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煮了枚鸡蛋。观察它。冷静地看它在桌台上
静止的轮廓,阳光投射过来,形成了足够的暗部
它长期不动,也不滚,就在桌布上静止到正午
午饭时,妻子喊我。我的开水也已经冷却。渐渐
失去了温度
我发现我的午饭不香时,碗已经见底。白米粒
搭配着下饭的青菜叶,它们涵盖日常所需的营养
之后,妻子继续忙碌,厨房传来流水声。瓷碗和
磁盘,在生活的水池里碰撞。妻子说话的声音温柔
她说,亲爱的,把拖把递我,顺带窗台的抹布一起
我接着想,那男子的问题,譬如他是怎样在梦里
破壳而出,既然全世界只剩下他这一枚仅存的蛋了
他每多梦一次,是否就意味着投生一次,再死一次
当他在蛋壳外无助地推开世界末日的舱门,九个房间
掩藏九具尸体的过往,那羊水已干涸过半。冰川
消退后的涨潮,将建筑物吞没。一只孤蛋被泡在
一盆无边的咸水里,活着,并不断被同类巧妙地蒸煮
也曾试图打开一部生锈的机器,在归零的数字表盘上
发一会儿小呆。几张死人的脸孔浮出水面,操着京腔
操着粤语,操着秦风和楚韵。一颗豆大的眼泪里泡着
文明的胚芽。该撕破隔膜,该撕破道具。两人抱头痛哭
一下午,我枕着胳膊在桌布上睡熟,有什么,已被妻子
轻轻地拿走
2013-4-30 15:34 时间广场
也是做梦,但跟《梦的连续剧》里那位不同。这位患者每隔几年就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梦见自己在一枚蛋壳里孵化而出,之后他会去做一些相同的工作,例如摆弄一些他也弄不明白的旧机器。并且每次都会推开九扇舱门,进入九个房间,偌大的空间里没有一个活物,九个房间里藏着九具尸体,每次他都会推开门进去,探病一样探望那些尸体,但没有恐怖,有的只是内心无比的悲伤和孤独。仿佛在一个诺亚方舟的环境里,他成了唯一的幸存者,周围是浩瀚的无边水域,水里有冰川融化后的冰块漂浮,天很蓝,水也可以看到很深的底部,但就是没有一个活物!在巨大的孤独感侵蚀下,梦境可以真实到,连梦中的自己也知道是在做梦,但每次想醒也醒不来,即便醒来,依然会无法摆脱那种巨大的孤独感带来的悲怆!他也想到过在梦里自杀,但又心存不甘,他每次都在梦里放飞气球样的飘飞物,希望有活着的同类接受到信号赶来汇合。在热闹的现实里,他有妻子,也有同事,在喧闹的人群中,他却无法摆脱蛋壳梦境的干扰,他在讲述时泣不成声,听他讲述,想象一枚被世界和同类遗弃的孤独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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