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汐子 于 2013-5-10 23:31 编辑
忙忙碌碌中,竞然,意想不到的,又给了我这样一次机会——去中原考察、调研。只是时隔了整整的二十年! 站在人生五十的门槛上,能从尘烟中拔出一双泥脚来,放下一切,出去走走,看看,静心地去想一想——眼前身后,以至百年之后的无边无沿的事情;或者,什么都不去想。让人生的种种,像一抹烟云,从自已心灵的天空袅袅散去,不留一点痕迹。去看一看山外山、天外天和人外人,这之于我,己是一次难得的机缘了。 人生,如果说是山一程水一程的从生命的山水中走过了一场,却只是匆匆。或者是只缘身在此山中,没有好好地回过头,去察看和检识自已走过的路。 岁月云迈,走出晦冥、廓落的日子,去南方,应该是我生命中的一次重要的行程。如果说,从绞刑架上走下来的——不是更多的悲苦, 而是更坚定的信仰。那么,此行,既便是观沧海,看桑田,也不想近距离去看苍生与众生。仅只,以一种反叛的心态,记录一下自已点点滴滴的心境。 ——写在前面的话
夜 的 眼
2007年4月19日凌晨火车提速。 这天晚上7点,我们一行6人登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省厅领导和某杂志社的主编送我们上车时,只一句平淡而真切的话语:“祝你们一路顺风!” 摆手时,我有些醉意醺然。 拎着旅行软兜走进卧铺车厢,我把自已整个身心像扔破行囊一样,撂在了那铺位上,仿如一粒微尘飘落在那上面。然后,就是一阵沉实的鼾睡。 醒来时,己是凌晨2点多了。夜,还在沉睡。 我头重脚轻、摇摇晃晃地走出昏暗的车厢,到吸烟处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心,又像钟表的齿轮一样开始齿咬、运转。才意识到,自已,不过是一个爱想事儿的动物。直到哪一天,大脑神经的坏死——或者,生命的终结。 时间,这只乌黑的铁鸟的翅膀,静静地在低空滑翔。 而我,却没有列车穿过时间的那种风驰电彻般的体验,只感觉到时间贯性的慢长。也不清楚,列车穿过一支烟的行程,从我心底都掠走了些什么。给自已泡上一杯绿茶。坐在车窗前,品着那茶的缕缕醇香。心,却与夜色暗合。 窗外,灰蒙蒙的夜空下,城市,村庄,树木,桥梁,遂道,大地,河流,从我的眼底一掠而过。心情,忽明忽喑,零零落落。 此去中原大地,从坐上车那一刻起,至少——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仅只是一个观众与听众。走出那寂静的小山村与繁杂、麻烦而沉重的工作岗位,不知这颗心能否静定下来。或者,把心放空,——既便是,一段时间的心力贯注的转移。这是我沉郁已久的——想给心灵放生的愿望。 临来时,我的旅行包里,只放了一沓纸,一支笔,一包茶,一盒烟。而此时,我的脑袋瓜子却仍然松驰不下来。心里,仍有些东西放不下。 出行前,在我博客空间看到一位我很在乎的读者的留言,只是六个点儿的省略号,却没有一个字。但我知道,前一段时间,她和夫君在企业的运转中遇到了麻烦,我在电话里跟她说,想通过我的关系,帮她们做一下企业产品链接。可她却嘻嘻哈哈地绕开了这一实质性话题。我不认为这是她人格内含里的一种矜持,而是她不想走近对方,不愿靠近岸边,不想给她一直很珍惜和在乎的这份尘世的另一种情感沾染上什么。她只想给这份对象性存在的——生命的关怀与器重,留下一片“人生若是初相见”的美好蔚蓝的晴空。 可那串省略号,却沉甸甸地横亘在我的旅途上。 在时间的某处,我也走进了网络空间,开一片博页。因不会发贴,我的博客三四天一直在那儿发呆。有位叫梅影的女性读者,在我开博的第一时间,走进来,教我空间设置和管理。 这就是我的第一个读者了。网络空间,我很少写什么。而且,零星的生活感悟中,在文字里把自己埋藏的很深。但却有一双读者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半年后,落梅把她新出版的第二本散文集寄给我,想听听读者的意见。我写了一篇评论文字发在《文艺报》上,她看到后,在我空间留言要见我。因工作忙一直没时间赴约。又半年后,她打电话急着要见我,我想,是文学的纠结还是生活出了什么状况要急着见我? 一个多月后,正好辽东湾她那个城市有个案子,到她那个城市后,我给落梅打个电话,她一家三口人开车把我接到酒店。杯起杯落间,我才知道落梅的爱人和我是一个军的战友,他除了年轻、帅气、幽默外,还很世故。而她们的儿子,脸上带着从他父母身上延承过来的那份善良。只是,他羞涩的眼神里,却过早地生长着一种人生的寂寞。两瓶白酒被我们两个男人在天南地北的闲聊中消灭掉了,落梅不曾举一次杯,也没有几句话,她一脸的风淡云轻。 饭后,落梅和她爱人把我送到旅店,又给我买了水果和绿茶。 第二天早餐后,落梅爱人跟我说:“今天由落梅陪你,我有业务去处理,晚饭我过来接你们。” 我笑着说:“如果你不怕她跟我私奔,你就去忙你的去吧!” 这一整天,包括午饭的餐桌上,落梅跟我说了她的童年,她的学生时代,她的生活和她的岁月与她的文学。我做了一回虔诚的大哥般的听众。她的话语间,有许多浓重的、化不开的、无法释怀的人生和岁月的情感纠缠与胶着。在她几次眼里噙含着泪水的讲述中,关于世事的多变和人生的种种,我除了偶尔点点头,一直以静默的微笑在倾听着。似乎,这一天,或多年来,落梅在生活和工作之外,需要或找寻的, 就是一个听众吧。 落梅是一位知性与心性都不错的女性。言语中,透脱出质扑、本色、清洁的生命气息和兰心蕙质般的成熟静美。我和落梅女士,没有亲情之故,也没有世俗之缘。网络空间,我和她都只是对方的读者。素面平生,因文字和某种人格意义上的认同,我有幸成为她的听众和读者。这分信任、尊重与器识,让我惑然。晚饭时,落梅举起杯,微笑释然地跟我说:“汐子,见到你,这就足够了!”我给落梅的杯子倒上酒,然后举杯跟她说:“其实,人生相识未必相逢哦!”落梅的爱人把两个眼球瞪成一个问号,说:“我真成了你们两个人的“灯泡”了?我哈哈大笑,这两个男人,军人真的好开心! 几天后,我办完案子, 落梅去车站送我时,我挥挥手跟她说:“上班去吧,有空我再来看你!”说出这句话,心里似乎有一种既不是红颜也非蓝颜、仿佛是自己的小妹妹站在跟前的那种亲情和一丝牵挂裹挟在里边。然后,转身坐上车,挥别了这个城市。滚滚的车轮,又把我载向了时间的某处。 这次相见, 说“网友”,似乎有点儿空泛;说“网恋”,又都不参杂那种虚妄和俗化了的目的性;因为对方都没有那种生命欲求的蒸腾与狂放。我们都以自身的客体性存在和一双深挚而坦诚的眼晴,在注视和领略对方的对象性的存在。在文字层面的阅读中,我们对对方都有那么一份淡淡的牵挂与美好的人生祈愿。这份明月慧心般的相知、相器与牵挂,与其说是一份情感,不如说——是对人的品格、对生命道德与生命山水的一份憬仰、器重与牵挂。在这片土壤上生长出来的记忆,在生命中和心灵深处,会被时间的洪流和幽深的岁月所冲淡和湮灭吗? 但这种倾听与阅读,这份生命的信任、关怀与器重,或许是茫茫尘世、渺渺人生中所期许的生命之杖! 岁月徒然。落梅更多时候是躲在个人生活的小圈子里,去经营一份美好的日子。她没有披挂上阵与其余世界抗衡的那份心力与勇气。她的文字虽然做不到冷眼烛世和负载深刻的社会内容。但她却以纤细、精准与明慧、矜持的心灵笔触,写出了平凡生活中的一种生命与人生的真实。生存在这个早已被物化了的魔幻现实主义的时代,人生的风雨与岁月的眩晕,给生命带来的无奈与焦虑,也给她的文字着上些许阴郁的色彩和透过泪水的微笑与从容。落梅,也不乏浪漫的情怀,但在她结构人生梦想和缭绕的炊烟里,落梅更依恋过往的岁月。难得落梅对我的一份信任,在她遭遇辞去早己习惯的办公室文案工作,随夫君创业和企业遇到麻烦及送子参军等人生重大决择时,都留言告诉我。如果说这是一种距离的话。做为个体生命的对象性存在,我们都似乎觉得——这种距离,应是比实际人生更美好,生命的天空更蔚蓝。。。。。。 列车,在又一个站点上停靠下来。 对面,是沉睡的夜幕下——一片乌黑的水——夜的池沼! 那夜的池沼里,有月光在那水的上面铺开一条明辉的路。似乎,有一阵朦胧的杏花雨,点缀在那月光反射的水面上;一团蒙蒙的雾气,在夜的池沼上空袅袅蒸腾、弥散。仿佛,尘世中的一个女子,在那夜的池沼里沐浴。而那致力于反映物象的忽明忽暗的水面,似乎也在凝神屏息。夜的池沼,在散发着一种诡谲的神话般的表情和如烟如梦的气息。
此刻——上帝,想必是正躺在十字架上睡觉呢!
列车,在岁月的腰脊上隆隆滚过。除了大地心脏的跳动,时间,似乎在某处停滞了那么一会儿。天幕上,有几颗寥落的星子,在眨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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