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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暮雪 于 2013-2-16 13:24 编辑
街角有个修鞋摊子,没太注意摊主是男人是女人。路过不大在意,印象里摊上的人很寂寥,去修鞋的人就像冬天杨树上的几片枯叶子,稀稀拉拉。
我的拉锁有点问题,不知道修鞋摊能不能弄一下。趁着病假有空,就去了。
远远看过去,还好,没啥人。
我招呼一声,摊主仰起头看我。是个女人,带个棉帽子像男人。她放下手里的鞋和锥子,侧身看了看我的拉锁,说,能修,你要铝的?铜的?不锈钢的?我随口说,不锈钢的吧。她起身翻了翻盒子,两手一摊说,今儿出来没带,你明天来吧。我说好。刚要走,女人说,你要是急,等会儿,我男人送了饭来,让他回去取。我想想没事,就站下了,风有点灌脖子。
女人的手有些脏,黑色的掌纹清晰可见,修鞋的手法却利索,说话还不耽搁干活。
来修鞋的人说,嫂,刚说了一半,继续。
女人一看我说,你也不烦,回回来都说,我都烦了。
说呗说呗!
我说,啥话?我也听听?
女人不好意思了,说,都是瞎话儿,上不了席面。
我说,真言出坊间,席面才放屁,不妨听听。
女人看我一眼说,不说了吧?看你也是面上人。
我没吭声,来修鞋的三十多岁那人说,嘿嘿,怕你忍不住。
女人笑笑说,咋忍不住?俺那死鬼去年去阿联酋干活,我熬了快一年。死鬼回来不脱裤子,先检查我。。。。。。检查个屁,又没疤拉,能死他!
管他咋说,反正我啥也没干,熬自己那可不是你,三天两头敲小凤门。
不说这个,你说说四大白!
天上云,地上霜,你妈屁股,白菜帮。
女人说完哈哈大笑,三十多岁也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编排我。
另一个黑棉袄说,那,四大黑哩?
驴鸡巴,北山煤,你妈鼻毛,城管肺。
我笑了,这女人有意思。
女人说着话,一只鞋弄好了。
那,四大闲哩?
骡子吊,盲肠段,市长夫人,橡皮垫。
那,四大省哩?
抽烟头,喝茶根,路边看小妮,床上玩小鸡。
那,四大舒服哩?
尻屄掏耳挠痒痒,你爹上你丈母娘。
女人又笑开了,我发现女人的笑声像银铃一样,牙白,酒窝也很迷人。这女人有四十多岁,当姑娘时候说不定也是招蜂引蝶。
我咳嗽一声说,你老头咋还没来?
女人一听站起来看了看路口,骂,这死鬼东西,又给张寡妇挑水了吧?她拿出手机拨号,电话一通就骂:你存心饿死老娘是不是?哦哦,那算了,他们拆就拆,咱明年换地方,不租了!赶紧来,有客人了,赶紧!
女人放下电话说,怨我,你稍等,一会儿就来。
三十多岁拿着鞋不走,说,陪你一会儿。
滚,不稀罕,就知道寻开心,赶紧回去干活!
干完了,等着要工钱回家,你没看都二十三了。晚上我哥不在家,你给我打电话。
呸,你哥来捏碎你驴蛋,给你两根鼻毛,你当是萝卜丝了?要出来钱赶紧滚蛋,小村快生了你不知道?闲屁股驴子不知道羞丑!
黑棉袄说,小村屁股白,我见过。
三十多岁一听笑了,比咱嫂屁股还白?
女人没搭腔,手里的线嘶嘶有声。俩人觉得无趣,也不大吭声了。看着摊子边上有很多鞋子靴子,我说,能干完不能,这一堆不老少。女人说,能,上班了上学了,回来能拿走。我说你男人也干这个?女人说,巧要饭,挣点好受点。
黑棉袄说,我哥手艺才好,是吧?焊雷管,锯灯泡————
女人笑了:说,再说,你那两下子也敢岔开裆裤?咋不说精修处女膜?咋不说火补避孕套?
黑棉袄不说了,傻笑。
三十多岁说,手艺好啥用?我是六级钳工,还不是干钢筋工。
我说,你很厉害,不错。
厉害?啥叫厉害你不知道,喝酒不吃菜,光膀系领带,大盖帽子头上戴,奶头露在褂子外。你看我嫂穿着大棉袄,三伏天才厉害。
我笑了,这两活宝和补鞋匠可能是老乡,玩笑猛了些。
女人的男人来了,靠好破电动车下来,拎着一个罐子。男人的脸很阴沉,没有一点要回家过年的喜兴。他把饭罐子递给女人说,热的,赶紧吃。拿着盒子看我一眼说,你要拉锁?我点头。他拿出破木箱子里一个盒子说,不锈钢的,三块。我很惊异地说,你老婆说没有不锈钢的。男人说,你不懂,她手脏没法拿你衣服,我来给定一下。我看女人,女人一笑,无话。
脱了皮衣递给男人,两分钟弄好。刚穿上衣服,掏出钱包要付款,女人惊叫一声。
扭脸一看,几个城管往这边跑过来。
女人想跑怕是来不及了,脸上很惊慌,眼睛看过来看过去,不知道咋弄。
男人不吭声,听着几个城管训斥。几个城管穿得很臃肿,口舌却很利索,话语全在政策范围之内,这能听出来。看那意思,他们好像很熟识补鞋匠夫妻,训斥话语属于教育屡教不改者。一张纸被写了内容,递给男人,男人看了看,笑着说,太多了,能不能少点。城管说,按规定办事,少了,我们自己垫付你高兴吗?男人说,真没钱。转过身,男人拿出看不出颜色的一个布兜说,你们看,真没钱。几个城管可能觉得受了侮辱,过来拎起补鞋机、配钥匙机和破木箱子就走。女人想拉住,被甩开,男人蹲在地上没了办法。我想上前说两句,男人却拿着一把剪子冲了上去。我心里一惊,怕是要出事儿。男人上前手舞足蹈,一个城管倒在地上,另几个城管一看,回头拳打脚踢,男人倒在地上。东西没有拿走,重重摔在地上,120车呼啸赶到,两个人都被抬上车,开走了。
我拿着十块钱递给女人,女人披头散发坐地上像个活死人。
大嫂,拿着钱,去医院看看。东西,我和他俩收拾收拾,给你拉回去。
女人看看我,没说话。起来捋捋头发,弯腰开始收拾东西,一件一件零碎东西得慢慢弄。我把十块钱递给黑棉袄说,记得给她。黑棉袄受了惊吓一样,说,哦哦哦,好好好。
我回到家里,坐沙发上好久没缓过神儿来。
老婆回来了,说:亲爱的,你说熬皮蛋粥给我喝,咋没动静了?我笑着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儿,老婆说,哦,怪不得。我们办公室小琴说有急事回去了,听说他老公在街上被人捅了,动脉大出血,这年真够呛。我说,我挺同情补鞋匠。老婆说,同情不管用,你当不了局长就是你同情这个同情那个,心肠不黑脸皮不厚,没法扶正。
我打开窗子,很冷的过年风吹进来。
街上很干净,多亏了这些城管们。可是有一个问题一直很纠结,这城里的破鞋们,明年谁来补补?
老婆突然有了兴致,我只能配合。床上很柔软,老婆很色迷。她突然接了个电话,是小琴,说让我去作证。我说好。
温柔乡里就是舒服,老婆却又接了一个电话,是补鞋匠女人,让我作证。
老婆说:咋弄?
我说没法弄。
老婆低头笑:你看你都软了,真没法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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