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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素颜 于 2012-11-22 23:12 编辑
母亲与三妹
现在再说起母亲的时候,她已名副其实的苍老,满头华发,比老爹的稀疏银发只差一点点。我每月必须两三次甚至每周都要回老家,送去生活资料和资金,接受她的汇报,记下她的安排,一边吃饭一边耐心听她发牢骚。等她痛快了,等她看着老爹笑的时候,我说我要走了,去赶车。
七十大寿之后,老爹的脑萎缩便一天天加重,药物也难以扭转这不可逆的过程。一晃,七年过去了。我压根不敢详述期间三妹和母亲的辛苦。为儿难以时时尽孝,这是最刺人灵魂的。母亲理解我的难处,叮嘱妹妹,不到万一,不要告知我,怕我放心不下而又无可奈何。心情糟糕透了的时候,只怪母亲坚决不同意来城里一起住。她理直气壮,说住不惯高楼,快八十了怎敢下楼,而整天在楼上呆着,还不把人闷死。再说你们都上班了,还不是扔下我们,和在老家什么区别,这老宅习惯了,能挪动的时候就去石桥,能多活几年。别说,我们几个认真分析之后,竟然很以为是,无论如何,除了老小二弟,离家都不远,都会经常来照顾,只要母亲身体硬朗,老爸就会被照顾周详,老宅里就会充满亲情的阳光。
然而三年前,最令人不安的事还是发生了,母亲不小心跌倒,磕断了脊骨。这本来于本就有椎骨突出的老人,无疑是雪上加霜。在乡镇医院理疗后,母亲卧床,父亲乱走,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三妹跑了医务室跑学校接孩子,放下孩子找父亲,找回父亲去做饭,她婆家她田里又需要她。----母亲说,那一整年,三子天天急得偷偷一个人抹泪。即便这样,三妹还是在很久后才告诉了我,说这是个长期问题,最艰难时期度过了,该复查什么的你拿主意。此时我怎能还骂老妹没提前告诉我,只把感动写在心里。
母亲的病情稳定了,老爸却一天不如一天,吃半块馒头,要一个钟点,还要母亲一遍遍催促。所以母亲更不来高搂住了。老爸的须发不多了却一直很顽强。去年,我忽然发现我也老了,想背起他去理发,却感觉不那么自如。这使我很沮丧,母亲说别去了,在修水沟,不好过。于是从那天起,我开始学着自己动手给老人理发剃须。每一次看着父亲不听话乱动,母亲和三妹就在一边哄着,孬好做完这个工程。每每这时,三妹格外高兴,像是遇到了救星,亲自炒的菜买的菜直往母亲碗里送。
这周,把批发的尿不湿送回去,母亲说她们几个都轮着买,还有外甥女也从济南买了不少。但老头真是不听话,半夜里尿床醒了就坐着,愣是摁不动他。我就一边骂一边哄的,整夜整夜地折腾。我听着听着,想哭却笑了起来,对着老头笑,他也粲然一笑,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一杯酒下肚,我对母亲说:“白天,三妹累;黑夜,你受苦。可我还能抽空睡大觉游山玩水--。”母亲的听力差极了,似懂非懂地也不敢问我,就说:“就这样吧,习惯了,反正骂他他也不懂,我就想和你说说出出气。”
等娘再也没有气可出了,等娘再也没有新的指示了,我说,娘,我得走了。于是三妹把捋好的韭菜递给我,娘挪动着小脚看着我拐出胡同。这时候我不敢回头,怕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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