从此束了自己原本充满希望的学生时代。
  若干年过去了,妈妈曾经很伤感地对我讲:当年学习好的高中同学里面,或许数她混得最差。
  或许真是这样,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正如妈妈经常念叨的那样,如果不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如果外公不英年早逝,如果生产队领导不那么操蛋,妈妈的人生之路必然是另一种走法。
  在拥有巨大动力和惯性的历史车轮面前,个人永远那么渺小和无助。
  人生命运,有时真就不能自我把握。
  凡夫俗子,尤为如此。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2日6:25于沈水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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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29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05: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从未摇到外婆桥
2012年2月13日   星期一   新家新气象   好事好心情
  
  说起来真是悲哀,我没见过爷爷奶奶,也没见过外公外婆。
  于是从小就很羡慕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都健在的孩子,羡慕他们被老人宠爱着的幸福模样。有时做梦也能梦到一个模糊的爷爷或是奶奶、外公或是外婆,终因没有印象而使美梦变得支离破碎。
  是的,那真是美梦,美到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和我一样做着美梦的,可能还有我的老妈,我那过早失去父母的老妈。
  外公去世后,妈妈被迫结束高中生涯回乡劳动,之后是嫁人、当老师、生儿育女,开始了极为坎坷和凄苦的人生之路。
  外公去世后不久,依起来和妈妈、大舅他们同辈、在开县汉丰码头拉船的谭世贵回到老家,开始有意无意地和我外婆接触,一心想要取代我外公的位置。
  妈妈说什么也不同意。因为在我妈妈看来,外公的死,与谭世贵传递虚假信息有直接关系。
  或者不如说,在妈妈看来,外公甚至是被谭世贵给害死的。这样的男人,怎么可以成为自己的继父?
  我还很小的时候,我自然不能理解妈妈对谭世贵外公的恨从何来。等到我两度失去父亲,我终于理解了妈妈当年的心情。
  何况当年外公对妈妈那么好,只有鼓励。从不打骂。在我妈妈心目中,我的亲外公就是一个顶天立地、铁骨柔情的真男人。
  由于我妈妈的强烈反对,至少在我妈妈出嫁之前,外婆一直单身一人。
  等到我妈妈出嫁,继而在我们开县岳溪区胡家乡子弟村小学当了民办老师,情况立马发生突变。
  话说某年学校放暑假后,妈妈急匆匆的回娘家去看外婆。
  没到家门,妈妈便隐约觉得不对劲。
  当她远远地看到外婆和那个叫谭世贵的男人一起在地里干活时,妈妈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谭世贵成了她的继父,成了孩子们的另一个外公。
  尽管生米已煮成熟饭,但柔中带刚的妈妈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立场,和外婆大吵了一架,勉强住了一晚上,只吃了一小碗饭,次日一早空着肚子离开外婆家,从此很少踏进这个家门。
  妈妈哭着离开外婆家的时候,我大舅、幺舅在后来哭喊着“姐姐别走”、“姐姐回来”。可我妈妈没有回头,走得那么坚定,那么决绝。
  我没想到印象中一直很温柔很善良的妈妈竟然如此倔强和刚烈。
  从那一天起,妈妈和外婆彻底闹翻,对我们后来的外公更是不理不睬,对外婆家的门从不光顾。
  外婆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大女儿,时不时往我家跑。但不管外婆怎么哀求,妈妈都坚持两条:自己不回娘家,不允许谭世贵外公来我们家。
  外婆去世时,妈妈哭得一塌糊涂,但她那股怨恨依然没有消退,谭世贵外公依然没有机会到我家串门走亲戚。
  直到我生父暴病身亡,情况才有所好转。
  生父李良胜是1980年5月去世的。那年我只有6岁,猫屁不懂;那年我妈妈不满40周岁,正当壮年。
  因为丈夫的突然去世,妈妈逐渐理解了外婆当年的艰难与选择。因为在当年还是大集体的农村,一个寡居的女人要养活几个孩子,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正因为如此,妈妈对外婆的怨恨逐渐消退,对继父也从不接纳到逐渐默认。
  妈妈坚持不回娘家,但这并没影响她与两个弟弟的深厚感情。生父去世时,我大舅前来帮忙料理后事,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差点虚脱。
  生父去世4个月后,谭世贵外公第一次来到大女儿家,给我妈妈庆贺四十大寿。
  我们老家有这样的风俗:家里遇到不顺的事情,年地轻一点的男女主人只要逢十,无论多大岁数都可以大张旗鼓地庆贺生日,有冲喜之意。
  尽管终允许谭世贵外公登门,妈妈还是坚持不回娘家。
  在妈妈看来,尽管外婆已经不在了,但她的继父还在,那个让她失去生父的切肤之痛还没有远去。
  这个她从未认可甚至心存怨恨的继父,妈妈当时没打算真正原谅和彻底接纳。
  事情真正发生逆转,是我生父去世两年和我妈妈改嫁之后。
  生父刚刚去世时,妈妈也想着独自把五个孩子养大成人。
  可这实在过于艰难,加之一些乡邻有意无意为难或是欺负,迫使妈妈选择了比她小13岁的邻村未婚男人李启中,让我们几个孩子有了继父,有了那个对我们兄妹几个恩重如山的伟大男人。
  在别人的白眼和热嘲冷讽中改了嫁,妈妈彻底理解了外婆当年的艰难与选择。加之我们继父的反复开导,妈妈决定接纳她的继父。
  不久,谭世贵外公领着两个儿子盖了新房子喜迁新居,妈妈和继父按照农村的风俗送去贺礼,时隔将近20年之后首次踏入娘家的大门。
  此时,外婆已去世多年,谭世贵外公也已年迈多病。
  从那以后,妈妈开始和大舅、幺舅一样叫谭世贵外公为爸爸,用心履行着一个女儿应做的事情和应尽的孝心。
  对于这个外公,我是有印象的。他对我们几个外孙子和外孙女很好,对我妈妈一直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这个有个性的大女儿。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3日6:37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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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29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06: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嫁了个不爱的残疾人
  2012年2月14日   星期二    情人节快乐    每天都快乐
  
  今天是西方的情人节,所有天下有情人的共同节日。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那么母亲呢?是不是儿子上辈子的情人?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这个做儿子做女婿的男人坚持这么认为。
  昨晚,我为老妈和岳母做了两件事情:给二老每人买了一部大屏幕大字体大声音的老年手机用于日常通话,一个可以快速充电加热的热宝用于晚上睡觉暖脚。
  昨晚,我让老妈拿出她们高中同学50周年聚会的精美通讯录,拔通她近在辽宁盘锦的卿姓男同学的手机。两个老同学那个亲热劲儿,让我都眼红。
  昨晚,邻家女孩问老妈年轻时喜欢过谁?为什么要嫁给我那有残疾、丧过偶的亲生父亲?
  老妈只是笑笑:我们那个年代,啥也不懂,大人说啥就是啥。
  对于和生父的结合,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相信当年她并不满意。
  娶我妈妈之前,生父娶过一个邻村的女子叫陈柱芬,婚后一直没有生育。突然有一天坠入一个积水很深的堰堂溺水身亡。是意外?还是自杀?至今还是个秘。
  娶陈妈妈之前,生父中过风,右手五指重度弯曲,属于轻微残疾。好在没有其它后遗症,不会影响正常劳动和生活。
  原本,生父与我妈妈间隔两个村子,并没有交集的可能。
  一切源于我们叫做二娘的亲二婶。她的婆家在我妈妈的老家;而二娘的亲嫂嫂又是我妈妈小时候认的干娘。
  妈妈告诉我和邻家女孩,当初之所以最终选择我那略带残疾的生父,是因为听了她大姑的一席话:男人带点残疾好,能和你一起把孩子养大。
  妈妈听了,但最终收获的却是失望:我六岁、我小妹不到两岁那年,生父暴病身亡,没能和妈妈一起把5个孩子养大。
  妈妈讲,从那以后,她不再信任何封建迷信的说法,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
  就这样,1962年8月,被迫缀学一年多之后,也就是其他留校同学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后一个月,不到22岁的妈妈从重庆开县原岳溪区胡家乡插腊村五百梯嫁到子弟村赵家岩,成为我们那个大家族众多儿媳妇中的一员。
  初嫁李门时,生父和妈妈与我二叔(我们叫二爷)二婶(我们叫二娘)一起生活。
  此时和二爷二娘一起生活的,还有我那被活活饿死的大伯大娘留下的一对儿女,我的大堂兄李善久和大堂姐李善芝。
  那时,大堂姐才八岁多,长得十分瘦弱,很招我妈妈心疼。
  婚后不久开始分家,我堂兄和堂姐是跟二叔二婶还是跟幺叔(生父兄弟四个,他排行老末儿)幺婶,成为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最后协商的结果,是让两个孩子自行选择。
  善久哥哥不想得罪两个叔叔和两个婶娘,一个劲儿地让妹妹表态。
  善芝姐姐什么也不说,十分吃力地抱起一个分给幺叔幺婶的大南瓜,不管不顾地往分给我父母的老房子走去。
  就这样,刚刚结婚,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我妈妈成为两个孩子的养母。
  就这样,后来陆续出生的我们五兄妹有了我们视为亲生的大哥和大姐,我们五个从小就叫善芝为姐姐,而我的亲生姐姐,我和小妹一直叫着二姐。
  妈妈对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很好,后来给善久哥哥找了媳妇成了家,把善芝姐姐嫁到她的老家插腊村五百梯。
  即便是后来生父去世了,改嫁后的妈妈依旧把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视为自己的孩子,大小事情一直过问和操心。
  我们兄妹五个长大外出后,善久哥哥在老家经常受欺负。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妈妈总会挺身而出,甚至不惜和自己熟识的村干部吵架。
  其实,妈妈并不会吵架,亦不会骂人,但为了自己的孩子,她真是豁出去了,全然不顾自己温文尔雅的一贯形象。
  我们兄妹五个长大后到外面发展或是打工,每每回家,妈妈都要叮嘱我们一定要去看看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一定要在他们两家各吃一顿饭。
  前年,善芝姐姐的小儿子在福建遭遇车祸急需几万手术费,妈妈挨个给我们兄妹五个打电话,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管管这个可怜的小外甥。
  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对我妈妈一直很好,包括对我们后来的继父,他们两个一样尊敬有加,一样当成养父来孝敬。
  前些日子继父病逝,善久哥哥不仅自己披麻戴孝,还让他在家的两个女婿、小女儿和一对外孙子、外孙女戴孝、守灵和送终。
  善芝姐姐年前跟他大儿子去了福建,得知我继父去世的消息,在电话里哭得一塌糊涂。陶中云姐夫和他小儿子赶来送老人最后一程。
  于是,在送葬的队伍里,有了三个头戴红孝岶的晚辈:善久哥哥的外孙女、外孙子,还有善芝姐姐的小儿子。
  看到这一切,悲伤中的妈妈甚是欣慰。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4日6:34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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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0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07: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生父竟是“糥总理”
2012年2月15日   星期三    重感冒    真难受
  
  2012年情人节当晚,我幸福地约到三个女人:妈妈,岳母,还有我的邻家女孩。
  一起吃火锅,之后两位妈妈去沈阳百联的新东北影城看2D的《地心历险记之神秘岛》;40分钟后,我和邻家女孩去看赵薇等人倾情奉献的爱情大片《爱》。
  回到还没安顿利索的新家,已近晚上十点。但我还是坚持和妈妈聊了一会儿有关她的陈年旧事,重点聊了她对我生父的印象。
  妈妈告诉我:其实你爸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聪明,善良,人缘好,是个受尊重的大好人。
  在妈妈静静的讲述中,我对生父原本十分模糊的印象变得清晰起来。
  生父名叫李良胜,兄弟四个,排行老幺,在我们子弟村赵家岩那个偌大的家族里,他竟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人称“糯总理”。
  总理?听说过“小区总理”或是“社区总理”,“糯总理”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生父脾气好,人温柔,善于协调复杂的人际关系,我们那个大家族的人都很服他,他说什么,别人会听。
  我们那个大家族确实不小,不往前追溯,仅仅我曾祖父就有5个儿子,所以我们子弟山赵家岩那一支俗称塝上李“老五房”。
  “老五房”的五兄弟曾经很不团结,并因此埋下祸根,使他们的后代经常吵架干仗,不得安宁。
  这一切,主要源于我的四爷爷。
  我爷爷排行老二,上有大哥,下面还有三个弟弟。
  四爷爷属于那种有个性、有想法、棱角分明的男人,不那么听话,不太遵守家族的规矩,偶尔还惹事生非,给“老五房”整体抹了黑。
  于是某一天,在大爷爷的主导下,按照家规,新婚不久的四爷爷被驱逐出“老五房”,被迫离开赵家岩,离开柏树梁,离开刚有身孕的四奶奶。
  怨恨就此结下,大爷爷与四爷爷的后代们从此不共戴天,一直持续了80余年。
  后来,四奶奶生下我们六叔,大房和四房之间的仇恨有了继承的土壤。
  据说,四奶奶这个唯一的儿子出生后,四爷爷曾经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跳进家门,偷偷看了儿子一眼,之后匆匆离去,从此杳无音讯。
  据说,四爷爷被赶出家门后,几经周折,最终在开县县城重新安了家,还留下一帮后人,过得还算幸福。
  据说,六叔长大后曾去找过四爷爷,但他老人家死活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被赶出家门的逆子。
  生父被称为“糯总理”,与大爷爷和四爷爷的后代们经常扯皮有关。
  大爷爷留下了五个儿子,之后是一群孙子;四爷爷只留下六叔一个儿子,之后的孙子数量自然比不上大房。
  很小的时候,我曾亲眼目睹大爷爷和四爷爷的儿子儿媳们争吵和打架,没完没了,一次比一次声势大。
  尤其是我那被称为“糯总理”的生父暴病身亡后,他们的矛盾进一步升级,不仅叔叔们自己互相攻击,婶娘们的亲属也参与其中。
  据传,有一天晚上,大爷爷某个儿子的岳父那个家族纠结了一大帮人,摸黑闯进六叔家,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乱打乱砸,之后扬长而去。
  此类事情,据说在我生父去世之前根本不会发生。
  不为别的,只因我生父人缘好,会劝解,两边做工作,总能及时把一触即发的矛盾化解于无形。
  直至生父去世,那时还是大集体,每个成年人作为一个生产队的一员,参加集体劳动,分享劳动果实。
  生父在世时,当过生产队会计,负责给大伙儿记公分;后来还当过队长,负责给大伙儿分钱分粮分物。
  无论是大一点的生产队还是小一点的生产队,我们赵家岩的“老五房”一直都在同一个生产队。
  在我生父不间断地调节下,大集体时代,大爷爷和四爷爷的儿子儿媳们鲜有大打出手的时候。
  那时,通情达理、一直主张和平共处的四奶奶还在,在她的劝解和我生父的不懈努力下,大房和二房虽然偶尔有争有吵,但总体上还过得去。
  1980年5月,“糯总理”李良胜突然暴病身亡,胡家公社和子弟大队的领导说什么也要我妈妈负责赵家岩生产队队长的工作。
  这一切,不为别的,只因我妈妈是“糯总理”的遗孀,是她那个年纪人当中少有的高中生,还当过老师,可以继续做好那两大家子的矛盾化解工作。
  妈妈并不愿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但身为党员,又不得不为之。
  但毕竟是个女人,还失去了丈夫,妈妈在生产队长的位置上受了不少委屈。
  两边都不能得罪,两边都要做工作,妈妈当年的工作难度可想而知。
  此时,四奶奶已经去世,妈妈独木难支,最终无奈选择了改嫁邻村,选择了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妈妈改嫁一年之后,兼任赵家岩生产队队长的子弟大队会计找到我妈妈:你还是把那个生产队长接过来吧,一般人真干不了,公社和大队也是这个意思。
  妈妈乐了:我户口都已迁出,还当什么生产队长?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5日6:32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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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0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08: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 一个家族的没落和一段恩怨的了结
2012年2月16日   星期四    重度感冒    超级痛苦
  
  在我们子弟山赵家岩,至今还流传着一种说法:因为四奶奶和“糯总理”的去世,那个曾经住满很大一个院子的大家族分崩离析了。
  这种传说有它的合理性。四奶奶的顾全大局,我生父的斡旋游说,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或化解了大房和四房之间的隔代仇恨。
  其实早在我8岁那年,妈妈领着4个孩子离开子弟村赵家岩改嫁到一梁之隔的花园村岩上时,我们那个大院子已经显现出衰败的迹象。
  当时,老一辈人当中,只有大奶奶、幺奶奶还健在。我那一大帮堂叔们正值青壮年时期,开始到深圳、万县等地打拼。
  偌大的院子就这样逐渐冷清下来。
  等到大奶奶、幺奶奶相继去世,挣了钱的后人们开始离开大院子木质结构的百年老屋,择址另建砖瓦房并一家家搬走。
  刚开始,塝上李“老五房”的后代们还保留着老祖宗分给自家的老屋,时不时的还进行维修。
  曾经热闹的大院子虽然变得冷清了,至少老房子还在,那些让人倍感温馨的大家族氛围还在老房子里飘荡。
  在我模糊的儿时记忆里,人多势众的赵家岩大院子是热闹的。
  印象最深的,有这么两个场景。
  一个是整个家族的大聚会。
  那应该是大集体时的事情了。
  大概是到年终吧,或许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大院子里搬满了桌子凳子,婶娘们忙着做饭做菜,孩子们在院子里疯玩,叔叔们在一旁打牌吹牛,大奶奶、四奶奶、幺奶奶她们几个老辈子则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切,满脸幸福和慈祥。
  这一天,除了生产队的统一安排,各家有什么好吃的,都纷纷拿出来了。
  这一天,菜是好菜,酒是好酒,氛围出出奇的好。包括一直彼此心存芥蒂的大房和四房的叔叔婶婶们,这一天也暂时忘记仇恨,不再纠缠那些越理越乱的家族恩怨。
  这样的家族大聚会,在我生父去世之前,似乎每年都要搞一次。
  生父去世不久,原本集体耕种的土地包产到户。
  四奶奶和“糯总理”去世了,大集体解体了,我们赵家岩那个大家族也解散了。
  另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是我的婶娘们对姑父、表叔们的过火整治。
  在我们老家有句老话,叫做“胀死的女婿,饿死的姑爷”。
  前一句形容丈母娘心疼女婿,有什么好吃的全给女婿吃,保准儿让女婿们吃好喝好,把肚子撑得浑圆。
  后一句中的“姑爷”专指孩子们的姑父,也就是姑姑的丈夫。“饿死的姑爷”意指婶娘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整治孩子的姑父,让他吃不好睡不好,让他见到婶娘们就害怕。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我的那些姑爷和表叔们真是受尽了婶娘们的折磨。
  比如,别人吃汤圆就是吃汤圆,里面全是正常的馅,但姑爷或表叔们来赵我们赵家岩吃汤圆,十有八九可能就要吃出满嘴的辣椒面,辣得满嘴起泡。
  比如,别人喝汤就是喝汤,不会喝到别的东西,但姑爷或表叔们来我们赵家岩喝汤,极有可能就要喝到洗碗涮锅留下的潲水。
  记得有一次,我们那个爱开玩笑、怎么挨整也不生气、名叫袁修志的表叔来我们赵家岩大院子参加婚礼,不知怎么又招惹了我的婶娘们,结果很悲惨地被婶娘们群起而攻之,被活生生地扒了裤子和灌了潲水,惨不忍睹。
  随着大院子的逐渐冷清,这样热闹而温馨的场景一去不复返了。
  后来,随着我们这一辈和下一辈人大量外出发展,年轻一点的叔叔婶娘们也纷纷到外面打工或是定居,赵家岩大院子的老房子逐渐被拆除或是坍塌,至今已找不到当年的模样。
  偌大的家族解体了,大房和四房的历史恩怨也逐渐烟消云散。
  说起大房和四房的仇恨,有一点十分值得庆幸,那就是大房的叔叔们和四房的兄长们并没有将仇恨传递到下一代。
  那些曾经的争吵和械斗,只是发生在叔叔们之间,还有大房的叔叔与四房的兄长们之间,仅此而已。
  是啊,毕竟是一家人,毕竟有着相同的血脉,真没必要让老一辈的仇恨代代相传。
  大房和二房恩怨的初步化解,源于大房一个叔叔遇到的一起意外事件。
  这位叔叔和婶娘在重庆万州打拼期间,因故被人打成重伤,对方伤了人还不说,还要追究叔叔和婶娘的责任。
  情急之下,这位叔叔想到了四奶奶一个在万州当律师的曾孙子。
  这位律师叫李刚,比我稍大,从小学习好,师范学校毕业,当过老师,能说会道,目前在重庆发展,依起来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在大房的那位叔叔面前,李刚属于孙子辈的晚辈。
  长辈有难,身为晚辈的李刚二话没说,运用自己掌握的法律知识和人脉,不仅免除了那位叔叔和婶娘应负的责任,还让打人一方赔偿了医药费。
  事后,李刚给他父亲打了个电话,通报了相关情况。他父亲责怪他为什么不提前商量一下。李刚没客气: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只是通知你们一下。
  李刚的不计前嫌和挺身而出,成为大房和二房初步和解的一个良好契机。
  随后,曾经恶言相向、大打出手的亲人们开始像亲人们一样来往,不再是仇人,不再是敌人。
  也有不赞成和解的。比如四房我的一位兄长,就极力反对两房和解,说他的哥哥们是叛徒。
  事实上,大房和四房的和解之路并没有走完,累积了四代人和八十多年的仇恨,短时间内难以做到彻底冰解。
  上个月我回老家给继父祝寿和后来给继父办丧事时,赵家岩在家的叔叔婶娘、堂兄堂嫂、堂弟堂妹都来了。
  期间,有人提到大房一位叔叔的儿子正月初二结婚,问是否通知四房的几位兄长,结论是没接到通知。
  当时,四房的一位兄长就讲:通知了,我们会去;没通知,肯定不去;现在通知,晚了,我们还是不去。
  可能后来也没通知,我那位堂弟结婚那天,四房确实一个人没去。
  真希望大房和四房能够彻底和解。
  这个希望,或许只能寄托于我的堂兄堂弟、侄儿侄女和孙儿们了。
  这个希望,但愿早一点实现。
  毕竟,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液。
  毕竟,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6日6:39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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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0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09: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快乐而艰难的教书岁月
2012年2月17日   星期五    感冒缓解    幸福敲门
  
  前些天,我让儿子给奶奶申请个QQ号,并帮奶奶建个同学QQ群,方便老人家和她的初中及高中同学联系。
  我还交给儿子一个任务:必须把教会奶奶打字和使用QQ。
  儿子当时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和邻家女孩笑喷:没问题!奶奶是知识分子,好教!
  哈哈,真别说,小家伙儿算是说了句大实话。在上个世纪60年代初,上完重点高中高二的妈妈还真算是个知识分子哩。
  其实何止那个年代?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到开县岳溪区胡家乡子弟村小学念一年级时,学校的几个老师,上完初中的凤毛麟角,有个老师据说小学都没念完,一样诲人不倦,教书都快教到退休了。
  事实上,当年我们子弟小学的几个老师,只有一名公办教师叫梁玉章,也不是科班出身,而是接他父亲的班。其余几个老师都是民办性质。
  那几个民办老师,当年也在子弟小学读书。他们上小学的时候,我妈妈就在这个学校教书。
  嫁给我生父之后,妈妈先是务农。
  那时生父是我们赵家岩生产队的队长,一天忙忙乎乎,几乎顾不上家。
  年轻的妈妈一边参加集体劳动,一边照料生父和我善久哥哥、善芝姐姐的日常生活。
  在那个年代的山区农村,上过高中的妈妈确实算是个知识分子了。
  是人才,在哪里都不会埋没。
  经过层层推荐和乡里考核,1964年8月,也就是嫁到子弟山赵家岩两年之后,妈妈奉命到岳溪区开会并参加培训,之后到子弟小学当老师。
  严格讲,那时的子弟小学还称不上小学:暂居那个叫生明堂的小庙,只有一个老师叫王志成,只有一个班级。无论是校舍或是办学规模,都不能称之为学校。
  妈妈的到来,给有些沉寂的子弟小学带来一片生机和活力。
  年轻时的妈妈风风火火,先是办了一个班,来了几十个学生。后来教室坐不下了,妈妈和王志成老师开始琢磨盖新教室。
  在乡中心小学和大队的支持下,两间崭新的教室盖起来了。
  之后又来了两名民办老师,一个叫李良中,目前在重庆市开县岳溪镇镇政府工作;另一个叫李良苏,去向不明。
  陆续又办了两个班,子弟小学的办学规模达到四个。这个办学规模,一直持续到我上小学的那个年代。
  刚当老师的时候,妈妈已经有了身孕。
  刚当老师的时候,妈妈积极而负责。
  每天早早地赶到学校,忙碌一天后,还要坚持留在学校把学生当天的作业批改完,备好第二天的要上的课,之后才顶着夜色抹黑回家。
  有一天晚上,妈妈抹黑回家,路过心脏岩的时候,不小心踩滑,滚落到悬崖下,所幸被一从荆棘拦住。
  妈妈抹黑从悬崖下艰难地爬到路上,再抹黑回到家。
  不知是我妈妈幸运还是我大哥幸运,反正我妈妈没有流产,我大哥也幸免于难。
  第一学期结束后,妈妈到了预产期,不得不请假。
  1965年农历2月15日,我大哥李善明出生。
  大儿子刚满月,惦记着学生的妈妈不管不顾地回到学校,继续履行作为一名教师的神圣职责。
  从休完产假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开始,妈妈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要带着自己幼小的儿子一起到学校。
  生我大哥的时候,妈妈没有奶水,只能靠米糊糊养大。
  大哥因此成了我们兄弟三个当中最矮的那一个,从小身体虚弱,小时候经常生病,成为让妈妈感到最内疚、最对不起的那个孩子。
  大哥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一边教书,一边照顾孩子,抹了不少眼泪儿。
  妈妈是个要强而负责任的老师,不会因为照顾自己的小孩儿而耽误学生的课程。
  于是,那时的子弟小学经常出现这样一幕:上课铃响了,一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抹着眼泪儿从办公室跑出来,身后传来一个婴儿的哭闹声。
  妈妈对我讲,当年为了我那体弱多病的大哥,她真是掉了不少眼泪。
  两年后,也就是1967年农历4月24日,我二哥出生了。
  于是,在去学校的路上,伴随着乡间小路上的露水和鸟鸣,妈妈用背条背着我二哥,牵着我大哥的手,一边讲着不知讲了多少篇的童话故事,一边想着当天要教的课程,快乐地向前走去。
  1969年冬天,妈妈再次怀孕。
  1970年农历7月25日,我二姐出生(其实应该叫姐姐,因大伯家的善芝姐姐在我们家长大,故一直叫我亲姐姐为二姐)。
  二姐的出生,成为妈妈离开心爱讲台的一个重要理由。
  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两件事情,让我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的妈妈不得不考虑离开她十分喜欢的三尺讲台。
  第一件事情,与一床棉被有关。
  那是个物资紧缺的年代,一切都按计划供应,棉被属于稀缺物资,自然不能例外。
  因为经常在学校加班,妈妈急需一床棉被。于是通过子弟小学搞到一床棉被。
  不料这竟然成为别人攻击我生父的一个重要把柄。
  于是有人开始造谣,说我那当生产队队长的生父以权谋私,用自己的权力给自个儿老婆整了床棉被。
  当时闹得很凶,又正值文化大革命期间,生产队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甚至要批斗大多数人都认可和拥戴的“糯总理”。
  无奈之下,妈妈只好把胡家乡中心小学的校长请到赵家岩生产队,当面说清了情况,闹事者才极不甘心地收场。
  另一件事情,同样与文革期间流行的批斗有关。
  这一次,挨批斗的是妈妈的同事、子弟小学的资深老师王志成。
  王志成是个传奇人物,老版的《新华字典》可以倒背如流,随便问一个字,他能马上告诉你在多少页、第几行、什么意思,全都一字不落。
  王志成也是个很有个性的老师,据说有些摆老资格,对新来的老师瞧不上眼,多少有点看不起人的意思。
  这种轻视的对象,自然包括我妈妈。
  忽然有一天,岳溪中学的一帮学生来到子弟小学,把王志成老师揪出来,毫不客气地就是一顿批斗。
  那年代,学生批斗老师再正常不过了。何况还是一帮中学生,王志成老师自然只能受着。
  事后,王志成老师开始追查是谁把岳溪中学的学生叫到子弟山来的。
  查来查去,怀疑来怀疑去,王志成最终将我妈妈确定为怀疑对象,横加指责,让我妈妈很是委屈。
  据我对我妈妈的了解,她真不是这种人。
  妈妈是善良的,总怕委屈了别人,也怕得罪了别人,总为别人着想,也不会轻易拒绝别人的求助。
  妈妈的这种性格,完全彻底地遗传给了她的五个孩子。
  我大哥、二哥、二姐,包括我和小妹,全都是这种性格:怕得罪人,怕伤害人,不会轻易拒绝别人的求助。
  受了委屈的妈妈决定委屈自己:离开三尺讲台,离开学校,离开那个已经没了信任的伤心之地。
  生我二姐的时候正值暑假。开学时,妈妈没再回到学校,而是执拗地留在家里,自己把自己变回了农妇。
  若干年后,和妈妈一起教书的民办老师们纷纷转了正。而当年学历最高、表现最好的妈妈,早已成为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
  妈妈对我讲,当年之所以决定不再教书了,被王志成误解是一个重要原因,孩子多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带两个孩子到学校教书已经招来非议了,如果再把我二姐带去,确实有些不像话哈。
  我问妈妈:怎么不把大哥、二哥他们放在家里?
  妈妈笑了:谁带啊?你老汉儿根本不会带孩子,又没有老人帮忙,我不带谁带?再说扔下孩子不管,我也不放心啊。
  可敬的老妈,为了我们五个孩子,您太辛苦,也太委屈了。
  可敬的老妈,谢谢您为我们五个孩子做出的巨大牺牲。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7日7:03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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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1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10: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我们有个陈大姨
2012年2月18日   星期六    周末清晨    快乐写作
  
  陈妈妈叫陈柱芬,是我生父的第一个妻子,未曾生育就坠入苏家槽的一个堰塘溺水身亡。
  当年,对于我生父和陈妈妈的娘家人来说,这个堰塘无疑是个恶梦,由它衍生的失去亲人的痛苦,一直延续了许多年。
  陈妈妈去世后,她的白发母亲、大姐还有两个弟弟悲痛欲绝,从此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
  我没想到的是,与我生父结婚后,我善良的妈妈竟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陈妈妈娘家人失去亲人的莫大痛苦。
  陈妈妈的母亲健在时,逢年过节,我妈妈会和生父一起去看望,一直到老人去世,从未间断。
  陈妈妈有个弟弟叫陈柱星,我们兄妹五个一直叫他舅舅。陈舅舅和我继父同在花园村,离我们后来定居的岩上不远,曾经开过面房,还有打米机,属于混得比较好的人家。
  稍稍大一些,我们会不时去陈舅舅家打米或是换面条,每每见到他,竟然也有一种亲人般的感觉。
  这一切,可能源于妈妈的言传身教。
  陈妈妈的母亲去世后,我妈妈继续和陈妈妈的大姐保持着密切的往来,像最亲最亲的亲戚一样相互牵挂和经常走动。
  陈妈妈的大姐叫陈柱碧,一个很善良很有孝心的女人。她母亲病重期间,她扔下丈夫和孩子回到娘家,守在母亲身边寸步不离,不离不弃地用心伺候了一个多月,一直伺候到老人安心去世。
  说起这件事,我妈妈至今还很感慨,说她是个值得敬佩的好人。
  这个好人,我妈妈依着陈妈妈一直叫她姐姐。我们兄妹五个小时候经常去她家玩,一直都很亲热地叫她大姨。
  大姨嫁到了离重庆开县原岳溪区凤凰公社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家里条件不错,日子过得比我们家要殷实或富贵一些。
  不知大姨人好还是我妈妈心好,反正她们两个处得跟亲姐妹一样。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每年大姨家杀过年猪,都要远远的捎来口信让妈妈前往一饱口福,返回时还捎回一大块新鲜肉,说是让孩子们解解馋。
  我们还很小的时候,每年大姨或大姨父过生日,妈妈总会领着我们其中的一个或是两个前往。
  那时不懂事,以为这个大姨就是亲大姨。稍大一些才明白这个大姨原来是生父前妻的大姐,与我们的亲妈妈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这显然没有影响大姨对我们真挚的疼爱。
  大姨对我们这些侄儿侄女很好。每每去她家,总是做最好的饭菜给我们吃,晚上睡觉也不时过来给我们盖被子,总是让我们感受到与家一样的温暖。
  哪一年记不清了,反正生父还没去世,我也没上小学,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儿,二姐领着我,两上小孩跑到大姨家吃住了好几天,印象十分深刻。
  印象中,大姨家的老房子很宽敞,收拾得也很干净。
  我上初中之后就没再去过大姨家,不知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
  等我们稍稍大一些,妈妈经常在孩子们面前念叨大姨的好,让我们别忘了大姨对我们家的恩情。
  这份难得的异姓姐妹之情,我妈妈丧夫改嫁之后还在继续。
  在妈妈的努力下,我们的继父也成为大姨家的常客,两家继续像多年前那样亲密往来,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那年,大姨家的表哥结婚,继父和妈妈按照农村的风俗置办了贺礼,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给大姨和大姨父挣足了面子。
  那年,大姨去世,继父和妈妈按照农村的风俗,请吹鼓手去守灵送丧的途中,一个吹鼓手酒后坠入悬崖,差点没生出事端。
  大姨去世后,两家的来往相对少了一些。
  但每年杀过年猪,大姨父依然会捎信来让妈妈前往。
  继父身体尚可的时候,他会偶尔陪着妈妈去看看大姨父。
  后来,继父的尘肺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离不开妈妈的照顾,他们去看大姨父的机会越来越少。
  前些日子,继父病故下葬后的一天晚上,妈妈才猛然想起没有通知大姨父,说他通知后一定会生气的。
  我安慰妈妈:没事的,大姨父不会生气,他会理解的。
  是的,只要亲情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8日6:31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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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1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11: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堂兄分家和堂姐嫁人
2012年2月19日   星期日    清茶一杯   回忆几缕
  
  每晚饭余茶后,只要不加班不应酬,我都会见缝插针地和妈妈闲聊从前的故事。
  我采取一种非常随意的方式,东一锤子西一榔头,偶尔还和妈妈开个小玩笑,邻家女孩不时也进来凑合,氛围相当放松和融洽。
  非常欣赏妈妈说起往事的那种从容心态:微笑着娓娓道来,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妈妈讲的很放松,经常从东扯到西,从南扯到北,需要我不时把话头拉回来。
  说起善久哥哥要分家和给善芝姐姐找婆家那一段,妈妈的话特别多。
  原来,早在我大哥出生之前,善久哥哥就提出了要分家单过。
  从二叔家分出来之后,善久哥哥和善芝姐姐与我妈妈和生父与一起生活。
  善久哥哥早已过了上学的年纪,只能天天在家放牛、割草,帮着我父母做一些杂事。
  善芝姐姐虽然稍大了些,但我妈妈还是把她带到学校,让她读书。
  没想到善芝姐姐自个儿不愿读书,勉强上了一周,说啥也不去了。主要原因,是她听不懂老师在讲些什么。
  善久哥哥提出分家,是在我妈妈怀着我大哥的时候。
  忽然有一天,善久哥哥开始不吃饭,连续好几天都不吃饭。
  生父和妈妈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三问善久哥哥,他就是不吱声。
  善久哥哥连续“绝食”五天之后,妈妈着急了,问他到底怎么了。
  善久哥哥终于开了腔:我要分出去单独过。
  当时善久哥哥十五岁,基本成人,已经具备单独立户的能力。
  妈妈很为难,生父表了态:孩子大了,分家就分家吧。
  于是,除了大伯留下的那间土墙房子,生父和妈妈按照家里当时的人口,将仅有的一些粮食平均分成几份,善久哥哥拿着他的那一份,开始单独开伙。
  善芝姐姐依然跟着我父母生活,一直到出嫁。
  分家以后,生父和妈妈才知道,善久哥哥之所以要坚持分家,是受了我们一位奶奶的蛊惑和影响。
  这位奶奶对我善久哥哥讲:赶紧分出来单过吧。你看你幺婶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不知道要生多少个哩,你跟着他们得遭多少罪啊,自己过,轻松。
  刚开始,善久哥哥不同意,说幺叔幺婶对我很好,我说不出口。几经劝说,他终于动了心。
  于是,在这位奶奶的策划下,善久哥哥开始“绝食”。
  当然不会是真正的“绝食”。每天等我生父去地里干活、我妈妈去学校教书之后,善久哥哥就会到那位奶奶家吃饭,一顿也没饿着。
  分家之后的善久哥哥很快到了成家的年龄,并在幺奶奶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对象,准备结婚。
  毕竟还是年轻,准备结婚时,善久哥哥除了一点不多的米和不多的肉,什么也没有,连请客都不够吃。
  身为幺婶,妈妈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于是和生父给善久哥哥新打了一些米,买了一些肉,还准备了魔芋豆腐、米豆腐等食品,张罗着把我六秀嫂嫂娶进了家门,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几年之后,也就是妈妈有了四个孩子之后,也就是我出生之后,妈妈该张罗给善芝姐姐找婆家了。
  刚开始,别人给姐姐找了个婆家,离我们赵家岩不远。
  但这家人过于势利,刚看了人户订了亲,便提出两个硬性条件:一要置办铺笼被盖等嫁妆,二要我姐姐会支人待客。
  显然,这是瞧不起我们家,说我们家穷,还说我姐姐不够优秀。
  这话传到我妈妈耳朵里,妈妈当时就不乐意了。
  妈妈明确表态:我家穷,后面还有四个孩子,肯定没能力给我大姑娘办铺笼被盖;至于支人待客,我善芝更是不行,她本身身体弱,干活不怎么在行。
  妈妈的意思很明确:解除婚约,不让姐姐去受委屈。
  那家的女主人也真是小气,听到我妈妈的态度如此强硬,竟然捎话要把相亲时给我姐姐的唯一订婚礼物、一条价值4毛钱的毛巾要回去。
  妈妈当时更生气了,让人捎话过去:我们不要人家的毛巾,但不会厚着脸皮给送回去。要毛巾可以,让媒人来拿。
  那家人真是可以,还真让媒人来拿毛巾,把那个媒人气得直骂娘。
  后来,经人介绍和妈妈考察,姐姐在我妈妈的老家插腊五百梯找到了婆家。
  姐姐的婆婆,是我妈妈的干嫂嫂。也就是说,我姐夫的爷爷是我妈妈的干爸爸。
  亲上加亲,妈妈自然会一百个放心。
  姐姐出嫁时,生父和妈妈按照当时的风俗,为她置办了像样的嫁妆。
  姐姐结婚那天,那个差点成为我姐夫的男人刚好遇到了迎亲和送亲的队伍,不但看到了铺笼被盖,还看到了其它一大堆嫁妆。
  那个男人回去和他妈妈吵了一架:你不是说人家办不起铺笼被盖吗?
  姐姐生了我大外甥陶功树之后,满月时,生父和妈妈又按当地的风俗送去相关贺礼,又被那个男人看到,回家又和他妈妈大吵了一架。
  哈哈,这就是狗眼看人低的下场,真TMD活该!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19日6:50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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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1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12: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从小就懂事的大哥
2012年2月20日   星期一    没人争电脑   开心写作狂
  
  大哥排行老大,爹妈的大儿子,真正的大哥大。
  大哥出生的时候,妈妈刚当老师不久,不知是工作上压力太大,还是没有当妈妈的经验,反正妈妈一点奶水也没有。
  于是,大哥是靠米糊糊喂大的。他的个儿不高,可能与此紧密相关。
  大哥小时候身体很弱,经常生病。他也因此倍受爹妈的宠爱。
  我开始记事时,生父还是赵家岩生产队的会计,恍惚记得他最疼两个孩子:懂事的大哥和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妹。
  大哥那时有喘气的毛病,久治不愈,爹妈很着急,四处找偏方。
  有一个偏号与核桃有关。于是,在那食不果腹的年代里,大哥可以经常名正言顺的砸核桃吃,让他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羡慕不已。
  那时小妹还小,啥也不懂,自然不会对大哥手里经常出现的核桃感兴趣。
  二哥、二姐和我不行啊,成天眼巴巴的看着,还不敢上去明抢。因为爹妈反复交待了,那是大哥的药引子,治病的,你们让能大哥总喘气吗?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治病重要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于是假装什么也看不见,偶尔狠狠地瞟两眼,再使劲地咽咽口水,任由大哥享受核桃带给他的快乐。
  可能是爹妈看出了端倪或是提醒了大哥,忽然有一天,大哥不再当着弟弟妹妹的面砸核桃,而是把战场转移到了楼上,一个人不声不响地上楼完成砸壳、取肉、吃掉等一系列动作。
  虽然看不见那让人直流口水的一幕了,但大哥依然把砸核桃的动静搞得很大,我们几个小屁孩儿想假装听不见都不可能。
  大哥读书不多,只上到小学四年级。按照我们老家当年的说法,就是读了个8册。
  问妈妈大哥当年为什么缀学,老妈竟然说记不清了。一句话:原因不明。
  于是,大哥早早地成为一个小小的农民,协助爹妈帮着放牛、割猪草、煮饭、收拾屋子等杂事
  大哥15岁、二哥13岁、二姐10岁、我6岁、小妹不到2岁那年,生父突然肚胀而死。
  那是1980年5月,我还什么也不懂,甚至有些搞不清死亡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跟着妈妈一起哇哇大哭。
  15岁的大哥从此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帮着妈妈一起度过难关,帮着妈妈一起照料4个弟弟妹妹。
  生父去世的头两年,妈妈被公社和大队指定为赵家岩生产队的队长,成天忙忙碌碌,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由大哥来打理。
  大哥很细心,无论是上学还是做家务,他总能把四个弟弟妹妹安排得妥妥当当。
  那时候,我们家依然很穷,缺衣少粮,入不敷出,真正的穷苦人家。
  生父和妈妈都是正直的农民,无论是当生产队会计还是队长,全是公事公办,从来不曾为我们家谋过什么福利。
  爸爸去世了,挣钱养家的任务就自然落到了当年还很小的大哥的身上。
  妈妈和我说起两件让她很感慨的往事。
  生父去世一年之后,我幺姑的养子和我幺舅相继结婚,需要走人情。
  那时流行扯布做新衣裳,不仅结婚的新人每人一套,其他家人也要每人一套。
  幺姑家孩子多,外公家也是一大家人,这对我们当年那个家来说,绝对是笔不菲的开支。
  主要是压根儿就没有钱。怎么办?妈妈一时没了主意。
  关键时候,大哥挺身而出。
  几乎没用妈妈吱声,大哥不知从哪里挣来的钱,亲手交给妈妈,让妈妈按照老家的风俗,该扯布扯布,该干啥干啥,别让乡亲们看咱们家的笑话。
  后来妈妈才知道,大哥其实是背着妈妈去偷偷下苦力挑煤炭挣钱。
  因为这个,妈妈又哭了几场。既为大儿子的懂事,也心疼大儿子的小小身板会受不了那个苦。
  大哥反过来劝我妈妈:没事的,妈妈,我长大了。
  大哥是在农村的传统习俗中长大的,所谓温良恭俭让,在他身上体现十分明显。
  当然还包括对老家习俗的尊重和执行,同样不打折扣。
  1982年8月,不堪生活重压的妈妈决定改嫁邻村岩上。
  大哥先是死活不同意,劝妈妈不要改嫁,省得别人说闲话,并称自己已经长大,可以和妈妈一起撑起那个家。
  后来犟不过妈妈,大哥又死活要一个人留在赵家岩生活,并要求四个弟弟妹妹不要叫继父为爸爸,只能叫二叔。
  当年不懂大哥的心思,现在我懂了,他只是不想别人说我们家的闲话而已。
  因为在那时的老家,女人改嫁,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妈妈改嫁后不久,大哥并没有留在赵家岩死守老屋。
  头脑灵活的大哥开始外出打工,并最终去了安徽合肥,投奔我们当兵复员的亲三叔李良柱,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落了根,之后娶妻生子,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在中国科大,大哥只是一名资深电工而已。但他的人际关系很广,朋友很多,从校领导到专家教授,一抓一大把。
  今年春节回家过年,大年三十晚上,他们学校的一把校长专门给他发来短信祝贺新春,让我这个小弟弟大开眼界,也心生佩服。
  回老家过年,兄妹五个20年来第一次聚齐,大哥很是高兴,几乎天天喝醉。
  喝醉的大哥有一个爱好,就是不停地给我和二哥做思想工作,给我们讲为人处世的道理,生怕两个弟弟处理不好人生中的那些烂事。
  在大哥面前,我和二哥只有听着的份,他说什么我们两个都听着。大哥说得语重心长,两个弟弟也听得十分认真。
  大哥确实有资格教训两个弟弟,因为无论是做人还是处事,他都比我和二哥周到和圆润。
  某些方面,我和二哥挺像:超级自信,性格倔强,看不惯的人和事,总想去说道说道。
  大哥教训两个弟弟的,主要也是这个,说我们两个不稳当,不会处理事情。
  大哥很大气,尤其是在对待我们继父的态度上,他可以说感动了我们老家赵家岩和岩上的所有乡邻。
  大哥当年并没有和妈妈一起到继父家。继父对于他,其实没有半点养育之恩,如果他对继父不理不睬,如果他不孝顺继父,包括继父在内的任何人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但大哥没有这样,对继父一直很好,像亲生父亲一样孝敬着。
  出去混了几年之后,大哥意识到继父的担当,其实给了他外出创业的机会,否则,作为家里的老大,他只能选择留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于是大哥开始感恩,开始回报,开始一直把继父作为亲生父亲一样孝顺。
  尤其是继父患上尘肺失去劳动力之后,大哥会定期给二老汇钱。遇到继父住院治疗,只要妈妈一个电话,打钱最快的那个孩子,一般不是我这个享受继父宠爱最多的小儿子,而是从没享受过继父当面宠爱的大儿子。
  去年腊月二十七给继父祝寿时,大哥带领弟弟妹妹、姐夫弟媳跪在地上,正正规规地改口叫二叔为“爸爸”,十分动情地向老爸表达着感激之情和真诚祝福。
  今年正月初七早上老爸突然去世时,大哥和小妹一家坐火车刚过武汉,我打电话让他们下车,他说下一站就是终点站合肥,无法下车,他会带着小妹尽快飞回重庆。
  大哥不仅带着小妹飞回来了,还把他儿子带回来送爷爷一程。
  对老爸来讲,这个从合肥飞回来的孙子,他同样没有尽过爷爷的责任。
  大哥回来后,不用人吱声,便跪在老爸的灵前履行长子的义务:亲友来拜祭时,他要跟着磕头,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十分虔诚,毫无怨言。
  正月初九送老爸下葬时,大哥端着填满沙子、插满香烛十分沉重的灵位走在最前面。
  见他端得辛苦,我和二哥要替他端一会儿,他说不要乱了规矩,该老大干的活,不要你们帮。
  这就是爹妈的长子,我们的大哥,一个时刻把责任扛在肩上的真男人。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0日6:41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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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2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13: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二哥是个聪明娃儿
2012年2月21日   星期二    告别妈妈    开始出差
  
  在妈妈眼里,我二哥绝对是五个孩子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从小,二哥不仅聪明,还很硬实。妈妈当老师那几年,天天带着大哥和二哥去学校,二哥比大哥小两岁,但他跑得最快,大哥偶尔还要妈妈背。
  二哥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因为脑瓜子好使,二哥从小就超级自信,学啥像啥,神气得不得了。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红遍长城内外,二哥也对少林武功产生浓厚的兴趣,凭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淘来的“武林秘笈”,硬是把一套少林棍法练得虎虎生风,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聪明的人心气儿都高,二哥也不例外。
  生父去世的时候,13岁的二哥正念初二。因为心疼妈妈,他缀学在家,坚持没再上学。
  后来妈妈改嫁,大哥鼓捣二哥不跟妈妈过去,二哥坚持要去,原因是继父答应供他继续读完初中。
  再度回到学校,二哥学习依然很好。经过中考,他考入万县农业技术学校。
  不过当年二哥考取的那个班属于岳溪区政府与万县农校联办的,被录取的学生不用去万县上学,就在我们岳溪街上,一边上学一边实习,之后分配到各乡当农技员。
  二哥心气高,不愿再当农民。在他看来,上完农校还是和土地打交道,虽然拿着工资,也算是铁饭碗,但依然还是个农民。
  这不是我二哥想要的生活。于是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坚决选择复读,一心想考个彻底脱离农村的中专学校。
  一年之后,二哥再度报名参加中考,不料却因为借不到必须带到考场作盘缠的几斤大米,他意外失去了中考机会。
  那时我家真是穷到了家,家里一粒米都没有。继父到岩上院子里借了一大圈,一粒米也没借着。
  当时正值夏天,新米还在田里没长成,家家都缺吃的,真是借不着。
  就这样,因为心气儿太高,因为借不到必须带去当口粮的几斤大米,二哥就此结束自己的求学生涯,人生轨迹也因此发生逆转。
  初中毕业后,二哥到湖南打了几年工,再回来时已长成一个瘦高英俊的小伙子,迷到了我们岩上的那些少女们。
  二哥也情窦初开,与我们岩上的第一美女眉来眼去,谈起了恋爱。
  说起来可笑,这位美女是我邻家女孩的小姑,当年和我二哥绝对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两人情投意合,大人们却不同意。
  女孩的老父亲强烈反对,她的大哥也就是邻家女孩的父亲也百般阻挠。
  原因只有一个:我家太穷,加之离得太近,既担心跟着我二哥受穷,也担心婚后有些关系不好处理。
  邻家女孩的小姑深爱着我二哥,但她同时又是个听话的女孩,最终选择妥协,选择结束与我二哥原本就不明朗的恋爱关系。
  后来,等我与邻家女孩谈恋爱时,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父母依旧强烈反对,理由是我二哥当初的遭遇一样:担心我家太穷,担心离得太近。
  好在我比二哥幸运,邻家女孩也比她小姑坚强和独立,最终我们冲破偏见,幸福地走到了一起。
  跑题了,继续讲我二哥的故事。
  爱情使人奋进,也让人一蹶不振。这次二哥很看重却最终丢掉的爱情,成为他人生之路的又一个转折点。或者不如说,聪明而勤奋的二哥从此消沉起来。
  当时,二哥正在跟着我亲外公的铁哥们、岳溪场上的李继贤李老先生学医,中西医兼修,已经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二哥确实聪明,是李继贤老先生从医几十年所收徒弟中最聪明的一个,深得老先生喜欢。
  因为失恋,二哥有些消沉。
  为了让二哥尽快振作起来,继父和妈妈开始给他张罗找对象,也不管二哥同不同意,很快定下一门亲事,并很快确定了结婚时间。
  对于这门亲事,二哥当初并不乐意。
  和我二嫂结婚前,二哥明确对我妈妈和继父讲:儿媳妇是你们自个儿挑的,这婚也是你们要我结的,以后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受着,别怪我。
  二哥一语中的。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二嫂和二老的关系都很紧张,经常吵吵闹闹,一度成为乡邻们的笑谈。
  直到二哥的大儿子当兵之后,二嫂火爆脾气才慢慢好转,最终变得温柔和孝敬起来。
  结婚后,不知何故,二哥没再去学医。
  李继贤老先生十分看重这个得意门生,和我妈妈商量,说是让二哥借两千块贷款,他帮忙给二哥办个行医执照,再进些医疗器材和药品,让二哥出师开诊行医。
  二哥二嫂结婚的钱全是借的,再贷款行医,二嫂说啥也不同意。
  至此,学医学得很好的二哥算是白学了,最终没有派上用场。
  其实,在此之前,二哥还有一次跳出家门的机会。
  大哥到安徽合肥投奔三叔并最终立稳脚跟之后,捎信给二哥,让他也到中国科大,跟三叔混碗饭吃。时间大概时上个世纪80年代中后期。
  二哥去了,但很快又回到老家。
  三叔给二哥安排的工作是游泳中心工作人员,每月工资70元,远远高于大哥初到合肥时每月48元的工资。
  二哥拒绝在游泳中心工作的理由是工资太低,说是还没他在湖南打工挣得多。
   聪明而心气很高的二哥坚持了自我,也因此彻底失去了跳出农门的机会,从此四处打工挣钱,日子过得非常辛苦,如今成为我们兄弟三人中最苍老的那一个。
  说起二哥的过去和现在,妈妈满是惋惜,总说二哥聪明,总说二哥心气太高,总说二哥没有把握住那些难得的人生机遇。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或是活法,有所谓好运孬运,无所谓好坏优劣。
  所谓机会,抓住了就是机遇,抓不住就是偶遇。
  扯远了,打住。
  ?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1日5:21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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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2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14: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任劳任怨是二姐
2012年2月22日   星期三    夜宿汽车城    寒冷在长春
  
  1970年那个夏天,因为生了二姐,当时已有三个孩子的妈妈告别了三尺讲台,从此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辛勤劳作了几十年。
  妈妈此生最大的最大遗憾之一,莫过于自己的两个女儿学习成绩都不好,从小都不愿意读书。
  自己当年爱上学,成绩也好,三个儿子从小学习成绩尚可,两个本应全面继承自己优良传统的女儿却不是读书的材料,妈妈确实有理由去惆怅和郁闷。
  按照妈妈的说法,二姐可能是我们兄妹五个当中读书最少的那一个。
  那时生父还活在人世,二姐却早早地就拒绝上学,小小年纪就开始帮着父母料理家务和照顾两个年纪尚幼的弟弟妹妹。
  打我记事起,我就记得二姐背我背得很辛苦,经常背到眼泪叭嚓。
  很小的时候,我是个小胖敦儿,浑身是肉,虎头虎脑,死沉死沉的,人称“地主”,可见当年我长得有多么腐败。嘿嘿。
  恍惚记得我赖在二姐背上不下来。二姐从小听话,也心疼弟弟妹妹,自然不会把不愿下来的弟弟从背上放下来,于是一背就是一半天,经常背得直哭。
  二姐其实只比我大三岁半,但她干的家务活、从小受的苦,不知比我要多多少倍。
  作为家里的长女,二姐从小不像是爹妈的心肝宝贝,倒像是我们家听话的长工,默默无闻地付出,从没有怨言,从不讲价钱。
  从我懂事起,二姐每天都在忙碌,从早忙到晚,从家里忙到家外,很少见她喘口气休息。
  在那个缺衣少粮的艰难岁月里,二姐的穿着是朴素的,甚至别人给她介绍了婆家,她还经常穿着带补丁的衣服。
  一直到出嫁前,二姐一直在为我们那个一直清贫的家默默付出着。
  那时,二姐的每一天都是忙碌而辛苦的。
  一大早,不用爹妈叫,二姐会早早地起床,天还没亮,她就和她的小姐妹们一起外出割猪草。
  往往我和小妹还没起床哩,二姐已经割回一背篓猪草,裤脚上沾满了泥泞和露珠。
  匆匆吃过早饭,二姐要么去弄柴火、割牛草,要么和父母一起下地干活,一忙就是一整天。
  因为在上学,因为要做家庭作业,因为大哥没和我们一起生活,因为二哥已经长大外出打工,晚饭后我和小妹不会理会洗碗涮锅喂猪喂牛之类的杂事,全由二姐一个人独立完成或协助父母共同完成。
  从小,二姐就是个听话而温柔的女孩子,从未听说她与某某人吵过架。
  在我的记忆里,二姐似乎不会吵架,不会骂人,不会去说别人的家长里短。
  这一点,二姐和小妹像极了我们的妈妈,完完全全继续了妈妈的性格秉性。
  二姐十五六岁的时候,老家已经时兴到南方打工挣钱。一些孩子不过十三四岁,但在大一些孩子的蛊惑甚至是父母的安排下去深圳等地打工补贴家用。
  一直到出嫁前,听话的二姐一直没有外出打工,成为她同龄人当中唯一一个婚前没有到南方打工的另类。
  其实二姐一点也不另类。不外出打工,是因为家里需要她,父母需要她,弟弟妹妹们需要她。
  可能二姐也想过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但继父和妈妈一直没有松口,也没有这方面的安排,二姐便选择了做一个听话的孩子,留在家里继续默默奉献。
  因为大哥早早地去了安徽合肥发展,二哥一直不顺,某种程度上,二姐成为继父和妈妈十分倚重的长女。
  或者不如说,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老爸老妈是想借助二姐柔弱的肩膀撑起那个负担一直很重的家。
  所以,对于二姐,寄予过多期望的父母有些苛求,总想让她多为家里做点贡献。
  女儿长大了,不管父母愿意与否,终究要谈婚论嫁。
  二姐十七八岁的时候,按照老家的风俗,在我邻家女孩的母亲、后来升任为我岳母的好心介绍下,二姐与离我们岩上只有十多分钟路程的大帅哥安章洪订了亲。
  这个后来成为我姐夫的安章洪确实是个帅哥,中等个头,一头自然卷发,长得甚是健壮和英俊,很有男人味,我二姐想不喜欢都不可能。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后来有人发现我和姐夫长得竟然有些神似。
  我当兵外出后,我们赵家岩年纪大一些的叔叔婶娘们经常把姐夫当成我,问我啥时候从部队回来的,问得我姐夫直发蒙:您把我认成我弟弟了吧?哈哈。
  当然,我没有我姐夫帅,也从没帅过,更没有我姐夫那样的男人魅力。
  姐夫确实很有魅力,以至于我那一直很听话的二姐竟然选择了与他私奔!
  1989年夏天吧,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反正那时我正在原四川开县岳溪区胡家乡中心小学上初二,忽然有一天,我正上课哩,妈妈突然来了,告诉我二姐跟安章洪跑了!
  根据妈妈的安排,我请了假,急匆匆地到插腊五百梯找我幺舅讨主意。
  幺舅倒很冷静和淡定:跑了就跑了嘛,难道你爹妈还不认这个大女儿不成?
  幺舅说了句大实。自己一直听话的大女儿竟然与人私奔了,继父和妈妈虽然觉得很没面子,也很生气,但还不至于不认这个一直很听话的大女儿。
  关于二姐当年选择私奔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彩礼,还据说是因为父母一直想往后顺延婚期。
  二姐的私奔,据说既有姐夫的因素,也有邻家女孩父母蛊惑的因素。
  因为这个事情,两家多年相处甚好的老邻居曾经闹过一段时间别扭,还因此差点影响后来我与邻家女孩的恋爱和婚姻。
  二姐私奔后,老爸老妈生气了很长一段时间,拒绝到二姐和姐夫家里作客。
  姐夫有些个性,但很孝顺,不管我父母怎么生气,他和二姐时不时地回我家走走看看,该拿什么拿什么,该干什么该什么。
  1989的那个夏天放暑假时,继父和妈妈终于想通了,不再生气了,把事先给二姐准备的床柜桌子等嫁妆给了姐夫,但还没来得及上油漆。
  于是姐夫叫上我,没请油漆匠,哥俩儿自己动手把那些崭新的家具漆了一遍。
  这些家具,至今还在二姐家里安心服役,默默见证着姐夫对二姐一如当年的好,见证着外甥安阿奇的出生和慢慢长大成人。
  可能真是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吧,已经和姐夫一般高、正上高二的阿奇像极了小时候的我,那么腼腆,那么爱笑,那么不愿说话。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2日6:16 于吉林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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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10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15: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小妹就是幺啰宝儿
2012年2月23日   星期四    夜宿哈尔滨    回到老地方
  
  小妹排行老末儿,前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按照我们老家的说法,算是典型的幺啰宝儿。
  小妹出生于1978年10月,那时国家已经实行较为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于是小妹出生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户口、没有土地,差点成了黑人口。
  小时候的小妹,头发出奇的少,额头以上几乎没有什么头发,仅的一点头发焦黄焦黄的,标准的黄毛丫头。哈哈。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小妹一直是父母和哥哥姐姐们眼中的宝儿。
  所幸小妹并没有小公主骄横跋扈或是极度自私的毛病,相反,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总是在替别人着想,总怕委屈了别人。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小妹是幸运的,得到了父母和哥哥姐姐们的宠爱;同时小妹又是不幸的,早早地就失去了亲生父亲。
  1980年5月,生父病故时,小妹才一岁半,对死亡没有任何概念,对生父也没有一点印象。
  1982年秋天,当那个我们长期称之为二叔的男人成为我们兄妹五人的继父时,小妹不到4岁,仍然没到记事的年龄。
  所以,在小妹的记忆里,二叔就是老爸,老爸就是二叔,不会再有第二人。
  等到慢慢长大,即便弄清了生父与继父的区别,小妹依然视二叔为亲爹,听二叔的话,全力孝敬二叔,只给二叔争光,不给二叔添乱。
  小妹从小就很懂事,即便是咿呀学语时,也鲜有哭闹的时候。
  小妹很小很小不会走路的时候,我接过我们家大孩照顾小孩的优良传统,负责照料小妹的日常起居及其他杂事。
  已经记不清在子弟村赵家岩的成长岁月了,只模糊记得跟妈妈到花园村岩上后,每天早上我要负责叫小妹起床,并给她穿衣穿鞋。
  那时的小妹很赖皮,我这个幺哥叫她起床,必须钻进被窝挠她痒痒儿,还要给她讲故事,否则就赖着不起来。
  那时候,小妹就是我的跟屁虫,我到哪她到哪,我干啥她干啥。
  包括她后来上小学,也到了我所在的子弟村小学,天天背个小书包,扎个羊角辫子,一蹦一跳里跟在我后面。
  每天放学时,小妹会准时来到我们班级教室门口等我,之后一起回家。
  那时,因为妈妈改嫁,赵家岩一些年龄稍大的堂哥堂姐们有些瞧不起我们,不时欺负或取笑我和小妹。
  作为幺哥,我自然会极力保护小妹,宁愿让自己受欺负,也不让小妹受委屈,时不时的和他们吵架。
  为了远离那些伤害,更多的时候,我和小妹并不与他们一道,兄妹俩结伴而行,来回奔波于从学校到家里的那段弯弯曲曲上上下下的山路。
  与我二姐一样,小妹读书并不在行,学习成绩平平塌塌。
  我上初二的时候,小妹小学毕业,没考上初中。
  按照我们家考到哪上到哪的规矩,小妹就此告别学生生涯,和二姐当年一样,早早地开始忙家务、干农活。
  不过小妹呆在家里的时间并不长。1993年前后,年纪尚幼的小妹借了一个别人的身份证,开始到深圳打工,一打工就是11年。
  在漫长的打工岁月里,小妹一直是个听话的女孩:不乱交往,不乱谈男朋友,辛勤工作,生活俭朴,挣了钱全部寄给二叔和妈妈补贴家用。
  尤其是我二哥二嫂1991年秋天结婚分家单过以后,在我1999年7月军校正式毕业开始挣钱之前,小妹打工获得的微薄收入,成为我们家最为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包括我上高中时每月30块钱的伙食费及杂支,相当一部分来自小妹在南方工厂里的辛勤劳动和熬夜加班。
  2000年前后二叔尘肺病发作后,小妹打工的经济收入,大多数成为医药费,捐给了老家的那些医院或是赤脚医生。
  1996年春节前夕,我和邻家女孩老家订亲时,小妹自外出打工后第一次回家,见证了幺哥与幺姐的甜蜜爱情。
  是的,从我与邻家女孩订婚那天起,小妹一直都叫我老婆为幺姐,一直叫到现在,一声幺嫂也没叫过。
  小妹与邻家女孩一起长大,从小关系就很亲密,因为我的缘故,她们两个好得如亲姐妹一般,一直持续到现在。
  随后不久,也就是996年3月,在我的鼓动之下,邻家女孩和小妹到哈尔滨,进入呼兰利民开发区的港资企业嘉美饼干厂打工。
  1997年夏天,嘉美饼干厂到俄罗斯新西伯利亚车里亚宾斯克办分厂,作为中方管理人员和生产骨干,小妹和邻家女孩一起出国工作了将近一年。
  在哈尔滨利民开发区嘉美饼干厂打工期间,在邻家女孩的把关和见证下,小妹开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恋爱。
  作为离得最近的亲人,作为一直以来非常疼爱小妹的幺哥,我自然会关注这件事情,也约见过那个被称作小裴的男孩。
  小裴是呼兰人,小伙儿长得比较帅气,也很实在,对小妹也是一片真心,但终因家里的横加干涉,最终与他的表妹结了婚。
  第一次恋爱就这样无果而终,善良而单纯的小妹于是觉得很受伤,开始回避个人感情问题。
  2000年初,我与邻家女孩结婚后,小妹再度去了南方打工。
  小妹是个热心肠,尤其是对哥哥姐姐们家里的事情,总是全力以赴,从不考虑自己的得失。
  2001年夏天,二哥的大儿子李俊逸利用暑假到深圳探望父母,快开学时二哥二嫂工作走不开,二嫂一个电话,小妹便放下自己的工作,从广东把侄儿送到合肥与正在那里散心的二叔和妈妈汇合。
  见小妹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太辛苦,并且迟迟不解决个人婚恋问题,大哥把小妹叫到他身边,在中国科技大学的超市给她找了一份营业员的工作。
  一时间,小妹的婚姻大事,成为我们全家最为关注的焦点问题。
  期间,花园村岩上的远房舅舅谭世华和邱龙碧舅妈想让我小妹做他们的儿媳妇,那个叫做嘎儿(肉肉的意思)表弟也有这个意思,但二叔和妈妈强烈反对,理由是离得太近,两家关系不好处。
  小妹的婚事,就这么被耽搁起来。
  一直到2004年,在二叔的亲妹妹、远嫁合肥肥西县的李启英幺姑的极力撮合下,小妹才与幺姑父大哥家的二儿子何贤年恋爱并迅速结婚。
  那时的小妹,对恋爱和婚姻已没多少激情,之所以决定嫁给我妹夫,主要是考虑到自己岁数大了,再不结婚,怕父母和哥哥姐姐们担心。
  值得庆幸的是,比我小两岁的妹夫是个很善良很勤快很耿直的男人,婚后对我小妹一直很好,对小妹的亲人们一直很好,深得岳父岳母和三个哥哥一个姐姐的认可和喜欢。
  结婚后,原本对婚姻并不看好的小妹体会到了恋爱与婚姻的快乐和幸福。
  这种快乐和幸福,因为2005年秋天我外甥何良辰的出生而变得更加醇厚和长久。
  兄妹五人当中,我与小妹年纪相仿,感情也最深。
  2009年春节,我陪老爸老妈到安徽合肥肥西县上何郢村的小妹妹夫家过年,看到小妹从小每年都要冻坏的手和脸,看到她并不宽裕的家境,我十分难受。
  离开小妹妹夫家那天,我彻底失控,在小妹家的后院子里失声痛哭,害得邻家女孩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说我们可以多帮帮小妹。
  在对待我的兄弟姐妹问题上,邻家女孩一直很大度,也很舍得。尤其是对小妹,她更是慷慨,宁愿自个儿没钱花,能帮小妹的一定会帮。
  小妹和妹夫很能干,结婚后凭两个人的努力,盖起了楼房,更新了家具,日子越过越红火。
  2009年秋天至次年夏天,小妹和妹夫曾经到沈阳帮助邻家女孩打理那家目前早已黄掉的公司,小两口尽心尽力,完全当成了自家的事情。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小妹习惯于在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面前撒娇。
  去年夏天,在我的倡议下,小妹给大哥、二哥和二姐去电话,商定年底一起回家给病重的二叔的祝寿,一个也不能少。
  去年“十一”,我利用在四川出差的机会回老家改叫二叔为爸爸,到家的当天小妹就打来电话,十分蛮横地命令我:我不管你现在回不回去,年底必须再次回家,一个都不能少。
  哈哈,这哪像是小妹,简直就是我们家的老大嘛。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3日7:02 于冰城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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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3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16: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三叔是个大人物
2012年2月24日   星期五    熟悉的军工院    曾经的拼博地
  
  生父是爷爷奶奶最小的孩子,上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
  大伯、大姑于三年自然灾害期间,走得太早,根本没给我们这些侄男侄女见面的机会。
  那应该是一个异常恐怖的年代,我的数位亲人因为解饥饿离开了人世。
  生父的哥哥姐姐当中,我相对熟悉的,应该是我那已于前年去世的幺姑。
  被我们叫做二爷的二叔在我上小学时就去世了,成为他们六兄妹中最后一个死在赵家岩老屋的那一个。
  如今,我的三个亲叔叔和两个亲姑姑,唯有年过八旬的三叔李良柱还硬朗地活着,是我们那个大家族少见的大寿星。
  三叔不仅是我们那个大家族的大寿星,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还是我们赵家岩那一大家人公认的大人物。
  2009年春节陪老爸老妈到合肥大哥和小妹家过年的时候,我有幸第一次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家属院见到三叔。
  那时的三叔还相当硬朗,高高的,瘦瘦的,精神矍铄,语速极快,每天还坚持在科大的操场上晨跑。
  三叔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赵家岩,之后很少回去。
  2005年,中国科大组织老干部到三峡旅游,都到重庆万州了,三叔竟然都没回一山之隔的老家看看,理由是不能脱离组织单独行动。
  三叔先是在北京当兵,一个偶然的机缘认识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一名领导,复员后直接进入科大工作。
  彼时,中国科大还在北京。文革期间,不知是得罪了中央领导还是得罪了红卫兵,反正被撵出了首都,去了好几个省会都没落下脚,最终被合肥市接纳。
  当初拒绝接收中国科大的那些省会城市的决策们肯定悔青了肠子,他们根本不会想到中国科大后来会在为中国为数不多的著名高校之一。
  中国科大已然成为合肥最靓丽的一张人文名片,带给包拯和李鸿章的故乡很多荣誉。
  初进中国科大的时候,三叔只是一名普通的电工。
  凭着自己的勤奋和为人,三叔慢慢从电工成长为科大后勤部门的一个领导,曾经在科大呼风唤雨,十分了得。
  三叔是典型的老革命,没有退休之前,正派得有些不近人情。
  在我很小的时候,只听说我们有个亲三叔在外面当了大官。
  真的只是听说而已而已。因为打我记事起,三叔就没回过老家,也很少听说他为老家的亲人们做过什么事情
  要不是自己找上门去并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三叔可能不会管我的大哥。
  二哥告诉我,当年他按照大哥的安排去合肥找还没退休的三叔时,三叔告诉他住两天就走,说是不能过多安排自己的亲属在科大工作。
  那时,其实只有大哥一个亲人在三叔身边工作,是个电工,还是个临时工。
  “一本正”的三叔确实很正派,管着十分实惠的后勤工作,没有给自已谋一点私利。
  三叔退休的时候,不能说家徒四壁,但也差不多。
  2009年春节我去三叔在科大机关大院里的家,看到的是一套五六十平方米的公寓房,几乎没有装修,也没什么家具,显得十分寒酸,根本不像这个著名大学曾经的后勤部门领导。
  和大多数在外面发展的四川男人一样,三叔也娶了个老家的老婆。
  小时候,我去过三婶位于重庆万州的老家。具体方位记不清了,只记和那个地方叫落凼,一个很让人印象深刻的地名。
  据说,三婶有文化,年轻时很漂亮,是我们赵家岩众多婶娘中比较漂亮的那一类。
  嫁给有些古板的三叔,三婶曾经很幸福。
  跟着三叔,三婶先是在北京生活,并生下了她的大儿子、我的二堂兄,取名李京川,意取“在北京出生的四川人”。
  后来,三婶跟着中国科在和三叔迁居合肥,又陆续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是我的二堂姐,一个是我唯一的堂妹。
  因为三叔的缘故,三婶也在中国科大后勤部门工作,还一度成为所在校办工厂的领导之一。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三婶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从此精神开始不太正常。
  因为从不当领导的第一天开始,三婶就固执地认为是有人在整她,并由此落下心病,成为一个神神叨叨的女人。
  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三婶曾经回过一趟老家,也到我家所在的重庆开县岳溪镇原花园村岩上住过几天。
  那时三婶刚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不久,神经已经有些不太正常。
  那时的三婶虽然不再是领导,但领导的气度和派头还在,精神正常的时候,说话有板有眼,是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女人。
  在我家住了几天后,三婶突然不辞而别。
  回到合肥后,三婶成天在我三叔面前唠叨,说三叔老家的亲人们不讲究,自己好不容易不回去一趟,竟然什么东西也没给带。
  听说这个事儿,我妈妈和赵家岩的叔叔婶娘们哭笑不得:你自个儿偷摸儿跑了,我们怎么给你带东西?
  自那次从老家回合肥后,三婶病情逐渐加重。
  到后期,三婶只知道走直道,不会拐弯,三叔根本不敢让她一个人出门。
  有一天,三叔带三婶逛商场,一不留神,三婶走丢了,从此没再回来。
  三叔急疯了,发动自己的家人和老部下找了好几天,最终顺着商场大门直对的那条大街找去,走了好久,才在一个立交桥的桥洞里找到早已饿死的三婶。
  三叔从此孤独地活着,一直到退休,一直到现在。
  是的,三叔的老年是孤独的,甚至有些不幸。
  可能是教育子女的方式出了问题,三叔的三个孩子,过得都不是很好,与三叔的关系也有些紧张。
  京川哥哥只比我大哥小不多少,奔五的人了,至今还是单身。
  遇到我们这些侄男侄女,三叔会像祥林嫂一样唠叨京川哥哥的不是,没完没了。
  甚至在电话里,不出五句话,三叔准会唠叨与京川哥哥有关的话题,一唠就没有头,以至于现在我都不敢轻易给他老人家去电话。
  因为同在合肥,大哥和小妹会不时去看看三叔。
  三叔对我大哥和小妹很好,经常讲他们两个比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要孝顺。
  2009年春节,我带妻儿去中国科大拜访三叔的时候,老人家一样很高兴,拉着我的手不放,不停地给我儿子拿零食吃,还非要给小家伙儿拿押岁钱。
  真心希望三叔健康长寿,晚年幸福。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4日6:01 于冰城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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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2-7-16 06:33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17: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 二爷原来不是爷
2012年2月25日   星期六    家人来冰城    故地再重游
  
  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为什么要叫我们的亲二叔为二爷。是老家的传统?还是别的原因?不得而知。
  据说,二爷是他们四弟兄当中个头最高的,年轻时相当帅气。
  尽管二爷在我上小学时就去世了,但这个亲二叔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可能是大伯死得比较早的缘故,二爷是我们赵家岩二房当仁不让的老大。
  儿时的记忆里,二爷不苟言笑,相当威严。
  那时的二爷经常咳嗽,有时还咳得厉害,听着有些吓人。
  我不知道二婶是哪年去世的,反正打我记事起,就没有关于这个婶娘的任何记忆。
  其实我们不叫她二婶,叫二娘。
  听我妈妈讲,二娘其实是被摔死的。
  去世之前,二娘已经卧病在床。
  二娘的死,与二爷家那别具一格的房屋布局有关。
  二爷家的老土墙房子很有特点:楼下是猪圈和堆放杂物的地方,楼上是厨房和卧室。
  这不算什么特点,二爷家房子的最大特点,在于在楼上可以直接解决上厕所的大问题,并且大小便都能解决,不用来回跑。
  不知是谁的创意,反正二爷家卧室楼板有一处空的地方,缝隙很大,足以容下一个人,下面直对着粪池。
  这个设计很方便,但也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最终要了我二娘的命。
  某一天,我卧病在床的二娘起来上厕所,不小心从二楼坠入一楼,久病加重伤,不治身亡。
  二娘去世的时候,她和二爷唯一的儿子、我的善云哥哥还很小。
  表面严厉的二爷,对自己的独子其实相当溺爱。
  溺爱的结果,就是我的云哥哥不那么独立,还有些懒散,像是长不大的孩子。
  二爷在世的时候,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看着儿子不太懂事,相当着急,经常骂云哥哥,但收效甚微。
  大概是1985年的夏天吧,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二爷病故。
  想来是因为这是亲人的缘故,一直害怕死人的我这次除了伤心,没有感觉到害怕,和我继父、妈妈、善久哥哥他们一起为二爷擦身子、换寿衣。
  不仅如此,我还按照大人们的安排,打着一个手电筒,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连夜去给善芝姐姐报丧。
  那时毕竟还小,才11岁,虽然也称得上胆儿大,但一个人摸黑走那么远的山路,心里还真有些突突,只顾往前走,不敢回头看。
  二爷去世时,被大家叫做云胖子的云哥哥已经成人,大概将近20岁了。
  不过那时,云哥哥还不足以撑起一个家,包括二爷的丧事,全是我继父和妈妈一手张罗。
  当年二爷对云哥哥的溺爱,差点耽误了孩子的未来。
  二爷去世后,云哥哥一个人生活,日子过得有些落魄。
  那时,赵家岩的叔叔婶娘们都担心云胖子会找不到老婆。
  如果不外出发展,云哥哥的命运可能会被叔叔婶娘们说中。
  二爷去世一年以后吧,我大哥从合肥回来探亲,看到云哥哥的现状,没和三叔商量,直接把他带回了中国科大。
  三叔很生气,怪我大哥不该又带来一个侄儿,说自己不能过多安排自己的亲人在身边工作。
  我的三叔就是这样,正直得有些古板,正直得有些不近人情。
  大哥耐心地向三叔说明了云哥哥在家里的状况,最终说服了三叔,在科大的一个学生食堂给云哥哥找了份厨师的工作。
  在中国科大的校园里,云哥哥有了相对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还在这里收获了爱情,和一个湖南姑娘结了婚,生了儿子,如今已上高中,很快就要高考。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云哥哥了,也没见过他的爱人我的嫂嫂。
  2009年我合肥过春节时,原本以为可以见到云哥哥一家子,不料他却带着妻儿回湖南丈母娘家过年去了。
  听我大哥讲,现在的云哥哥长得相当富态,白胖白胖的。
  嘿嘿,当年的云胖子依然是云胖子,只是人生命远远运超出了乡邻们的想象。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5日4:47 于哈尔滨八一宾馆521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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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2-7-16 06:3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14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18: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幺孃和她的女儿们
2012年2月26日   星期日    回到沈阳    今日加班
  
  2006年夏天,我回重庆跑调动的事情,最后一次见到已经七十多岁的幺孃。
  后来,调回老家的梦想落空,我也失去了幺孃给我的那份疼爱。
  幺孃是我生父的幺姐,最疼爱我生父。
  生父去世时,我只有6岁,没能记住太多事情,但幺孃那悲痛欲绝的抽泣和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因为生父的突然去世,幺孃一度对我妈妈很有意见,怪我妈妈没照顾好她唯一的弟弟。
  生父去世后,幺孃不再怎么回赵家岩的娘家。
  特别是我妈妈改嫁后,幺孃更不回娘家了,好像也很少去我们定居的岩上。
  虽然幺孃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责怪我妈妈,但老妈很大度,依然善待这个幺姐,依然像亲人一样走动。
  我们很小的时候,逢年过节,或是幺孃和幺姑父过生日,妈妈会带着我们前去遥远的幺孃家。
  幺姑父姓谭,他们家那个地方叫三湾,归以前的常乐大队管辖。
  那时,去幺孃家要走山路。去时是下坡路,还算轻松,回家时要爬两三个小时,很是辛苦。
  有时,妈妈没时间,就让几个孩子自己去幺孃家。
  尽管对我妈妈有些意见,但幺孃对我们几个侄男侄女,那是真的好,每一次都像妈妈一样热情款待我们,生怕我们不再去她家串门。
  幺姑父对我们也很好,每次去了,不仅好吃好喝的招待,临走时还要给我们捎腊肉、花生、桔子等好吃的东西。
  幺孃和幺姑父为我生了3个表姐、一个表妹。
  大表姐谭守美,重庆开县善字林场的职工,已经退休。
  二表姐谭爱华,定居开县岳溪镇,自己经营着一个小型水电厂,日子过得比较富足。
  三表姐谭建权,一样定居岳溪镇,大女儿已经上班,比她妈妈年轻时还要漂亮。
  表妹谭平,和我同岁,育有一儿一女,是个年轻而幸福的妈妈。
  幺孃还有一个养子叫谭四元。
  四元哥哥其实是我大孃的小儿子。因为大孃去世的早,幺孃又没有儿子,四元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被抱到三湾。
  幺孃和幺姑父十分心疼四元哥哥,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四元哥哥长到七八岁了,突然有一天,大姑父跑来偷偷把小儿子偷走,被我幺姑父追了回来。
  幺孃和幺姑父很生气,但还算讲理,告诉大姑父:可以把孩子领回去,但这七八年的伙食费要给。
  大姑父姓陈,有好几个儿子,负担很重,哪里给得起什么伙食费?
  最终,四元哥哥还是留在了幺孃家,跟着幺姑父一样姓谭。
  小时候,四元哥哥给我留下的印象很好,帅气,勤快,经常来我继父工作的小煤窑挑煤炭,每次来都给我们家捎来腊肉或是新鲜肉。
  长大成家后,尤其是到岳溪镇定居后,四元哥哥对我幺孃和幺姑父不是那么孝顺,三个表姐和我表妹很有意见。
  幺姑父去世的时候,四元哥哥不仅一分钱不掏,还把亲戚和乡邻们送的礼金全部据为己有,甚至他儿子上学时,还找我幺孃要了两百块钱作学费。
  理由自然很多:混得不好,缺钱花,需要姐姐妹妹们和老妈赞助。
  当兵之后,回家的机会很少,但每次回家探亲,我都会去三湾看幺孃和幺姑父。
  最后一次见到幺孃时,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见到我,幺孃很高兴,老远就迎了出来,紧紧抓住我的手,一直不放。
  幺孃依然把我当成小孩,不停地给我夹菜,像我小时候那样宠着我。
  我没想到这一次见面会成为永别。
  幺孃去世的时候,大哥从合肥打来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我莫名其妙地哭了,哭得很伤心。
  可惜我们这些侄男侄女都赶不回去,只能默默地在远方为幺孃送行。
  幺孃的四个女儿当中,大表姐是当之无愧的大姐大,操心着妹妹和弟弟的一切事情。
  平时,我和大哥联系最多的,也是大表姐。
  去年腊月二十七,我们兄妹五个给继父祝寿时,大姐夫骑着个摩托车,拉着我大表姐,顶风冒雪从岳溪镇赶到山上,让我十分感动。
  今年正月初七我继父去世时,大表姐的痔疮犯了,不能坐车,一再打电话表示歉意。
  大表姐很喜欢我,总拿我开玩笑。
  1998年春节前夕,和大哥相约回老家过年,正好赶上表妹谭平结婚。
  我们几兄妹相约前往。
  那时我还年轻,据说十分帅气。
  当时大表姐就拿我开涮:弟娃儿,你咋不早点回来?要不我妹妹就是你的了。
  哈哈,我们老家以前有表亲联姻的习俗,根本没人去管什么近亲不能结婚的科学说法。
  谭平和我三个表姐一样,长得十分漂亮。
  真喜欢哈,但只能是喜欢而已,哪敢越雷池半步?嘿嘿。
  前不久春节回家,和大哥一起到大表姐家串门,又见到表妹谭平。
  大表姐依然没忘拿我开玩笑:我还怪我妈,小老表不错,怎么拱手让给了别的女孩?直接把谭平嫁给我小老表不就得了?
  我的大姐大,这哪跟哪啊?哈哈。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6日6:37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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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4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19:告诉儿子—— 一起把奶奶当个宝儿
2012年2月28日   星期二    铁观音     热茶水    大清晨
  
  初春的东北清晨,乍暖还寒,甚至感觉比立春前还要寒冷。
  正在改建中的沈阳站人流如织。早起的人们来不及赶走睡意,急匆匆地从候车室赶往站台,奔赴人生旅途中的又一个下一站。
  瑟瑟寒风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尤为扎眼:右肩斜挂着一个小背包,右手紧紧握住一位身穿红色羽绒服老奶奶的左手,跟着赶车的人群,有些着急的往站台走去。
  紧紧跟在后面的那位女士显然是小男孩的妈妈,一会儿大声提醒着:“儿子,抓紧奶奶,别把奶奶走丢了”。一会儿又大声求援:“儿子,慢点走,等等妈妈。”
  小男孩很倔,头也不回,只顾拉着老奶奶的手,继续往站台走去。
  这是上周五一大早发生在沈阳站的一幕,老奶奶是我老妈,女士是我老婆,小男孩是我儿子,当时他们正要赶火车去哈尔滨和我汇合。
  当邻家女孩和我说起这个细节时,真是甚感欣慰。
  看来儿子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老妈刚来沈阳不久,我曾经很正式地跟儿子讲:爷爷没了,奶奶一个人很孤单,现在奶奶来沈阳和我们同住,我们三个都要好好对待奶奶,一起把奶奶当个宝儿。
  当时儿子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也许是我多虑了。
  实际上,尽管之前和奶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儿子和奶奶依然很亲很亲,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去年“十一”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期间,我让儿子和爷爷奶奶照相留念。
  和爷爷照相时,小屁孩儿不怎么配合,要么扭扭列列,要么表情过于严肃。
  等到和奶奶合影时,小家伙儿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搂着奶奶,伏在奶奶头上或是肩上,自己开心地笑着,也把奶奶哄得满脸开花。
  事后邻家女孩还感慨血缘关系的神奇:即使长时间不在一起,拥有相同血脉的人总会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不会有一点陌生的感觉。
  也许是吧?或许这就是基因遗传的力量?
  实际上,自从奶奶来到沈阳,儿子似乎一下懂事了许多,不再那么死犟了。
  刚到沈阳时,正赶上搬家,刚开始只给老妈新买了一张床,没来得及买被褥,老妈和孙子只能挤在一张床上。
  刚开始,习惯于一个人睡觉的小屁孩儿有些不愿意,但最终还是乖乖地和奶奶钻进同一个被窝。
  儿子睡觉极不老实,拳打脚踢的,老妈睡不好,还要不停地起来给孙子盖被子。
  于是老婆赶紧找她老妈借了床被子,让儿子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单睡。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奶奶的拥抱和呵护,时不时的,小屁孩儿会跑到奶奶的床上赖着不走。
  刚才我起床到儿子的屋里写日志,看到他的床上空空如也。到老妈的房间里一看,小家伙蜷在奶奶的被窝里睡得正香。
  老妈告诉我,小屁孩儿昨天晚上就跑过来了,说是一个人睡太冷。
  嘿嘿,老妈没来之前,儿子偶尔也会玩这样的把戏,不同的是那时往我和老婆的被窝里钻,现在往他奶奶的床上跑。
  实际上,最把我老妈当宝儿的,既不是我儿子,也不是我,而是我的邻家女孩,是我亲爱的老婆。
  都说婆媳是冤家,整不到一块儿去。但这个说法在我们家彻底失效。
  老婆对我老妈那个好,我看了都想吃醋。
  妈妈刚到沈阳时,一时打不到方位,我们又刚搬了家,加上可能还没有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每次从我岳母家串门回来时,老妈十有八九都会走错路口。
  从发现这个现象的第一天开始,老婆便不再让老妈一个人回家,要么她亲自去接,要么打电话让我下班时去把老妈接回来,要么让我岳母把我老妈送回来,要么让儿子陪奶奶一起回家。
  老妈生我大哥坐月子时顿顿都是面条,彻底吃伤了,之后对面条一点也不感冒。
  老妈来沈阳之前,我们一家三口经常用面条解决早餐。
  老妈来沈阳之后,再做面条时,老婆要么在面条里放一些土豆块,要么单独给老妈准备别的饭菜。
  我和老婆不在家吃饭的时候,老婆总会给我岳母讲,让我老妈到她家就餐。
  其实老妈会做饭,以前做得还不错,但近些年有些忘事儿,经常把白糖当盐巴用,或是到吃饭时,才发现电饭锅的煮饭按扭没有按下去。
  老婆最担心的,是怕老妈用不好煤气灶,怕出什么意外。
  老婆告诉老妈: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别动煤气,不用做饭,到我妈妈家吃就可以了。
  老婆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老妈岁数大了,还处在悲痛之中,确实很容易出现意外。
  内心深处,老妈是孤单的,经常一个人在家里看着电视就睡着了。
  老婆发现这个问题后,便给老妈安排了一个活儿:每天天亮后,去找我岳母一起去早市买菜。
  另外,老婆告诉我岳母:反正您白天也没啥事干,多陪我婆婆说说话、逛逛街道、。
  于是,两个老太太兼老邻居天天腻在一起,一起买菜,一起逛街,一起说老家的那些家长里短,总有说不完的话,比亲姐妹还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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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8日6:25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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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34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20:两个老太太  天天忙约会
2012年2月29日   星期三    妈妈健康长寿   祝我生日快乐  
  
  那天早上我跟儿子开玩笑:你看奶奶多忙啊,天天忙着和你外婆约会。
  儿子哈哈大笑,邻家女孩也在一旁乐不可支。
  老妈不知我们乐个啥,也不管我们笑什么,只顾忙着穿衣服穿鞋,拿上买菜专用的口袋,之后急匆匆地下楼,找我岳母一起去早市买菜。
  每天早上7时10分左右,妈妈会准时下楼。
  每天这个时候,只要我在家,一定会陪着老妈一起下楼,把她护送过马路,送到岳母家所在的小区门前,之后我去上班,老妈去找我岳母。
  刚来沈阳那几天,妈妈每天清晨起得很早,往往我刚起来写日志,妈妈就跟着起床忙这忙那。
  刚来沈阳那段时间,每天早上六点刚过,妈妈就会一个人下楼去找我岳母,两个老太太抹黑去早市买菜。
  有一天,我老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我老妈讲:妈,别那么早去找我妈,把我弟弟弟妹他们吵醒了,之后又睡过了头,连开店营业的时间都耽误了。
  弟弟两口子在沈阳经营着一家重庆风味的小面馆,每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很是辛苦,确实需要充足的睡眠。
  老妈是个听话的老小孩儿,从此不再那么早去和我岳母“约会”,而是坚持吃完早饭再去。
  岳母比我妈妈小11岁,今年61,身体还算硬朗。
  岳母和我妈妈是30年的老邻居了,并且是比邻而居的老邻居。
  那个地方只有我们两家,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除了偶尔为孩子们的事情争争嘴,两家一直相处很好。
  越来越觉得,对于老人而言,孩子们的孝顺,有时真就抵不过知心朋友的相互温暖。
  这一点,在我和老婆的双方父母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我父母与岳父母之间,可能没有“朋友”这个概念,他们之间的相处,其实是把友情升华成了亲情:把彼此视为亲人,像亲人一样关心和爱护着对方。
  岳父与我老爸是从小就混在一起的发小,长大后一起到小煤窖挖煤,一起度过了那段艰难的人生岁月。
  原本,岳父和我老爸并不是邻居。
  我们家现在所在的那个地方,原来只有我岳父一家,当初也只有两间房子。
  后来,我老爸不堪忍受爷爷的打骂,一个人净身出户,投奔他的铁哥们而来。
  岳父很大度,把自己的堂屋位置让给我老爸,让我老爸紧挨着他家修了两间土房子,两家共用一堵墙、一个院子。
  我妈妈改嫁到老爸家以后,我们家又盖了一间房子,才把那间堂屋还给我岳父家。
  当然,那时我还叫老爸为二叔,还叫岳父为安哥,还叫岳母为姐姐。
  当然,那时邻家女孩还叫我为幺舅,她和她弟弟还叫我妈妈为外婆,叫我二哥为二舅,叫我二姐为二姨,叫我妹妹为幺姨。
  嘿嘿,虽然八竿子打不着,但我们就这么叫着,像真正的亲戚一样处着。
  我和邻家女孩恋爱并正式订婚后,我改口叫安哥和姐姐为爸爸妈妈,她弟弟叫迅速改口叫我哥哥,邻家女孩也改口叫我父母为二叔和妈妈。
  只有我老婆的弟弟和的舅佬倌依然顽固,依然叫我老爸为表叔,依然叫我老妈为外婆,依然叫我二哥为二舅,依然叫我二姐为二姨。
  理由很好玩儿: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还有一个理由:各论各叫,互不干涉。
  也有不改的。比如我舅佬倌改叫我小妹为小妹,我小妹叫改叫他为哥哥。
  但我小妹和我大哥、二哥、二姐他们一样,依然叫我岳父母为安哥和姐姐。
  哈哈,两家人变成一家人,称呼全乱了套,那个乱法,堪称古今奇观。
  一直到现在,老我舅佬倌的两个孩子依然延续过去的叫法,叫我老妈为“祖祖”,曾祖母的意思。
  这两个孩子比我儿子大不了多少。我儿子叫我老妈为奶奶,他的哥哥姐姐却叫我儿子的奶奶为曾祖母,真是乱得不能再乱了。
  哈哈,乱归乱,但这并没影我们这一大家人的团结和谐。
  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我老爸病重,再度入院,医生宣布他的尘肺已到晚期,时日不多,只能是减少痛苦,延长生命。
  得知这一消息,我岳父和岳母都哭了,再三叮嘱我舅佬倌寄钱给我继父。
  那时,岳父就对我讲,如果哪天你二叔去世了,我一定要回去一趟。我们是多年的兄弟,我要回去送送他;再就是你长年在外,对老家的规矩也不懂,我回去帮你张罗张罗。
  老天有眼,因为我老婆的外婆过80大寿,我岳父岳母回了老家,赶上了我老爸的生日,也赶上了我老爸的葬礼。
  无论是我老爸过生日还是去世,岳父岳母一直在紧张地忙碌,像自家的事儿一样忙碌。
  老爸去世后,我提出要把老妈接到沈阳共同生活,岳父岳母举双手赞成。
  当时岳母还讲:要得,让你妈妈去沈阳,我们两个刚好有个伴。
  老妈来沈阳之后,岳母把我老妈照顾得很好。
  两个老妈外出的时候,遇到不好走的冰雪路段,岳母会上前搀扶着我妈妈,生怕她摔倒。
  老妈在我岳母家家吃饭的时候比较多,每到吃饭时,岳母会不停地给我妈妈夹菜,生怕她吃不好吃不饱。
  从老家回到沈阳后,我们张罗着搬家。
  刚开始,我和老婆准备找个搬家公司,两个老太太说啥不让,说我们闲着也是闲着,闲着还难受,你们忙你们的,我们两个慢慢搬。
  于是,这二十多天里,一直到昨天下午,两个老太太几乎每天都要忙着为我们家搬东西。
  两个老妈,每次每人背一个布袋子,从四楼到一楼,穿过一个小区,经过一条马路,进入另一个小区,再从一楼爬到九楼,像蚂蚁搬家一样,硬是一点一点搬完了所有的东西。
  昨天下午,我们原来那个家里的那些破烂终于全部搬完。
  两个老妈又十分用心地把房子认真收拾了一遍,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垃圾都没留下。
  嘿嘿,以前我也换过房子,第一次拿到钥匙,里面那个乱啊,简直不能下脚。
  昨天下班前,我带前进报社的女编辑金秋去验收房子并把钥匙交给她,屋里的整洁程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哈哈,谢谢两位老妈,让我在我同事面前很有面子。
  
       天高云淡  2012年2月29日6:07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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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2-7-16 06:4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16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21:把爱分两半—— 一半给老妈  一半给岳母
2012年3月1日   星期四    天气转暖   准备晨练
  
  昨天,一名网友在《告诉儿子—— 一起把奶奶当个宝儿》之后评论:“还是媳妇儿好。”
  短短六个字,蕴含的道理极其平常却又十分深刻。
  是的,儿女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应当做好,我相信天下儿女都是有孝心的。但孝敬老人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儿媳或女婿不那么孝顺,孝敬父母就会成为一句空谈,甚至会带来家庭悲剧。
  今年正月初六中午,也就是我老爸去世的前一天,在重庆开县岳溪镇中心医院三楼,在我老爸隔壁的病房,两兄弟为了父亲医药费的事,竟然在老父亲的病床前大吵特吵甚至大打出手,气得老人浑身颤抖,老泪纵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事情,绝然不会发生在我们家。
  因为我们有以身作则的老爸老妈,因为我们有相亲相爱的五兄妹,因为我们五兄妹的爱人都那么明理和孝顺。
  曾经的曾经,我二嫂对我父母不是那么友爱,与老爸老妈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
  对此,大哥、二姐、小妹和我很有意见,但我们没有火上浇油,而是默默做着劝解或和解的工作。
  一方面,我们四个经常劝父母不要和二嫂一般见识,该原谅的要原谅,她毕竟是后人。
  另一方面,力所能及地帮助二哥二嫂解决一些生活中的难题,包括大哥经常提供一些经济上的支援,包括我想尽一切办法为二哥的大儿子、我们的大侄儿解决出路和前途问题。
  对于那时的二嫂,我们四兄妹有意见,但从不去责备,从不去埋怨,从不和二嫂发生语言或肢体上的冲突。
  我们相信亲情的力量,也相信金石为开,相信二嫂会有醒悟的那一天。
  后来,从小在二嫂高压之下长大了。离开家以后,大侄儿给他老妈发了一条长长的手机短信,大意是这样的:妈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看到你在和爷爷奶奶争吵,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您总说我不爱讲话,不爱吱声,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我能说什么?我也不想说什么。妈妈,爷爷奶奶从小把我养大,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您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们?我也长大了,将来也会有老婆,如果我老婆也这样对待您,您会怎么想?……
  据说,大侄儿的这条短信对二嫂的触动很大。从那以后,她对老爸老妈的态度彻底逆转,包括平时对待老爸老妈,包括去年腊月给老老爸祝寿,包括今年正月老爸病故,二嫂的表现堪称优秀。
  因为妈妈的转变,小时候从不叫二嫂一声妈妈的大侄儿开始叫妈妈,还在网上给他爸爸妈妈写了一封信,看得我二哥二嫂泪水涟涟,我二嫂更是看一次哭一次,说我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理解和体贴妈妈了。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大侄儿的那条短信,如果二嫂不彻底转变,真不知道老爸的生日会过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老爸的葬礼会是什么样子。
  通过二嫂的彻底转变,让我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在孝顺父母的问题上,儿子好不如儿媳好,女儿好不如女婿好,儿媳或女婿孝顺了,年迈的父母们才会有一个快乐幸福的晚年。
  这一点,我的邻家女孩一直做得很好。
  老爸生病这十多年,长年吃药,经常住院,花了不少钱。
  老爸生病这十多年,正是我们的三口之家的经济爬坡期:孩子小,经常生病,还要上学,需要花钱;贷款买房子,压力很大;老婆尝试做生意,最终赔了个底朝天。
  不如这么说吧,从结婚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有外债,压力可谓不下。
  尽管如此,每每老爸需要花钱治病,老婆从来都是二话不说,第一时间跑去往老爸的农业银行信用卡里打钱,从没耽误过。
  不仅如此,老婆总担心老爸老妈钱不够花,我说打五百,她偏要打一千;我说打一千,她偏要打两千。
  遇到这样的老婆,是我的幸运,也是我老爸老妈的幸运。
  老爸去世前,老婆已经开始做迎接老妈来沈阳一起生活的各种准备。
  因为我们都明白,老爸已经病入膏肓,离开我们只是时间问题。
  刚好单位年前重新调整房子。选房子的时候,老婆坚持一条基本原则:最好要有三间卧室,要给老妈预留一间,最终如愿。
  二十多天前,带着老妈从重庆老家回到沈阳后,我忙着上班或是出差,老婆张罗着购置家具和搬家。
  因为没钱,其实什么新家具也没买,但老婆坚持给老妈买了一个崭新的实木床。
  当时我提出买个简易床算了,等有钱了再说。
  老婆说啥不干,说是不能委屈了老妈,买个好床,老妈睡觉也能踏实一些。
  分配卧房的时候,老婆提出把向阳的、最大的那间给老妈,同样向阳的、稍小的那间给儿子,阴面那个小屋给我们两口子。
  我自然没意见。小屁孩儿却有不同想法,提出他和奶奶睡一个屋,把向阳的那间大房子开辟出来做书房。
  想法不错,但被老婆一口否决:你睡觉跟打架似的,奶奶怎么睡啊?
  于是,老妈住进了那间向阳的大房间。
  老妈到沈阳这些天来,老婆把老妈照顾得很好。
  即使在和我生气或是闹别扭时,老婆不理我,面若冷霜,但转身面对老妈时,依然是笑容和关心。
  老婆总讲,我对她父母好,她对我父母好,是应当的。
  是的,在孝敬父母的问题上,我和老婆有着惊人一致的立场。
  从和邻家女孩正式订婚开始,我就把岳父岳母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敬。
  别的不敢说,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对岳父岳母大喊大叫。对于二老的冷暖,我也会经常挂在心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好,他会加倍对你好。
  岳父岳母简直把我当成了宝儿。
  家里有好吃的,一定会等到我在沈阳的时候再做。
  有时候,岳母提前告诉我去她家吃饭,她准备了大半天,我有事去不了,她会很不高兴。
  不是责怪我不去,而是我没吃着她亲手做的饭菜。
  在外人面前,岳父岳母把我夸成了一朵花,从不说我任何坏话,总说我女婿如何如何好。
  嘿嘿,爸爸妈妈,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是的,原本我还可以做得更好。
  老妈来沈阳和我们一起生活之后,我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给老妈买东西时,一定要给岳母买一份。
  于是,在情人节那天,我给两位老妈一人买了一部老年手机、一人一个晚上睡觉取暖用的热宝。
  于是,上周日,我给两位老妈每人买了一双防滑的带毛保暖皮鞋。
  每次给岳母送东西过去,她都会笑着问我:我还有啊,又买新的干啥?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日6:16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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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2-7-16 06:41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22:心会跟爱一起走
2012年3月2日   星期五    雨过天晴    涛声依旧
  
  一直以为,妈妈的命很苦。
  原本以为可以考上重点大学,不料却因外公被活活饿死和生产队领导别有用心的阻挠而彻底失去机会。
  原本以为可以和那个略带残疾、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相伴一生,不料这个男人却暴病身亡,留下了五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原本以为可以在自己喜欢的三尺讲台上干到退休,不料却因无法忍受文革期间的明争暗斗而主动放弃教书这个职业。
  原本以为可以和那个小自己13岁的第二个男人白头偕老,不料这个男人却积劳成疾,不到六十岁便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一直以为,苦命的妈妈是坚强和乐观的,总能坦然面对人生中那些无法预知和突然来临的风风雨雨。
  但在一个月前,在我老爸去世的前前后后,我看到了妈妈的衰老,看到了妈妈的脆弱,看到了一个经历人生磨难的古稀老人那种刻骨铭心的悲痛。
  时至今日,我一直后悔不该让老妈在老爸去世的前一天下午回山上老家取行李。
  当时,看到老爸呼吸极度困难的艰难状况,我只想在积极治疗的同时,通过在镇上租房的方式告诉老爸:我们已经在医院附近给您和妈妈租房子了,您一定要挻住,一定要配合医生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那时,老爸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明白我的意思,也同意让老妈回老家把生活用品搬下山来。
  那时,老爸仍然和坚持病魔斗争,仍然希望自己能和过去数次那样走出医院。
  那时,我看到了老爸对生命无限渴望,看到了老爸对家人的无限依恋。
  当时,妈妈并不想离开老爸,但经不住我们几兄妹反复劝说,流着泪离开老爸的病房回了老家。
  妈妈回山上的当天晚上,老爸回光返照,说啥要找我老妈,非要她从山上赶回来。
  当晚是我和老婆值班守护老爸,我们两个都没经历这种场合,压根儿不知道老爸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我们还天真地以为老爸的病情好转了,所以我否决了老婆关于让老妈连夜赶回医院的提议,并称老妈明天上午就回来了,不用那么着急,何况晚上赶夜路还不安全。
  等到次日早上老爸突然去世,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两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不该让老妈回山上取行李,应该让老妈连夜赶回医院送老爸最后一程。
  因为我知道,弥留之际和离开人世之前,老爸最牵挂的人,最放心不下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我小妹,而是悉心呵护他整整30年、已经72岁的爱人。
  老爸临终前残留在眼角的那两行清泪,一定是流给我老妈的。
  我知道,老爸是担心自己走后老妈一个人会难过会孤单,更担心儿女们对老妈不好,担心后人们给老人气受。
  老爸去世后等待下葬的那两天两夜,老妈不停地忙碌,虽然那时并不需要她做任何事情。
  我知道,老妈是怕自己闲下来难受。
  那充满悲伤的两天两夜里,我看到了老妈两次没有声音、只有眼泪的恸哭。
  第一次是大哥和小妹匆匆从合肥赶回家时,大哥流着泪并带着他儿子在老爸灵前不停地烧纸和磕头,小妹在老爸的灵柩前哭得差点虚脱。
  老妈上前搂着小妹,想劝小妹别哭。
  老妈哪里还能说出什么?只能搂着自己最小的孩子泪流不止。
  第二次是正月初九凌晨出殡前开棺见老爸最后一面时,妈妈老泪横流,伏在老爸的棺材上,说啥也不愿走。
  我上前搂住妈妈。妈妈已经哭不出声了,浑身颤抖着,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是啊,30年的苦难夫妻,30年的不离不弃,老爸和老妈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缔造了一段足以感天动地的爱情传奇。
  是的,虽然老爸老妈可能从未向对方说过“我爱你”,但我坚信他们之间的爱情更为真实和伟大。
  尤其是老爸1999年秋天患上尘肺以来,两人真的到了相依为命的程度。
  整整13年啊,老妈一直把老爸伺候得很好,在我们那个小山村人人皆知,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头。
  前两天,我岳父岳母和我说起老妈对老爸无微不至的照顾,听得我泪水涟涟。
  老爸生病的后期,全身浮肿,喘得厉害,从二楼到一楼都很费劲,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离了老妈,他连饭都吃不上。
  老妈是勤劳的,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一边照顾着我老爸,一边还在土里种着玉米、地瓜和各种蔬菜。
  不管多忙,到了煮饭的时候,老妈会及时赶回来做饭,生怕老爸饿着了。
  岳父给了讲了一个细节,让我感慨万千。
  一天上午,老妈挑粪在我家后面的桐子坪给菜地施农家肥。
  那天刚好是星期天,二哥的小儿子我的小侄儿阿操在家做作业。
  十一点半的时候,老爸见老妈没回来,便让阿操去喊奶奶回家煮饭。
  听到孙子的呼喊,老妈立即扔下手头的粪瓢,第一时间回家煮饭,及时让老爸吃上了热乎乎的午饭。
  岳母告诉我,老爸生病那些年,不管经济多么困难,老妈会经常买新鲜猪肉给老爸改善伙食。
  平时老爸想吃什么,只要提出来,不管多远多累,老妈都会及时去弄回来煮给老爸吃,一次也没耽误过。
  前些天,邻家女孩还在跟我讲,这次回家亲眼目睹老爸老妈的相亲相爱和相互牵挂,让她意识到老夫老妻那种真真的爱和深深的依恋:哪怕对方老得哪儿也去不了,哪怕对方病得生活不能自理,哪怕需要付出全部精力甚至是生命去伺候对方,不管是老夫还是老妻,都会心甘情愿,会全力以赴。
  我相信我老婆这个说法,也彻底理解了老妈那种痛彻心扉的亡夫之痛。
  昨晚,我和老婆陪老妈看电视连续剧《谁来伺候妈》,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去世刚刚一个月的老爸。
  老婆讲,三次梦到我老爸了,每次情节都差不多,都是我老爸活过来了,从坟里跑出来,和生前一模一样,没什么改变。
  我也谈起那天小妹打电话和我说起的她的一个梦:二叔活了,满身水淋淋地跑到合肥,跑到她家,告诉小女儿自己的坟漏水了。在电话里我还和小妹开玩笑,土石垒起来的坟,怎么可能不漏水?你是想他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还在老家的二哥到老爸的坟前看看,不行在坟上再加点土啥的。
  我和老婆只管讲着自己或别人关于老爸的梦,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会让老妈伤心。
  老妈默默地听着,什么也不说。
  无意中,我看到老妈抬手,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很后悔,但已无法挽回。
  我和老婆约定,从今以后,轻易不再老妈面前提起关于老爸的任何话题。
  因为我知道,对于老妈来说,老爸走了,爱也走了,老妈的心也跟着老爸走了。
  需要我们这些后人做的,不只用心孝顺老妈,还要用心让她慢慢走出悲伤,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
  毕竟,爱情没了,亲情还会继续,亲情正在继续。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2日6:40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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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06:42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23:妈妈喊我回家吃饭
2012年3月3日   星期六    寂寞值班    文字相伴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天天妈妈都会喊我们回家吃饭。
  我很幸运,在我即将成为“一枝花”的年纪,老妈来到沈阳,来到我身边,我也幸运地有了机会吃妈妈亲手做的饭菜。
  其实,只要邻家女孩在家,妈妈并没有多少上灶的机会。
  对于婆婆,邻家女孩像亲妈一样孝敬着,甚至对亲妈还亲,总担心婆婆吃不好、睡不暖。
  那种亲近与关心不是装出来的。
  事实上也装不出来。真与假,虚与实,一眼都能看出来。
  邻家女孩对婆婆好,可与她老妈的关系却不那么融洽,至少表面上不是那么亲密。
  我岳母脾气急,性格倔,动不动就拿我小舅子出气。
  可能是邻家女孩比她老妈还急还倔的缘故,岳母似乎有点惧我老婆,即便生气了,一般也不会跟她唯一的女儿急眼。
  而邻家女孩呢,更多的时候在管着她老妈,让老人家对后人宽容一些,尤其要善待我们那勤快懂事的兄弟媳妇。
  时不时的,邻家女孩就要劈头盖脸地说我岳母一顿,把老太太说得眼泪叭叉,很是委屈。
  说来也怪,即便如此,岳母依然很听我老婆的话,几乎说啥听啥。
  哈哈,妈妈小时候管我们,等到妈妈老了,我们这些孩子开始管妈妈了。
  人生真有意思,大与小,对与错,很多时候都是一个轮回。
  在亲情的世界里,不存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说,只有爱与被爱、享受付出和无私付出。
  邻家女孩对婆婆,也是一种爱和付出吧。
  邻居女孩对我们共同的老妈真的很好,好到让我嫉妒。
  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说到我妈和岳母,邻家女孩都习惯说“你妈”或是“我妈”。
  那时我很生气,经常和她掰扯这件事情:都是妈,怎么还分你我?
  嘿嘿,可能是我极力抗争和率先垂范的缘故,反正突然有一天,我妈也变成了邻家女孩的“我妈”。
  邻家女孩对婆婆的好,更多的体现在细节上。
  昨晚,因为正值“雷锋月”,我们单位俱乐部放怀旧的黑白电影。
  考虑到老妈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便与俱乐部刘主任联系,让老妈和我儿子他们成了仅有的几位地方观众。
  对这种黑白电影,邻家女孩是不感兴趣的。但她依然坚持把老妈送到俱乐部,等电影结束了,再去接老妈一起回家。
  晚上九点多,给邻家女孩打手机,问老妈到家没。
  我以为邻家女孩没和老妈在一起,便有此一问。
  邻家女孩提示我:往家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一打电话,老妈和儿子到家了,邻家女孩也在家。
  邻家女孩笑我动作还挺快,还提醒我今后要经常用这种方式关心自己的牵挂的人。
  邻家女孩还说,你不想人家,不代表人家不想你。
  这个“你”,指我老妈。
  越来越觉得,邻家女孩现在说话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有哲理了。
  难道是跟我睡这么多年的结果?哈哈,得意一下先。
  显然,邻家女孩又在批评我不爱给老妈打电话了。
  这是实情,我确实不爱给老妈打电话。
  以前,老妈远在重庆开县山区老家时,我经常忘记给老妈打电话,有时一个月都不打一次。
  其实不是忘了,而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概做儿子的都这样想吧:与其三言三语应付了事,还不如把那份思念深埋在心底。
  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就是没养成经常给老妈打电话的习惯。
  老妈没来沈阳之前,只要我不出差,每隔几天,邻家女孩就要提醒我:是不是该给老爸老妈打电话了?
  每每此时,我都推三阻四,屡屡受到邻家女孩的强烈批评。
  老妈来沈阳之后,我依然经常出差或是加班。
  即便是在沈阳,也不是每顿饭都能回家吃。
  我依然没有养成给老妈打电话的习惯。
  有时工作忙起来,明明不能回家吃饭,我也会无意忘掉打电话告诉老妈一声。
  有好几次了,我已在单位食堂吃过饭正在干活,老妈打来电话,喊我回家吃饭。
  我说我吃过了。老妈说都煮好了,你回来吃点再去加班嘛。
  或许,我真该改改这个不爱给老妈打电话的臭毛病了。
  我知道,对我老妈来说,能给自己喜爱的小儿、小儿媳和孙儿做饭吃,也是一种人生幸福。
  每天早上和我岳母一起去早市买菜,之后煮来给我们吃,老妈显然很享受这个过程。
  一起吃饭时,妈妈会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把最好吃的让给孙儿或儿子儿媳。
  当然,毕竟老妈成了老小孩儿,到了我们照顾她的时候。
  这方面,邻家女孩做得比我好。吃饭时,她会把好东西让给老妈吃。
  老妈从来不会独享,不能让我和邻家女孩“屈服”,她就会往她孙子身上使劲,总把好吃的让给我儿子。
  小屁孩儿已经不小,已然知道心疼奶奶,会反抗,会拒绝。
  每每此时,老妈除了微笑还是微笑,满脸的慈爱与幸福。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3日6:16 于值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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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2-7-16 06:42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24:从此有个好同盟  邻家女孩好得意
2012年3月4日   星期日    老妈在忙    我在码字
  
  老妈来沈阳之后,邻家女孩的QQ签名第一时间改成了“婆婆来了,好幸福”。
  哈哈,她确实幸福,因为从此多了一个对付我的铁杆同盟。
  不知从什么时候,妈妈开始坚定地站在邻家女孩一边,不问青红皂白,娘俩儿一起向我开火,鲜有例外。
  如果非要追溯这种悲惨局面开始的时间,可以追溯到邻家女孩正式成为我老婆之后。
  苍天啊,大地啊,整整12年了,我这凄惨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其实,我和邻家女孩相恋之初,老爸老妈并不怎么同意这门亲事。
  我理解老妈的心情。小儿子好不容易跳出农门,又非要找一个农村姑娘做老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吃亏或是不甘。
  不过在我的婚事上,老爸老妈一直坚持由我自个儿作主,即使是不乐意,二老也从未在我面前说过反对意见。
  我和邻家女孩相恋8年才结婚,二老一次也没在我面前说过邻家女孩的半点不是,更没有反对过我们相恋或是结合。
  正是因为如此,邻家女孩对于我的父母,一直心存感恩。
  事实上,如果当初我老爸老妈强烈反对,加之订婚前一直反对的岳父岳母,我和邻家女孩或许无法走到一起。
  实际上,从小看着她长大,老爸老妈很对邻家女孩知根知底,很是喜欢。
  我和邻家女孩结婚后,二老对她的喜欢变成溺爱:只要我们两口子发生冲突,老爸老妈总会不讲条件地站在我老婆一边,一起向我开炮。
  虽然老爸老妈不会对我动手,但一旦涉及到邻家女孩,二老对我嘴下从不留情,绝对是暴风骤雨,和邻家女孩一起把我往沙滩上拍。
  刚结婚没多久,枪法极准的我让邻家女孩有了身孕。
  那时我还是少尉,工资少得可怜,事业刚刚起步,压根儿没做好当父亲的思想和物质准备。
  按照事先与邻家女孩的约定:先立业,后当爹,30岁再要孩子。
  不料过于粗心或是措施失当,反正播下了种子,还生了根发了芽。
  我找出若干理由,坚决主张邻家女孩去做人流。
  邻家女孩不舍,哭了好几场。我依然坚持,就是不同意要这个孩子。
  邻家女孩看我态度坚决,又犟不过我,于是搬出公公婆婆来对付我。
  这下妥妥的了,二老齐上阵,我哪还有还手之力?
  当时老妈放出狠话:这孩子,要定了。你不养,我来养。我还警告你,要好好待你媳妇,否则拿你是问。
  结果,自然是我败下阵来。
  结果,在爷爷奶奶和他妈妈的坚持下,儿子就这样来到这个人间。
  从那以后,老妈和邻家女孩结成战略同盟,齐心协力地与我进行着极不对称的战斗。
  是的,我势单力薄,她们娘俩强强联合,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嘿嘿。
  二十多天前,老妈刚来沈阳的时候,邻家女孩故伎重演,有意设了个局,让老妈再次坚定地在成为她的铁杆盟友。
  话说某天晚上,邻家女孩有意抛出话头,故意说儿子这不是那不是。
  我不知是计,张口就来:儿子表现不好,你这个当妈的有直接责任。
  我老妈当时就不高兴了,非常严肃地质问我:你干啥的?小男孩就跟爸爸学,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我那个气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我又不能和老妈急眼,只能干生气。
  邻家女孩却在一旁窃笑,气得我气上加气,晚上把她好一顿收拾。哈哈。
  两口子过日子,平时难免偶尔与邻家女孩拌个嘴啥的。
  每每此时,老妈从来不问原因,不问谁对谁错,上来就把我一顿说,似乎我永远没有对的时候。
  我的老妈哟,你能偶尔也站在小儿这边吗?
  好像没有可能。因为邻家女孩已经成功把老妈发展成她的铁杆盟友,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屡战屡败,并且还有老妈在一旁不管不顾地助纣为虐,我只能学乖点,尽量不在老妈面前惹邻家女孩不高兴。
  否则,我会死得很惨。
  用我儿子话讲:死得连渣儿都没有。
  为了让老妈开心,为了让老婆舒心,服软了吧我。
  虽然有些不服,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4日6:56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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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2-7-16 06:4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19 编辑

2012年3月5日星期一    晴  
(一)
我不吃咸鸭蛋,已快整整15年。
1997年那个夏天,我接个了苦差,连续很多天吃住在密闭的火车货运车厢里。每天的饮食更是单调得要命:面包,咸菜,咸鸭蛋,火腿肠,外加提前灌在若干个大塑料壶里的凉白开。
苦战多日,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见到方便面、火腿肠和咸鸭蛋就恶心。
妈妈来沈阳之后,不时会从早市买一些咸鸭蛋回来。
刚开始,我死活不吃。
事隔多年,时过境迁,其实我已经不那么排斥咸鸭蛋了,但心中的那种抵触情绪根深蒂固,任凭妈妈怎么说好吃,我也决不动一筷子。
妈妈不再劝我。
有一天早餐时,妈妈乐呵呵地从厨房端出一只热乎乎的、剥了皮的咸鸭蛋入在我面前:“小,你尝尝这个,我蒸了一下,应该没那么难吃了。”
我心头一热,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品匝着好长时间都没碰过的咸鸭蛋,真没了记忆中臭哄哄的味道,甚至变成美味了。
连同妈妈的爱,咸鸭蛋从此重新走进我的生活。

(二)
昨天下午四时许,我在办公室加班写材料。
妈妈打来电话,问我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我说回去吃。妈妈说那我刨洋芋,晚上蒸灒(发音“喳”)肉吃。
灒肉是我们川渝地区的土菜,农家自产的新鲜猪肉切成薄片,加入炒香磨碎的玉米面、切碎的辣椒等佐料,放入密封的瓦罐里腌制一些时日,与土豆一起蒸来吃,别具风味,算是老家的私房菜吧。
自从妈妈来了沈阳,我和邻家女孩有了口福,因为老妈时不时的会按老家的风味做饭菜给我们吃。
我问芬在做啥子,老妈说她睡着了。
哈哈,这妮子还真会保养自己,难道女人睡觉真有美容效果?一直不太相信这个不那么靠谱的说法。
晚上六点多回到家,老妈和邻家女孩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不远的厨房里,飘来一阵阵灒肉特有的香气。
我笑着问邻家女孩:刚才睡着了?在哪睡的?
邻家女孩倒也不含糊:就在洗发上啊,看着书,两页没看完哩,就睡着了。
我问她咋不上床睡,感冒了怎么办,邻家女孩的回答差点没把我鼻子气歪:到床上还有一段距离,一折腾,就睡不着了。
见我俩拌嘴玩,老妈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就是不吱声。
过了一会儿,等到邻家女孩到厨房炒菜,老妈才笑着告诉我:我怕芬凉着了,给她盖了个小被子。
晚上睡觉时和邻家女孩说起老妈为她盖被子的事,她只是笑,那么开心,那么幸福。

(三)
还是昨晚的事情。
一家人泡完热水脚,起身各回各屋,准备睡觉。
我问儿子:自己睡还是跟奶奶睡?
儿子毫不犹豫:跟奶奶睡。
最近沈阳天气回暖,气温已升至零度以上,室外暖和了不少。
可能正是因为升温,这些日子屋里的暖气不再那么热乎,想来是供暖公司节约成本的缘故吧。
每年这个时候,一直到四月底,因为室温偏低,一直都是东北最难熬的时节。
在这样的季节里,一个人睡觉,确实不会感到那么暖和。
于是,怕冷的儿子选择跟奶奶睡,最近几天一直如此。
老妈没来沈阳之前,到了这个季节,儿子肯定会天天往我和邻家女孩的被窝里钻。即使入睡前在自己的小屋,到了半夜也会跑到爸妈的被窝里取暖。
奶奶来了,没人特意安排,儿子把最亲近的人定位为他奶奶。
奶奶与孙儿那种亲密无间,像是与生俱来,根本不需要什么适应过程。
奶奶的到来,我那一贯调皮的儿子似乎一下懂事了许多。
2月29日晚,儿子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我郑重其事地交给儿子一个光荣的任务:每天清晨上学前,负责陪奶奶下楼;过马路时要牵着,并要注意红绿灯;先把奶奶送到外婆家的小区门口,你再去上学。
儿子当时就表态:小意思,保证完成任务。
次日晨七时许,吃过早餐,儿子背上书包,招呼奶奶穿衣服穿鞋下楼。
老妈和儿子过马路的时候,我站在阳台远远地观察着。
绿灯亮了,儿子挽起奶奶的手,十分小心地过了马路。
儿子年底才到12周岁,但个头早已远远超过奶奶。
在东北有些寒冷的春日晨光里,看着祖孙俩渐行渐远的身影,我莫名其妙的泪眼模糊。

(四)
一位网友在我的《两个老太太,天天忙约会》后面留言:家有一老是一宝,你家两个老人,简直就是宝藏了。
哈哈,非常喜欢这条留言。因为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了家有老人的那种踏实和幸福。
其实,我家有三位老人:老妈,岳父和岳母。
老妈今年72岁,岳父58岁,岳母61岁。
三个老人,个个都那么勤劳善良,个个都对我和邻家女孩以及我们的宝贝儿子很好很好。
老妈来沈阳后,只要是买女士用品或食品,我都坚持一式两份,也要求邻家女孩这么做。
邻家女孩讲,她妈妈还年轻,不用这样;我小舅子也这么讲。
嘿嘿,他们说他们的,我做我的。
都是妈妈,一样孝顺。
还会用心孝敬岳父,那个最后一个可以称之为爸爸的男人。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5日6:21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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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2-7-16 06:43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26:听妈妈讲去过的故事——老爸有个狠老爸
2012年3月6日   星期二    记录家族历史   珍惜当下生活
  
  必须首先声明一下,在我的这个系列里,包括其他与父亲有关的文字里,“老爸”专指我的继父,而我的亲生父亲,则称之为“生父”。
  对于生父,其实我一直心存感恩。毕竟,是他和妈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让我有机会感受人世间的幸福、快乐和悲伤。
  只是生父去世得过早,早到我已记不清他的模样,连同那份感恩之情,同样找不到表达的方向。
  或许,只能像我在一篇文章中写的那样:“我还可以做的,就是在内心深处留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用亲情和思念,为生父修建一座心灵的坟墓。之后,以一颗感恩的心,随时随地、充满虔诚地祭奠我的生父。”
  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会用更多的笔墨去回忆我的继父我的老爸,用一颗真诚的心去缅怀那个对我恩重如山的男人。
  老爸的童年是不幸的,甚至充满恐惧。
  或者不如说,老爸的童年一直生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中。
  老爸的父亲我的爷爷叫李继培,一个很强势的农村男人。
  在我关于这个爷爷的模糊记忆里,有的只有两个字:强悍,或是暴力。
  我随妈妈改嫁到岩上时,爷爷已经六十多岁了,但身体依然硬朗,在家里依然说一不二,吐口唾沫就是钉。
  爷爷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李启发,二儿子李启中,三儿子李启强,幺儿子李启文,小儿女李启英。
  我老爸李启中排行老二,应该是五兄妹们挨骂挨打最多的那一个。
  因为老爸脾气急,还很倔,经常和爷爷对着干,但又打不过爷爷,也不能还手,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忍受拳打脚踢。
  爷爷脾气一直很爆,奶奶年轻时经常挨打,并且是说打就打,拳打脚踢的,从来没有轻重。
  爷爷他们那个年纪的男人,似乎都有打老婆的传统。在岩上,像爷爷这样的男人不止他一个,只是爷爷比他们更暴力一些罢了。
  奶奶她们那个年纪的女人,对于自己男人的家庭暴力,一般选择默默忍受。
  不但自己从不反抗,奶奶还要求自己的孩子们也要容忍这一切。
  奶奶的逆来顺受,一定程度上加重了爷爷的暴力倾向,五个孩子从小就开始习惯和容忍老爸没有原由的打骂。
  奶奶在我老爸21岁那年突然去世了。孤独一人的爷爷更加暴力,经常拿他的儿女们出气。
  现在我才明白,老爸的急脾气,原来与爷爷当年的暴力倾向有关。
  所幸老爸没有暴力倾向,对与他一起生活的两个继子、两个继女一直很好,没有辱骂的时候,动手的次数更是微乎其微。
  老爸在世时,曾经很内疚地说起他动手打过两次孩子:一个是我二姐,好像与不听话有关系;一个是我,源于我把老爸挖煤用的电瓶、电池和电线拿到子弟村小学去玩,差点弄丢了一家人赖以生存的谋生工具。
  老爸曾经对我说起:我小时候挨打挨怕了,知道挨打有多么难受,所以我不会轻易动手打孩子。
  我相信老爸的话,也理解他儿时经历的那些恐怖时刻。
  爷爷对老爸的暴力管教,一直持续到我大叔结婚,一直持续到我老爸从爷爷家彻底搬出来。
  大叔结婚后,按照老家的规矩要分开单过。
  我老爸不堪忍受爷爷的暴力,抓住这次机会,坚决要求分家单过。
  爷爷并不同意老爸分开单过。因为按照老家的规矩,只有结婚的儿子才能与父母分家。
  老爸坚决要求分家,爷爷最终无奈同意两个儿子分家单过。
  于是,大叔大婶单独开伙,老爸一个人单独开伙。
  那时,爷爷家房子很紧张,只分给我老爸一间房子。
  放了一张床,老爸的小房间已没多少空间,只能用石块简单垒一个灶头煮饭,需要用水时,要到爷爷家厨房的水缸里去舀。
  分家单过以后,老爸到村里的小煤窑挖煤,开始自食其力,试图彻底脱离爷爷的管控与打骂。
  那时,在我们老家,挖煤是个很挣钱的行当。
  或者不如说,这是那个年代农村最挣钱的行当之一。
  看见二儿子很挣钱,爷爷有些后悔让我老爸分家单过,于是再三提出让我老爸重新回去和他一起生活。
  老爸早已受够了爷爷的暴力,怎会同意重入虎狼之窝?
  爷爷再次拿出暴力手段,再次打了已经分家单过的二儿子。
  老爸对爷爷的恨,由此达到顶点,不再和他说话,当成陌生人一样。
  爷爷也真够狠的。你不是不理我吗?好,我让你没水喝,让你没水煮饭。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一早一晚,爷爷把他家的厨房死死锁住。
  我老爸没水会煮饭,早上起床后,只能空着肚子去煤厂挖煤,中午在煤厂吃一顿,晚上回到家依然没水煮饭,依然要饿着肚子入睡。
  很长一段时间里,老爸每天只能吃一顿饭,只能忍着饥饿在煤厂进行着透支生命的重体力劳动。
  后来,乡邻们看不过去了,提醒老爸:你可以把米拿到煤厂做早饭和晚饭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从此,老爸只有在回家的时候,才回到爷爷分给他的那间房子。
  父子间的感情从由降至冰点。
  那时,老爸与我岳父在同一个煤厂挖煤,感情处得很铁。
  因为不堪忍受爷爷的虐待,老爸和我岳父商量,要从爷爷那里搬到我岳父家那里,与我岳父做邻居。
  哥们有难,定当相帮。我岳父二话没话,同意了我老爸的请求,还把已经打好地基的堂屋地址让给我老爸用来盖房子。
  于是,老爸与我岳父成为感情很铁的邻居,一直到我老爸去世。
  29岁那年,之前不曾婚娶的老爸娶了我那已经42岁的妈妈,二哥、二姐、小妹和我由此成为岩上的一员,也成为爷爷的孙儿孙女。
  此时的爷爷已经不再那么暴力了,至少我没再见过他对他的孩子们动手。
  不过爷爷依然很强势,大叔、三叔、幺叔和我老爸都很怕他。
  我上高一的时候,可能时年轻时过于霸道或是造孽太多,爷爷突然疯了,成天疯疯颠颠的东跑西跑,直到病卧倒床,直到大小便失禁,直到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因为爷爷的突然生病,老爸对他老爸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很快烟消云散。
  曾经挨揍最多的二儿子,成为对爷爷最为孝顺的后人。
  老爸细心地为爸爸接尿接屎,擦洗身子,从无怨言。
  我上高二下学期的那个夏天,爷爷去世了。
  爷爷去世不久,我二哥的大儿子出生,顺理成章地接了爷爷的那份田地。
  要知道,那时候农村的土地很紧张,并不是每个孩子一出生就能分到田地。
  乡邻们于是对我老爸说:看来老天有眼,你老爸刚去世,你孙子就出生了,还顺利接了你老爸的土地。这叫善有善报啊。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6日6:33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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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2-7-16 06:43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27:听妈妈讲去过的故事——重情重义的大叔哟
2012年3月7日   星期三    喝高了!  早醒了!  真老了?
  
  大叔李启发和我老爸的感情很深。
  去年腊月二十七,我们兄妹五个给老爸祝寿,定居重庆的大叔提前赶了回来,天天陪着病重的二弟,一直到我老爸正月初七去世,一直到我老爸下葬。
  因为亲大哥的归来,我老爸的心情好了许多,算是含笑离开了这个人世。
  老爸过生日那两天,看着来自各地的亲友,看着侄男侄女们忙前忙后,听着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听着数支乐队的精彩表演,大叔乐开了花,简直比自己过生日还开心。
  可能是意识到二弟时日不多,原本计划回重庆过年的大叔没有回去,而是在我家陪我老爸过年。
  我老爸正月初三病犯住院后,大叔紧跟着到了岳溪场,每天和我老妈一起,寸步不离守在老爸的病房里。
  正月初六上午,老爸已经不能顺利说话,大叔眼泪汪汪的和二弟商量:我舅子喊我去他家过年,我去去就回啊,明天就赶回来。
  老爸不太乐意,但还是说了句“你看着办”。
  我看到,大叔下了楼又上楼,上楼后又下楼,回来折腾了好几趟。
  我知道,大叔不想去串门,他想一直陪着二弟。
  大婶因为癌症去世数年。大叔告诉我,大婶没了,更应该到她娘家走走看看。
  大叔含着泪离开二弟的病房。谁知这竟是永别。
  当天晚上,大叔数次打来电话,问我老爸的情况怎么样。我说很好,已经不像前两天那么喘得厉害了,吃了饭,喝了水,自己还去了两趟厕所。
  电话里,大叔很高兴:那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早上,老爸突然去世后,我第一时间给大叔打电话,告诉他我老爸走了。
  电话里,大叔立马泣不成声。
  我劝大叔不要伤心,大叔哭着说:我怎么可能不伤心?老二走了,我今后找谁说话去?
  大叔第一时间给他远在重庆的女儿和儿子打电话,第一时间赶回岳溪。
  老爸对他的侄男侄女们一直很好,堂妹李贤琼和堂弟李贤林和二叔的感情很深。
  听到二叔去世的消息,姐弟俩连工厂的事情都来不及交待,第一时间搭出租车从300多公里之外的重庆市奔赴老家。
  正月初七那天,因为堂妹要他等着,大叔一直在岳溪场。
  那天,我小舅子安皓到岳溪场买花圈等祭祀用品,碰到我大叔,回来告诉我大叔悲伤过度,滴水不沾,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正月初七下午5时许,大叔领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回到老家,来到我老爸的灵柩前。
  堂妹堂弟哭成泪人。大叔已经哭不出声,摇摇晃晃的,只有眼泪和哀嚎。
  大叔一直自责着,骂自己不该去串门,应该陪在二弟身边。
  那天晚上,堂妹堂弟和我们五兄妹一起给我老爸守灵。
  堂妹时不时的默默流泪,大叔也坚持不睡,一直陪着我老妈。
  正月初八上午,堂妹请来的吹鼓手早早地来了。堂妹说不管花多少钱,都要让二叔风风光光的走。
  当天上午,大叔和我商量,要否定世华舅舅他们给我老爸砌砖坟的打算,要用石头给他二弟砌坟。
  在我们老家,用石头砌坟是最有面子的事情,大叔想让他二弟风风光光的去另一个世界。
  世华舅舅说现在石匠不好找,大叔说我来找我那帮兄弟。
  是的,因为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老人们都到城里定居,在老家盖房子的人越来越少,曾经很吃香的石匠不再吃香,几乎没活可干,好多石匠干脆改行,找石匠砌坟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不过大叔有办法。因为他以前就是个石匠,有一帮情同手足的同行兄弟。
  大叔去重庆和儿女们一起生活之前,一直是个石匠,在我们老家很有名气。
  大叔其实很有能力,无论是头脑还是做人,在花园岩上都算数一数二的角色。
  但岩上是贺家的天下,容不得异姓人称王称霸。尤其是在大集体时代,贺家人一手遮天,根本不给别人出人头地的机会。
  在这种大背景下,大叔只能挨欺负受气,只能默默无闻。
  但这并不影响大叔在外面的声誉。
  按我岳父的说法,我大叔在外面很吃得开,有一大帮朋友。
  因为给我老爸砌坟,我见识了大叔的为人。
  正月初八上午,也就是我老爸下葬的前一天,几个电话,大叔那些徒弟和同行第一时间赶到我老爸坟址附近打石头,做着砌坟前的各种准备。
  我没记住那些石匠师傅的名字,只记得有位师傅原本不在家,是他老婆接的电话,他老婆专门跑去找他,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按照老家的风俗,石匠给死人砌坟是要付大价钱的,比平时的工钱要多出许多。
  大叔的徒弟和兄弟们不但一分钱不要,还把活儿干得很精细,把我老爸的坟砌得非常气派,成为岩上最为漂亮的坟头之一。
  二弟的去世,大叔确实很伤心。
  作为家里的老大,大叔有他的苦衷,因为他无法在我爷爷去世后把三个弟弟、一个妹妹紧紧地团结在一起。
  事实上,因为一些事情,大叔、我老爸与幺叔闹得很僵,几乎到了不相往来的地步。
  我老爸过生日时,远在合肥的幺叔没有回来,大叔很生气,老爸也说老幺给他丢了脸。
  我老爸去世了,幺叔还是没回来,说是太远来不及。
  这当然是借口。我大哥和小妹也已回到了合肥,不也一样飞回了老家?
  不仅幺叔不回来,他近在重庆市的儿子也没回来。
  大叔很伤心,为亲情的叛裂,为亲兄弟之间那些原本可以调和的积怨或是矛盾。
  正月十五那天,我带老妈飞沈阳时,大叔早早地赶到重庆江北国际机场,拉着我老妈的手,眼泪汪汪地叮嘱着:到那边不习惯就回来;回来时告诉我,我来机场接你。
  大叔还叮嘱我多给弟弟妹妹联系,说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
  大叔,侄儿记住了,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7日6:37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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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2-7-16 06:43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28:听妈妈讲去过的故事——可亲可爱是三叔
2012年3月8日   星期四    祝福天下母亲   祝福可爱女人
  
  嘿嘿,此三叔非彼三叔。
  他叫李启强,我老爸的三弟。
  或许是无巧不成书吧,生父生前有四兄弟,老爸也有四兄弟。
  不同的的,生父的三弟叔当了兵,跳出了家门,算是子弟村赵家岩李氏家族的大人物;老爸的三弟却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是花园村岩上仅有的两个不敢单独出门的老实人。
  老爸他们那个年代出身的人,上过学的极少,比如我老爸好像只上过一学期,勉强认得和书写自己的名字,会常用的数学口算。
  我见过老爸在煤厂挖煤时记录的小本子,上面只有歪歪斜斜的数字,代表年月日和当天挖煤的数量。
  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我老爸极为聪明,反应很快,快人快语,说话办事很有分寸,人称“林贵福”。
  林贵福是我们老家那一带鼎鼎有名的传奇人物,大概生活在民国初年或是更早的年代,智商颇高,故事很多,我和邻家女孩还小的时候,经常听到我岳父讲林贵福的传奇故事。
  当然,老爸没林贵福那么传奇。乡亲们叫他林贵福,不过是说我老爸比较聪明善以处事罢了。
  这一点,我大叔也总这么讲。他说,别看我老二没多少文化,但为人处世不差事,很多事情我还要听他的意见,他说什么我都听。
  也许,老爸的四兄弟当中,老大、老二和老幺都是极其聪明的,唯有从未上过学的三叔,成为最木讷最让人放心不下的那一个。
  实际上,三叔从小也太招我爷爷喜欢,可能比我老爸还惨,一天校门没进过,算是家里的长工,还经常受到爷爷的打骂。
  1982年秋天,我们四兄妹随妈妈改嫁到岩上时,三叔不过二十来岁,正是身强力壮的年龄,种地种田都是一把好手。
  三叔脾气很好,成天乐呵呵的,对我们这些忽然多出来的侄男侄女也很友善,鲜有另眼相待的感觉,给予我们的,只有温暖。
  和大多数农村人一样,三叔乐于助人,乡邻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找到他,几乎没有推脱的时候。
  我们刚到岩上时,爷爷还在,身体也不错,领着我三叔和幺叔一起生活。
  不久,幺叔结婚分家单过,三叔开始和爷爷相依为命。
  有一个脾气暴躁、多少有点神经失常的老爸,我能想像三叔当年的日子会有多么艰难。
  不只是物质上的匮乏,精神上的折磨也够他忍受了。
  爷爷去世后,三叔跟着别人外出打工,一直在深圳一代逗留。
  因为不识字,加上人太老实,三叔压根儿不敢一个人出远门。
  于是,从爷爷去世到现在,三叔到外面打工20年,只跟着别人回过老家一次。
  爷爷留给三叔的老房子,包括其它一些事情,全由我老爸在家帮着打理。
  去世前,除了我老妈和我们五兄妹,老爸最放心不下的亲人,应该是我三叔和我幺姑。
  三叔至今未婚,孤独一人,常年飘泊,居无定所,无依无靠;幺姑是爷爷最小的孩子,远嫁他乡,远离故土和亲人,还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龙年春节前,一个安徽籍的朋友提出让三叔先到他家玩几天,之后再送他去我幺姑家。
  从深圳出发前,三叔给我老爸打了个电话,通报了他的行程。
  之后好几天,一直没有三叔的消息。
  当时老爸很着急,不时问我老妈:老三不会被别人骗了吧?
  直到那位朋友将三叔送到幺姑家,直到三叔打来电话报告平安,老爸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去。
  去年腊月二十七我们五兄妹给老爸祝寿时,在合肥幺姑家的三叔托人捎回来五百块钱,作为给他二哥的生日贺礼。
  当时我老爸很欣慰,说老三可以,没有忘记我这个二哥。
  今年正月初七老爸病故后,三叔没有回来。
  前几天,大叔从重庆给我老妈打电话,说起老爸的去世对三妹的沉重打击。
  得知老爸去世的消息,三叔大哭一场。
  回到深圳后,三叔给大叔打电话,说起二哥的死,三叔号啕大哭。
  大叔告诉三叔我老爸埋葬的具体位置,三叔在电话里埋怨自己:你跟我说这个有啥用?回去我就能看到一个坟堆。我连老二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一句话都没说。
  我理解三叔的悲伤,也理解他为什么不回来送他二哥最后一程。
  理解我三叔的,不只我一个人,还有岩上的乡邻们。
  有时候,同样一件事情,发生在不同人身上,外人的评价可能完全不同。
  同样是我老爸去世,同样是没有赶回来,三叔和幺叔受到的评价大相径庭。
  幺叔受到的是指责,三叔得到的却是谅解。
  不为别的,只因三叔没有文化,只因三叔一个人不敢出远门。
  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三叔不曾忘记亲情,三叔一直珍惜亲情。
  忽然想起大叔的女儿、我的堂妹李贤琼在我日志《重情重义的大步哟》后面的留言:“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她叫亲情。每个人一生下来就自然拥有而习以为常,有时,我们在不经意中就失落了这与生俱有的宝贵财富。拥有亲情的人生是完美的,没有亲情的人生是残缺的,而拥有亲情却不珍爱的人生是遗憾的人生,更是可悲的人生。 ”
  看了堂妹这段有感而发的留言,我感慨万千,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要简单回复如下:“说得好。所以我们要珍惜当下,善待亲人。”
  是的,让我们珍惜当下的拥有,善待所有的亲人,用真诚的心和无私的爱,让亲情不再叛离,让亲情重新回归,让亲情温暖生命。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06:21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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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2-7-16 06:43 |只看该作者
老妈在沈阳之29:听妈妈讲去过的故事——幺叔请您听我说
2012年3月9日   星期五    度量要大  自我要小
  
  在我的记忆中,幺叔其实是可爱的,人长得帅,对人热情,成天笑咪咪的,很少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时候。
  作为爷爷最小的儿子和我老爸最小的弟弟,幺叔从小受到的宠爱要比三个哥哥多了许多,包括上学的时间,也远远多于家里的其他孩子。
  幺叔上学时,爷爷家依然很穷。
  那时,大叔还没结婚,在当石匠;我老爸还和爷爷一起生活,已去挖煤。
  想来,当年的幺叔学习成绩很好,要不然很快就会缀学。
  在我的农村老家,尤其是在那个年代,一个孩子能不能上学,能上学多久,除了家里的经济条件,最重要的还是学习成绩。学习成绩好,在学校呆的时间就会长一些;学习成绩不好,学生时代很快就会结束。
  用乡亲们的话讲:得是那个材料,要不然白费功夫白花钱,还不如早点回来佬(谐音,方言,扛的意思)锄头片片儿。
  当然,有钱交学费也很重要,好多学习好的寒门子弟不得不缀学务农。
  有的家里好几个孩子,学习都不错,但供不起,只能让学习最好的那个继续读书,其他孩子缀学回家。
  这样的例子,在我上学的时候还屡屡发生。
  当年,大叔和我老爸一个打石头,一个挖煤炭,挣钱供幺叔读书。
  读书相对较多的幺叔头脑灵活,改革开放之初就外出打工,是我们岩上最早外出打工的那个人。
  初识幺叔,感觉他好年轻,长得好帅。这个印象,一直固执地留在现在。
  尽管现在幺叔不再年轻,已经有了外孙,当了姥爷,但在我的印象里,他依然那么年轻和帅气。
  这一切,与他是我老爸的亲弟弟有关,也与他娶了我们赵家岩李氏家族的姑娘有关。
  幺叔的爱人叫李明英,是我们赵家岩“老五房”第三房的后代,是我们三爷爷的孙女,我们那帮堂弟都叫她明英姐姐。
  年轻时的明英姐姐是漂亮的,据说至今还美丽依旧。
  因为是真正的一家人,明英姐姐嫁给我幺叔后,在老爸的大力支持下,我们五兄妹依然叫她姐姐。
  我们老家有个传统,遇到这种扯不清的称呼问题,采取“端公出门各叫各”的办法。
  婚后,明英姐姐先后生了女儿建花、儿子李波。
  随着妈妈,建花、李波叫我们五兄妹为舅舅或姨娘,一直到现在。
  但也有意外。比如,现在建花就不再叫我小妹为幺姨了,而是叫二嫂。
  只因建花也嫁到了安徽合肥,他老公竟然是我妹夫何贤年的亲弟弟。
  绕了一大圈,小妹和建花最终还是以同辈相称相处。
  也就是说,在岩上,在老爸那个大家庭里,我们只有幺叔,没有幺婶。
  实际上,因为明英姐姐,我们五兄妹与幺叔的关系是微妙的:既把他幺叔一样敬重着,也把他当姐夫一样开着玩笑。
  尤其是我和二哥,经常和幺叔开玩笑。
  幺叔也习惯了,不分大小的和我们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
  当兵十八年来,好像只见过幺叔和明英姐姐一次。
  那应该是1998年春节前,我从军校回老家过年。
  那时,幺叔已经从爷爷留给他的老屋里搬到岩上大院子后面定居,在四兄弟中第一个盖起了砖瓦房,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那年我回去的时候,发现老爸和幺叔不怎么说话,我叫幺叔来我家吃饭,三请四催的,一直不愿来,来了之后只顾和我喝酒吹牛,不怎么和他二哥搭话。
  一了解,才知道老爸和幺叔已经有了很深的矛盾。
  幺叔家盖新房子的时候,作为二哥,我老爸理应前去恭贺。
  不论我老妈怎么劝,老爸就是不答应。不仅他不去,还不让我老妈去,恨恨地说他没我这个哥哥,我也没他这个弟弟。
  老爸与幺叔的隔阂,源于之前兄弟俩合伙开办过一个煤厂。
  那个叫大河沟煤厂的小煤窑已废弃多年。当幺叔提出要与他二哥重新开发时,需要投入一定经费和物资。
  比如,盖房子要用的木材和枯草,拉电线要用的木杆,还有请匠人盖房子要吃的米油肉蛋菜。
  那时,我家穷得经常揭不开锅,老爸还根本没钱投入。
  于是兄弟俩商定:需要钱,先由幺叔垫支,之后从煤厂的收益中扣除;所需物资,兄弟俩平摊。
  经过一番努力,煤厂终于开起来了。
  按照事先约定的分工,我老爸当管事,主要负责煤窖内部的生产和安全;幺叔负责过称、卖煤、收钱等煤窑外的管理工作。
  刚开始很好,一切都很正常。
  半年以后,兄弟俩开始扯皮。
  这时,幺叔总讲煤厂没挣到钱。而我老爸一分红利也没见到,跟一个普通的挖煤师傅没有两样。
  不仅如此,幺叔还以我老爸文化低、不会算账为由,一个人把持着煤厂的账目,不让我老爸看。
  老爸提出要算账,幺叔说要等我二哥四新回来再算,说是怕算不清楚。
  那时我二哥在湖南打工还没回来。幺叔以此为理由,一拖再拖。
  我老妈看不过去了,跑去找幺叔:老幺,不用等四新回来再算,你把账本抱出来,我来跟你算。
  老妈是高中生,还当过生产队长,当然能把一个小煤窑的账算清楚。
  幺叔不干,死活不把账本拿出来。
  见此情形,老妈劝老爸赶紧退出来。
  因为前期没有投入一点现金,老爸退伙的时候,不仅没分到一分钱,自己挖煤挣的工钱还被幺叔扣了八十多块。
  不仅如此,后来煤厂黄掉的时候,那些拉电线用的木杆,被幺叔一个人扛回家辟开当柴火烧了,我家一根儿也没得着。
  至今也不清楚那个煤厂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反正从那以后,老爸和幺叔成了仇人一样的亲人。
  幺叔盖新房子时,老爸说啥不让老妈去祝贺。
  毕竟是亲兄弟,毕竟是一家人,真不去,真会被人说闲话。
  老妈一劝再劝,老爸就是不答应。
  那时,刚好小妹在家。见老爸这么倔强,小妹哭着劝,仍然没有效果。
  小妹最后哭着给老爸跪下了,老爸才答应让老妈背着五十斤谷子去贺喜。
  兄弟俩的这段恩怨,一直到我老爸去世,都没有完全解开。
  幺叔搬到岩上大院子后,离我家其实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但这段距离,却成为老爸和幺叔翻不过去的火焰山。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父辈们扯皮,但建花和李波小时候与我老爸他们的亲二叔却很亲密。
  李波一直念到高中毕业,每每放假回家,都要给他一直生病的二叔买营养品。
  自从建花嫁人、李波到重庆发展,这两个侄男侄女与我老爸日渐疏远,到后来连打电话的次数越越来越少了。
  去年腊月二十七我们五兄妹给病生的老爸过大寿的时候,幺叔没回来,明英姐姐没回来,建花没回来,近在重庆的李波也没回来。
  不仅没回来,甚至连一点表示也没有。
  乡邻们都在说闲话,弄得我妹夫何贤年都坐不住了,打电话把他弟弟骂了一顿,之后由我小妹代建花两口子随礼二百元。
  生日那两天,老爸再三在我面前说,老幺给我丢人了。
  我劝老爸不要生气,各有各的困难,都是亲兄弟,哪里存在丢人不丢人的问题。
  今年正月初七老爸去世后,大叔分别给幺叔和李波去电话,我二嫂也给幺叔打了电话,幺叔说太远,来不及了,赶不回来。
  大叔那个气啊,气得眼泪汪汪的,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
  气头上,大叔开始在别人面前说幺叔的不是。
  我和堂妹贤琼、堂弟贤林都劝他不要在外人面前那样讲,怎么说都是一家人,犯不着让别人看笑话。
  我对大叔讲,以后幺叔家有事,只要通知到我,或许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前往;即使我不能前往,也会让家里的其他人去。
  不是要做给别人看,只因我们一家人,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
  是的,无论是从赵家岩还是从岩上论,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有着血缘关系和浓浓亲情的一家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亲情更为宝贵?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9日6:27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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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2-7-16 06:4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8-16 06:20 编辑

老妈在沈阳之30:听妈妈讲去过的故事——幺姑一直不孤单
2012年3月10日   星期六    去听报告会    体验感染力
  
  作为爷爷奶奶最小的孩子和唯一的姑娘,幺姑小时候应该是受宠爱的。
  当然,毕竟奶奶去世得早,一个姑娘家家的,成天和一帮脾气都不太好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父亲和四个哥哥再宠再爱,恐怕也宠爱不到哪里去。
  可能正因为如此,幺姑从小都是独立的。或者说,幺姑从小就很厉害,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欺负的角色。
  初识幺姑,是妈妈带我们四兄妹改嫁到岩上不久。
  初到岩上时,就听人家说我们还有一个幺姑,但早已去了外地,至今下落不明。
  那是1982年的秋天,在那时还称之为四川省万县地区开县岳溪区胡家乡花园村岩上,还没通电,一到晚上用煤油灯照亮。
  没通电,乡亲们也就没有家用电器这个概念。偌大的生产队,没有一部电视机,收录机屈指可数,电话更是传说中的稀奇玩意儿。
  不仅岩上如此,那时老家的每一个生产队都是这个样子。
  那个年代,土地刚刚包产到户不久,乡亲们自主生产的积极性空前高涨,虽然已经开始有人到深圳等地打工,但响应者很少。
  幺姑和我幺叔一样,外出比较早,但一出去就没了音讯。
  这个谁也怪不着,当年就那个条件,想联系家人也联系不着嗬。
  因为信息不通畅,关于我幺姑,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那些长舌妇,什么难听说什么,气得我爷爷直骂娘,大叔、三叔和我老爸也觉得抬不起头,偶尔也会嘀咕几句:这个死妹儿,跑到哪里去了噻?
  应该是1983年春节前,音讯全无的幺姑突然十分摩登的回到老家,出现在亲人们面前,出现在乡邻们面前。
  在偏远的山区农村,从外地回来的幺姑无疑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穿着时尚,充满活力,从嘴里蹦出来的新鲜词儿乡亲们听都没听过。
  幺姑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英俊的小伙儿,声称自己已在安徽合肥的肥西县结婚,这个帅小伙儿就是自己的老公。
  这个被我幺姑称为老公的帅小伙儿叫何永好,肥西县上何郢人。
  在那个年代的小山村,一个女子敢叫自己的男人为老公,绝对是件开创先河的事情。
  在我们老家,至今男人还叫自己的女人为堂客或妋(与“幼“谐音)客,女人则叫自己的男人为男客
  听我幺姑一口一个老公叫着,好事的女人们都在撇撇嘴,多少有点不屑的意思。
  但也就能撇撇嘴,那些闲话她们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了。
  别人可能看不惯我幺姑的洋气,我爷爷、大叔、三叔和我老爸却兴高采烈。
  因为幺姑父的突然出现,那些难听的谣言不攻自破,那些硬加在我幺姑身上的骂名全都灰飞烟灭,一家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做人了。
  幺姑带着老公回老家的时候,帅气的幺叔还没回来,幺姑父由此成为我们岩上李氏家族最帅的年轻男人。
  那时的幺姑父真的很帅,高高的,瘦瘦的,有说有笑,还穿着一件风衣,怎么瞅怎么帅。
  在那时的我看来,连幺姑父的笑容都很英俊。
  若干年后,也就是今年初,当一位朋友上小学的儿子考试结束,我朋友让他用一句话总结自己的感受,小家伙儿来了一句“我英俊地笑了”。朋友觉得好玩儿,把这句话当成自己的QQ签名。我看了之后开心一笑,第一时间想到了印象中连笑容都很英俊的幺姑父。
  初见幺姑父时,我不到9岁。
  2009年春节,当我快到35岁,陪老爸老妈到安徽合肥的大哥和小妹家过年,有幸再次见到幺姑父。
  说真的,时隔26年再看到幺姑父,当时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差太大了!我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老头子一样的男人和当年那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儿联系到一起!
  岁月真是无情。不过二十多年的功夫,幺姑父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皱纹爬满了当年那张英俊的脸,风衣不见了,笑容僵硬了,连话也少了。
  我的突然出现,甚至让幺姑父有些不适应,不知道我和说些什么。
  是啊,当年跟泥猴一样的小屁孩儿不仅入了伍当了军官,还已经是一个8岁男孩的父亲。对幺姑父来说,我带给他的反差同样是巨大的。
  与幺姑父一起变老的,还有我那曾经年轻漂亮的幺姑。
  此时,幺姑早就当上了奶奶和外婆。我的一对表妹和表弟都已结婚,表妹有了一对儿女,表弟的儿子刚刚出生不久。
  当了奶奶的幺姑是忙碌的,但依然风风火火,像年轻时一样厉害。
  据说,自从我幺姑嫁到何家,曾经倍受欺负的何家扬眉吐气。
  一个远嫁到此地的外地女子,硬是凭着川妹子的泼辣与为人,挡住了那些泼向何家的脏水,从此没人再敢惹何家任何一个人。
  幺姑的厉害之处还不在这里,她还先后把我小妹、幺叔家的建花游说到她身边,成为我幺姑父大哥家的二儿媳和小儿媳。
  由此,何家的两辈人当中,有了三个姓李的媳妇。幺姑在何家的地位更加神圣不可侵犯,外姓人更不敢来惹何家的麻烦。
  哈哈,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还是三个泼辣的川妹子?
  有两个侄女相伴身边,远离故土的幺姑并不孤单。
  事实上,幺姑一直都不孤单。
  虽然远离故乡,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内四个哥哥没有一人来过肥西,但因为我大哥李善明在中国科大工作,幺姑一直都不缺少亲人的呵护与温暖。
  这一点,我十分佩服我大哥。
  应该讲,老爸并没有对我大哥尽到养育之责,可我大哥不仅对老爸好,对老爸的兄弟姐妹,一样视为亲人。
  那些年,我小妹和建花还没嫁到肥西之前,每年过年,我大哥都会到幺姑家串门,一年也没间断过。
  平时幺姑家有个大事小情,我大哥也会第一时间赶到,从没耽搁过。
  大哥确实很会为人处事,每次去幺姑家,不仅给幺姑和幺姑父带礼物,幺姑父的老母亲和大哥家都有一份。
  于是,我大哥不仅成为幺姑家的贵客,还成为整个何家人的贵客,每次去都被灌得酩酊大醉。
  幺姑父他们那个地方酒风很盛,何家的男人们一个比一个能喝。别说我大哥,就是我去了,也差点被他们灌趴下。
  2009年春节前的一天晚上,在幺姑隔壁家一个没记住名字的邻居家喝酒,我豪气顿生,硬是把这家的男主人喝趴下了。
  那天,男主人很高兴,非要我和拼酒。
  我绝对是沉着应战,一鼓作气把他喝到桌子底下。
  我也因此一喝成名。
  从此,何家的男人们,包括我幺姑父和我妹夫,不再和我拼酒,怕我也把他们喝到桌子底下去。
  哈哈,我哪有那么厉害?战术而已。
  
       天高云淡  2012年3月10日6:18 于沈阳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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