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暮雪 于 2013-2-4 10:31 编辑
晚饭阿良预备吃年糕,王志华像往常一样没回家,阿良也已习惯,她知道王志华一准和一群人醉醺醺,不到凌晨不会回家。先的时候,逢着熟人问起,阿良还时常用“日落日出”四字嬉戏调侃王志良的作息。随着王志华官职的升迁,应酬更频繁,这四个字就像秋天树上的黄叶,静静悄悄地落了,没了,连一丝游丝的气息都没的剩。
水盆里漂着几块年糕,摸去特别粘滑,还泛起一个个红斑点。无论去超市还是在菜市场里农人的手上买,三五天一漂,都是一致的情况。阿良记得小时的年糕漂在水里只有在来年的五六月,天热了,才会起红斑点。如今这年糕也变得奇怪了,阿良定定地看着。
偌大的房子空荡荡,寂静得很是冷森。窗台上摆放了一盆米兰,王志华喜爱。小时阿良的父母就在这样的大冷天里,蒙蒙亮,推着半筐半筐的大米,矫健地走了,屋檐的瓦楞上垂下长长的冰棍棍,年轻的父母哈着热气,直到趁着清冷的月色才回来。阿良觉着那时生活多么健康简单。米兰恹恹地晒着太阳,这个生长在温季里的小东西,随时可能被冻死。“死了大约也就死了 ,或许巴不得,等到春天花季里,正好换上一盆更茂盛的来。”阿良懒洋洋想着。
水沸开了,阿良下好年糕,边吃边打个电话。这习惯阿良一直保留着,这似乎表明他们夫妻间还系存一丝温情。 阿良想起他们最后一次亲热大约在半年前,那次,王志华照例喝多了,趴在阿良身上久久不下来,阿良憋不住好笑了一声,王志华最终气喘吁吁的翻滚下来,笑骂了一句。
电话通了,王志华在那端很是温情,叮嘱了一句又一句,最后体贴的说:“早点睡,少玩电脑,眼睛都伤了。我前几天出差,见到一款漂亮的内衣,买了给你……”说话间夹带了暧昧的笑,阿良飞快地挂了。那动作像极了小时在乡间小路田埂上突然遇着蛇一样,一声惊叫,撒脚丫逃的极快。她的心切切地疼了。
王志华养了一个小情人,在滨河小区二栋的顶楼。
阿良是这个夏天知道的。
很偶然,正值中午,阿良顶着毒辣的太阳,路过滨河小区,想歇歇,在小区的树荫下找了张座位。小区不算规范,门卫大约睡着了。枝枝丫丫的树枝叶茂盛,参差不齐,半遮挡住视线。就在那刻,阿良见到了王志华,戴着墨镜,由一小女人挽着,春风得意红光满面的不远走过,他们像是刚从饭桌上下来。阿良惊愕地跳了起来,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鬼使神差地紧跟在两人身后……两人拐过弯,上楼,王志华猴急的舔上脸,搂紧了身边的小女人,身后留下一串咯咯咯的笑声,一阵咚咚咚的高跟鞋声……
阿良一阵眩晕,跌坐在花池边的泥石上。不是亲眼所见,阿良如何也不能信,这个她每天为之守候在家,信以为情深真爱她的丈夫,体贴入微有点小情调,抢着做家务,工资卡交到手中,爱干净孝顺老人,阿良以为坦荡荡没有一丝隐私的这个男人,为之信赖的一棵幸福树,瞬间轰然坍塌,如雷轰顶。阿良害怕了,她不敢再往前,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扭身往回跑。这个平日一贯沉稳的女人,惊慌失措踉跄的走着,在路人诧异的眼光里,狼狈的穿梭……午夜的霓虹灯眨着心碎的眼,两个不明身份的男子走向她,一人忽然上前,操着外地方言,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阿良一楞,站住。问话的人很快地让同伴拉走。阿良这才反应,那人错将她当做卖淫的。阿良内心五味杂陈的翻滚煎熬。行人稀少,路灯下,看着瘦长怪异的影子,阿良搓了把脸,招了辆车,回家。
羞愧,心碎,绝望的阿良死寂般的沉默,迎着王志华毫不知情的一张殷勤的脸,蒙在鼓里的王志华一如既往的早出晚归.燥热的夏去了,凉风起,黄叶落,候鸟南飞。遥想当年一群少年骑单车四处游玩,钻进山头的防空洞,漆黑,烛光摇曳,水滴滴答清响,越往里去,两旁的壁墙好似沉闷的压了过来,阿良越发胆怯心惊,暗自后悔不该来。王志华从身边紧紧拉住她,轻松地吹着口哨。“女人天生的柔弱,哪天也就心甘情愿的做了一根藤,依附着。”阿良倚在窗边,从港湾花园小区望去,瓦蓝的天空飘着白云朵朵,变幻莫测的移动。阿良不止一次的想到离婚,一想这个,阿良心就疼。
秋很快也走了,冬毫不留情的摧残。米兰瑟瑟地抖着。阿良纠结的心依然纠结,她始终觉着这不是一道答案简单明了的数学算式,怎能一个伤心了了。
雪花凉凉的落脸上,化了。新年就这么来了。
穿戴一新,做头发,买好礼物,阿良带了女儿,收拾停当,回了娘家。小院干干净净,梅花吐着清香,老父踮起脚撕扯着大门上的旧对联,新写好的横批依然是端庄的“辞旧迎新”。阿良心里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她突然冲动的想扑通给老父跪下,就像小时,大年初一,给老父磕个头,得一个红包,祈求保佑平安幸福。
“该来的终要来。”阿良平平静静地对自己说。
于是,在一个大晚上阿良包租了一辆车,任由它带着自己满大街的逛了半夜,最后在司机满腹狐疑的眼光里,阿良淡淡地指使司机将车停在滨河小区二栋的大门前,熄了大灯,亮起空车。凌晨,王志华睡眼朦胧从楼上下来,走向车,“港湾花园。”他跟司机说。“港湾花园。”后座位的人跟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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