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何辜
在传统的中国社会中,女子的命运是极其悲惨的,非但从属于男人,没有独立的人格,有时简直就是一件物品,摆设。在生活上,她们是男人们最衷心的奴仆,不但承担着家庭的全部杂活,还负责照料全家大小的衣食住行。在夫妻生活中,她们则充当着丈夫的泄欲工具,完全是被动的接受,不能有一点的主动,否则便会被视作不贞静。在《大戴礼记》中记录在案的妇人七出之条中就有“淫出”。所谓“淫出”,有两种命意,一是指“淫 乱”,即乱搞男女关系。还有一种是指“淫逸”,《左传注疏》曰:“淫,谓嗜欲过度,逸,谓放恣无艺”,即性 欲旺盛而造成丈夫伤身的,是女人的失德,无耻,当然要去之为妙了。基于此种观念,漂亮似乎也成了女人的一种罪过,“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此之谓也。而史家对于丑女无盐,嫫母的赞美即缘于“美色即祸水”的庄论。
女子既然是物品,摆设,那么男子可以随便的用她们除了上述的可供驱使外,以她们的身体进行交易就不足为怪了。据一本《异文实录》的古书记载:
酒徒鲍生多声妓,外弟韦生好乘骏马,经行四方,各求甚好。一日相遇于途,
宿于山寺,各出所有互易之,乃以女妓善四弦者换紫叱拨。
清朝吴翊凤的《逊志堂杂鈔》中也有一则类似的记载:
嘉靖中,朱吉士大韶性好藏书,犹好宋时刻板,访得吴门故家有宋堑袁公《后汉记》,
系陆放翁,刘须溪, 谢叠山三先生手评,遂以美婢易之, 盖非此不能得也。婢临行,
题诗于壁曰:
“无端割爱出深闺, 犹胜前人换马时。
他是相逢莫惆怅,春风吹尽道旁枝”。
吉士见诗惋惜,未几捐馆。
酒徒鲍生用一个精通音乐的女子跟他的表弟换了一匹骏马,人不如马。藏书家朱大韶在宋版书和美婢不可兼得之下恨恨而死。而这位婢女似乎很感激他,因为朱大韶没有用她去换畜生,而换书毕竟是一件风雅事,我们从这位婢女的诗中亦可看出她的闲雅和文采。 女人除了被拿做交换物品外,女子的另一个义不容辞的责任就是代男人受过。男人天生好 色,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英雄难过美人关等等。他们在醉死梦生,荒淫无耻的生活中,一旦把江山弄丢了,出来承担亡党亡国罪责的往往又是受尽他们欺凌的柔弱女子。历史上这类例子数不胜数,最广为人知的是苏妲己,杨贵妃。这种现象,史家称为“女祸”,所以,后蜀的花蕊夫人在上了宋朝皇帝的龙床后,曾经写过一首为自己鸣冤叫屈的诗: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明成祖朱棣先生,在夺取侄子的皇位后,凡建文忠臣都遭杀害,在杀戮的时候,用上了诸如剥皮等等酷刑,朱棣先生还不解气,便又将怨气发泄到他们的妻女身上,要让他们的家属再代他们承受你没有发泄完的怨毒。将他们的妻女全部充作官妓,倍早蹂躏,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比剥皮厉害何止百倍。我们来看看邓芝诚先生的《骨董琐记》,便可知道朱棣的这种做法是何等惨烈:
铁弦妻杨氏,年三十五,送教坊司。茅大芳妻张氏,年五十六,送教坊司,张氏旋故。
教坊司安政于奉天门奏,奉圣旨:吩咐上元县抬出门去,著狗吃了,钦此。永乐二年
十二月,教坊司题卓敬女杨奴,牛景妻刘氏,照依谢升妻韩氏例,送淇国公转营奸宿。
又永乐十一年,教坊司于右顺门奏:齐泰妇及外甥媳妇,又黄子澄妹,四个妇人,每一
日夜,二十余条汉子看守着,年少都有身孕,
教坊司类似于皇家妓 院朱棣对建文臣子的家属竟采用这种阴毒的手法,连六十岁的老太婆也不放过,一夜供二十多个兵士奸宿,有的竟生下了小孩。女人生在那样的强权政治下,就如在地狱一般。男人们因为做忠臣烈士,坐进忠烈祠去大吃冷猪肉了,女人则要承担来自敌人的蹂躏,代他们受过,天理何在。 在封建时代,女人还是一种特殊的战利品,花蕊夫人,小周后之入宋宫便是明证。而亡国的公主后妃作为战利品进入胜利者的后宫或者将士们的府邸,更是司空见惯了。隋灭陈后,陈高宗之女成了隋文帝的宣华夫人,隋炀帝正是因为和她的奸 情暴露羞怒之中,竟弑了老父杨坚。陈后主的妹妹们便被当做慰劳品送给了灭陈的功臣杨素等人。
《隋书·高颖传》记载:“晋王广大举伐陈,以颖为元帅长史,三军咨禀皆取断与颖。及陈平,晋王欲纳陈主宠姬张丽华,颖曰:武王灭殷,戮妲己,今平陈国,不宜取丽华。乃命斩之,王甚不悦”。张丽华是陈后主的宠妃,史称她“发长七尺,鬒黑如漆,其光可鉴。特聪慧,有神彩。进止闲华,容色端丽”,对于这样一个天生尤 物,好 色的杨广早已将之纳入自己的战利品名单中了,可偏偏主将高颖吃酸醋,引用武王诛杀妲己的故事,将这个可能成为自己战利品的尤 物杀了,当然,和未来的皇上争女人,高颖之难享富贵当在预料之中了。梁武帝萧衍杀了东昏侯,东昏侯的妃子潘妃让这个信佛的老皇帝大开色戒,怦然心动。史称梁武帝五十以后就绝了房事,可见潘妃之魅惑。《通鉴纪事本末》是这样记载的:“潘妃有国色,衍欲留之,以问侍中领军将军王茂,茂曰:亡齐者此物,留之恐留外议。乃缢与狱。以**两千分将士”。梁武帝虽然守住了底线,没有把潘妃送进南京的后宫,但东昏侯萧宝卷的两千名**却成了梁武帝的赏赐物,这种事情在亡国破家时几成惯例,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崇祯皇帝在李自成即将入京之时为什么要亲自动手杀死自己的妃子乃至亲生女儿了。
苻秦入燕后,以燕宫人,珍宝分赐将士。北周入齐,周主出齐宫中珍宝,服玩及**两千人班赐将士。刘耀入晋,纳晋惠帝羊皇后。石虎灭前赵,那位把晋惠帝的皇后当做战利品的刘耀的小女儿安定公主也成了石虎的战利品。这些都是见于正史的记载,那么作为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帝,胜利者,为什么偏偏要这些被人们称为残花败柳的亡国后妃和**呢?估计是出于胜利者的占有欲,和一种阴暗的报复心理,否则,李世民为什么会在杀了他的弟弟李元吉之后又要了他的老婆呢。
女人除了被拿做交易,用作賞賜,承受男人們所錢下的罪孽外,她們的另外一大功用就是供 淫,供那些帝王將相和豪強們淫 亂。那些皇帝老兒利用手中的權利,收羅了無數的女子供他們淫 樂。帝王的後宮到底有多少佳麗,確切的數字是沒有的,從唐詩中的描寫看,有三千到八千不等。從《新唐書》的太宗,肅宗,文宗本紀中記載的三次放遣宮女,每次三千人的數字來看,高牆深院中所禁錮的年輕女子至少應該不低於六千人,這是按二比一的比例估量的,事實並非如此,實際的數字應該更多。因為這些放出去的宮女大多數是年老色衰的。
《晉書》中有這樣一則記載,石虎的大臣蒲洪在給石虎的上疏中寫道石虎“奪人妻女十萬口以實後宮”,這是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晉武帝司馬炎滅吳後,江孫皓的五千宮人照單全收,掖庭殆將萬人。根據柏楊先生的統計,明朝的宮女約在九千人左右,因為他們每次放出三千人,按照三挑一的標準,恰好九千人,由此也可以見到唐詩中的描寫是真實的。以上僅僅是宮廷的供淫隊伍,王公大臣們也霸佔著一大批的妙齡女子。漢中山靖王劉勝一個人就有一百二十多個兒子,想想,他的王宮裏面有多少女人。
頗為奇怪的是,這些皇帝老兒一個人霸佔著這麼多的女人,有許多女人終其一生都見不到皇帝的面,他一高興,隨便挑出幾個年老不中看的放出宮去,在史家的筆下,竟然成了德政,頌聲盈耳,大書特書。可憐那些女子用自己的青春年華造就帝王們了愛民如子的美譽,這種黑暗,對於她們是多麼的不公。“美人怨何深”,她們被關在深宮大院中,就像犧牲一樣,隨時準備獻身,生命早已不計了,她們註定要將自己的青春年華消磨在深宮廣廈中。除了供淫外,她們還得供殺,吳起殺妻求將,早為世人詬病,李漁曾經說過:“千古不近人情之事,未有如吳起殺妻”。像前所述朱棣的對待建文臣子的家屬,女人們不但肉體遭受凌辱,精神的凌辱也超乎尋常,而前者則近於性施虐。而美貌的女子往往更容易受到傷害和摧殘,這類例子舉不勝舉。石崇殺婢勸酒的故事,即使在近兩千年後的今天聽來,依然是帶著血腥的。女人們在受盡凌辱遭受非人的摧殘後,還有一大功用,被吃。《晉書·石季龍載記》其子石邃:
“裝飾宮人美淑者,斬首洗血,置於盤上,傳共視之。又納諸比丘尼有姿色者,
與其交褻而殺之,合牛羊肉煮而食之,亦賜左右,欲以識其味也”。
請不要以為只有豪貴之家或者暴君才幹出吃女人肉的勾當,那些在忠烈祠裏面大吃冷豬肉的忠臣烈士們也不免為之。《資治通鑒·唐紀》: “尹子奇攻圍既久,城中糧盡,易子而食,人心危恐,慮將有變,巡【張巡】乃出其妾, 對三軍殺之,以餉將士。你刮城中婦人,既盡,以男夫老小繼之”。 當安史之亂的危難關頭,睢陽守將張巡爲了籠絡人心,竟然將自己的小老婆殺了以犒賞軍士。更為血腥的是,不惜將城中的婦女老弱當軍糧,像這種以女人作軍糧的事情,每逢戰亂之年便有發生,可以說是史不絕書。寫到這裡,我不禁有點氣悶,紅顏何辜,他們爲什麽活在人間,卻如在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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