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销风云20年 by 肖亮升

蟾宫折桂

肖亮升，曾用笔名萧淞壬、向往，广西桂林人，广西作家协会会员，70后都市小说领军作家。力求原生态的书写，以最平凡的视角展现现实生活，用最真实的文字还原当下社会。担任过省级新闻媒体记者、编辑、部门主任，某大型民营企业总经理办公室主任、董事长办公室主任。曾辞去省级新闻媒体部门主任职务从事直销多年，感悟良多。已出版《通关》《疯狂的直销》《广告小姐》《围城内外》《老板的秘密》《董事长秘书是怎样炼成的》《富二代》等作品多部。其中，《通关》入选台湾《经理人》月刊“经理人最爱的50本话题书”；《董事长秘书是怎样炼成的》已被改编为有声小说，正在全国各大电台热播。


从生意惨败到东山再起，女商人吴小丽打下自己的直销江山，赢得了人生的辉煌；从拾荒女到直销经理，中年妇女黄来娣靠双手成为百万富婆，过上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优裕生活；从睡公园的失业大学生到直销一线精英，直销使马远征完成了从青涩到成熟的人生蜕变；从亿万富豪到直销菜鸟，大老板祝天奇投身直销是独到精准的眼力，还是别有用心？亲历直销1000天，作者真实记录——含泪带笑的直销人创业与创富故事浓墨重彩40余万字，小说真情书写——直销人的输与赢，浮与沉，爱与欲，生与死！情感的纠葛、生活的窘迫、社会的排斥、心灵的挣扎、同行的暗算，甚至整个直销业的危机——直销人无不亲身经历、默默承受、勇敢面对。奋斗的激情、成功的喜悦、爱情的幸福、友情的温暖、家人的支持、在直销团队中的归属感——直销人无不用心舔尝、细细品味、备感珍贵。直销业与其他行业没什么不同，一样都冷枪横飞，暗箭乱射，一样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直销业又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它是激情燃烧的事业，是永不言败的事业，是英雄不问出处，人人都可以成功的事业！

蟾宫折桂

第一章讨债路上结缘直销


     本来对直销就已经很感兴趣的吴小丽,哪里还禁得住这番狂轰滥炸？一场培训下来，她兴奋得整夜没睡好，对直销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决心要在ABC公司施展一番拳脚。


     1


     吴小丽站在阳台上，整个身子靠在铁栏杆上，注视着远方。小区里那些小树的叶子早已经凋零了，树枝光秃秃、孤单单的，没有了一丝生机。一阵阵夹杂着小片雪花的冷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枝便随风颤抖，似乎在哀求这个漫长的冬天快点过去，它们需要春天的呵护。


     冷风越刮越紧，雪也渐渐变得大了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开始飘飘洒洒，冷风打在吴小丽的脸上生生地痛。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转身拉开房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开着暖气，吴小丽已经冻得像冰块的脸渐渐有了温度。她在穿衣镜前照了照，又照了照，脱下身上的羽绒大衣，扔在一旁的凳子上，用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转身走到家中的办公桌前，拿起一本时尚杂志随意地翻了翻，又丢回桌上。


     吴小丽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身子疲软得厉害，脑袋里嗡嗡作响，填满了一种叫烦躁的东西。她就像一棵枯树被冷风吹倒了一样，扑通一声就把自己扔到了□□。由于倒下去的动作太用力，弹簧床垫把她弹起来又摔下去。


     很长时间了，吴小丽每天都感觉精神恍惚，仿佛一直在半梦半醒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风雪停了，太阳从云层里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冬日的暖阳似乎也被这个寒冷无比的冬天折腾得奄奄一息，透过落地窗懒洋洋地照进房间。


     这房子在东州来说绝对算是很好的房子了，200多平方米的大户型，卧室宽敞得可以开个小型的家庭舞会。房子装修得也很考究，高档的木地板，红木的家具，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各种灯光，把这里变成一个柔和温馨的童话世界。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透出豪华富贵的气息，显示出这里的主人不是一个普通人。


     吴小丽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目光在天花板上慢慢地移动，又顺着墙壁移下来，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房间里的物品。她在心里默念：“樯橹灰飞烟灭，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我现在就只剩下这套房子了……”


     平躺在□□的吴小丽蹬掉脚上的鞋子，翻了个身，想大睡一觉把心烦的事情忘记。她努力地闭上眼睛，还在心里默念着“1，2，3，4，5……”，试图通过数数来给自己催眠，但她已经数了无数遍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的脑子里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该如何追回东州“商之龙”商场欠她的那些债。


     还有20多天就过年了，但是“商之龙”商场欠她的30多万工程款至今还没有一丝着落。她为了追讨这笔工程款，什么办法都想到了：对他们好话说尽，请他们的老总吃饭唱歌跳舞桑拿按摩，堵在他们老总的办公室门口……她已经筋疲力尽，最后还是要不回一分钱。


     “商之龙”商场的老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他就一句话：不是不给你，而是现在真的没钱，看看再说。


     “商之龙”是东州市一家大型百货商场,总部在广州。一年前吴小丽帮他们装修商场，装修完毕后他们只付了一半工程款，欠下一半至今未付。虽然不过30多万，但是对于她现在的状况来说已经是个大数目了。还有一家国有企业欠她的100多万工程款也基本上打了水漂，那家企业的老总由于贪污受贿进了监狱，企业资不抵债，摇摇欲坠，她运气好的话可能也要猴年马月才能要回来钱，运气差的话说不定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她现在只有等“商之龙”的钱救急了。


     吴小丽有过辉煌的过去：先是在建筑工程上大把大把地赚钱，后来她觉得多种经营赚钱更多、更快，又涉足装修行业，也屡试不爽。但是商海变幻莫测，惊涛骇浪随时隐藏于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因此商海上没有永远一帆风顺的船只。商场虽然极其惨烈却不见刀光剑影，也不见烽火硝烟。她在几个大项目的投标上都是在该送的都送了、该请的都请了之后，最后还是被竞争对手使用非常手段把项目给抢走了。竞争对手使用的这些手段虽然有些见不得阳光，甚至在外人看来很不道德、很卑劣，但是她知道，商场上的竞争从来就没有对与错，只有输与赢。很多时候，你使不出那样的非常手段，竞争对手不会认为你是人品好、商德好，他们只会认为你是没本事、没策略，你失败是你活该。


     为了竞争，东州市的几家大装修公司打起了价格战，将价格一降再降。虽然大家也知道价格战的最终后果是两败俱伤，但还是要打。打价格战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都想通过价格战把竞争对手挤出局，最后留下来的市场就会多一些。吴小丽的公司为了赢得客户也不得不参与其中，几场价格战下来，吴小丽连续在几个大项目上亏了血本，加上几笔大的建筑工程款收不回来，公司因此而元气大伤。她感觉自己像是突然从天堂一脚踏进了地狱一般，一切恍然如梦。


     这段时间，吴小丽公司的工人们几乎天天都来催要工钱，像催命一样地催。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年关快要到了，他们也想要回工钱回家过年。他们累了一年，盼了一年，等的盼的就是那几个血汗钱。虽然这几个小钱在有钱人眼里根本就不能算是钱，或许吃几顿饭、蹦几次迪都不够开销，但在他们眼里可就是个大数目了，那是他们的老婆孩子一年的生活费和开春买种子买化肥、孩子交学费的钱。


     她拖欠他们的工钱也于心不忍，但她没办法，因为别人不给她结账，她哪里来的钱付他们的工钱？她基本上每天都和那帮工人玩捉迷藏的游戏，不敢面对他们。她躲他们不是不想给他们钱，而是能拖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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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些事情，吴小丽的心里乱糟糟的。她把被子扯上来，蒙住头，蜷缩着身子，想以被窝里供氧不足的办法来强迫自己睡觉。这段时间来她每天晚上都失眠，白天再不睡一下她怕自己坚持不住。


     刚有一点睡意，床头的手机就发疯似的乱叫起来。


     吴小丽听到这该死的手机铃声，还没来得及平静的心更加紧张而烦躁起来，她已经对手机铃声有了强烈的条件反射。她知道，肯定又是那些工人打电话来催讨工钱了。这段时间来，她接这样的电话已经接到腻味、接到恐惧了，那些工人永远都是一句硬邦邦的话：“老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血汗钱给我们？”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是不想给，而是确实没有钱给。


     她把蒙住头的被子一把掀开，翻了个身，伸手摸起手机，极不情愿地接通了电话。她不说话，只是把听筒贴在耳朵上，看看对方想说什么。在对方说话的时候飞速地转动大脑想着该怎么回答，是她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


     “老板，不好了！那些民工要跳楼了！说您再不给钱的话他们就跳下去……”听筒里传出秘书小刘心急火燎的声音。


     “你说什么？”吴小丽把被子用力一掀，腾地从□□爬了起来，刚才还软绵绵的身子突然就变得紧张而僵硬起来。


     “那帮民工现在爬到永乐路30号一栋十几层的楼房上面去了！他们说您再不给他们工钱的话，他们就跳下去！现在□□和消防队的人都来了，东州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也全都来了……”小刘在电话里已经是带着哭腔了。


     吴小丽的脑袋嗡的一声，接着就感觉到一股血液从心脏直冲脑门，头突然像要爆炸一样的痛。她不知道平时医生常说的脑中风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你，你现在在哪里？”说话间吴小丽已翻身下了床，大声问道。


     “我现在就在现场，您赶快过来看看吧！万一出什么事情就麻烦了！”小刘在电话那头大声说着。


     “好的，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的吴小丽心里更乱更烦，她穿着棉拖鞋在房间里急得像困兽一般，来回踱着步子：怎么办？怎么办……


     她虽然在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见那帮工人，但现在看来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去了。那些民工真的跳楼的话，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她穿了一件加厚的羊毛衫，又在外面套上一件羽绒大衣，还戴了一副皮手套，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才出了门。


     她感觉自己平时轻快的脚步现在像是突然失去知觉一样，怎么也不听使唤了。她只能像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用手扶着楼梯的扶手，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她跑到小区门口，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永乐路30号……


     2


     吴小丽刚从车里钻出来,就听到对面的街道上人声鼎沸，有很多□□和消防员正在忙碌着，他们已经在地面上铺好了气垫。


     真的有人要跳楼！


     吴小丽再抬头朝楼顶上一看，20来个民工或站或蹲地在楼顶上一字排开，他们扯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一行刺眼的黑字——“黑心老板快还我们血汗钱！”


     她听到□□用手持扩音喇叭不断地朝楼顶上喊话：“上面的兄弟们！有话下来好好说，千万不要激动！你们采取这种办法讨工钱不是办法，你们先下来，我们再和有关部门帮你们想办法……”


     她看着街对面的情景，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用手扯了扯脖子上围得严严实实的围巾。虽然东州市的冬天零下十几度的天气确实很冷，但她知道现在这种寒冷的感觉与天气无关，只与对面的场景有关。


     她定定地站在街道上，傻傻地看着，突然间就没有了走过去的勇气。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面，以前她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这种场面她只在电视上和报纸上看到过，那时候她还为老板拖欠民工工钱的事情感到愤慨，并从心底里鄙视那些黑心老板。没想到拖欠民工工钱的事情今天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成了人们眼中的黑心老板。


     她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原地踱起了步子。她几次想走过去，但刚迈开步子就收了回来。这么反复几次，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成语：做贼心虚。


     她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拨通了小刘的手机：“小刘啊，你在哪儿啊？”


     “老板您到了？您在哪里？我就在这里呀！好多人这里呀！”小刘在电话里急切地说。


     “你在哪里？哦……就是那帮民工跳楼的下面是吧……哦，小刘，我突然又不敢去了……”吴小丽在电话里向小刘表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在小刘面前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电话那头的小刘沉默了少许，才说：“老板，我看您还是过来一下看看再说吧！这帮人再不安抚一下可能真的要出大问题的！我现在被他们缠住都脱不开身了……”可能是怕旁边的人听到的缘故，小刘在电话里压低着声音说。


     听到这里，吴小丽鼻子一酸，眼睛一热。心想也真够难为小刘的，自从公司的债追不回来公司的经营陷入困境后，公司的员工全部都跑光了，公司基本上倒闭了，只有小刘执意要留下来，说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要陪公司共渡难关，要陪她追债到底。


     “小刘真是个好人哪……”吴小丽自言自语道，她只得硬着头皮拖着步子到了街道对面的跳楼现场。


     吴小丽刚出现在人群中，正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先躲避一下，想想该如何应对这个令人尴尬心烦的场面，谁知道东州市电视台两个眼尖的记者一眼就认出了她。也难怪，以前她的公司生意红火的时候，她也曾经有过上千万的身家，在东州市商界还小有名气，经常出席一些公众活动和会议，不少记者都认识她，东州市电视台这两个记者就曾经采访过她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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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此时这两个记者已经丝毫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热情，他们公事公办、表情严肃地看着吴小丽。一个把话筒伸到吴小丽面前，一个用摄像机对准了她。


     这种架势让吴小丽心里一阵发虚，就像逃逸的犯罪嫌疑人突然间落到了□□的手里，额头上的冷汗不知不觉地就冒了出来。说实话，她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记者的镜头，但以前记者都是把她作为东州市的青年女企业家做正面的宣传报道。而今天这种形式、这种场合下的采访，她以前从来没碰到过，当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吴老板，请问你对民工跳楼有什么看法？”拿话筒的记者严肃地问道。


     吴小丽心里又一阵紧张，竟一时答不上话来。她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就把手套脱下来塞进了羽绒大衣的口袋里，还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请问这些民工要跳楼和你们公司拖欠他们的工钱有什么关系？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记者再次问道。


     吴小丽的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青，她把两只手插进羽绒大衣的口袋里，支支吾吾道：“不……不知道……”


     “你拖欠他们的工钱你都不知道？”记者似乎对吴小丽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你都不知道，那还会有谁知道？”记者说完环视一下四周，像是要征求旁人的答案。


     “这……我确实是欠他们的工钱，但我也没说不给他们，只是暂时还没有给而已……我很快就会给他们……”吴小丽不敢正眼看记者，她目光游离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周围，语无伦次地说。


     “很快就会给他们？你具体到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想问一下你具体的解决办法，因为他们说连回家过年的路费都没有。”记者步步紧逼。


     “我尽快吧，我已经吩咐财务在做账了……”吴小丽微微地笑了笑，故作镇静地说。


     记者追问道：“尽快是什么时候？我们想知道一个具体时间。”


     “你们放心好了，我们老板不是那种赖账的人。我们公司现在资金周转确实有点紧张，要是有钱的话我们会不给吗？”站在旁边的秘书小刘忍不住插了一句。


     记者不耐烦地扫了小刘一眼，甩过去一句：“不需要你插嘴，我们又没问你！请你不要干扰我们的采访！”


     “我只是告诉你们我们公司现在的苦处，我们不是不想给工人的工钱。商之龙欠我们公司的钱、赖我们的账，你们最好也去采访一下！这样的新闻才有前因后果……”小刘毫不示弱地回敬道。


     “我叫你不要插嘴就不要插嘴！”记者再次重申。


     “小刘，不要打岔。”吴小丽扯了扯小刘的衣角说。


     老实说，吴小丽也不想让小刘在记者面前插嘴。她并不是觉得小刘插嘴显得在记者面前没礼貌，而是不想让记者知道公司现在的困难处境。在生意失败后强装笑脸甚至打肿脸充胖子,是每个商人必须养成的良好习惯，很多人欠着一屁股债，却依旧开奔驰,出入高档场所就是这个道理。她当然也不能例外，因为一旦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你做生意亏本了，对你今后东山再起很不利。


     “我马上去督促这件事情，我保证在过年之前把钱给他们……”吴小丽又笑了笑，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搓了搓。


     记者听吴小丽这么一说，不再纠缠下去，走到旁边跟拿着扩音喇叭的□□低头说了些什么。□□马上就操起扩音喇叭朝楼顶上喊话：“上面的朋友听清楚了，你们的老板过来了！她说她会马上想办法给你们工钱！你们先下来，不要有过激行为……”见民工还没动静，□□就把扩音喇叭递给吴小丽说，“你自己跟他们说几句。”


     吴小丽只好操起喇叭朝楼顶喊话：“我是吴小丽，没有及时给大家结算工钱，是我对不起大家，我保证在过年之前把钱结算给大家……”


     楼顶上的20多个民工听到底下的吴小丽这么一说，开始还是按兵不动，大约一分钟过后，他们聚拢到一起,交头接耳了一阵，然后便陆陆续续地撤离了楼顶。


     □□把吴小丽拉到一个僻静处正色道：“我们也知道你不愿意看到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相信你有你的苦处，但你最好赶快想办法把钱给他们！这几天以跳楼要挟老板要工钱的民工多得很，搞得我们也心烦得要死。作为公安部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现在整天就是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吴小丽机械地点着头，脑袋嗡嗡作响。


     之后的几天里，吴小丽东拼西凑借钱发了民工的工钱。


     把民工的事情解决妥当之后，吴小丽越想越气愤，要不是那些赖账公司欠钱不还，她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记者围追堵截做负面采访，被一大群人围着丢人现眼。


     她气冲冲地跑到“商之龙”商场，想去发一通火、出一通气。但她走进“商之龙”办公楼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的老总已经在两天前调回了广州总部，新来的老总对她的质问除了摇头就是点头微笑，跟她打太极。


     “你们不能以这种方法来逃避债务吧？你们跑了和尚还想把庙也拆了不成？”吴小丽气愤地说。


     “我的吴大老板，你先不要生气嘛，你先听我说嘛，我也确实没办法啊，那是上一任总经理遗留下来的事情，我对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很清楚呢……”新老总摊摊手做无奈状，似乎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虽然是他遗留下来的事情，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商之龙欠我的钱呀！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总不能逃避吧？”吴小丽缓了缓语气说。


     “我也知道欠你们的钱应该赶快还，但是现在我一下子也没办法呀！我初来乍到的还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烂摊子，我才不愿意来帮他们擦屁股呢！你要是不相信，你干脆到我们广州总部去看看情况如何？”新老总看着吴小丽，皮笑肉不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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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小丽看着新老总一脸无辜的样子，又好笑又可气。她知道，就算杀了他也放不出30多万的血，再和他磨蹭下去简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想到这儿，吴小丽愤然离去。


     


     3


     刚过完正月十五，吴小丽就只身前往“商之龙”商场广州的总部。


     她到了“商之龙”广州总部后，才知道那家公司的老总为了躲避他们这些要债者，玩起了人间蒸发，公司只派出几个普通工作人员接待她。她还知道了这家公司欠的债还有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讨债者都快在广州等成广州市民了。


     讨不回钱，吴小丽心烦意乱，干脆就在广州找了个旅社住了下来，整天去那家公司“守株待兔”，打算讨到债再离开广州。


     在广州的日子里，无聊的吴小丽每天白天的主要工作就是睡觉，睡醒后的主要工作就是去那家公司讨债，晚上的主要工作就是想自己经商这几年来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此周而复始，重复着无聊的生活。


     这种生活很快就被打破了。


     有一天，一向表情冷淡的“商之龙”总部办公室主任罗春突然对吴小丽格外热情起来。她不仅主动向吴小丽打招呼，还微笑着对吴小丽说：“我看你每天这样打发时间也很无聊，你一个生意人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再介绍一个生意给你做如何？”


     “什么生意？”吴小丽虽然对罗春的突然热情有些诧异，也有些不适应，但是一听到有生意做，想钱想到快发疯的她马上就来了精神。


     “这可是个大生意哦。”罗春诡谲地笑了笑说。


     “什么生意？”吴小丽心急火燎地问道。


     “ABC公司。”罗春环顾左右，见没人听他们说话，才靠近吴小丽轻声说。


     “ABC公司？是做什么的？”吴小丽很急切地问道。


     “是一家生产销售日用品的跨国公司。”罗春又笑了笑说。


     “你看看我做我们省的总代理估计需要多少钱？”一听说是日用品，吴小丽马上想到的是拿总代理，但她更关心的是钱，在那些债没讨回来之前，她不但已经没有钱，而且还欠着别人的钱。


     罗春摇摇头说：“这个生意不能做总代理的。”


     吴小丽以为总代理权已经被别人拿走，便追问道：“那我做我们东州市的经销商估计要多少钱？”


     罗春还是摇头。


     吴小丽急了，接着问：“那我在东州市开个专卖店大概要投资多少本钱？”她最关心的是投资这个项目究竟要花多少钱，自己还有没有能力承受。


     罗春依然摇头。


     吴小丽被搞懵了，纳闷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到底是个什么生意？


     “那你告诉我，这个生意是做什么的？”吴小丽已经失去耐心。


     “这是一个面对面销售的生意。”罗春说着做了个面对面的手势。


     一听说是面对面销售的生意，吴小丽的心都凉了半截。她的脑海中马上想起了那些在东州市街头游荡的小贩子。那些脖子上挂一个纸皮箱，箱子上插着很多牙刷沿街叫卖的小贩子游走在大街小巷，逢人就问：“要不要牙刷？买一把送一把。买两把再给你便宜点怎么样？”那些小贩子有时候甚至缠住你不让你走，一副非要你买他的东西不可的架势，烦人得很。


     吴小丽在心里没好气地想：我虽然生意赔了，但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呀！你罗春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吴小丽还不至于沦落到去大马路上做推销的地步吧！想到这里，她阴着脸说：“我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沿街叫卖吧！罗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罗春摇摇头，笑着说：“你理解错了，这可绝对不是搞推销哦。”


     “那你说是做什么的？”吴小丽歪着头看着罗春，再次心急火燎地问道。


     “反正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哪天有时间我再好好跟你说说吧。”罗春微微笑了笑说。


     “怎么会说不清楚呢？说话干吗遮遮掩掩的？到底是个什么生意？说都说不清楚还怎么做？”吴小丽失望地说。


     “反正一两句话是说不明白的，改天再和你慢慢说吧！”罗春说完就尴尬地笑了笑，一副不可告人的样子。


     吴小丽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线希望之火又被浇灭了，但是罗春的神秘和闪烁其辞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晚上她躺在□□辗转难眠，一直在琢磨着罗春的话：到底是什么生意呢？


     第二天早上，吴小丽照例去讨债。由于来得太早，公司的大部分员工还没上班。她就和前台小姐李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来。


     吴小丽问李云：“你是广州人吧？”


     “我是湖南的。”李云说。


     “来广州几年了？”


     “三年多了。”李云说，“你们东州市的冬天很冷吧？”


     “零下一二十度。”吴小丽笑着说。


     “我的天啊！这么冷那还不冻死人啊？”李云惊讶道。


     “有时候会更冷呢！”吴小丽又笑了笑。


     李云大呼小叫道：“天啊！”


     “李云，你知道ABC公司的情况吗？”和李云聊着聊着，吴小丽突然想起了罗春介绍给她的生意。


     李云听了吴小丽的话，先是脸色骤变，接着就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吃惊地问道：“什么？你是说ABC公司？谁让你去做ABC了？”


     “你们的办公室主任罗春呀！”吴小丽被李云的样子搞得一头雾水。


     听到这话，李云紧张地朝楼道两边瞅了瞅，做了个叫吴小丽靠近的手势，然后把嘴巴凑近吴小丽的耳朵轻声说：“告诉你吧，ABC是传销！传销你知道吗？”


     吴小丽纳闷地看了看李云，茫然地摇摇头，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的确，她不知道什么是传销，她甚至是第一次听到“传销”这个词语。


     “跟你说吧，传销就是先骗亲戚、再骗朋友，最后骗陌生人！是个骗人害人的东西！”李云一边说还一边弯着腰用手指头夸张地比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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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不是她亲戚，又不是她朋友，我看你是属于陌生人上当那一类！”李云神秘地对吴小丽笑了笑，幸灾乐祸地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里，吴小丽的脑袋嗡的一声，血液直冲脑门，肺都快气炸了！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心里说：好你个“商之龙”公司！欠我几十万块钱没还，我一个贫困潦倒的弱女子还要被你们的办公室主任骗！你们这帮人的心也太黑了吧？


     “原来如此啊！公司老总是大骗子！办公室主任是小骗子！全是一窝骗子！”吴小丽骂着，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吴小丽你回来！”李云朝吴小丽大声喊道。


     “什么事？”走出几步的吴小丽回过头来问道，此时在她眼里，这个李云都不得不防啊。


     “你可不能让罗春知道，是我告诉你ABC是传销的啊，我是把你当成朋友才提醒你的，你可别害我啊！”李云对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非常后悔，罗春是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她李云只是前台，如果惹恼了罗春，罗春随时可以叫她卷包袱走人。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傻到出卖你的地步。谢谢你把我当朋友，也谢谢你提醒我！”吴小丽朝李云笑了笑说。看来在这个骗子公司里，只有这个前台小姐是个老实人啊。


     李云对ABC的描述让吴小丽对罗春充满鄙视。虽然罗春还是和她热情地打招呼，热情地对她笑，但是她开始有意地回避罗春。


     她心想，既然这个ABC是先骗亲戚、再骗朋友、最后骗陌生人的骗人勾当，看来罗春是把亲戚和朋友都骗光了，现在要对我这个陌生人下手了。要是我兜里的伙食费再被罗春骗走的话，那我可就真的流落广州街头了。


     想到这些，吴小丽就有些害怕起来。


     罗春似乎没有罢休，她开始策划如何把吴小丽介绍到ABC公司。想来想去，最后她就想到了帮吴小丽介绍男朋友。


     这天上午，吴小丽照例来到“商之龙”公司。


     “小丽你还没有男朋友吧？”罗春靠近吴小丽，微笑着向吴小丽搭腔道。


     吴小丽不理会罗春，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她心里已经有了戒备，鬼知道这个罗春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们今晚有朋友聚会，你和我出去散散心吧。有几个你们北方的男孩子挺不错的，他们说也想找一个北方的女孩子。”罗春不动声色地说，“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是叫你去了解ABC公司的，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大老板不会做这种小生意的，当初我也只是随便跟你说说而已。”


     “你保证？你保证不是和我讲ABC？”吴小丽半信半疑地看着罗春，瞪着眼睛问道。


     “保证！一百二十个保证！”罗春一脸严肃地说，“谁说ABC谁就是小狗！”


     “那你上次为什么要叫我做ABC？ABC是传销是不是？传销就是先骗亲戚再骗朋友最后骗陌生人是不是？”吴小丽一想到ABC就来气，恨不得把罗春揍一顿。


     “ABC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刚刚接触的。但我向你保证我当初的动机不是要骗你！我是想要帮助你！”罗春一脸无辜的样子。


     “这次你保证不是拉我去听ABC？”吴小丽虽然有些动心，但还是不放心，这年头骗子实在太多，不能不防啊。


     “一百二十个保证！”罗春一本正经地说。


     听罗春这么一再地保证，吴小丽就放松了警惕。她觉得天天待在旅社的确很无聊，出去散散心也好啊。


     吴小丽跟着罗春一前一后来到了一家酒店的会议室。两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座无虚席，不时响起阵阵掌声。


     “你不会是带我来看ABC吧？罗春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不算数啊？”发现情况不对劲儿的吴小丽拉住走在前面的罗春，厉声问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这几个朋友确实是做ABC的。但是我确实也是想帮你介绍男朋友，不是叫你做ABC。”罗春轻声说，“我们先听完课，然后再和你那几个北方老乡一起吃夜宵，你看中哪个到时候告诉我，OK？”


     吴小丽气不打一处来，有种上当受骗、被人捉弄的感觉。她愤怒地转过身，想调头就走，却被罗春拉住了。


     “我向你保证，向你发誓，我叫你来的目的真的不是听ABC的课。”罗春信誓旦旦地说。


     吴小丽听罗春这么一说，转念一想：既然来都来了，听一下就听一下吧，反正也无聊得很。我自己心里有防备，还怕你一个小骗子不成？老娘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骗人的。


     正想着，罗春已经把吴小丽拉到了会议室前排的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


     吴小丽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她看了看前后左右，发现那些人一个个都翘首以盼地看着台上。


     吴小丽看到，台上一个身体肥胖的中年男子手持无线话筒，在卖力地讲话，还伴随着夸张的肢体语言，不是挥舞着手臂，就是扭动着身子跺着脚，样子像是巫婆神汉在跳大神。


     吴小丽虽然无心听他说些什么，但是那些话还是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耳道直窜向她的鼓膜，震得她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中年男子说：“直销是20世纪最后一次创业的机会！ABC是机会中的机会！你只要去找几个亲戚朋友，你就可以获得成功！心动不如行动！迟缓行动不如马上行动！大家要赶快把握机会……”


     吴小丽听到这些话就特别反感，感觉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身上叮咬一样，又像是吃了海鲜过敏似的，浑身痒得难受。


     偏偏这堂课还特别长，长得让吴小丽觉得自己不是在听课，而是在坐牢，后悔真不该上罗春的当。


     但是她却对罗春说的北方老乡产生了好奇，不断地回头朝后看，想看看那些老乡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旁边的罗春一心想要吴小丽专心听课，就不断地小声提醒着吴小丽：“你不要老是回头看，让人家知道你是专门来找男朋友的恐怕也不太好，哪有女孩子这么主动出击的？”

蟾宫折桂

     中年男子讲完，停顿了一下。吴小丽以为可以结束了，谁知道他又说最后补充几句，其实也就是说一些鼓动台下的人把握直销，加入ABC公司，不要错失良机，错失良机后悔莫及之类的话。


     要不是罗春在旁边，吴小丽真想逃离这个地方。她感觉自己继续听下去会缺氧窒息的。


     吴小丽在心里说，ABC公司的人讲话也太罗唆了吧，讲来讲去都是那几句重复的话，简直比领导开员工大会还要啰唆。


     中年男子终于“最后补充”完了。


     司仪上台了。吴小丽松了一口气。我的妈呀！终于可以解放了！她在心里说。谁知吴小丽松的那口气还没呼出嘴巴，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司仪操着话筒说：“感谢张老师精彩的分享！大家给张老师一个热烈的掌声！”


     司仪的话还没落音，台下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掌声和吴小丽以前在单位开会的掌声大不一样，它伴着“噼啪——噼噼啪——噼啪——噼噼啪——噼噼啪啪啪——”的节奏，像是事先排演过一样。


     吴小丽感觉自己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刚才张老师分享得怎么样？”司仪把身子夸张地朝前倾了倾，扯高嗓音问台下。


     “好！”台下有很多人大声地附和着。


     司仪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接着说：“不错！张老师今天已经给大家展示了ABC的创业机会。其实机会就像小偷一样，悄悄地来又会悄悄地溜走，我希望大家把握机会！一起去建立财富的管道和系统！我们这里有很多人就已经把握了机会，在ABC直销中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下面我们请出另外一位朋友分享一下她加入ABC的感受。大家掌声有请！”


     台下刚刚平息的掌声又发疯似的“噼啪——噼噼啪——”响起来。


     吴小丽身上刚刚消退的鸡皮疙瘩又重新冒了出来。她正在暗暗叫苦的时候，一位中年妇女已经被司仪请上了台。


     其实中年妇女也说不出什么新鲜内容，无非就是把自己以前是如何的平凡、如何遇到ABC、如何加入ABC、为什么要加入ABC、加入ABC就变得不平凡的经历说了一遍，像是小学生背书一样说得平淡无味。


     说到最后中年妇女也是再次鼓动台下的人心动不如行动、赶快把握机会云云。谢天谢地的是她终于把一通颠三倒四、条理不清、逻辑混乱的话说完了。


     这回应该结束了吧？就在吴小丽猜测司仪又要请哪位上台现身说法的时候，司仪说道：“今天我们的会议开得非常成功！下面我们请出今天最后一位分享嘉宾来分享一下她对ABC直销事业的感受。”


     我的天！还没完！吴小丽心里叫苦道。


     “这位嘉宾来自冰天雪地的东州市。”司仪说。


     哦？和我还是老乡，可能就是罗春帮我介绍的男朋友！吴小丽心想。这一想她就有了兴趣，想看看这个老乡到底长得啥样子。


     “这位嘉宾以前做过建筑工程和装修工程生意。”司仪微笑着卖关子。


     哦？还和我是同行啊？吴小丽心里说。


     “这位嘉宾做生意亏了本，被别人欠了很多钱，到广州来讨债的途中有缘接触了ABC。”司仪说。


     咦？这个老乡的经历怎么和我这么相似？这么巧？看来和我还是挺有缘分嘛。吴小丽忍不住好奇起来。


     “这位嘉宾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司仪说。


     听到这里，吴小丽突然很失望。搞了半天原来也是个女的，看来不是罗春介绍的男朋友。


     “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来自东州市的吴小丽小姐，上台分享她对ABC的感受！”司仪说完就把眼光投向了吴小丽，揭开了谜底。


     他说什么？不会是在叫我吧？吴小丽的心开始乱跳起来。


     坐在吴小丽旁边的罗春没等吴小丽反应过来，就把吴小丽推上了台。


     吴小丽刚一站到台上，脸刷地就红到了耳根，两条腿颤抖起来，手也抖得厉害，都快抓不紧话筒了。


     吴小丽朝台下看了看：我的妈呀！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自己！这一看她就更紧张了，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噼啪——噼噼啪——噼啪——噼噼啪——噼噼啪啪啪——”该死的掌声又响了起来。


     这掌声把吴小丽吓得更加慌张起来，她觉得自己身上已经不是蚂蚁叮咬或者海鲜过敏的感觉了，而像蛇缠着她一样，充满恐怖和无助。


     吴小丽就这么定定地站了足足一分钟，最后只介绍了一句“我叫吴小丽，第一次来听ABC的课”，就跑下了台。


     “我们吴小姐今天真的是太激动了！因为ABC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太好了！她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好！让我们把掌声送给她！”司仪说完，又是一阵“噼啪——噼噼啪——噼啪——噼噼啪——噼噼啪啪啪——”的掌声。


     谢天谢地！会议总算结束了！


     吴小丽终于深深地呼出了心口上憋了一个晚上的闷气。


     当司仪宣布散会的时候，吴小丽第一个冲出了会议室。


     天啊！这个ABC传销太可怕了！李云说得一点都不夸张，幸好还没上当。


     想起刚才的一幕吴小丽心有余悸。


     4


     吴小丽被罗春骗去听了ABC公司的课之后，连续几个晚上都做噩梦，不是梦见自己被那些ABC公司的人推到台上去出洋相，就是梦见自己被他们堵在一条死胡同里出不来，她甚至还梦见平日里笑容可掬的罗春竟然变成了一副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样子，恐怖至极。


     吴小丽想，得赶快追回债要到钱回东州市，逃离罗春的纠缠。但凭自己这样单打独斗地去讨债，恐怕讨到猴年马月都讨不回来，看来要有个团队。她找到同样来“商之龙”公司要债的人，提议大家组成一个“联合讨债联盟”，一起行动。


     那些讨债者对吴小丽的建议非常赞成，他们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来个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绑架“商之龙”公司总经理孙平凡的儿子，要挟孙平凡还他们的钱。他们虽然知道这是犯法的，但他们决定冒一次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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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周密策划，他们决定由吴小丽先去打探孙平凡家的具体地址，然后由其他人跟踪他儿子，伺机下手。


     吴小丽虽然不太情愿接受这个任务，但为了尽快讨回债，她还是决定服从“联合讨债联盟”的安排，跟着大家铤而走险。


     开始行动后，她才知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想打听到孙平凡的住处，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孙平凡早就知道那些讨债者会找上家门，他早已封住了公司员工的口。


     吴小丽没辙了。


     正在大家发愁的时候，“联合讨债联盟”的一个成员对吴小丽说：“咦，他们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罗春不是想拉你加入ABC公司吗？我看你就假装加入，跟罗春混熟了肯定能打听到孙平凡的住处。”


     吴小丽一听到“ABC”这几个字就心里冒火，她没好气地说：“你这不是想让我往火坑里跳吗？ABC是传销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是传销。”


     “你知道是传销还叫我加入？你干吗自己不去？你什么意思？传销很可怕你知不知道？你想害我是不是？”


     “我是叫你假装加入嘛，等打听到孙平凡的住处你就不用理睬罗春了……我们这也是‘曲线救国’嘛！”这人涎着脸说。


     “加入？加入ABC要1000多块钱呢！再说我要是一不小心陷进去了怎么办？”吴小丽说着又想起那次听课的经历来。


     那人说：“这1000多块钱我们大家一起凑给你！你怎么会陷进去呢？谁叫你假戏真做啊？”


     吴小丽还是顾虑重重，不敢轻易下决定。她确实怕去那样的地方，怕听那些让人坐立不安、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课。


     “为了我们大家的利益，也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小丽你就做一次贡献吧！”另一名“联合讨债联盟”的成员说。


     “就是就是，等讨回钱了，我们大家好好地感谢你一下！”又一名“联合讨债联盟”的成员说。


     看来自己深入虎穴是众望所归，不去是不行了。于是吴小丽带着“联合讨债联盟”6名成员凑的1000多块钱，加入了ABC直销公司，成为了罗春的团队成员。


     吴小丽的加入可把罗春给乐坏了，她还正盘算着如何把吴小丽游说进ABC公司呢！没想到吴小丽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哪会想到吴小丽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虽然罗春并不知道吴小丽加入ABC公司的真实意图，但吴小丽还是心虚得很，她每次面对罗春的时候总是心跳得很厉害，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为了不引起罗春对自己的怀疑，吴小丽并不急于向罗春打听孙平凡的住处，而是假装很顺从的样子，每天跟着罗春去ABC公司的会场听课。虽然那些课她听起来总是觉得很别扭，但是她知道，为了做得天衣无缝就必须听下去，直到解除罗春的警惕，顺利打听到孙平凡的住处。


     听了一阵子课，她认为时机成熟了，就向罗春打听孙平凡的住处。没想到罗春丝毫没有提防的心理，很爽快地就告诉了她。


     得到孙平凡住处的确切地址后，吴小丽开始跟踪孙平凡儿子的行踪。


     孙平凡的儿子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学上六年级，每天都是走路上学。经过几天的跟踪吴小丽发现：孙平凡的儿子上学的时候要穿过一条马路，他每天都要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卖店里买一些零食吃，买完零食还会经过一条大约200米的小巷子，那条巷子很安静，来往的人不多。


     她决定把这些情报告诉“联合讨债联盟”的成员，让他们在小卖店附近的小巷子里对小男孩下手。


     当她真正要把这些情报告诉“联合讨债联盟”成员的时候，又犹豫起来。


     她害怕他们会闯下大祸，而她则是绑架案的主谋之一，主谋搞不好要枪毙的！这样一来，债没讨到不说，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想到这里她就想起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绑架案来，想起那些绑架人质的歹徒被□□抓住甚至当场击毙的场面来。她还想到了孙平凡那个可爱的儿子。虽然这些年来她像个男人一样在商场上拼杀，但是平时可是连鸡都没杀过的呀！怎么忍心对一个小孩子下如此毒手呢？想到这里她又想，要是他们真的把那个小男孩绑架了，孩子多可怜呀！他是无辜的呀！他爸爸的公司欠钱为什么要伤害到他呢？


     这样想着，吴小丽就有了放弃绑架行动的想法，她觉得就算要不回钱，她也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她又不敢把这个想法告诉“盟友”们，怕他们责怪她。


     她心里很矛盾。想来想去，她就对“盟友”们撒了个谎，说她想尽办法还是没有打听到孙平凡的住处。


     “你去听了那么久的课，怎么还没打听到？”一名成员说。


     吴小丽说：“无论我怎么套罗春的话，她都不愿意说，嘴巴紧得很。”


     “这个罗春也太狡猾了！”一名成员骂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另一名成员感叹道。


     “口风不紧怎么能当上办公室主任？你以为随便一个人都能当办公室主任的？”又一名成员补充道。


     “联合讨债联盟”的成员见绑架方案泡汤了，马上就想到了另一招：每人买一件白色T恤衫，在T恤衫上用红油漆写着“讨债，我们要救命钱！”“骗子公司快还我们钱！”的字，然后齐刷刷地坐在公司的大门口，不给钱他们就不走人，跟“商之龙”耗下去。


     吴小丽也穿着一件写有“人在钱在，人与钱共存亡！”字样的T恤衫和伙伴们坐在一起。坐着坐着，她就触景生情起来，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工人向她讨工钱跳楼的那一幕。


     她心中感慨万千：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啊！自己刚刚结束一场被别人当成黑心老板的欠债风波，就开始了一场针对黑心老板的讨债行动。虽然她两次都是扮演重要角色，但角色完全不同。在这个商品社会中，人这种高级动物的角色转换有时候真是快得令人难以接受。昨天还是不可一世的老子，今天就变成了点头哈腰的孙子；昨天还是开宝马坐奔驰喝洋酒吃山珍海味的大老板，今天就变成了挤公共汽车吃稀饭啃馒头的穷光蛋；昨天还是纯情无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学生妹，今天就变成了向老板大款投怀送抱的二奶小蜜；昨天还是风光无限的父母官，今天就变成了贪污受贿的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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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合讨债联盟”搞的这一招还真灵。“商之龙”公司果然派人和他们谈判，叫他们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不要采取过激行动。


     最后，“商之龙”公司还了他们每人几万块钱，答应半年之内一定全部结清所有债务。


     吴小丽得到这几万块钱后，郁闷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钱到手的当天晚上，吴小丽特意去住处附近一家名叫“老东北”的菜馆，打算好好地慰劳一下自己。在广州的这段日子里，她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囊中羞涩得整天都靠吃快餐度日，想大吃一顿家乡菜想到发疯。


     吴小丽刚走进“老东北”的大门，两个穿着东北民俗特色服装的服务员就笑盈盈地迎了上来，鞠躬道：“大姐您里边请！”


     吴小丽跟着服务员走进店里，边走边说：“要个包间。”


     “您几位？”


     “就我一位。”


     “您一位也要包间吗？”服务员回过头来笑着问道。


     服务员这一提醒，吴小丽这才回过神来。是啊，就我一个人吃饭还要个包间干吗？她这才发现自己是犯了“吃饭职业病”了，以前在东州市的生意场上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去请客吃饭，“要个包间”成了她每天的重要工作之一。自从生意破产后，虽然“要个包间”的日子离她远去了，但这个习惯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根深蒂固。


     “对！要个包间。”吴小丽思索片刻，肯定地说。


     “好嘞！小黄，‘松花江’包间有客人了……”服务员朝另一个服务员喊道。


     服务员把吴小丽领进“松花江”包间，转身就出去了。吴小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下，猛然间就想起了罗春。


     对！干脆叫罗春也过来一起吃饭！吴小丽拨通了罗春的手机：“喂，你好！罗春啊，吃饭没有？过来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罗春说：“我已经吃过饭了，小丽你在哪里呀？”


     吴小丽说：“在‘老东北’，吃过饭了也过来坐坐吧！我想和你聊会儿天呀！”


     罗春马上说：“好的，20分钟到。”


     挂了电话，吴小丽才发现自己竟牵挂起ABC直销公司，牵挂起罗春来了。


     吴小丽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心想：我为什么会对罗春和ABC感兴趣了呢？以前不是很反感吗？难道现在真的像别人所说的那样被直销公司的人洗脑了？


     还不到15分钟，罗春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松花江”。她心里十分清楚：吴小丽在这个时候请她吃饭、找她聊天，肯定就是对ABC产生兴趣了。吴小丽加入ABC公司这一段时间来，从来没有真正融入ABC，为此她很困惑，总想找到一个突破口。现在看来是让吴小丽真正决定做ABC的大好时机了。为了确保成功，她接完吴小丽的电话之后就打电话给她的介绍人满临风。满临风是他们那个团队里面的高手，而且他以前也开过公司，应该和吴小丽在传统生意上有共同语言，因此她想借助他的力量来给吴小丽临门一脚。为了避免让吴小丽产生反感，她还进行了精心的策划：她自己先去，满临风过一段时间后再打电话给她，她就顺理成章地叫他过来一起坐坐了。


     “过几天我就准备回东州了。”吴小丽呷一口茶，朝罗春笑了笑说。


     “回去打算做什么？”罗春也浅浅地笑了笑。


     “还不知道呢，继续做生意吧。”


     “做什么生意？”


     “还没想好呢，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吧。”


     “其实现在做生意也挺难的，大生意需要一定的资金，小生意可能你又不想做。”


     “对，对，对！就是这个问题很心烦啊，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现在我有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觉。”


     “有没有想到过做ABC？”


     “ABC？”


     “对呀！”


     吴小丽摇摇头说：“这个我倒是从没想过。”


     罗春真诚地看着吴小丽说：“小丽，其实ABC真的是个不错的事业，它不需要投入很大的成本，却可以开创很大的一片天地。”


     吴小丽听罗春这么一说，突然对ABC有了兴趣，她迫不及待地问：“那你说说，ABC具体该怎么做？”


     正在这时，罗春的手机响了。


     “喂，你好！哪位？哦！是满老师吧？对，对，对！我现在在外面，在和我的一个朋友吃饭，哦，在‘老东北’的‘松花江’包间，你要拿一样东西给我？好啊好啊，那你过来吧！”罗春对着手机大声地说着话。


     接完电话，罗春喝了一口茶，说：“我的介绍人要拿一样东西给我，正好让他给你说说，像你这种情况回东州市该怎么开展ABC的工作。”


     “你的介绍人能具体教我怎么做吗？”吴小丽问道。


     “当然可以！他以前也是自己开公司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很不错的，他为了做ABC把公司都关了……他平时相当忙的，特意约都难得约到呢，今天刚好凑巧，这也是你和ABC的缘分噢！”罗春一本正经地说着，恰到好处地包装着满临风。


     吴小丽笑了笑：“缘分？你觉得我和ABC有缘分吗？”


     罗春说：“是的，我觉得你和ABC很有缘分。你想想，你们东州市也有做ABC的，为什么你会这么千里迢迢地在这里和我认识，加入ABC呢？”


     “这还不是因为你们‘商之龙’的事情，现在搞得我落魄得很啊！”吴小丽想到自己加入ABC的动机就觉得好笑，难道假戏要成真了？


     罗春说：“传统生意的风险是很大的，直销行业的风险几乎为零。”


     吴小丽问：“为什么？”


     “等我的介绍人来了，他再具体跟你说吧，他介绍得比我要清楚。他是老板出身，又是我的老师，我都是跟他学的呢。”罗春既吊足了吴小丽的胃口，又不动声色地包装了自己的介绍人。她知道，在直销行业，要想借力，巧妙的包装非常重要。


     两人说话间，满临风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进了“松花江”。


     罗春连忙起身把满临风让到里面靠近窗口的位置，这个位置和吴小丽并排而坐，能够产生亲近感。


     罗春向吴小丽介绍道：“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满临风老师，他以前是自己开公司的，现在是全职做ABC。”接着她又指着吴小丽向满临风介绍：“这是吴小丽，东州市的，也是做生意的。”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满临风说着就把手伸过来，握住了吴小丽的手。


     “满老师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有了罗春刚才的介绍，吴小丽对满临风已有几分好感，感觉他确实不同于其他直销人。


     满临风轻轻喝了一口茶，笑着问道：“吴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吴小丽说：“建筑工程、装修都做过。”


     “生意做得还可以吧？”虽然罗春事先已经把吴小丽的情况向满临风通了气，但满临风还是要明知故问，因为直销的沟通技巧就是从双方的谈话中抓住对方的需求点，然后有针对性地进行直销价值的阐述。


     吴小丽苦笑着说：“唉，别说了，生意做得血本无归了，这次来广州是来讨债的。”


     “债都讨到了吧？”满临风很绅士地笑着明知故问。


     “唉！这年头欠债的都是老子！刚开始躲着我，连人都找不到。后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讨到了几万块，剩下的说是在半年之内给我，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给！”吴小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他们这么做就太不应该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害得我们吴老板跑这么远来讨债，还好意思躲着不见人？罗春你找机会帮助一下吴老板如何？”满临风转过头去对罗春说。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帮着催催。”罗春笑着说。


     满临风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拉近了自己和吴小丽之间的距离，吴小丽连忙说：“感谢满老师的关心。”


     满临风摆摆手，笑了笑说：“这没什么，我以前也经常讨债，深有体会。”


     “传统生意的三角债的确很让人恼火，做直销可没这么头疼。”满临风接着说。


     “对了，满老师，你能不能说说直销的好处？”吴小丽说。


     满临风说：“我看这样吧，因为我以前也是做传统生意的，我就把传统生意和直销做一个比较吧。”


     吴小丽有些纳闷：“怎么比较？”


     满临风缓缓地说：“传统生意需要投入很大的资金成本，承担很大的资金风险，但未必有很大的回报；直销不需要投入很大的成本，更不需要承担资金方面的风险，回报却不小。”


     吴小丽更好奇了：“直销不需要投资吗？”


     满临风微微一笑：“不需要很大的资金投入，它更多的是时间和精力方面的投资。”


     吴小丽马上追问：“像我这样的人适合做吗？”


     满临风知道火候已到，临门一脚的机会到了，就说：“能啊，ABC直销事业是为每一个不满足于现状的人所准备的。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选择从事ABC直销事业。”


     吴小丽追问：“为什么？”


     满临风说：“因为你从事过传统生意，知道传统生意的风险，而你现在要想在传统生意中东山再起，需要资金，更需要抗风险的能力。如果有一个生意既能赚钱又能把风险降到最低，你何乐而不为呢？”


     吴小丽心里想：有道理啊，这番话为何从前没有人告诉过我呢？


     满临风不愧是直销行业中的高手，一番话下来，已经把吴小丽说得心动不已，以前对ABC直销避之不及的她，开始对直销、对ABC有了全新的认识，至少不再那么反感了。


     正好ABC公司在广州组织了一次较大规模的培训，罗春趁热打铁，帮吴小丽领了一张培训的门票，想通过培训再给吴小丽烧一把火。


     本来对直销就已经产生兴趣的吴小丽哪里还禁得住这番狂轰滥炸？一场培训下来，她兴奋得整夜没睡好，对直销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决心要在ABC直销中施展一番自己的拳脚了。

蟾宫折桂

第二章从陌生人开始的直销路


     3个月下来，吴小丽一共找了80多个人，其中包括她最要好的朋友和同学，还有一些亲戚。然而，这80多人当中不但没有一个人答应和她一起做ABC直销，而且还众口一词地泼她的冷水，说ABC是个骗人的勾当。


     1


     吴小丽在ABC公司广州发货点进了一批日用品后，回到了东州市，打算通过直销来重振她的商界山河，东山再起。


     吴小丽在广州听ABC公司课的时候了解到，只要为ABC公司物色并培养出3个直系直销商（直系直销商每个月的营业额是6万，一年内保持6个月），将成为ABC公司的翡翠直销商，翡翠的年薪在30万以上。如果培养出6个直系直销商，就是钻石直销商，钻石的年薪在70万至100万。


     吴小丽在心里琢磨：我的第一个目标就应该是钻石，只是物色6个人，这还不容易？我在东州市的朋友同学亲戚加起来至少有几百人，找6个人肯定难不倒我。


     想到这里她有些兴奋，找到6个人做到直系直销商我就能领到上百万年薪。有了这些钱，我就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可以重振雄风了。


     干脆利落说干就干是吴小丽一贯的办事风格。回到东州市的第二天，她就盘算着找人和她一起发展ABC直销事业了。


     她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高中同学冯春燕，她们一直都是最要好的朋友。


     她说：“春燕，我是小丽呀！你在哪里呢？”


     “啊呀！小丽呀！你这段时间上哪儿了？这么久没见你人影了，我还以为你跟哪个男人度蜜月去了呢！”冯春燕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道。


     “别说了，我这段时间去广东讨债讨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正要找你合作呢！”她迫不及待地说。


     冯春燕问：“什么发财的机会呀？”


     她马上就揭开了谜底：“ABC，做直销。春燕你听说过直销吗？”


     


     “直销？好像是个骗人的把戏吧？小丽你最好不要相信这些鬼东西。”冯春燕在电话中大声地提醒着她。


     “不是，不是，不是啦，肯定不是骗人的，我都已经了解清楚了……电话里面说不清楚，你先来我家！我慢慢跟你说。”满怀希望的吴小丽被好朋友泼了一瓢冷水，有些急了。


     “好吧。”20分钟后，冯春燕来到吴小丽的住处。冯春燕刚坐下来，吴小丽就找出纸和笔，给冯春燕眉飞色舞地介绍起了ABC直销的操作方法和奖金分配制度。由于她还不是很熟悉这些东西，所以讲得磕磕巴巴满头大汗。


     冯春燕听完吴小丽的介绍后马上就警惕地说：“不会吧？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情？这绝对是骗人的！小丽你上当了！”不管吴小丽怎么解释，拍着胸脯保证这不是骗人的，冯春燕还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冯春燕走后，无论吴小丽怎么打电话，她再也没接过。


     吴小丽虽然有些失落，但没有灰心。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另外一个好朋友胡清，谁知道胡清在听完她讲的ABC直销生意后，竟然一声不吭地走了，也是再也没接过她的电话。


     第3个朋友，第4个朋友，第5个朋友，第6个朋友……


     3个月下来，吴小丽一共找了80多个人，其中包括她最要好的朋友和同学，还有一些亲戚。然而，这80多人当中不但没有一个人答应和她一起做ABC直销，而且还众口一词地泼她的冷水，说ABC是个骗人的勾当，叫她不要上当。


     每跟一个人讲完ABC直销，她的信心就被打击一次，找完80多个人之后，她已信心全无，当初的热情也跌落到了零点。她失望至极，郁闷至极，感到无助、懊悔，甚至愤怒。原以为很容易的ABC直销竟然如此艰难！这是她当初万万没有想到的。早知如此，她肯定不会从事这个鬼直销，批发这么多货回来。最后终于有一个人加入了吴小丽的ABC事业。这个人就是吴小丽的娘。


     吴小丽的父母住在远离东州市的乡下，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春夏秋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汗水都快把麦田浇成了盐碱地，腰都快弯成了他们手中的犁，脸上的皱纹更像是天旱龟裂的麦田，他们的生活却丝毫没有改善。吴小丽上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学费是父母这家50元那家100元地借遍了全村才凑齐的。为了供吴小丽读书，60多岁的老父亲给人家挖煤，结果被砸瘸了一条腿，现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当年吴小丽要从单位辞职下海，两个老人得知后心急火燎地从乡下赶到东州市。她爹老泪纵横地对她说：“闺女啊！你的想法不要那么大哟！俺们家祖上几代都是种地的，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么个吃公家饭的，你给俺们家长脸哩！你可要珍惜啊！你一个姑娘家，公家饭吃得好好的做什么买卖？做买卖那可是男人们做的事情哩！”她当时说：“爹，娘，女儿知道你们为女儿操心，但是女儿不喜欢上班呀！女儿出去做生意赚多多的钱，给你们二老在城里买大房子呢！”娘一听这话就说：“闺女啊！咋个不中意吃公家饭呢？别人只怕是想吃都吃不到哩！爹娘在俺们那里住好得很哩！俺们那清静，城里太闹，俺们才不习惯住城里哩！你还是不要做买卖为好，你还是吃公家饭吧！”不管爹娘怎么说，吴小丽最终还是辞职下海了。下海经商后，爹娘经常跑到东州来看她生意做得怎么样。好在那时候吴小丽赚了很多钱，这些钱爹娘一辈子别说没见过，就是连想都没想过。爹娘这才放心一些。后来吴小丽生意亏本，被别人欠债，爹娘又为她操心得哭了好几天。


     吴小丽做了ABC后，她那一辈子当农民的爹娘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大买卖，他们只知道这是他们的闺女要做的买卖，他们还知道这买卖要找人一起合伙做才能做成，他们还知道闺女现在找了80多个人合伙他们都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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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如何是好？咋个就不愿意和俺们闺女一起做大买卖呢？两个老人心里很想不通。


     最后两个老人一合计，就叫吴小丽她娘听吴小丽讲讲这到底是个什么买卖，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得上忙。


     娘在听完吴小丽讲的ABC公司奖金制度后，拍着她的肩膀说：“闺女啊，娘相信你一定可以把这桩大买卖做成！娘听明白了，这可是桩大买卖哩！爹娘支持你！好！娘加入你们公司和你一起做！”


     听完娘的话，吴小丽已是泪流满面，心中五味杂陈。


     她当然知道，其实娘哪里听得明白ABC是什么呀！娘为她这几年的事情操碎了心，娘这是在安慰她、鼓励她、给她信心啊！


     原来，自己想象中很简单的ABC直销，实际操作中竟不是那么回事啊！


     连续在朋友和同学那里碰钉子的吴小丽，只好打电话咨询远在广州的介绍人罗春。罗春怕自己说不清楚，又把她的介绍人满临风请出来解答吴小丽的问题。


     “你碰到的这些问题都是很正常的，在起步阶段没碰到这些问题才是不正常的。”满临风在电话中对吴小丽说。


     “为什么我的朋友和同学都不愿意加入呢？”吴小丽还是想不通大家为什么都拒绝了她。


     “那是因为你还很外行，说不透这个生意，或者是你的表达方式不对。你要永远记住：不管哪个行业，钱永远都是被内行人赚的。你要想在直销行业中取得成功，首先要把自己变成直销行业的内行人。”满临风在电话那头说，“不过你不要灰心，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成功的！”满临风在电话中为吴小丽打气。


     虽然满临风没有说到具体方法，但吴小丽感觉自己已经从中得到了力量。这股力量像一股暖流，从四肢遍布到全身，直到她的大脑。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力量，她只知道这种力量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当年做生意一个月之内赚了三四十万都没有这种感觉。


     有了满临风的开导和鼓励，吴小丽决定从陌生市场开始自己的ABC直销事业。介绍人罗春曾经说过，当朋友全都拒绝你的时候，陌生市场是一个无限大的市场。


     但是我该怎么认识陌生人呢？我从来没和陌生人打过交道呀！该怎么向陌生人开口呢？他们会接受我吗？不接受我又该怎么办？晚上躺在□□，吴小丽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问题。


     最后，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从陌生市场中拼杀出一条路来，因为只有这一条路了，除非她不做ABC。而目前她不做ABC又还能做什么呢？


     2


     说干就干。第二天，吴小丽起了个大早，她来到楼下，站在街道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手里虽然攥着一大把名片，心里却像揣了个兔子一样怦怦直跳，怎么也开不了口。好几次她刚想开口和那些行人搭腔，却感觉喉咙紧得很，话刚到喉咙口又被堵住了。她甚至想象散发小广告的人一样向行人散发她的名片，但是面对来来往往的行人，她却怎么也发不出手。


     她弄不明白，当年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吴小丽，现在为什么连认识陌生人这件在其他直销人眼里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都害怕起来了？


     


     “吴小丽你真没用！当年创业的那股勇气去哪里了？”她在心里这样骂自己。


     情急之中，她想起了那个远在北京的朋友鲁天一。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想起鲁天一，是因为鲁天一开发陌生市场的能力在ABC中国市场是出了名的。


     她是在ABC公司举行的一次会议中认识鲁天一的，鲁天一和满临风是朋友，因此她和鲁天一很快也成了朋友。


     鲁天一是个很儒雅、很随和，也乐于助人的人，今年50岁。在ABC事业中已经做出了一定的成绩。


     鲁天一的ABC经历让她钦佩，而且他是从强烈反对ABC到接受ABC，最终全力以赴地投入到ABC事业当中的，和她了解ABC的过程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却更具有传奇色彩。


     鲁天一本来是南方省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总经理，他爱人蒲大姐掌管着一家年利润在200万元以上的公司。在那个年代里，他们绝对属于高收入阶层。


     蒲大姐的朋友辛照加入ABC公司后，就一直想把ABC介绍给鲁天一。好几次辛照都试图和鲁天一讲ABC，但都被鲁天一严词拒绝。当时在鲁天一的心目中，ABC是个骗钱害人的鬼把戏，不值一提。


     但是辛照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继续向鲁天一介绍ABC。


     有一次鲁天一发了很大的火，他拍着桌子大骂辛照道：“你不要老是做这种害人的事情好不好？世界上的路千条万条，难道你就没有其他好的路子可走了吗？非要走ABC这条骗人的路？你以后要是再叫我做ABC的话，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鲁天一这一骂把辛照骂得当场哭了起来。但辛照哭过之后，依然没有因此放弃向鲁天一介绍ABC。因为凭她的职业敏感和判断，鲁天一不但是做ABC直销的绝佳人选，而且还会成为直销行业顶尖级的成功人物。一旦认准的人就要坚持不懈地向他介绍、跟进他，是她做ABC直销的风格。


     屡屡碰壁的辛照最后采取了迂回战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辛照打电话叫鲁天一夫妇俩去他们家吃晚饭。


     鲁天一马上就警觉起来，冷冷地说：“是不是要跟我说ABC？要是说这个东西就免谈！我是不会去做你那个骗人的事情的！你死心好了！”


     辛照在电话里一本正经地信誓旦旦：“这次保证不说ABC，只是叫你们过来吃个饭，打打牌。”


     鲁天一哪里知道这是辛照精心设计的一席“鸿门宴”。


     辛照发现，和鲁天一这种高层次的人硬碰硬地讲ABC，无异于以卵击石，必须另辟蹊径才行。


     挖空心思的辛照终于想到了这样一招：她把家里设计成一个让鲁天一能够了解ABC的特殊环境。她把客厅的电视机故意弄坏，把杂志报纸全部都收起来，然后在茶几上摆满有关ABC的书籍资料，并打电话叫丈夫晚些回家。这一切都布置好之后，她才打电话叫鲁天一夫妇俩到家里来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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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天一夫妇刚到辛照家，辛照就把鲁天一的爱人蒲大姐叫到了厨房一起做饭，把鲁天一一个人留在了客厅。


     鲁天一在客厅里感到很无聊，就打算看电视。但电视机的屏幕一片空白，除了烦人的雪花之外，什么也没有。他哪知道这电视机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电视看不成，鲁天一就想找杂志或者报纸来消遣。但是他翻遍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在茶几上看到一堆有关ABC的资料之外，什么杂志报纸也没看到，真让他失望。


     鲁天一只好拿起一本介绍ABC公司的资料翻看起来。他边翻边想：人家都说这ABC公司是骗人的，反正也无聊，干脆看看这ABC公司到底是怎么骗人的吧。懂一点ABC公司骗人的骗术也好，以后免得自己的亲戚朋友也上当受骗。


     看着看着，鲁天一不知不觉就被ABC公司的经济实力以及ABC的企业文化吸引住了，特别是ABC多劳多得的奖金制度深深地吸引了他。他看了一遍觉得还不过瘾，又看了第二遍。


     鲁天一心想，这个ABC公司好像没有外面的人说得那么可怕呀！颇具经济头脑的他就在心里打起了算盘：要是我能把这套奖金制度学到手，将来用于自己的公司，那岂不是一件好事？


     鲁天一对ABC公司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吃完饭，辛照当着鲁天一夫妇的面洗起了碗。其实这也是让鲁天一了解ABC的一种方法，因为她洗碗用的洗洁精就是ABC公司的产品。


     辛照一边洗碗还一边叫鲁天一看ABC洗洁精的神奇效果。


     鲁天一猜想其中肯定有什么玄机，心里自然就有抵触情绪，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


     蒲大姐见了，就把鲁天一叫到旁边小声地说：“我们才在人家家里吃了饭，人家叫你看，你看一下又如何？”


     碍于情面，鲁天一只好遵命。看完ABC洗洁精的神奇效果后，他非常吃惊，心想要是这产品真的有这么好的话，这市场肯定很大。身为企业老总，他知道产品的质量是企业生存和市场做大的关键所在。


     看到这里鲁天一才恍然大悟：原来叫我来吃饭打牌是假，要和我讲ABC才是真啊！但这时候的他对ABC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反感了。


     这时，辛照说道：“鲁总，刚才这产品你也亲眼看到了，你不必加入ABC，先办一张卡买产品可以吧！这样你不仅可以买到打折的产品，还可以得到一套免费的资料。”


     鲁天一琢磨：我不是想学ABC直销的奖金制度吗？这套资料不正好是学习的教材吗？想到这里，鲁天一二话不说就当场填表加入了ABC公司。


     鲁天一把资料拿到家里后，就开始深入地研究起来。研究了几天之后，他发现：ABC直销不但不是他想象的那样骗人，而且还是一家很不错的公司。公司很有实力，产品也好。特别是奖金制度，已经深深地打动了他。


     鲁天一决定去ABC公司广州总部考察考察它的工厂和办公场所，看看辛照说的和资料上介绍的是不是真的，这年头骗人吹牛的皮包公司可不少。


     当鲁天一参观完ABC公司那现代化的工厂后他突然就想，我干吗还要学什么奖金制度自己办企业呢？这现成的现代化工厂给我生产如此高品质的产品，又有这么好的奖金制度，我直接做ABC不就行了吗？


     从广州回来后，再不用辛照游说，鲁天一马上决定做ABC。


     鲁天一在南方省做了一段时间ABC后，决定辞职去北京发展。去北京的理由有二：一是他的独生女儿当时在北京念大学，他对女儿太挂念，想多陪在女儿身边；二是因为他觉得北京是一个大市场，在那里ABC事业将会做得更大。


     于是鲁天一做出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决定：辞去总经理的职务，关闭爱人办的公司，夫妇俩双双去北京做ABC。


     鲁天一在北京是做陌生市场的，因为他在北京除了女儿之外再没有一个熟人。说实话，他在北京做陌生市场是有很大心理障碍的，他是经过痛苦地折磨才最终得以突破的。因为他毕竟是一个大企业的老总啊！现在他要面对一群陌生人讲ABC的洗洁精有多好，ABC是个创业的机会，那多难为情呀！


     为了方便做ABC，刚到北京的鲁天一就买了房子和小车。但后来他发现过惯舒适生活成了他做ABC的障碍。他和蒲大姐一商量，就把崭新的小车锁进了车库，夫妇俩每天走路出去认识人、做ABC。


     但是他们毕竟年纪不轻了，走一天下来，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疼痛。而且走一天路下来也认识不了一个人，总是空着手出去又空着手回来。街上的人很多，但他死活就是开不了那个口。他们活到50多岁，还是第一次这么去认识人，要突破心理障碍可不容易。


     后来鲁天一夫妇俩就到麦当劳餐厅去认识人，因为他们觉得那里的人员素质不错，还不用整天走路，坐下来就可以认识人。


     他们就在麦当劳餐厅要了一杯可乐，一边假装喝可乐，一边认识人。


     蒲大姐比鲁天一先突破心理障碍，她已经能很轻松地和陌生人认识并交流的时候，鲁天一还是做贼一样心虚得厉害。


     最后蒲大姐就监督鲁天一突破，鲁天一被逼无奈也只好出手，哪知道鲁天一第一次出手就闹了大笑话。


     有一次，一对情侣在他们身边刚坐下，蒲大姐就用手臂碰了一下鲁天一，示意他去跟他们搭话。鲁天一本来心里就很紧张，被蒲大姐这一碰就更紧张。他慢慢地靠过去冲那对情侣嘿嘿一笑。这一笑可把那对情侣吓得不轻，他们“啊”地大叫一声起身就跑了。


     鲁天一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折磨，才突破了和陌生人认识、交流的心理障碍。之后，鲁天一在北京开拓出了一片很大的市场，成为了ABC公司的佼佼者。地铁站、商场、餐厅、书店都成了他寻找顾客和合作伙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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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天一每次向吴小丽讲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吴小丽都听得入迷，心里既佩服又感动。感动的是像鲁天一这么高层次的人也能够弯下腰来做最基础的工作，佩服的是他在陌生市场中居然能够做得如此成功。


     想到这里，吴小丽立刻就来了精神。对！先向他请教请教再说。


     “鲁总，我现在在大街上准备认识陌生人，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吴小丽打通了鲁天一的电话。她之所以称鲁天一为鲁总，是因为鲁天一以前本来就当过大企业的老总，另外她觉得这是对鲁天一的尊称。


     “小吴，认识陌生人方法有很多，你可以假装问路、问时间，或者找一个其他由头都可以，但最主要还是要鼓起勇气开口。”鲁天一在电话那头亲切和蔼地说。


     “但是我就是开不了这个口啊！”吴小丽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心里就是紧张得很，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开不了口。”


     “其实做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的，你只要开了第一次口就好了。我以前也经历过你这个阶段的，没事的，只要大胆地去突破就好了。”鲁天一说，“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因为你是很棒的！”


     


     有了鲁天一的鼓励，吴小丽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她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拳头，表示一定要突破。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慢悠悠地走过她面前，她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这位大姐，请问现在是几点钟了？”问这句话的时候，吴小丽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心跳得厉害。


     “八点四十分。”中年妇女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看了吴小丽一眼，转身就走。


     “大姐，请等一下！”吴小丽叫道。


     “还有什么事吗？”中年妇女停了下来，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吴小丽。


     不问还好，中年夫妇这一问把吴小丽问得不知所措起来，脸更红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没什么，没什么，没事，没事。”


     那个中年妇女走后，吴小丽恨自己真是太没用了，就这么白白让一个差一点就认识的人走了。


     她沿着街道继续朝前走去，走了500米左右，她看到一个从面容看上去很善的男子迎面走过来。


     她再次鼓足勇气，问道：“先生，你好！请问现在几点钟了？”她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害怕了，但说起话来还是很别扭、很生硬。


     “九点五分。”男子说。


     “你听说过ABC公司吗？”吴小丽终于问出了这句在心里彩排了很多次的话。


     “什么公司？我不知道。”那名男子说完就快步走了。


     又错过了一个好机会。我应该继续向他介绍才对呀！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呢？吴小丽心里充满着懊悔。


     她就这样转悠了一个上午，依然是两手空空，没有认识到一个陌生人。


     吃完中午饭，她对上午的行动做了总结，决定下午无论如何都要认识一个陌生人，否则就不允许自己吃晚饭。


     为了给自己打气，她还对着镜子喊了几声“我是最棒的”。


     虽然在家里想得好好的，但是一走到大街上就完全是两回事了。她心里仍然充满恐惧，看着来来往往从她身边走过的人，正要上前认识的时候，只要陌生人看她一眼，她就很心虚，仿佛他们已经把她看穿，知道了她的目的似的。


     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强迫自己突破心理障碍。


     


     “请问东州市电视台怎么走？”吴小丽问经过她面前的一个男子。


     “你要去电视台办什么事？”那名男子看着吴小丽，竟微笑着问了这么一句话。


     “哦……我要去那里找我的一个朋友，因为他是做ABC的，我现在也在做ABC，我想去请教他怎么做。”吴小丽顺水推舟道。有了上午失败的教训，她随机应变得倒也挺自然。


     “哦，是ABC公司？这家公司的产品很好的！我前几年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用过它的产品，特棒！”这名男子微微一笑道，“这么说你是做ABC的？”


     “是啊是啊，你用过ABC的什么产品？”吴小丽暗暗庆幸自己问对了人，她乘胜追击。


     “洗发水和牙膏之类的日用品，以前在国外经常用，感觉很不错！但是回国后老是找不到卖这些产品的地方，不知道在哪里有卖？”男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种遗憾的表情。


     “现在我就在做这个生意，这是我的名片，以后需要什么产品打个电话，送货上门。”吴小丽微笑着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了上去。


     那名男子接过吴小丽的名片，看了看说：“好啊，ABC公司是家很好的公司，在国外做得不错，是全世界几大直销公司之一，你做这个生意很有前途啊。”


     “先生真是见多识广，留学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请问先生怎么称呼？”吴小丽这才想起要对方的电话，兴奋得差点把最重要的环节都忘掉了。


     “哪里，哪里。我姓刘名文彬。”


     “刘文彬，好文雅的名字……能留个你的电话吗？以后有机会向你请教。”吴小丽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准备把对方的电话存进手机。


     “请教倒谈不上，交个朋友还可以，给你留个手机号码吧。”刘文彬说着就报了一个号码。


     刘文彬走后，吴小丽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这种兴奋绝对比她当年做生意赚了10万块钱还要强烈。


     “鲁总，我终于突破了！我终于认识了一个陌生人！”兴奋不已的吴小丽想起了鲁天一，拨通了他的电话，把这兴奋的心情第一时间分享给他。


     “小丽你真是太棒了！我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才突破呢！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突破了！你一定会成功的！”鲁天一在电话的那头也很兴奋。


     当吴小丽把认识刘文彬的过程告诉鲁天一后，鲁天一马上意识到刘文彬是一个不错的人，一个做ABC的好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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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要好好和他保持联系。说不定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呢！”鲁天一在电话那头说。


     “真的？”


     “真的！”


     认识第一个人后，吴小丽终于彻底地突破了心理障碍。


     她开始感觉到认识陌生人有着无穷的乐趣，这种乐趣使她每天的心情都很好，使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3


     这天中午，吴小丽开发陌生市场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喘口气，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您好！您是哪位？”吴小丽说。


     “你好！是吴小丽吗？我是刘文彬，就是那次和你在街上认识的刘文彬。”


     “您好！您好！”认识刘文彬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吴小丽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要经常和认识的人保持联系。


     “我想要一点日用品。”刘文彬说。


     “什么日用品？我给你送过去吧。”吴小丽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


     “不麻烦了，我自己过去拿吧。”


     刘文彬要来我办公室？看来是老天看在我这么勤奋的面上，特意给我送合作伙伴来了！我该怎么向他介绍ABC事业呢？我可不怎么会讲奖金制度呢。怎么办？吴小丽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鲁总，我上次认识的那个陌生人要来我这里，我该怎么和他讲ABC呢？”情急中，吴小丽又想到了鲁天一。


     “不要这么紧张，你就把资料给他看，给他讲奖金制度就好了，很简单的。”鲁天一说。


     “我讲不好怎么办？”


     “没关系的，他反正也不知道ABC这个生意到底该怎么做。所以你讲得好还是坏他根本听不出来。你只管放松心情大胆去讲就是了。”鲁天一在电话那头鼓励她。


     有了鲁天一的鼓励，吴小丽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一个小时后，刘文彬来到吴小丽的办公室。他走进办公室东看看西瞧瞧，问道：“这个办公室是你一个人租下来的？”


     “是啊。”吴小丽点点头，心怦怦直跳，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真不错！一个人创业挺不容易的。除了你，东州市还有哪里做ABC吗？”


     “我不知道，我是一个人在这里做，介绍我做的人在广州。”吴小丽见机会来了，便试着切入ABC。


     “很好，很好。”刘文彬不断地东张西望，不断地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吴小丽鼓起勇气问道：“你以前深入了解过ABC吗？”


     刘文彬说：“没了解过，只是在国外听朋友偶尔提起过。他们说ABC是一个平凡人创业的机会，很多人都在这个行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还说ABC公司的奖金分配制度写进了国外一些著名大学的教材……这是不是真的？”


     吴小丽激动地说：“对！ABC公司的奖金分配制度写进了一些世界名校商学院的教材。要不这样，你今天既然来了，我可以简单给你介绍一下ABC公司，让你了解一下它的价值和奖金分配制度，你看如何？”


     刘文彬爽快地说：“好啊！”


     吴小丽马上拿出ABC公司的宣传资料，给刘文彬讲起ABC的奖金分配制度和价值前景来。


     奖金制度还没讲完，刘文彬就心急火燎地说：“我看这是个事业良机，干脆你帮我办一个加入吧。”


     这么快就加入了？是真的吗？吴小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她从事ABC直销以来，第一个这么快就主动说要加入的人！其他的人都是她磨了很久、跟进了很久才加入的。


     “你是说要加入吗？”吴小丽还不放心，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对！我要加入！我要和你一起把东州市的市场吃下来！”刘文彬郑重其事地说。


     刘文彬的加入让吴小丽更加坚信ABC是可以成功的。因为远在北京的鲁天一曾经对她说过：不管有多少人反对，请相信ABC是可以成功的。任何事情都会有人不感兴趣，也总会有人感兴趣。任何行业的成功都是要经历过很多困难和挑战的。


     让吴小丽万万没想到的是，刘文彬的加入只是昙花一现。


     刘文彬加入ABC后，也像当初吴小丽加入时一样，兴奋得把自己要做ABC的消息告诉了身边所有的朋友。同样地，他的朋友不但没有加入ABC，反而给他泼了很多冷水。


     有的说：“刘文彬我看你是脑子有毛病了吧？你一个留学回来的人怎么去做那种骗人的事情？”


     有的说：“刘文彬你读那么多书，还喝过洋墨水，要知识有知识，要能力有能力。干吗非要去做这种丢人的事情？什么？你在美国也听说过？那你就更不要去做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上当的呢！不要听那些做ABC的人瞎吹牛了！他们说那一套东西都是骗人的鬼话！”


     有的说：“你做点实在的事情好不好？做什么ABC？我知道那不是骗人的东西，但是ABC很难做你也听说过吧？这么困难的事情是你这种书生能做的？你还是不要做ABC的美梦了吧！”


     有的朋友说得更干脆：“刘文彬你这小子真要去做这种没面子的事情的话，那我们就不要再做朋友了。不瞒你说，我不想和ABC的人接触，ABC那帮人胡搅蛮缠烦人得很啊。你要是做ABC我会怕你的，好吧？我怕你了……”


     刘文彬哪受得了这种打击，朋友这一番轰炸下来，把他炸得晕头转向，脑袋耷拉得像只斗败的公鸡。加入ABC还不到两个月，他就打了退堂鼓。


     他对吴小丽说：“看来我还是不太适合做ABC，祝你成功。”


     吴小丽觉得很奇怪，他还没真正开始做呢，就要放弃了？她就问刘文彬：“你不是在国外知道ABC的市场前景的吗？怎么现在又不做了？”


     刘文彬苦笑着说：“我知道它有前景，但那是在国外。在中国还不是那么回事，咱中国人目前还不能接受它。”


     吴小丽说：“在国外刚开始也是不能接受的呀！人们接受任何事物都有个适应过程嘛！”


     刘文彬说：“我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能接受的，他们都反对我做，说我要是做ABC的话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不能因为做ABC而失去一大帮朋友啊。”


     吴小丽说：“我也是一样呀！朋友反对的事情不代表就不能做呀！”


     刘文彬摇了摇头说：“这是两回事。反正我是没法做下去了，要做也要等到中国的市场成熟了再做，现在实在是太难做了！你和10个人讲就有11个人反对，这事怎么能做？”


     吴小丽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文彬说：“你正在和10个人讲着ABC，突然从旁边跑出一个人对那10个人说：‘这是骗人的事情，不要上当！’这10个人就跟着他一起跑了。”


     吴小丽忍不住笑了笑说：“你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


     刘文彬说：“就这样，我不做了。但是ABC的产品我还是继续用的，我当你的顾客好了，以后看情况，市场好的话我再做。”


     


     刘文彬离开ABC后，吴小丽一直想不通。心想出过国的人，脑子怎么也那么死板啊？人家说不能做你就不做了？人家说你不能吃饭你就不吃了？做事情还能不碰到一点困难？这个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啊！


     她打电话给鲁天一，说出了心中的困惑：“鲁总，刘文彬才来了两个月，还没真正开始就放弃了，我觉得做ABC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鲁天一问道：“他为什么要放弃？”


     “他说他身边的朋友反对他做，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他放弃很正常，你不要太在意。”


     “但是对我有打击呀！我觉得他应该是做ABC的最佳人选呀！”


     “他为什么就一定是做ABC的最佳人选呢？”


     “因为他读过很多书，还留过学，见的世面很多呀！”


     鲁天一在电话里哈哈大笑道：“小丽呀，看懂ABC直销的价值和读书多少并没有必然联系，当然有知识的人可能会更加深刻地看到ABC的价值和前景，但看懂ABC价值的人不一定非要读很多书。”


     吴小丽停顿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做ABC难度挺大的，好不容易认识一个人，说不定他哪天就放弃了，那我前面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鲁天一的语气中有了几分严肃：“ABC就是这样的，不断有人加入，不断有人放弃，加入与放弃都是很正常的。你现在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遇到的困难还很多，你要有足够的信心去战胜它们，不要因为一点点小小的困难就丧失信心，产生消极想法！一个刘文彬算什么？你再去大街上找一个回来就好了嘛……你不要想那么多了，不要太在意就行了……”


     经过鲁天一的这番开导，吴小丽感觉豁然开朗了。

蟾宫折桂

第三章痛并快乐着


     吴小丽感觉自己特别委屈：命运怎么这么捉弄人？从千万富姐落魄到上门推销，还要被人家给赶出来。做直销真的可以成功吗？直销真的像鲁天一他们说的那么好吗？


     1


     林月华自杀了！吴小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震惊。


     林月华是吴小丽的一个合作伙伴介绍的，和吴小丽之间隔了一个人。林月华还不到25岁，以前是在单位上班的，后来接触了ABC直销，刚开始是兼职做，后来觉得兼职太慢，就辞职出来全职做起了ABC。别看她年龄不大，志气倒是不小，她说她要在ABC事业中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买房买车的梦想。培训中心搞培训的时候，每堂课开始之前都安排一两个成员上台分享自己对ABC的感受和将来的理想，她总是第一个冲上台去分享，而且分享得很有激情，她的分享在整个中心很有带动作用，很多年轻人特别是女孩子都以她为榜样。


     消息是合作伙伴告诉她的，他们说今天上午林月华的家人已经到办公室来过了，没有见到吴小丽便又走了。


     吴小丽弄不明白，林月华一直以来都非常乐观，是个性格很开朗的女孩子，好像从来没有不高兴的时候，她怎么会


     突然自杀呢？


     吴小丽马上打通了林月华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林月华的父亲。老人家一接通电话，知道是吴小丽后立刻就在那边哭着骂了起来：“你们这些骗人害人的传销公司！你们害死了我闺女！你们还我闺女……”


     吴小丽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问老人家：“大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呢？你倒是问起我来了！你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把我闺女害死的？你们为什么要害死我闺女？”老人家在电话那头的情绪非常激动。


     吴小丽知道在电话里面说不清楚，就叫上一个合作伙伴一道，坐车去了林月华家。


     林月华的家住在东州市四川路上，是一套70多平方米的房子。林月华的父母都是东州市国有企业的退休职工，老两口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大学毕业后在云南昆明工作，每到过年才回一次家，小女儿就是林月华。


     吴小丽走进林月华的家时，林月华的父母哭得眼睛肿得像灯笼。他们正经历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夫妇俩一个斜躺在沙发里，有气无力的样子，一个坐在那里抽闷烟发呆。


     看到吴小丽进来，两个老人抬头看着吴小丽，他们的眼睛里先是充满惊讶，接着就是愤怒。


     “你给我滚出去！你们这些传销骗子！我恨死你们这些传销骗子了！”林月华的父亲指着吴小丽大声吼道。


     老人家的痛骂让吴小丽不知所措，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林月华的父亲说：“大叔，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月华的父亲没有吱声，他一口接一口狠狠地抽着烟，痛苦地抱着头，用力地捶打着脑袋。


     


     


     “大婶，月华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小丽转头问躺在沙发里的林月华母亲。


     林月华的母亲也没有说话，她只是在沙发里翻了个身，又挪了挪身子，用颤抖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信笺递给吴小丽。


     吴小丽接过皱巴巴的信笺，展开一看，信笺上歪歪斜斜地写着这样一行字：


     我太软弱，是那个遭天杀的害了我……


     看到这样一行字，吴小丽更加感到吃惊和纳闷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林月华在说谁害了她？


     


     2


     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吴小丽的销售业绩已经做到了3万元，她打算这个月从3万元直接做到ABC公司的银章，银章的业绩是6万元，也就是说她要直接从3万元跳到6万元。


     这6万元的数目要是卖汽车、卖房子什么的倒不算是个很大的数目，但是卖日用品要卖到6万元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但是吴小丽已经决定这个月做上银章了，况且她在她的合作伙伴们面前把话说出口了。她觉得要在直销行业做一个成功的领导，就必须说话算数，定下的目标就必须达成，她必须为她的合作伙伴做一个榜样。


     这6万元的业绩该怎么产生呢？晚上吴小丽躺在□□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想得睡不着觉，吴小丽干脆就爬起来，坐在办公桌前，用纸和笔来分析业绩产生的渠道。这些都是鲁天一教给她的，鲁天一曾经说过，做直销你不能只是埋头苦干，还要经常在脑子里想着业绩产生的渠道，去策划业绩产生的种种可能。


     画来画去，吴小丽发现她至少还差3万元的业绩才能做到银章。


     她把笔丢在桌子上，双手拿起那张画得密密麻麻的纸，眼睛看得发呆。她在想：再卖3万元的日用品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又该去哪里找客户资源呢？就算找到了客户，又如何打动他们购买我的产品呢？3万元的业绩要卖多少产品才能完成啊！


     想来想去，吴小丽就有些心烦。她把那张纸叠好，塞进手提包里，起身来到客厅里，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在沙发上坐下来，把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静静地看着杯子中的茶叶慢慢地舒展，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她端起杯子，朝杯口轻轻地吹几下，用嘴唇轻轻地探了探，感觉茶水太烫，便又放回茶几上。


     “该怎么完成业绩、达成目标呢？”吴小丽自言自语了一句。


     她的右手在下巴上来回抚摩着，右脚搭在左脚上跷起二郎腿，这个动作像极了一个男人在沉思，难怪她的很多朋友都说她很多地方都比较男性化。


     她起身回到房间，把刚才放在手提包里的那张分析业绩情况的纸拿出来，又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这次没跷二郎腿，而是把那张纸平铺在茶几上，眼睛专注地看着，脑子不停地转动着。


     茶水已经可以喝了，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一股茉莉花香伴着绿茶的清香从喉咙直沁入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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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喝了一大口，心想：为了自己的目标，就必须要全力以赴地努力！完成了这个目标才能朝着更高的目标前进。银章是ABC的第一个里程碑，鲁天一多次这样说过。


     她告诉自己：这个月就算脱几层皮、掉几斤肉，也要上银章。


     想到这里，她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回到房间，拿出工作计划本，把她认为可能产生业绩的顾客名单一一记录下来，准备第二天上午就给他们打电话。


     第二天上午，吴小丽开始行动起来。她首先按照工作计划上的名单打了一轮电话，然后再给这段时间来认识的所有陌生人一一打电话，拉近距离，以期从中产生一些营业额。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开始不断地加大陌生市场的行动量，希望顾客购买她的产品。一个星期下来，她虽然也销售了五六千元的产品，但离3万元这个数字依然很遥远。


     最后她决定挨家挨户地去写字楼销售产品，这一招其他行业的销售人员经常使用，俗称“扫楼”。尽管这样做看起来有些掉身价，但她还是决定这样做。为了达成目标，她必须这样做。


     这天一大早，吴小丽穿着一套米黄色的职业套装，化了点淡妆，提着产品示范箱和一大袋ABC的产品，开始向那些大大小小的写字楼进军。


     来到一栋写字楼楼下，她的心又像揣了兔子一样跳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腿有千斤重，重得迈不开脚步。


     她定了定神走上楼去。


     来到3楼门口，她看了看指示牌：这是一家医药销售公司。透过公司的玻璃隔板，她看到公司的职员正在紧张地工作。


     进去该怎么向他们开口呢？万一被他们拒绝，他们赶我出来怎么办？想到这里，她又紧张起来，甚至有了退缩的想法。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拍拍胸脯，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请问您找谁？”前台小姐站起来，很有礼貌地问吴小丽。


     “我找你们老总。”吴小丽努力地克制慌张的神情，眼睛微笑地看着前台小姐。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提前预约了吗？”前台小姐笑盈盈地问。


     吴小丽随口就说：“我想找他谈点生意，没来得及约。”


     “对不起！您还是提前预约吧。没有预约我不能让您进去，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前台小姐扫了一眼吴小丽手上提的东西，又甜甜地笑了笑，很有礼貌地说。


     吴小丽就这样被挡在了门外，她的第一次上门销售还没见着客户就宣告流产。


     她当然不会服输，又深呼吸，上了4楼。


     这里是一家电器销售公司。幸运的是这家公司没有设置服务前台，来访者可以直接进入公司的开放式办公区。


     表面镇静内心慌张的吴小丽径直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她举起手，想敲门，马上又紧张起来，心跳得厉害，甚至想到了放弃。


     “我一定要成功！”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深呼吸，鼓起勇气，举起手敲了敲门。


     “谁呀？进来吧！”门内传出一个男子瓮声瓮气的声音。


     吴小丽推门进去。“您好！老板。”她微笑着朝坐在大皮椅上的中年男子打招呼。


     “你好,有什么事吗？”中年男子把身子朝前倾了倾，看着吴小丽手上提的东西，表示很纳闷。


     “我想打扰您几分钟，给您介绍一下我们ABC公司的优质产品……”吴小丽笑盈盈地说。


     “你是推销员吧？出去吧！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推销员了！”中年男子转动了一下皮椅，瞟了一眼吴小丽，挥手道。


     “我只是想占用您一两分钟时间，好吗？”吴小丽依然微笑着。


     “出去！我叫你马上出去！”中年男子已经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门口朝吴小丽吼道。


     吴小丽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退到门口，她鼻子一酸，眼泪马上滚出了眼眶。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想要放弃ABC的感觉。


     她觉得特别委屈，命运怎么这么捉弄人？从千万富姐落魄到上门推销，还要被人家给赶出来。做直销真的可以成功吗？直销真的像鲁天一他们说的那么好吗？上门销售真的这么难吗？我这个月的目标该怎么办？还要不要完成？


     她转念一想，一个小小电器公司老总有什么了不起？我当年比你还风光！我只是介绍一下我的产品，又不是抢劫偷窃，你吼那么大声干吗？


     她决定再次去碰一碰这个钉子。


     但她还是被赶了出来。


     “你再敢来骚扰的话我就报警！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们这些推销员！你们的脸皮怎么这么厚？”中年男子厉声警告道。


     吴小丽再次退到了门口。


     还进不进去？还进不进去？再进去的话假如他真的报警怎么办？□□会把我抓走吗？难道就这样放弃了？我这个月的目标怎么办？吴小丽突然间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很像是军队打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难以攻下的堡垒，她手中的产品就像是炸开堡垒的爆破筒。


     这样想着，吴小丽决定再进去试试，直到攻克这个堡垒为止。


     “我真的想让您了解一下我们公司的优质产品，买不买是您的事。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吴小丽再次真诚地说。


     那位中年男子看看吴小丽，竟不知如何是好。他想不到这个女孩儿在他两次下逐客令之后又回来了，他没想到这个推销员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我叫你走，你为什么还要进来？”中年男子压低着嗓门问道。


     “因为我想给您一个了解世界一流产品的机会，给我自己一个锻炼的机会。”吴小丽微笑着，不卑不亢地说。


     “如果我报警呢？”中年男子把身子朝前倾了倾，面无表情地问道。


     “您可以报警，这是您的权利。但是我想说，这是一个销售的时代，您在拒绝别人的同时也会面临别人的拒绝，您的电器公司也有销售人员，假如您公司的销售人员出去谈业务的时候，也遇到类似的情况，您会做何感受？”吴小丽镇定自如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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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小丽这段话让中年男子愣住了，他迟疑片刻，做了个手势，示意吴小丽坐下来说话。


     “你为什么反复进来推销？我看你也不像是一个推销员呀？”中年男子的态度180度转弯，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


     吴小丽见事情有了转机，便利索地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了上去，嘴里说着：“我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曾经在大型国有企业当过办公室主任，后来下海经商也赚过不少的钱，但是后来赔光了，现在人家还欠我100多万。后来我去广州讨债的时候加入了ABC，于是我决定从头再来！”吴小丽一口气把自己的经历介绍了一遍。


     听完吴小丽的介绍，中年男子更加吃惊了。他足足打量了吴小丽半分钟，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是个外星人。


     中年男子纳闷地说：“你有这样的经历和经商经验，可以去其他企业做职业经理人呀，赚到钱再重新做生意嘛！干吗要出来搞推销呢？推销这碗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啊。”


     “您可能还不了解ABC，它不是简单的推销，而是个很大的生意。”吴小丽看了看中年男子，郑重其事地说。


     “我佩服你的勇气！年轻人有闯劲儿！你都有些什么好产品？给我介绍介绍吧！”中年男子此时已是很和气了，伸出手来和吴小丽握手。


     吴小丽在沙发上坐下来，把手中的产品在茶几上一字排开。


     “老板怎么称呼您？”吴小丽笑着问道。


     “我姓李，木子李。”


     “李老板，您过来看看我们的产品吧？”


     李老板在吴小丽的身边坐下来。


     吴小丽说：“李老板平时洗澡是用什么沐浴露呢？”


     李老板笑了笑：“我很少用固定的牌子，都是我老婆买回来的，随便用。”


     “那我就先让您看看我们的沐浴露和市面上的沐浴露有什么区别吧。”吴小丽说着就拿出两个装有小半瓶水的矿泉水瓶子，分别在两个瓶子里滴了一滴ABC的沐浴露和别的品牌的沐浴露。


     李老板好奇地看着两个矿泉水瓶子，吴小丽拿起滴有其他品牌沐浴露的那个瓶子对他说：“李老板，麻烦您帮我摇一下这个瓶子。”说完她拿起滴有ABC沐浴露的瓶子自己先摇晃了起来。


     李老板照着吴小丽的样子摇起了瓶子。


     “李老板，使劲儿摇！用大点力气摇！”吴小丽笑着说。


     李老板加大力气摇晃着手中的瓶子，他见吴小丽把手里的瓶子放到了茶几上，便也把手中的瓶子放在茶几上，想看吴小丽下一步要做什么。


     吴小丽指着两个瓶子说：“李老板，您看见了什么？”


     李老板定睛一看，发现两个瓶子里产生的泡沫不一样，滴有ABC沐浴露的瓶子里泡沫很丰富，冒到了瓶口，而滴有其他品牌沐浴露的瓶子里只有少量的泡沫。他指着自己摇晃的瓶子说：“这个瓶子里的泡沫很少。”


     吴小丽拿起其他品牌的沐浴露说：“其实这边的泡沫也可以多起来的，我再放几滴给您看看。”说着她就开始滴起来，一边滴嘴里还一边数着：“一滴，两滴，三滴……”她一共滴了5滴到矿泉水瓶子里，然后使劲儿地摇晃起来，瓶子里的泡沫也丰富起来。


     “李老板您看，我在这边的瓶子滴了5滴，加上前面那一滴一共是6滴，所产生的泡沫刚好相当于ABC这边一滴产生泡沫的量。”吴小丽指着两个矿泉水瓶子说。


     “为什么会这样呢？”李老板拿起一个瓶子，一边摇晃一边仔细打量着，非常好奇。


     “我们ABC的沐浴露是浓缩型的，一瓶相当于其他品牌的5瓶以上，您买一瓶可以用6个月以上。”吴小丽微笑着说。


     突然，李老板指着滴有其他品牌沐浴露的矿泉水瓶子说：“这边的水怎么这么脏、这么浑浊啊？我平时用的沐浴露就是这样的吗？”


     吴小丽把滴有其他品牌沐浴露的矿泉水瓶子拿起来，在李老板眼前晃了晃，点头说：“对，您平常用的沐浴露很多都是这样的，不信您可以回家自己试一下。”


     李老板瞪大着眼睛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吴小丽说：“因为它们的成分不一样。市面上沐浴露是由石油的副产品和动物的脂肪加工而成……”


     吴小丽接着又给李老板进行了ABC的牙膏、洗发水等日用品的产品示范。


     看完吴小丽演示的产品示范，李老板非常惊讶。他惊讶于这些产品怎么这么好，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觉得他面前的这个姑娘简直是在变魔术，他决定自己亲手进行一遍ABC的产品示范。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演示的结果和吴小丽完全相同。他终于相信这是高品质的产品，决定买一整套。


     李老板很钦佩眼前的这个姑娘，觉得自己该为她做点什么。老实说平时到办公室来推销产品的、拉保险的、拉赞助的人也不少，对那些人他除了反感还是反感，但今天他被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感动了。


     他走出总经理办公室，来到员工办公区，大声地对员工们说：“来！大家暂停一下手中的工作，过来看我们吴小姐演示一下这些神奇的日用品！这些都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用得着的东西，质量又好，价格和我们平时用的也差不多。我已经买了400多块钱的东西了，大家觉得合适的话可以试试……”


     这家电器公司的40多名员工在老总的发动下，齐齐围过来看吴小丽做ABC的产品示范。看完之后，不知他们真的觉得产品质量好还是看他们老总的面子，几乎每人都买了牙膏、香皂、沐浴露、洗发水、洗衣液等一整套价值300多元的产品。最终，在这家公司吴小丽一共卖了1万多元的产品。


     离开的时候，李老板给吴小丽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说经常保持联系。


     吴小丽接过一看，上面印着：飞马电器销售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李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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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小丽真诚地向李英杰道谢告别，离开了飞马电器公司。


     经过吴小丽的努力，她提前一个星期就完成了6万的销售业绩。有了她的带动，整个团队的销售业绩也提前一个星期完成了。


     她达到了ABC公司银章的级别。银章将受到ABC公司的表彰。由于当时ABC公司在东州市暂时还没有分公司，所以公司颁发的奖章和奖品可以由公司总部邮寄，也可以由吴小丽去广州总部领取。


     虽然从东州到广州路途遥远，但吴小丽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广州。因为这是她在ABC直销事业中第一步成功的见证。


     来到ABC广州总部，工作人员把那枚闪闪发光的奖章交给吴小丽的时候，她的内心激动不已。


     按照ABC公司惯例，这枚奖章应该是由吴小丽的介绍人亲自给她戴上的。令人遗憾的是，吴小丽的介绍人罗春此时已经放弃了ABC事业，并且离开了广州，不知下落。


     那就自己给自己戴吧！吴小丽在心里说。


     她来到ABC公司办公楼大厅的一面大镜子前，整了整衣服，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梳理了一遍，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奖章别在了右胸上。


     她照了照镜子，奖章正闪闪发光。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一热，眼中的泪水也闪闪发光起来……


     3


     吴小丽是从广州回来后才知道林月华的父母已经把她告上了法庭。


     这天，吴小丽刚到办公室，正计划将到ABC公司广州总部领取奖章的兴奋心情分享给合作伙伴，法院就送来了传票，告知她已经被死者林月华的亲属起诉，要她对林月华的死承担连带民事责任。


     吴小丽没有请律师，她认为请律师在法庭上和死者的父母进行唇枪舌剑等于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她决定任由法院判决，万一官司输了，判她赔多少钱她都照赔。


     法院经过审理后很快做出了判决：原告起诉被告对林月华的死负有连带责任，证据不充分，理由不成立，被告不应承担民事责任，故原告的诉讼请求本院不予支持，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林月华的父母走出法院的时候，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他们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吴小丽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心里充满苦楚，忽然之间就想起了乡下的父母。


     林月华的母亲对老伴嘟囔着：“我都说不要来告什么状……你不信！现在知道错了吧？状没告赢还得付告状的钱，真是没事找事……”


     “不试怎么知道是输还是赢？我还要继续去告！直到告倒那些传销骗子为止！”林月华的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死死地盯着吴小丽，眼睛里写满仇恨。


     “你现在告他们有什么用？闺女都不在了你告赢了又有什么用？闺女又不是他们杀死的，是自己吃药死的……闺女以前做传销你干吗不说她？现在人都死了告状还有什么用？你告来告去就能把闺女告活吗……”林月华的母亲絮絮叨叨地责备道。


     “你怪我不说她？我怎么说她都不听！像是吃了迷药一样！我说她有什么用？你这个当娘的没管教好闺女……”林月华的父亲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


     


     林月华从小很乖巧，成绩一直很优秀，是父母的骄傲。她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一家国有单位上班，工资虽然不是很高，但工作很轻松，每天就是在单位接接电话、给领导拿拿报纸。后来她去听了ABC公司的课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每天回来很晚了还要听录音，说是听老师讲课提高能力和素质。她每次听完一盘磁带就兴奋得很，在家里连蹦带跳的。有时候去ABC的会场参加完大型培训回来更像是疯了一样。她兴奋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她的同学和朋友，还打电话给家里的亲戚，说是要把一个什么伟大的事业介绍给他们，让他们和她一起抓住20世纪最后一次创业的机会。她的同学、朋友、亲戚刚开始还接她的电话，慢慢地就不接了。失望的她就说他们观念陈旧，死脑筋、穷脑袋，没有福气把握发财的机会……


     月华疯着疯着就从单位辞职了，闺女的这个决定可把他们老两口气死了。


     当他们知道闺女要辞职的消息后，那是老泪纵横地苦苦哀求呀！他们说：“闺女啊！工作你就不要辞了吧！公家的门可是好出不好进的啊！”谁知道月华却满不在乎地说他们观念太陈旧，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看中一个破工作，几百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干到死那一天都没几个钱。她现在已经看准了直销的机会，这是未来经济发展的趋势，况且她又是加入ABC这样的大品牌直销公司，就好比坐在一艘大船上出海。林父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大道理？他只知道在公家的单位有一份固定工作才是坐在一艘大船上，他就是这么坐着公家的大船一直到老的。他就对月华说：“闺女啊！你那个传销就不能一边上班一边做吗？非要辞职才能做？”月华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边上班一边做直销是因小失大。”


     最后不管他们老两口怎么劝说，月华还是辞职了。


     当林父知道月华已经放弃公家饭碗后，只觉得胸闷气短。心想这传销也太可怕了！搞得人有班不想上，连公家饭都不愿意吃了，他甚至想：这传销难道有什么魔法不成？要不怎么会搞得人疯疯癫癫的呢？


     月华辞职后，白天到街上认识陌生人，晚上就去ABC的会场听课，一天到晚忙得很。


     有一次林父看到月华站在街上拦住陌生人要电话问名字。他见了很恼火，晚上月华回家就问她：“你们ABC公司就是在街上拉人吗？死皮赖脸的样子像什么话！你们就不讲一点面子吗？”


     月华当时听了就非常生气地说：“这年头面子能值几个钱？在没成功之前还讲什么面子？面子能当饭吃吗？老师教我们先把面子踩在鞋子底下，成功了再拿出来洗干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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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父一听这话就十分生气地说：“古话说人穷志不短！不成功就连面子都不要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渐渐地，月华和父母交流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每天都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早出晚归，但一直没忙出个结果来。月华从小就是个很要强的孩子，她一旦认定的事情就非要做下去、做个水落石出的，为此她还和堂妹说过：就算再苦再累也要把ABC做成功，不做成功她决不罢休。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下午回来，月华进门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一进屋就跑到房间里去了。她平时是很少哭鼻子的，就算小时候和伙伴们吵架打架，也很少哭的。林家父母觉得奇怪，就到她房间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只是趴在□□嘤嘤地哭。


     谁知道自从那次哭过之后，月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变得闷闷不乐了，经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


     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天早上，月华的房门一直到10点钟都没有开。林父觉得很奇怪，平时月华都是8点钟就起床到ABC工作室去的，今天怎么睡懒觉了？


     林父去敲门，里面没回应。他就和老伴在外面一起大声喊，还是没声音。他们心慌了，最后撬开门。看到月华躺在□□，一动不动，身边是一个装安眠药的空瓶子和一张写有“我太软弱，是那个遭天杀的害了我”字样的信笺……


     林家父母看到这一幕吓坏了！林母扑在月华的身子上大哭起来。林父在慌乱中打通了120急救中心的电话。


     20多分钟后，120的医务人员来了。医生一摸月华的鼻子，说：“已经没救了，可能昨晚就死了。”说完他们就走了。


     林家父母看着月华的遗体，想着这段时间来月华做ABC直销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猜测闺女的死一定和ABC有关！他们把吴小丽告上了法院，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讨一个说法。


     想起这些往事，林月华的父亲就更加痛恨ABC直销和吴小丽。他也依旧疑惑不解：好端端的闺女为什么要寻短见呢？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4


     在和李英杰的交往中，吴小丽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容易接触的人，那次推销几次被他赶出来，是因为他的办公室经常有人上门推销，推销保险的、拉赞助的、推销各种小商品的，甚至推销盗版书的，这些人见得多了，他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厌恶心理和抵触情绪。


     吴小丽心想，虽然他几次把自己赶出门，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的推销和产品，并且还发动公司所有的员工都购买了她的产品，这说明他是个挺不错的人。这样的顾客一旦服务好的话，还可能成为她的星级顾客，甚至带动一大批他身边的人来买她的产品呢！鲁天一曾经说过，销售的最高境界并不是销售你手中的产品，而是销售你的为人，和顾客交朋友，先让顾客认可你的人，再让他认可你的产品。


     吴小丽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客户，因此她给自己规定每个星期至少要给李英杰打一次电话，除了常规的询问产品的使用感受外，还会对李英杰的生意表示关心。


     在李英杰看来，做直销的人一开口要么是向你推销产品，要么是想拉你加入他们的队伍。他们总是三句不离本行，你和他们说话聊天，他们总是想尽办法把话题绕到直销上来。而吴小丽却不一样，她虽然也是销售她的产品，但是她似乎更希望和顾客交朋友。更重要的是，她以前也开过公司，能给他的生意提一些建议。


     最让李英杰对吴小丽佩服的是她一流的销售功夫和与人沟通的能力，这一点恰恰是他们公司的销售人员所不具备而又最应该具备的。他们公司的销售人员虽然也能销售出去产品、拉回来业务，但他们的业务能力和吴小丽这样的销售□□显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李英杰琢磨，要是有机会让吴小丽到公司来为员工做一些培训，或者成为公司的销售顾问的话，应该很不错。


     为了能和吴小丽保持良好的关系，李英杰除了自己成为ABC产品的忠实顾客之外，还有意识地帮吴小丽介绍了不少顾客，使吴小丽很是开心。


     吴小丽从未想过ABC产品空瓶子竟然被人拿来赚大钱。这天，她去拜访一个老顾客。走到顾客住处的楼道里，她看到墙上贴了一张纸——“高价回收ABC产品空瓶”。


     她十分纳闷：ABC产品空瓶还能回收？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ABC是不会重复使用产品包装瓶子的呀！


     好奇心驱使吴小丽照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你们是怎么回收ABC产品的空瓶子的？”


     对方说：“这要看你是什么产品的瓶子，产品价格越高的瓶子就越贵。”


     吴小丽心里觉得更纳闷了：ABC产品价格和瓶子包装没有必然联系，为什么他说产品越贵瓶子就越贵？


     吴小丽的疑问在顾客家里得到了答案。


     “你做了那么久的ABC都不知道？”顾客笑着说。


     吴小丽说：“什么事？”


     “就是回收瓶子的事呀。”


     “收ABC的瓶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这可是个发财的大路子呢！”


     “什么发财？发什么财？”


     “发ABC公司的大财呀！”


     “发ABC公司的什么大财？”


     “是呀！收购你们ABC产品的瓶子，拿到ABC公司去退货发财呀！”


     “还有这事？！”


     “哟！你看看你还不知道呢！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做这事比你卖ABC产品要赚钱多了，钱来得快！有机会的话我都想去做呢！”那个顾客接着说，“我说这ABC公司就是傻得可爱！搞什么无条件退货制度嘛！用完产品觉得不满意，还可以拿着空瓶子去要求全额退款。这么做意味着什么？这还不等于白送钱给别人吗？”


     吴小丽听得唏嘘不已，觉得不可思议。


     对方接着说：“我们东州市还算不了什么呢！只不过是二道贩子而已。真正的大老板在广州、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呢！东州这边的人收购来瓶子再卖给那些大老板，然后由那些老板统一拿到ABC公司去退货。听说那些大老板可赚了大钱了！几个月就赚了上百万呢！我说小吴呀，你还卖什么ABC产品啊，又辛苦又赚不了几个钱，干脆你也去收购ABC的瓶子得了！”

蟾宫折桂

     这个人的话很快在ABC公司得到了证实。一个月后的一天，吴小丽被通知去广州ABC公司总部开会。这个会公布了ABC产品新的退货制度。


     ABC中国公司的董事长在会上说：“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主要是想通报一下公司新的退货制度。相信大家这一年来也听说了这个事情,这是我们公司当时没有考虑到的。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对消费者做出的‘无条件全款退货’承诺会成为别人的发财之道，这是我们公司包括美国总部在内都没有想到的。大家知道，ABC公司从成立到现在已经有近40年历史，在全球80多个国家和地区销售产品，实行的都是‘无条件全额退款’制度。在其他国家和地区虽然也有人来退货，但退的数量是很少的，很少是恶意退货。没想到我们对消费者的这一承诺在中国市场上竟然遭遇了水土不服，被那些头脑聪明过头的人当成了‘摇钱树’。一段时间来，在公司的发货点，每天都有人拿着大量的空瓶子、伪造电脑购货单来要求退货。刚开始我们并未在意，心想可能是消费者还不太接受ABC产品的缘故。但是我们吃惊地发现，那些拿着空瓶子来退货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甚至每天都来，成了老面孔。后来我们调查发现，在广州、上海、北京这些大城市，竟然有了一种新兴职业，那就是收购ABC的空瓶子！对此我们真的很吃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吕中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大半年来，公司每天的退货额高达100多万，有时竟达到200多万！几个月下来公司已经损失了上亿元人民币！因此我们不得不和有关政府职能部门商量，修改了退货条款。从今往后，一般顾客在购货后7天内退回仍具有销售价值的产品，可获得100%的现金退款。优惠顾客在购货10天内退回具有销售价值的产品，可获得100%的现金退款，退回曾经使用（剩余量至少达一半）的产品可获得50%的现金退款。大家以后要多向自己的顾客解释说明……”


     吕中杰最后苦笑着说：“其实ABC公司也不想几十年来一直沿用的无条件全额退款制度发生变化，但我们面临的损失又使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自我保护措施。我们当初的确没有充分考虑到中国的国情，这是我们的失误。但是我们相信这是ABC公司在中国市场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是ABC直销和中国消费者之间相互磨合的一个过程，随着中国消费者消费心理的逐步成熟，ABC公司肯定会重新恢复到无条件全额退款！”


     吴小丽听了吕中杰的话，惊讶得眼睛瞪得大大的。


     5


     这天晚上，没有其他安排的吴小丽早早地就回家上床睡觉了。


     她的确是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每天都把时间排得满满的，除了吃饭睡觉，她几乎没有一个时间段是空闲的。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台上紧发条的钟，每天都紧张有序地走着相同的程序：认识陌生人——销售产品——向别人展示ABC的事业机会——给团队人员进行业务知识培训——帮助合作伙伴发展他们的ABC事业。这样的生活虽然不能说是枯燥，但是日子长了也有觉得累的时候。


     吴小丽侧卧在□□，眯着眼睛，期待着进入梦乡。但奇怪的是，她躺在□□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知不觉就浮现出林月华的样子来。


     这段时间来，吴小丽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林月华为什么会突然自杀呢？“我太软弱，是那个遭天杀的害了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是说ABC害了她吗？不会吧？ABC怎么会害她呢？她平时没有表现出对直销、对ABC公司的不满呀，怎么在临死之前会写这句莫名其妙的遗言呢？


     吴小丽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好蹊跷。她决定解开林月华的自杀之谜。


     吴小丽就在合作伙伴中打听林月华最近的表现，哪怕是细微的变化。


     有的人说：“林月华好像没什么变化呀!我见她挺好的呀！怎么一眨眼就自杀了？真是不可思议……”


     有的人说：“我也觉得林月华那段时间好没以前那么快乐了，说话好像也少了，但是没看出要自杀的样子呀？”


     有的人说：“她在遗书上写着‘是那个遭天杀的害了我’？不会吧？谁会害她呢？应该是另有原因吧！”


     吴小丽问了一圈下来，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倒是一些合作伙伴向她描述了林月华以前做ABC直销的心态。他们说，林月华在ABC直销中由于一直都没有多大起色，因此心里一直很急躁，而越是急于求成就越是没任何起色。她半年来都找不到一个真正的合作伙伴，虽然介绍了几个人进来，但那些人都是做着玩的。她的个人销售做的也不怎么好，每个月的销售额不足2000元。但她一直都坚持听课培训、认识人、邀约、跟进每一件事情，而且她对她团队的合作伙伴都出奇的好，经常亲自带着他们出去做销售。她是个很要强的人，说不在ABC成功就誓不为人，甚至当着合作伙伴的面立下了一年之内上银章的“军令状”。


     吴小丽了解到林月华的这些情况后，就更为林月华感到惋惜。多好的女孩子啊，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这天下午，吴小丽正在办公室里和一个朋友谈事，林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一怔，连忙起身把林母迎进办公室。


     吴小丽微笑着朝老人家说：“大婶，您来了？”


     “唉！”老人家叹了一口气，算是回应。


     老人家一声不响地坐在沙发上，吴小丽倒了一杯开水，还在里面撒了一小把茶叶，把茶水放到老人家面前。


     “您有什么事吗？”吴小丽知道老人家肯定是为了林月华的事情才来的。

蟾宫折桂

     “俺闺女死的事情俺知道原因了。”老人家幽幽地说，从手中的塑料袋里掏出一个带锁的日记本递给吴小丽。吴小丽充满疑惑地接过日记本。


     “俺在收拾闺女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本子……”老人家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1996年4月13日晴


     我今天正式加入了ABC公司，正式进入直销业。介绍我的人是在街上认识我的，那天我下班回来在公共汽车站等车，她递了一张名片给我，还要了我的电话，没几天她就打电话叫我到她办公室去聊一下。我就去了，她就跟我讲了直销、讲了ABC公司。


     我后来去ABC听了一两次课，那些课讲得振奋人心，我从来没听过这么让人兴奋的课。他们都说直销行业是一个很有魅力、很有前景的行业，还说这是20世纪最后一次创业和发财的机会。他们说得我心痒痒的，我当场就加入了。加入之后，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还说能看得懂直销的人都是很有眼光的人，没眼光的人是看不懂直销的。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有眼光，反正我加入直销、加入ABC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他们说在ABC公司，只要找3个人为直系直销商就可以上翡翠，找6个人就可以上钻石。翡翠一年有三四十万的收入，钻石一年有上百万的收入！


     我的天！100万是个什么概念？我真的想上钻石！


     


     1996年4月20日晴转多云


     这几天我对直销好像没有刚加入时的那种信心了。我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约人来听课，碰了一鼻子灰。他们都说没有时间来，有一个朋友干脆说直销是骗人的，做直销的人都是吹牛皮的，本来没那么好的东西从直销人的嘴巴里说出来就天花乱坠，做直销的人牛皮一个比一个吹得大，虽然吹牛不用打草稿也不用上税，但是有必要吹那么大吗？牛皮吹大了总会吹破的。他还说我是被他们骗了。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被骗了？他说一看你就是一副好骗的样子，你一个纯情小姑娘，不骗你骗谁？他这么一说我就无话可说了，我虽然一个劲儿地说直销不是骗人的、真的不是骗人的，但是在他的嘲笑下，我的话显得很苍白无力。


     


     1996年4月23日晴


     看来直销这东西真的不是当初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几天我每天都打电话约人，但一个没能约到。电话费花了不少，收获一点都没有。约不到人，我就心急得很、心烦得很，我恨不得到大街上拉几个人来加入，可惜我没这个本事。心急就更约不到人，越约不到人就越心急，开始恶性循环起来。我的介绍人叫我不要心太急，说做直销是有个过程的，谁开始的时候都要经历一段这样的时间的，叫我不但要心平气和地去约人，而且不管约不约得到人都要保持平常心态。


     我心不急才怪！一个人都约不到能不急吗？你叫我如何能保持平常心态？


     


     1996年5月4日小雨


     这两天老是下雨，这种天气在北方是很少见的。真是见鬼了！


     我真的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人家为什么总是不听我说呢？为什么总是说我们做直销的人是骗人的呢？为什么卖产品就那么难呢？


     今天我的介绍人又找我谈话了。她叫我要沉得住气，还说做直销就是“剩者为王”——剩下来的就是王。她还说直销就是一个大浪淘沙的事业，你在大浪中能够留下来，你就是钻石，你就可以得到100万。不要遇到一点点挫折就产生放弃的想法。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直销行业中剩下来？


     不知道。


     


     1996年5月7日晴


     今天的天气终于放晴了！我终于找到了第一个合作伙伴！我的心情似乎比前段时间好了很多。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新疆人，大学毕业后留在东州市工作。我们好久没联系了，那天我突然在街上遇到他，他问我现在做什么，我说除了上班还做另外一份事业。他问是什么事业，我就带他到我们公司去了。我的介绍人就讲了奖金制度给他听，想不到他竟然马上就加入了！看来这是老天安排给我的合作伙伴！


     看来我还是要在直销、在ABC公司坚持下去！


     


     1996年5月9日晴


     真心烦！我那个该死的同学加入ABC公司才两天就说不想做了，说直销是骗人的，还叫我最好也不要再继续做下去。我说绝对不是骗人的，他说你知道个屁！现在外面都说直销就是传销，传销是骗人的，是个伤天害理的东西！我说你从哪里听说这些的？他说我都去问人家了，我身边的朋友都问了一大半了，他们没有一个支持我做这个！都说我是二百五！


     我那个同学就不做ABC了，不管我怎么挽留和解释都没有用。我打他的电话，他也不接了。


     真是心烦！


     1996年6月18日阴


     我终于从单位辞职了。虽然我现在的直销事业做得还不怎么样，虽然我爹和我娘非常反对我辞职，但是我还是决定辞职。我的介绍人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有全职才可以把直销事业做得更大！我本来还挺犹豫，介绍人说你还犹豫什么？上班打工是个挑水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挑水是一个你挑就有喝、不挑就没有喝了的事情。做直销是个挖井的事业，你现在努力挖几年井，将来可以喝一辈子的水。被介绍人这么一说，我就按捺不住了，干脆就辞职来挖井了。


     虽然这段时间来我的进展不是很大，但是我的信心倒是比以前大了很多。我已经能在任何一个地方大胆地和陌生人讲直销的美好前景了，尽管我现在还没约到几个人，但是经过一段时间来的学习培训，我的底气足了很多，腰板也硬了很多。我的介绍人告诉我，做直销最重要的就是底气。


     1996年7月15日阴


     从单位辞职出来我才知道，在没有任何经济收入的情况下做直销是很艰难的，这就好比勒紧裤带闹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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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手头的积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积蓄，以前一个月不到一千块钱的工资，会有什么积蓄呢？向父母伸手要钱是不好意思的，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我没有本事给钱他们不说，还敢打他们那点退休金的主意？他们能给我提供一个吃住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何况我现在还是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呢！


     我真的不知道等我剩下的这几百块钱积蓄用完之后该怎么办。虽然理论上说赶快把ABC事业做起来就有钱了，但是在做起来之前又该怎么度过这段严冬呢？我亲眼看见我们那里有几个刚毕业的学生没有钱吃饭，几乎是做得歇斯底里了。他们经常是吃了上顿不知道去哪里找钱吃下顿，只能在培训中心的合作伙伴当中这个5块、那个10块地借钱吃饭，然后赶快卖产品还钱。他们就这样还了又借、借了又还，经常是口袋里只有十几块钱在周转。他们做得这么痛苦，根本找不到合作伙伴，有的做了将近半年了业绩还是零。但是他们的意志都很坚强，说死都要死在直销里面。他们和别人淡直销的时候，虽然说话的声音很大，但是很明显的底气不足，就像那些嗡嗡叫的蚊子一样，在你耳朵边叫起来声音很大，但是实际上却只是一只很小的蚊子而已。


     我真的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们的样子……


     


     日记写到这里突然中断了两个月。


     吴小丽连续翻了好几页纸，看到日记本上写着画着一些大大的“×”“××”“？”“……”“！”的符号。有的是用红笔画的，红得特别刺眼；有的是用黑笔画的，黑得恐怖。


     这些符号足足画了20多页！


     看着这些莫名其妙的符号，吴小丽百思不得其解。林月华画这些符号是代表什么意思呢？她是想暗示什么事情吗？


     继续往下翻，吴小丽又看到了林月华写的日记——


     


     1996年9月19日晴


     刘至诚真的不是人！他是个衣冠禽兽！！我恨不得杀了他！！！


     


     1996年9月21日晴


     我的命好苦啊！我可给刘至诚这个遭天杀的害惨了！刘至诚他不是人！他是个畜生！


     大前天刘至诚叫我到他家去，说是让我教他怎么认识陌生人、怎么做产品示范。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去了，毕竟他是我的合作伙伴，又是我介绍他到ABC公司的，他叫我教他做直销的方法我哪能拒绝呢？哪会多想呢？现在我只有这么一两个合作伙伴，我把他们当成了我的命根子。


     我到了他家，他一个人在家，他的老婆孩子都不在。我就坐在他旁边，教他怎么开发陌生市场、怎么认识陌生人、怎么做产品示范、怎么销售产品。他不断地点头，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别扭得很。但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什么，以为他是在认真地听我讲话呢！谁知道这畜生听着听着就对我动手动脚起来，他先是抓住我的手。我吓了一大跳，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蛇咬了一样，因为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爹之外再没有第二个男人拉过我的手了。我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谁知道他又突然搂住我，把嘴巴凑到我的脸上说他喜欢我，比喜欢ABC还要喜欢。我就拼命地挣扎，但是我越挣扎他就越抱越紧，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我大声叫喊说你想干什么？他说我真的好喜欢你！自从那次你在街上认识我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你……你以为我真的是喜欢ABC公司？狗屁！我是冲着你来的！我喜欢你是真、喜欢直销是假……我对直销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对你很感兴趣……


     这畜生说着说着就把我抱到了他的□□。我拼命地挣扎着，用手抓他的脸，他就把我的手反剪起来，还用手用力地捂住我的嘴巴，用身子用力地压着我，不让我喊出声来……


     这畜生最后就这么把我糟蹋了……


     事后，这畜生威胁我说，你要是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话，我绝对不放过你和你的家人！我绝对会杀了你全家！我当时吓得在□□瑟瑟发抖。他又说，除非你不想做直销、不想做ABC！要是他们知道我和你的事情，看你还怎么在ABC公司混下去！


     我的天啊！我还是个黄花闺女啊！今后我可怎么见人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心中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1996年9月26日阴


     刘至诚这个魔鬼真是太可怕了！他今天又折磨了我一次！他还说我以后每个星期都要给他一次，要不然他就把我们的事情在ABC的合作伙伴当中传开，让我没脸见人。我听了很害怕，就又给他了……


     刘至诚这个畜生！平时怎么一点都看不出他是这种衣冠禽兽呢？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他怎么是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呢……


     


     1996年11月15日阴


     我真的受不了了！刘至诚这个魔鬼太可怕了！他现在完全控制我了！我成了他的玩具了！我真的是太软弱了，我也知道可以去派出所报案，但我真的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呀！我爸妈的脸、我自己的脸该往哪搁啊？


     我现在是生活在人间地狱啊！老天啊！我不想再活下去了……


     


     日记到这里又突然中断了。吴小丽翻了翻后面，发现这已是林月华的最后一篇日记了。掩上日记本，林月华的影子在她的脑海中一直晃荡着，怎么也挥不去。她的额头和两手都是冰凉的，冰凉中却冒着汗，用手一摸，是冷汗。


     真是太可怕了！这个刘至诚真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啊！他平时在众人面前彬彬有礼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个大学教授，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林月华怎么不去报案呢？她怎么能选择做一只沉默的羔羊呢？怎么能让刘至诚这畜生肆意蹂躏呢？怎么会最终选择了自杀寻短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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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小丽心想，看来以后要多多提醒团队里面的女性合作伙伴，对陌生男人要多长个心眼。以前她就听说在广东那边有过做直销的人晚上回家被歹徒跟踪捅伤的事情发生，而那个歹徒就曾听过直销课。


     她想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起噩梦来。她梦见林月华披头散发幽幽地向她走来，一边走一边凄厉地哭着喊着救命……


     第二天，吴小丽带着林月华留下的日记本去了派出所。派出所当天下午就把犯罪嫌疑人刘至诚带到了审讯室，□□没费多少力气，刘至诚就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喝问刘至诚：“你为什么要企图长期霸占受害人林月华？”


     刘至诚说：“他们这些做直销的人对人热情过度，根本没有警惕心，送到嘴边的肉干吗不吃？能长期吃的肉，不吃不白吃！”


     □□问：“你就不怕她报案？”


     刘至诚说：“刚开始我也很害怕她报案，所以我才威胁她，说要杀了她全家人。后来我知道她很想做直销，也很在乎自己的名声，虽然外表要强但是内心却很软弱，我就利用她这个弱点来控制她。我都去听了一两个月的课了，我还不知道她的心理弱点吗？她一个姑娘家哪里好意思把这种事情说出去！这种事情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以后还用嫁人啊？”


     刘至诚的无耻言行让见多识广的□□都有几分惊讶。


     残害林月华的无耻小人终于受到了法律的严惩，吴小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林月华的父母，关心一下两个孤苦伶仃的老人。


     她提着水果，带着3000块钱，来到林月华父母的家门口。


     大门紧闭。


     她敲响了门。


     “来了——”门内发出幽幽的声音。


     林父开的门。两个老人弯着腰，一前一后站在门里，像极了东州市步行街上那两樽旧社会卖杂货老人的雕塑。


     吴小丽看见林母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留着很明显的泪痕。她还发现，两个老人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苍老，但他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仇恨，除了痛苦依旧，还多了一种叫做认命的东西。


     当两个老人得知吴小丽的来意后，把她挡在了门外。林父幽幽地说：“我闺女死都死了，你还给钱我们干什么？法院都判决了，又不是你们的责任，我们不要你的钱！我们不需要你可怜！”


     吴小丽把钱递上去，诚恳地说：“大叔，我不是要可怜你们，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她没想到林月华这么软弱。


     “你还是走吧！你们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们了……”林父摆摆手喃喃地说。


     吴小丽还想说什么，他们已经把门关上了。


     吴小丽回到家，斜躺在沙发里。她的心情格外沉重，虽然不是她造成了林月华的死，但她的内心深处总觉得亏欠了林月华父母什么。


     她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搜索着电视节目，无心看电视，便又“啪”的一声把电视关了。


     她起身去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发现摆在茶几上的手提包忽然颤动起来，心里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打开包才想起来，原来是手机调到振动了。


     她拿出手机，显示屏上是“李英杰”的名字。


     “喂，李老板您好！”


     “小丽你好！”


     “李老板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有安排了吗？”


     “没有，李老板有什么安排？”


     “想请你吃个饭，和你聊聊，你看怎么样？”李英杰在电话里试探着说。


     “好呀！李大老板请客怎能不去？”吴小丽正想找李英杰好好聊聊，他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大客户，而且还陆续给她介绍了很多顾客，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有利于她ABC事业的发展，说不定还有机会介绍他加入到ABC事业中来呢！


     “谢谢你肯赏脸！咱们7点半在‘东北兄弟’见面。”李英杰说完就挂了电话。


     离7点半还早，吴小丽便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化妆，不管是和别人谈事情还是吃饭，她总要化点淡妆，她觉得这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她用洗面奶洗了个脸，用化妆棉蘸了些紧肤水在脸上慢慢地抹开，把头凑近梳妆台前的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已经出现皱纹了，在她这个年龄，出现皱纹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生理现象。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一口气说：“岁月催人老啊！”这些年来她在商海中打拼，事业经历着大喜大悲，这样的事情就是男人都禁不住啊！何况她是个女人，不老才怪呢。


     她把美白护肤品在脸上抹了薄薄的一层，然后开始打粉底，她的脸上开始有了光泽和神采。她不敢想象，假如她素面朝天，会不会还有这么自信。


     最后她画上了眼影、描了眉毛，又涂上了淡淡的口红。这一切完毕后，她端坐在梳妆台前，认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的确有着几分魅力和气质，难怪身边有不少男人都对她进行猛烈的追求，父母也无数次地催她找个男朋友了，但是她一直没找，先立业再成家是她的目标。


     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现时间已经是7点整了，赶紧穿戴整齐出了家门。


     吴小丽到“东北兄弟”的时候，李英杰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他早已订好了包间，在门口等吴小丽的目的是要亲自把她迎进包间，以此表示出他对她的尊敬。


     “小丽，里面请！”李英杰伸了伸手，做出服务生的样子，把吴小丽逗乐了：“李老板您怎么这么客气呀？我又不是什么贵客，大家都是朋友，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能请到你吴大老板是我的荣幸哩！”李英杰一边笑着一边朝店内走去。


     两人刚坐下，李英杰就夸奖起吴小丽来：“小丽可真是美人胚子哟！”


     “李老板别笑话我了，我哪算得上是美人呀？”吴小丽难为情地浅浅一笑说。


     “我说的是实话！你的气质真的太好了！只可惜呀……”李英杰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有机会了！哈哈！”李英杰哈哈大笑着说。


     “李老板真会开玩笑。”吴小丽轻描淡写地说。


     吴小丽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男人开的这种玩笑她见得多了，有时候甚至还有“语言性骚扰”。她觉得这是无法避免的，只要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开个玩笑其实也没什么。好在从事直销行业后，这样的场面倒是越来越少了，直销行业和传统生意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应酬。


     李英杰要了一瓶红酒，点了6个菜，每个菜都富有特色。看得出来，这顿饭他是精心准备的。


     李英杰倒了两杯红酒，一杯放到吴小丽面前，一杯拿在自己手上，举起酒杯说：“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


     吴小丽听到这句话觉得有些别扭，连忙说：“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没请你吃饭呢！”


     “是要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看到了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应该具备的素质。哦，对了，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答不答应？”李英杰喝一口酒，切入正题。


     吴小丽微微一笑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


     李英杰说：“我想请你到我的公司给业务员做做培训，讲讲销售方面的课，可不可以？”


     “可以呀。”吴小丽满口应道。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李英杰说完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下午，吴小丽给李英杰的公司员工做了一场主题为《如何激发销售的潜能》的培训，培训做得很成功，把李英杰公司的销售人员讲得热血沸腾。培训结束后，他们还像追星族那样把她团团围住，纷纷请她签名留念。李英杰更是笑开了花，一个劲儿地对她说：“谢谢！谢谢！”


     吴小丽之所以去李英杰的公司做培训，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通过他认识更多的人，积累更多的顾客资源和合作伙伴资源。另外，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想介绍李英杰加入到ABC的队伍中来。

蟾宫折桂

第四章团队散了，爱情来了


     800多平方米的办公楼突然变得一片狼藉，一片空荡，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像是刚刚打过败仗的战场。吴小丽站在空荡荡的办公楼里，看着这凄惨的场面，凄然地笑了笑，心里叹道：兵败如山倒。


     1


     这年春天，“商之龙”商场终于把欠吴小丽的钱款全都还清了。有了这笔钱，吴小丽考虑把自己ABC直销的规模扩大。她现在的团队已经有1000多人，需要有一个更大的办公场所。


     她决定租下位于东州市□□街一处面积800平方米的办公场所，这里原来是一家贸易公司的办公地点，后来那家贸易公司倒闭了，留下了完好的装修，每个月的租金是一万多元。


     她觉得要想长远发展，必须要有这么大的地方。于是，她一次性交了近7万元的半年的房租，把自己ABC事业的新起跑线设在了这里。


     没想到这里后来成为了让她刻骨铭心的地方。


     此时的中国大地上，一股传销的黑旋风已经吹遍大江南北。传销在西方发达国家本来是一种很正常的营销模式，是一种省去了很多中间环节的无店铺营销方式。但是传销进入中国慢慢地就变了味，被当成非法敛财、骗钱害人的工具。后来演变成了一股黑风，这股风吹得很多极度渴望财富但又愚昧的人都昏了头，也吹得很多别有用心的人趁机大捞不义之财。一时间，大大小小的传销公司如癌细胞般在中国的每一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疯长。据新闻媒体报道，全国大大小小的传销公司一时间竟多达数千家。这些传销公司鱼龙混杂，化妆品、摇摆机、按摩器、床垫、西服等等五花八门的传销产品吹得神乎其神，天花乱坠，后来甚至还发展到用墓穴和活人来传销的闹剧。其实不管传销什么，多数传销公司的目的并不是销售产品，而是骗取加入者高昂的入门费，并且对下线进行层层盘剥。


     不少传销公司为了牟取更大的昧心钱，为了稳固队伍、稳定军心，便把拉进来的人进行封闭式的洗脑培训，向他们大肆鼓吹灌输“传销是20世纪最后一次发财机会”“不怕不致富，就怕你不入，不怕不发财，就怕你不来”。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凑钱甚至变卖家产加入传销组织，梦想着自己能够一夜暴富。


     加入传销组织的人发现自己上当时往往为时已晚，因为他们的钱早已进入了传销公司和上线们的腰包。那些被骗了钱的人为了能够把钱赚回来，只好继续去骗自己的亲戚朋友或者向家人要钱。家人不给钱，有人竟然用刀砍下自己的手指头寄回家里，要挟、威逼家人给钱。传销发展到后来，那些如梦初醒、上当受骗的人曾集体围攻传销头目的住所，有的甚至绑着炸药包要求退回入门费。随着新闻媒体的大量曝光和披露，传销最终被定义为“经济邪教”。


     1998年4月21日，国务院一纸禁令：取缔一切形式的传销和直销。


     按照规定，ABC公司也属于被取缔之列。尽管进入中国市场以来，它和其他几家外资直销公司一样，是守法经营的正规公司，但是当时的禁令是一刀切的，无论什么形式的传销和直销，都一律取缔，不准再经营。


     


     


     传销被禁止后，那些平日里喧嚣一时的大大小小的传销公司很快就偃旗息鼓了，跑的跑、关的关、散的散、躲的躲，像一群慌不择路的过街老鼠。不少外资直销公司撤离了中国市场，整个直销行业哀鸿遍野。


     ABC公司在中国的经营也是一片混乱，营业额一路跌到了谷底，处于瘫痪状态。成千上万的人涌向ABC公司广州总部要求退货和退出营销人员队伍。ABC公司为了方便营销人员办理退出和退货手续，广州公司总部昼夜营业。为了加快速度，他们开了两个服务窗口，一个办理退出手续，一个办理退货手续。两条长龙排出数百米，场面非常壮观。很多在ABC事业中从事了三四年的银章、金章甚至翡翠成员都开始办理退出手续。很多当年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在ABC直销事业中坚持到底的人，都在迫不及待地退出。才几天工夫，ABC公司的营销人员就从鼎盛时期的30多万人锐减到3万人。


     吴小丽是4月21日晚上才知道传销在中国被取缔的，事先她没有得到任何这方面的消息，甚至在取缔的当天，她还出去向别人讲直销和ABC的未来价值前景。


     当天晚上，吴小丽到家已经很晚。她一边吃饭一边打开电视收看《晚间新闻》，这是她每天的习惯。


     吃着吃着，她突然听到电视里的播音员说：“……由于传销不符合我国现阶段国情，给我国经济秩序和社会稳定带来了极大不利因素。为了净化市场经济环境和规范经济秩序，维护社会稳定，国务院今天正式颁布《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我国政府全面停止传销业，今后任何形式的传销和变相传销都属于违法行为……”


     “啪！”吴小丽一怔，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晚间新闻》的播音员还在继续播报其他新闻，吴小丽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只感觉脑袋一阵眩晕，眼冒金星。


     


     不到5分钟，吴小丽的家庭电话和手机像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一样哇哇乱叫起来。


     “吴小丽吗？传销已经被禁止了！传销和直销都是违法活动了！刚才电视上播新闻了！”


     “小丽你看到电视了没有？ABC不能继续做了！传销被政府禁止了！什么？你还不知道？你怎么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啊？”


     “ABC公司也是传销，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吴小丽！你听到没有？ABC不能做了！我们该怎么办呀？”


     


     电话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吴小丽的房间，就像是突然暴发的山洪要淹没整个村庄。

蟾宫折桂

     听到合作伙伴打进来的电话，吴小丽的耳朵嗡嗡作响，鼓膜钻心地痛，像是有人用刀子捅进她的耳朵一样。她的头已经不是晕，而是剧烈地痛，随时都会爆炸一样地痛。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说：“我也是刚刚才从电视上知道消息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了？政府发的文件还能搞错吗？这是中央电视台播的新闻呢！”对方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对着话筒咆哮了。


     电话还在发疯,一个接一个……


     吴小丽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再让电话这样疯叫下去的话，她也会疯掉的。她拔掉电话线，关了手机。


     她知道这是掩耳盗铃，但她只能这么做，不这么做她真的会疯掉的。


     她已经吃不下饭，刚才还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突然间竟然不饿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爬到□□去的，只觉得迷迷糊糊的，像是梦游。她在□□躺着，虽然迷迷糊糊，却又睡不着。她想了很多很多，从自己辞职想到了生意场上赚到的那上千万，想到了在商场上赚钱的喜悦以及亏本的绝望，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在大街上认识陌生人的情景，想到了第一次销售成功的那种喜悦和兴奋心情，想到了林月华的死……


     这一路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仿佛是从一场梦中突然醒来。


     吴小丽就这样眼睁睁地盯着白得刺眼、白得让人窒息的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打了个出租车直奔ABC公司东州市分公司。她要去问个究竟。在没问个明白之前，她甚至认为电视上是真的搞错了。


     ABC公司东州市分公司的工作人员到得比吴小丽还要早，那些得知消息从东州市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涌进分公司的大门，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写满疑惑和愤怒。


     公司大门口左右两边贴着这样两行字：ABC公司绝不放弃中国的市场，ABC公司绝不背弃中国的合作伙伴。


     吴小丽随着人潮涌进分公司的办公室，大家劈头盖脸地问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苦笑着说：“你们先到会议室去看看吧。”


     吴小丽走进分公司的会议室时，这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


     “快说！我们怎么办？”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说停就停了！公司干吗不早一点通知我们？搞得我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们都做了这么多年了！突然不让做了，我们打下的市场怎么办？谁来赔偿我们的损失？”


     台下人声鼎沸，人们情绪激动。


     台上ABC公司东州市分公司的负责人扯着嗓子大声喊话：“大家先安静！大家先安静！不要激动！这个消息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连公司广州总部都事先不知道！这是政府行为，并不是公司能够控制的。”


     “大家都看到门口贴的字了吗？这是公司中国总部与美国总部的意见。公司请大家相信：ABC在世界上80多个国家和地区经营了几十年了，是一家讲诚信的公司！我们绝不会背弃我们的合作伙伴！”负责人严肃地喊道。


     “现在政府都禁止了！不是你们想不背弃就不背弃的！”


     “就是！政府都禁止了，不让做了！你们还怎么讲诚信？难道你们还能咸鱼翻身不成？”


     负责人耐心地说：“请大家听我说！公司绝对会尽快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的！请大家相信公司！公司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配合公司停止一切经营活动的同时，可以在家里耐心等待公司的好消息！”


     “我们哪有心情和时间等下去？现在都已经不给做了还等什么等？”


     “就是，这么等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还能等到什么好消息？”


     “不愿意等的我们从今天开始受理退出手续。你们手头的货物公司全部按原价办理退货，公司尽量让大家的损失降到最低点！”


     吴小丽在这混乱嘈杂的场面中听着，看着。她没有提问，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她团队里的1000多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几乎全走了。这些平日里有说有笑的合作伙伴一夜之间都耷拉着脑袋，像是被冰雪打过的草木，变得萎靡不振、目光呆滞。他们吵着嚷着说自己也想在ABC直销事业中取得成功，但现在是政府禁止了，不让做了，再做就是违法了！也没有必要等了，还是赶快退出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合作伙伴们开始整理他们的资料，搬走自己的货柜、办公桌、产品示范展示架。800多平方米的办公楼一下子变得一片狼藉，一片空荡，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像是刚刚打过败仗的战场。


     吴小丽站在空荡荡的办公楼里，看着这个凄惨的场面，凄然地笑了笑，突然想到：兵败如山倒。


     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一切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呢？前两天这里还是热热闹闹的呢，自己还站在台上激情澎湃地讲课呢，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一片凄凉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她也在想，我到底要不要退出？


     退出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不退出又该怎么办？还继续等待下去吗？等下去还会有用吗？ABC真的不能做了吗？直销的路在中国真的走不通吗？直销和传销究竟有什么区别？直销真的在中国市场水土不服吗？


     吴小丽再次想到了北京的鲁天一。在这种时候，鲁总会怎么面对呢？他会有什么主意吗？


     对！问问他的意见。


     “鲁总，现在禁止传销了，很多人也都退出了ABC公司，我的合作伙伴全都跑了！”吴小丽在电话这边无助地说。


     “我这边也差不多，现在全国各地的情况都一样，像打了败仗一样。”鲁天一苦笑着说。


     “ABC还能做吗？”吴小丽心急火燎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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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天一说：“都已经禁止了，暂时肯定是不能做了。”


     吴小丽说：“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小吴，在这个时候我只能告诉你：相信公司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但是你要花时间去等待！”鲁天一大声说。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具体等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千万不要退出！一定要坚持！”鲁天一在电话那头大声说，给吴小丽的感觉像极了在电影中看到的战争场面：双方战斗得你死我活，有一方眼看就要战败，指挥官通过电话命令将士们一定要顶住，人在阵地在……


     “但是传销在中国已经被取缔了呀！再做的话就是违法了！难道ABC还能起死回生吗？”吴小丽在电话这头激动地说。


     “传销是不能做了，谁叫你做传销呀？我想ABC公司还可以以其他的形式来经营吧！ABC公司在中国做了这么大的投资，它是绝对不可能退出中国市场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


     “这样等下去还有价值吗？都头来会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小丽，直销行业本来就是考验一个人的眼光和魄力的行业，大凡在这个行业取得成功的人都是相当有眼光的人，既然当初你可以放弃其他事业来到这个行业，现在为什么不能花时间去等待它的转机呢？小丽，现在正是考验你的眼光的时候，你一定不要放弃呀！”鲁天一语重心长地说。


     吴小丽说：“那好！我不退出了。我等待公司的好消息吧！”


     和鲁天一通完电话，吴小丽慢慢地踱着步子，在办公楼里走走看看，像一个战败的将军在为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默哀。


     空荡荡的办公楼里没有一个人，有的只是洒落一地的废纸……


     她哭了。


     在ABC事业跌跌撞撞地一路走来，刚刚初见眉目，想不到就碰上了取缔传销的政策。


     她想，其实在别的国家传销和传统的店铺销售一样，属于合法的营销模式，并且是一种很正常的营销模式。只不过传销进入中国被一小撮人用来诈骗、干非法勾当，扰乱了市场。但这并不能证明这种销售模式本身有罪呀！就像一把菜刀，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你不能因为坏人用菜刀杀人而禁止所有的人使用菜刀呀！现在因为那些骗人的传销公司，ABC这样合法正当经营的直销公司也深受其害，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虽然现实已经摆在了面前，但是吴小丽还是很想不通，她真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特别是发现偌大的办公楼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突然有种要崩溃的感觉，这种感觉就算当年生意亏本，别人欠她一两百万赖账不还都未曾有过。因为这不仅仅是物质基础的崩溃，更是心灵上的坍塌。


     是啊，好不容易倾尽所有租下了这么大一个地方，满以为可以在ABC事业中大干一场。谁知道板凳还没坐热就面临传销在中国被全面禁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吴小丽拖着沉重的步子，内心填满绝望。吹着徐徐的风，俯视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内心的苦楚难以形容。做ABC直销的这些日子里，她不知道多少次站在楼下的大街上试图认识那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千百次地告诉他们直销是一种新兴的营销模式，直销是一个很有价值前景的事业。她在介绍这些的时候，心里也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梦想着有一天她能在这个行业中获得巨大的成功。可是，这一切怎么说结束就结束了呢？


     想到这里，她真想一头扎下去，马上离开这个世界。生意亏本时她就差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好不容易才在ABC事业中重新点燃希望的火焰，想不到这火焰还来不及燃烧就被无情地浇灭了。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名女人更是难上加难。她觉得这句话在自己身上可以这样改一改：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事业成功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做事业成功后又突然事业崩溃的女人更是……更是什么呢？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后一句话了。


     的确，面对现在的处境，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才好，更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吴小丽离开办公楼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东州市的夜是很美的，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喜欢在晚饭后三三两两地走出家门，在街道上闲庭信步，陶醉在美丽的夜景中。


     吴小丽却无心赏夜景，她只想找个地方一醉方休。


     她招手上了辆出租车，司机回过头来问道：“小姐去哪儿呢？”


     她把头靠在靠背上，眯着眼睛朝司机丢了一句：“去‘不夜天’。”


     “不夜天”是东州市有名的酒吧，那里有重金属音乐和各种各样的酒，吴小丽想去彻底醉一把。


     “小姐，有位了吗？”吴小丽刚走到“不夜天”的门口，服务生就迎上前来问道。


     “没有。”


     “小姐要包间还是大厅？”


     “大厅吧。”


     吴小丽通常都是要包间的，但今天她想要让那些刺耳的音乐震动鼓膜和心房，在全身血液加快的状态下喝酒，那酒或许能把心里的烦恼冲洗掉。


     “先来一扎啤酒，一盘手撕牛肉，一碟花生。”吴小丽对身旁的服务生说。


     啤酒很快就上来了，吴小丽没有用杯子，而是抓起一瓶就对准喉咙咕噜咕噜地猛灌，灌完一瓶觉得还不够爽，又抓起第二瓶。


     几瓶酒下肚，吴小丽有了几分醉意，看周围的景物都出现了重影。她心想，不会吧？这点酒就把我喝醉了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以前喝那种大瓶的还能喝个六七瓶呢！现在这种小瓶的才三四瓶就醉了？


     喝着喝着，吴小丽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李英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想起他，自从禁止传销、团队解体后，自己已经有些日子没和他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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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销都已经被取缔了，禁止了，还坚持什么呢？坚持真的还有用吗？


     不管怎么样，鲁总见过的事情总比我多吧，我还是听他的吧。


     吴小丽在办理退出的人群前走来走去，边走边想。


     没有任何目的，决定留下来的她只是想看看这悲壮的场面。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活着的士兵在为牺牲的战友们默哀，送行。


     “美女，你是来办理退出手续的吧？还要排很久的队呢，干脆我帮你一起办理好了。”队伍前面一个男子看了看吴小丽，热情地跟她搭讪。


     吴小丽定睛一看，一个皮肤白皙、帅气、中等个头的青年男子正冲着她笑，笑得很勉强，笑容中更多的是无奈。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是来退出的，我只是来看看热闹而已。我已经决定不退出了。”吴小丽笑着说。


     “ABC已经不能做了，你还不退出？把你的货退掉还可以拿一笔资金做些别的。”青年男子开始游说吴小丽，“你看看，现在大家都退出了，你再撑下去有什么意思呢？你真的相信ABC还能东山再起吗？”


     吴小丽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退出呢？得到那点钱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不退出的话可能还有一线希望，退出就彻底没希望了！”她想了想接着说，“我觉得你也不要随大流，人家退你也跟着退？ABC这个生意本来就是少数人才能看得懂的生意，别人退就让他们去退吧！我们干吗要跟风呢？我建议你还是不要退出为好！要是退出了，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面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


     说来也奇怪，那个青年男子竟被吴小丽的三言两语说通了。他迟疑了一下，便从队伍中挤了出来。


     “喂！你还跑出去干什么？马上就轮到你了！”排在他后面的人喊道。


     他朝喊他的人笑笑：“我不退了，你们退吧。”


     “真是莫名其妙！”喊他的人叨咕了一句。


     青年男子出来后，主动伸出手要和吴小丽握手。


     “你好，我叫汪治国，来自天池市，很高兴认识你！”青年男子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我叫吴小丽，来自东州市，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吴小丽也伸出了手。


     两个年轻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2


     


     汪治国是从1995年开始做ABC直销的。在做ABC之前他是江南省天池市一所大学物理系的讲师，觉得整天和教科书打交道没什么意思，总想另谋门路。


     他是在一次大学的同学聚会上了解到ABC公司的。


     1995年8月，汪治国放暑假在家里待着无聊，想找地方去旅游，正好他在深圳的一个大学同学打电话给他，说是叫他去深圳参加同学聚会。


     他二话不说就去了深圳，在深圳了解并加入了ABC公司。当同学给他讲ABC公司的奖金制度，讲到ABC成功不仅仅是财富上的成功，更可以获得非凡的自由时，他内心深处的弦被拨动了。


     他想，自己当了那么多年大学老师一直不满足于现状，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一点什么。说实话，大学老师的确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好工作，既体面，收入又不错，但他总觉得缺乏一种生命的激情，给学生上课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很多时候都是应付了事。


     同学告诉他，直销可以实现人生的财务自由、时间自由和心灵自由。所谓财务自由并不一定是你有很多钱，而是建立自己的财富网络，因为钱是会花完的，只有财富网络才能源源不断地产生钱。在传统生意中，你纵然能够赚到很多钱，但你一天也不能停止你的生意，因为你一旦停止，你的生意将有可能走下坡路直到停止。而直销的财富网络一旦建立起来，你可以随时到外地甚至国外去旅游或者居住，因为你已经建立起了一条财富生产线。时间自由就是你的时间完全由你自己去掌握和控制，不用按照固定的上下班模式去工作。心灵自由就是你不会为了职场上的职位竞争、官场上的权力斗争和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去绞尽脑汁，你在不断地帮助别人成功的同时，自己也获得成功……


     汪治国听了老同学的分析，突然觉得ABC好像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事业一样，他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ABC公司。


     回到天池市，他再也无心教书。给学生上课的时候他开始走神，好几次甚至在课堂上面对着上百号大学生大谈特谈未来经济的发展趋势、直销的发展前景和种种好处，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物理老师，而不是经济学教授。


     刚开始学生们还听得有点兴趣，后来他讲得多了他们就厌烦了。他却总是不厌其烦地讲，忍无可忍的学生最后告到了系领导那里，于是系领导找他谈话。


     系领导说：“汪治国你放着好好的大学老师不当，去做什么直销？”


     他说：“我发现直销能实现我想要的，而这又是我在大学教书得不到的。”


     系领导说：“你还这么年轻，今后还是很有前途的！难道做直销比做大学老师还要好吗？”


     他说：“直销肯定要比当大学老师好，而且好很多！”


     系领导笑了：“你不要太天真了，很多东西你看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等你真正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不要只听人家说你就信，想问题最好要深刻一些、周全一点。”


     他说：“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了，我觉得直销确实是个很好的事业。”


     系领导提醒他：“就算直销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你也是不能做的，你别忘了你是一名大学老师，我们学校是有规定的，老师是不能接触这些的。”


     他说：“我兼职做总可以吧？”


     系领导说：“兼职也会影响工作的，一心不可二用啊。”


     他说：“我可不这么认为。”


     系领导有些生气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自己当然不觉得怎么样了！你在课堂上给学生讲直销，你知道这件事情在学校的负面影响有多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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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然说：“让学生了解一些新生事物有什么不妥吗？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


     系领导厉声道：“讲新事物你也要弄清楚是在什么场合呀！这是在学校而不是在大街上！要是在大街上，随便你怎么讲都无所谓，但你在大学的讲台上所讲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负责任的！”


     他被系领导找去谈话后并无放弃直销的想法，他在课堂上和学生讲直销的行为不仅没有任何收敛，反而比以前更加起劲儿。他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要和系领导做对，而是他已经形成了习惯，讲课时不知不觉就讲到了直销。


     系领导只好对他下了最后通牒：“既然你这么痴迷直销，那么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放弃直销专心教你的书；一条是放弃大学老师的工作去做你的直销。”


     他问：“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不影响工作总可以吧！”


     系领导说：“不是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了。”


     他想了想说：“那我选择后一条吧。”


     系领导说：“你这样做会后悔的！”


     他说：“我不会后悔。”


     系领导说：“你现在当然不后悔，因为你正在痴迷当中，但你以后肯定会后悔。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以后再后悔就晚了！”


     汪治国谢绝了系领导的好意，最后还是辞职了。


     辞去工作的汪治国租了一套两室一厅90多平方米的房子，既当住处又作为办公室，开始了他的ABC直销事业。


     在从事ABC的日子里，究竟吃了多少苦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别人挖苦他，伤他自尊心的两件事他一直历历在目。


     有一次，他向一个老朋友介绍ABC。那个老朋友一看到那些瓶瓶罐罐，马上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还没等他开口讲ABC，那个老朋友已经在鼻子里哼哼起来：“一段时间不见，原来你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啊！堂堂大学老师竟然开始干骗人的勾当了？”


     “大学老师的工作是我自己辞职不干的，直销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在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他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老朋友阴阳怪气地说：“辞职不干？恐怕是被大学开除了吧？辞职不干来推销洗洁精？你就不要编故事了吧！”


     他想不明白，朋友怎么突然间就变脸了？以前我在大学教书的时候，他那个热情劲儿，就像是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怎么今天我辞职做ABC，他就说这么难听的话？恐怕川剧变脸大师的脸都没他变得这么快吧！


     接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这个朋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从此再无来往。


     经历过这件事之后，汪治国想，他真的很感谢ABC公司，让他看清了很多朋友的真面目。直销有时候就像是一面照妖镜，谁是真朋友，谁是虚情假意，谁是势利眼，在这面照妖镜中一目了然。就凭这一点，他也十分感谢直销。


     他想，不管我做什么事情，我是你朋友这个事实总不能改变吧？就算我真的是做违法的勾当，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朋友的话，你也应该是劝阻我而不是躲开我吧？你不和我一起做直销也罢，要是你真把我当做朋友，过来帮衬一下、买点东西总是可以的吧？难道几十块钱一瓶沐浴露也舍不得买吗？你在超市、商场不也是要买的吗？就算你不帮衬朋友，你总不该看到我辞职做了ABC直销，就和我断绝朋友关系吧？我做ABC直销碍你什么了？


     


     还有一件事伤透了汪治国的自尊心。


     一天早上，他起床看到当天的《天池早报》第二版上有一个大大的新闻标题《盲目拜金，误入歧途——大学教师卖起洗洁精》，他仔细往下一看：天啊！这不是在写我吗？文章中的故事情节怎么和我一模一样？而且很多事情还是夸大其词、捏造出来的。


     虽然文章中提到的那个大学教师用的是化名，但从头到尾写的就是他汪治国的故事。再一看作者名字，署着“客人”的笔名。他十分生气，打电话问报社谁是“客人”，报社竟说为了保护作者的隐私不能告诉他。他更加生气，作者的隐私要保护，我的隐私就可以随便拿出来卖稿费赚钱吗？我卖我的洗洁精惹谁了？干吗要说我误入歧途？


     他虽然不知道这是谁写的文章，但他知道肯定是他身边的熟人或朋友写的，因为只有熟悉他的人才可能知道他的故事。有些人就是这样，喜欢拿别人的隐私取乐。


     作为一个知识分子，遇到这种侮辱虽然有点受不了，但他决定在ABC事业中拼出个子丑寅卯来。他要让那些取笑他、等着看他笑话的人看看，他汪治国在直销行业里取得成功后的样子。


     有了这股动力，他做起ABC来非常投入，非常能吃苦。不管别人怎么拒绝，他都把拒绝当做成功路上的一种考验。


     几年的努力下来，他做到了ABC公司的直系直销商级别。


     当他正要朝着更高的目标攀登时，传销和直销在中国被禁止。当电视里播放出禁止传销的新闻时，他先是一愣，知道是怎么回事后，便两腿一软，像死刑犯人接到了行刑令。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痛苦不堪。为了ABC事业他放弃了大学教师的工作，现在教师工作没了，ABC也没了，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竹篮打水。


     于是他只好去广州办理退出手续，没想到在退出的时候遇到了吴小丽，更没想到决心退出的他最后竟然相信了吴小丽的话，放弃退出，继续等待ABC公司的消息。


     他相信这是一种缘分，他相信缘分。但他不知道这是和ABC的缘分未尽，还是和吴小丽缘分的开始。


     3


     从ABC公司总部出来后，吴小丽和汪治国结伴而行。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他们都没有朋友，没有亲戚。他们萍水相逢，同是天涯沦落人。


     吃晚饭的时间到了，吴小丽提议一起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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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我劝阻你退出的，你怪我吗？后悔吗？”埋头吃着饭的吴小丽抬起头来问汪治国。


     “不后悔！如果以后ABC公司重新营业的话我还得感谢你呢！是你救了我呢！”汪治国朝吴小丽憨笑着说。


     “如果ABC公司重新营业，你还做吗？”吴小丽微笑着问道。


     “当然要做呀！我为了ABC事业把大学老师的工作都丢了，付出这么大代价，不做ABC还能做什么？”汪治国收回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说。


     “哦？原来你还是个大学老师啊，看不出你是大知识分子哦。”吴小丽呵呵一笑说。


     “没什么，没什么。”汪治国见吴小丽夸他，就腼腆地笑了笑，变得谦虚起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吴小丽问汪治国。


     “你这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呢……你办法多，还是你来给我提提建议吧！”汪治国一脸茫然地看着吴小丽。


     “我看我们还是先在广州打工，一边打工一边等待ABC公司的消息吧！一有消息我们就重新去做ABC。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吴小丽专注地看着汪治国，征求他的意见。她到底是个阅历丰富的人，在考虑这种问题上显然要比汪治国这个纯粹的知识分子周到。


     “对啊，你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先在广州找份工作吧。”汪治国埋头想了想，满口应道，举起手中的茶杯说，“来！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在我人生的十字路口给我指明了方向！”


     吴小丽哈哈一笑道：“指明方向我可不敢当，我只是给你提了个小建议而已，认识你这个朋友也算是我们有缘。”


     汪治国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我会珍惜缘分的。”


     两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并且都是名牌大学毕业，他们双双在一家美资企业中谋到了销售的工作。


     有了在ABC公司的经历和经验，他们做起销售来并没花费很大力气，就很快在全公司做到了销售冠军。


     当美资公司老总、一个名叫迈克的美国人得知他们曾经是ABC公司的营销人员并且已经做到一定级别时，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并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在迈克的眼里，ABC公司不仅是直销行业的翘楚，还是整个销售领域的榜样，ABC公司的营销人员很多都是销售□□，特别是做到一定级别的人，更是难得的销售教练。


     很快，吴小丽被提升为公司副总经理，分管整个公司销售和营销人员的培训。汪治国被提升为市场部经理，主管销售和市场开发，月薪超过了万元。吴小丽的月薪更是达到了数万。


     汪治国在公司里是吴小丽的下级，每个星期都要向吴小丽汇报部门的工作情况。一来二去，他发现吴小丽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有着成功成熟女人的气质，身上透露出一种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是和他相恋过的几个女人所不具备的。他发现这种魅力似乎与长相无关，当然不是说吴小丽长得不漂亮，她虽然不算是那种国色天香的美女，但也绝对属于漂亮女人：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典型的北方女子的特征。汪治国发现，相比吴小丽的魅力，她的长相已经不是最主要的特征了，就像你打开一瓶浓香四溢的陈年好酒，你不会在意它瓶子的美观，因为你早已被它的醇香所陶醉。


     渐渐的，汪治国发现自己对吴小丽有了某种依赖，这当然不是业务上的依赖，而是业务之外一种说不清楚的依赖。他发现自己只要一天没到吴小丽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就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汪治国琢磨：这应该超出工作范围了吧？自己是不是爱上她了？


     仔细一想，汪治国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来确实是对吴小丽产生了好感，这种好感是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的。


     想来想去，汪治国打算向吴小丽表达爱慕之情。但他转念一想：像吴小丽这么优秀的女人，会看得上我这样的男人吗？一旦向她表白，要是遭到拒绝那该有多尴尬呀，搞不好以后在一起共事都会觉得尴尬。


     这么一想，汪治国就有些自卑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和她不是很般配，害怕遭到吴小丽的拒绝。他现在虽然和吴小丽距离很近，但是只能远远地守望着她，更多的时候只能在夜里静静地想着她。


     汪治国发现，吴小丽的影子开始在他的脑子里驻扎下来，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她的声音，甚至她对手下员工生气发火的样子都成为他思念的内容。每天晚上躺在□□，他就像放电影一样把吴小丽的样子从头到尾在大脑中放一遍，然后截取最精彩的片段细细地品味。比如她白天对他讲的一句在外人看来很平淡的话，只要是针对他的，他都会像诗人写诗那样展开丰富的想象。


     比如这天下午，吴小丽把他叫到办公室，笑着问：“治国，工作还习惯吗？”


     他笑了笑说：“习惯，习惯。”


     吴小丽说：“你是负责市场这一块的，你们部门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你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大家都是朋友。”


     晚上回到家，他马上就对吴小丽白天说的话展开了丰富的联想。他想，以前她都是叫我汪治国的，现在怎么突然叫我治国了？称呼的变化是不是意味着她对我有好感呢？否则她怎么会突然问我工作习不习惯呢？


     想到这些，一种幸福感充满汪治国的心，他想：要是能把吴小丽这样的女人追到手做女朋友该多好啊！


     周末，吃过晚饭的吴小丽照例给鲁天一打电话。这段时间来，她每到周末都要打电话给鲁天一，这样做除了和他保持联系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向他打听ABC公司的消息。


     “鲁总，你好！”吴小丽说。


     “小吴，你好！现在工作还好吧？”鲁天一说。

蟾宫折桂

     “再怎么好都想早点有机会做ABC呀！”吴小丽说。


     “你这么留恋ABC？”鲁天一明知故问。


     “你还不是一样？我们恐怕是这辈子都难以割舍ABC了。”


     “我估计ABC很快就可以重新营业了。”


     “是真的吗？”吴小丽迫不及待地问。


     “你先别那么激动，我也只是估计而已。”鲁天一说。


     “鲁总你就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你肯定有好消息要告诉我的。”吴小丽笑着说。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是这样的，我从有关方面得到消息，ABC公司可能将获得重新营业的资格，但会改变以前的营销模式经营。”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从ABC公司总部这边得到的消息，公司正在为此和政府磋商，能不能具体定下来还得看政府的最后决定。”


     “好啊，我非常盼望ABC公司能够东山再起！我现在做梦都想做ABC事业！”


     “你放心吧，我想会有这一天的。”


     这段时间来，吴小丽晚上只要一睡觉就总做和ABC有关的梦，那些梦就像电视连续剧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一个接一个地上演：销售产品，和别人讲ABC，遭到拒绝，被别人接受……


     她打算在空闲时间自学ABC的产品知识，技多不压身，如果ABC公司重新营业了，这些知识肯定会大有用处。


     怎么学呢？想来想去，她找出从东州市带过来的纸箱，翻出ABC的内部杂志，打算全部看一遍。看着这些杂志，她心里一阵激动。幸好她一直都当宝贝一样带在身边，没有丢弃。


     传销被禁止后，很多退出ABC的人都把和ABC有关的东西全都扔掉了。他们恨不得把“ABC”这几个字也从记忆中删除，就像把垃圾丢进垃圾桶一样。他们不想把ABC曾经给他们带来的伤害留在记忆里，就像那些失恋的人不想把昔日恋人的照片夹在相册中一样。


     吴小丽却没这么想。她觉得就算永远不能做ABC了，留一些和ABC有关的东西做个纪念也好呀，毕竟曾经奋斗过啊。就算和恋人分手了，也未必要将他的照片都毁掉呀。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散伙那天，不知道哪个合作伙伴叫来一个收废品的，要把ABC的资料当废纸卖掉，晚上好喝两杯散伙酒。那个合作伙伴当时怂恿她也把那一大堆ABC公司的内部杂志卖掉，当场就被她一口回绝了，她说就算给她一万块钱都不卖。


     现在这些宝贝终于可以发挥作用了。每天晚上回来，她就把那些杂志一本一本地拿出来摊在地上，100多本杂志摊了满满一屋子。她蹲在这些杂志上面，一本一本地翻，一页一页地看，把不同杂志上介绍的相同的产品知识进行仔细地对比，找出语言表述的不同之处，细细研读，然后再抄写在笔记本上。有时候为了找全ABC牙膏的所有知识，她要重复翻看几十本杂志。


     两个多月下来，当ABC在中国市场上销售的所有产品的知识被她整理了三大本笔记的时候，她握笔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被笔压得凹下去了一大块，她对汪治国说这就叫“水滴石穿”。


     这三大本笔记上的ABC产品知识又被吴小丽全部装进了脑子里，后来面对顾客的时候，她可以把ABC公司在中国上市的100多种产品的特点、性价比等知识如数家珍，并结合具体实际进行巧妙灵活地运用。她成为了顾客日常生活中值得信赖的生活顾问、营养顾问和美容顾问，这使得她在ABC转型重新营业后两个月就突破了个人销售10万元的记录，有时她甚至能够在一天的时间内陌生销售1万元的产品。


     汪治国决定请吴小丽出去喝咖啡，试探一下，看她是否对自己也有点意思。如果有意思他就实施下一步计划，如果没意思就立刻刹车。


     吴小丽很爽快地赴约了。


     咖啡馆包间内的灯光柔柔的，画了淡妆的吴小丽坐在那里，和白天坐在办公室里的职业形象相比，晚上的她更多了一分妩媚。


     汪治国不敢正眼看吴小丽，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扫视着她，心一阵紧张的跳动。一个人一旦爱上另一个人，就会显得紧张。


     吴小丽静静地喝了几口她喜欢的摩卡咖啡，然后用舌头舔了舔粘在嘴唇上的奶油，开口对汪治国说：“今晚怎么突然想到要请我喝咖啡？”


     吴小丽这一问倒把汪治国问得尴尬起来，他支支吾吾地说：“其实也没……没什么……随便聊聊而已。”


     汪治国这副反常的神态让吴小丽感到好奇，她笑着说：“我们的汪大经理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呀？有什么你就说吧！咱们两个还客气什么呀？”


     汪治国更紧张了：“没什么……只是请你喝个咖啡而已嘛，和老总套个近乎也好呀。”


     吴小丽笑呵呵地说：“好啊！欢迎套近乎！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单邀请我去谈呀？”


     汪治国连声说：“不是，不是。”


     吴小丽似乎想打破沙锅问到底：“那是什么？”


     汪治国反问道：“请你喝咖啡就一定要有事情吗？”


     吴小丽摆弄着手中的咖啡杯，思索了片刻，说：“那倒也是。”


     和吴小丽喝完咖啡告别后，汪治国一路上很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向她表白呢？明明喜欢她，为什么又不敢说？


     想到这里，他就拿出手机，写下了这样一条短信息：小丽，我喜欢你。


     刚想按下发送键，他又紧张起来，害怕吴小丽拒绝他，赶快删除短信，心怦怦直跳。


     真没出息！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既然喜欢她，为什么又不敢说呢？就算被她拒绝又怎样？以前做ABC直销被人拒绝得还少吗？被别人拒绝了那么多次，还在乎这一次吗？汪治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想到这里，他又重新写了一条短信：小丽，我好喜欢你。


     准备发送的时候，他又胆怯了。他就这样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数不清究竟重复了多少次。


     权衡再三，最后他一咬牙，把“小丽，我好喜欢你”的短信发了出去。


     短信发出去后，他马上又后悔了，心想这回惨了，闯祸了。他用力地捏着手机，看吴小丽会不会回短信过来。


     等了很久都不见吴小丽回短信，他心里就更紧张了。心想这回她肯定是生气了，这可该怎么收场啊？但转念一想，怕什么怕？既然都已经挑明了，就豁出去了。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被女人拒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想到这里，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发了一条：小丽，我真的好喜欢你！


     吴小丽依然没有回信。


     这回他不再紧张，但却有些沮丧了。心想吴小丽你倒是表个态呀，不能就这么一直保持沉默吧？


     他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打开一看，只有3个字：我也是。


     看到这三个字，他欣喜若狂，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用颤抖的右手大拇指回了一条：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你了。


     汪治国和吴小丽很快恋爱并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