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过的谁最委屈?我看要数我娘了。
过年我娘想起她当媳妇那会儿的遭遇,像个丫环伺候一大家子人缝缝洗洗吃吃喝喝,完了还不能上桌吃菜,还要在灶台上吃菜窝窝。好不容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吧,现如今这婆婆的待遇又降成了老妈子。依旧围裙不离身,每天一睁眼就是做不完的饭、洗不完的碗。
我娘委屈啊,我娘需要找人倾诉,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我,我娘基本上是晨昏各一个电话给我。
我家的电话是放在电视机厨上的,高度应该不足半米。我最初接电话是弯着腰,听着听着我半蹲下来,再听着听着我腿麻了,干脆坐在了地上。
再往后我特意准备了一马扎放在电话旁,准备打持久战。
我娘的电话内容无非是今天哪家亲戚登门了,拿来了多少钱一箱的酒,多少钱一条的烟。
我不由脱口而出:价钱的事您怎么会门清?
我娘说:我看了牌子货号去超市问了刚回来。
我不悦道:您这样做就没劲了!人家去看你就是情意,情意怎能用价钱衡量对比。
我娘还有另一个话题,那就是我在韩国工作的表妹这次来家过年,给我小姨包了个两千块钱的红包,而且东西是东西。
我一听,立马就心虚了。我只给她和我婆婆包了个一千块钱的红包。我婆家嫂子还骂我烧包,我倒是想少给点,我老公不干啊!
放下电话我一琢磨,不对啊,我韩国表妹三五年都不回来一次,我一个月回家个三五次,我每次回家买的东西少于200块钱,我都不好意思进门。虽说现在200块钱买不了多少东西,可我一个月混不了几个200块钱。换句话说物价是涨了,你女儿我的工资不是还跌了吗?
我娘还有一个话题,就是有些人不讲究,礼尚不往来或不对等。首先声讨的是我舅妈,说我舅妈三个孙子,她年年掏压岁钱,可她的孙子,我舅妈从没给过压岁钱。
我心里说:这当老姑少姑的就是“孙”,我小侄子——您大孙子都十几岁了,我还不是年年掏压岁钱?你儿媳妇——我孩子他舅妈,不也一次没给过我孩子压岁钱吗?我说啥了?我不识数吗?我算不过账来吗?我倒不怕嫂子弟媳,我不就怕您唠叨我眼里看不见您心中无与伦比、至尊宝贝的大孙子吗?还有我平时每次回家都是看您和我爸的,可哪次您不是说眼里没有您二老行,可不能没有娘家人——您嘴里的娘家人就是指我大侄子!哪次买的老年奶粉营养品也是我大侄子替你们喝,我心里愿意吗?我弄不清我是来探望孝敬谁的?
老娘打过电话来说我韩国的表妹看不起她,谁家也去了就是没去看她。老娘越说越激动,一连说了好几遍表妹就是看不起她,回家过年都不来看她亲姨。
我说:您想的也太多了,不来不省得麻烦吗?再说了干嘛要让别人看得起,自己看起自己不就行了吗?
老娘挂了电话,我心想这老太太往年不这样啊,今年咋就没有一件让她顺心的事和人了呢?
我成什么了?我成了她的坏情绪收集站了。想起一句话:精神病院的病人好了,大夫疯了。
我明白了为啥心理专家都小到抑郁大到自杀了。
人家知音版主的签名说得特别有道理:倾听也是一种美德。只要老娘舒坦了,我就继续倾听吧,我倒是真的越来越怵头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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