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苏力 于 2012-12-6 16:24 编辑
(一)
滨州上学的时候,大刚追小度,小度说:问我们老大。大刚就去找老中,老中说:我倒没有意见,不过你得问问苏力!大刚就来找我,我说:想动我的马子?找死!
大刚妞没泡成,入了我们的伙,进了210,成了老三。
大刚是我们公认的最能折腾的人。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去追邱小武。结果被邱小武在社会上混的男朋友打得满地找牙。我们在医院,看护士一针针地给他缝下巴,他还能谈笑风生,都觉得他是条汉子。
那时候毕业在即,吃喝之风甚盛,我们210宿舍的四位大神常去校门口湖北菜馆。天天水煮鱼剁椒鱼头,吃得脸上粉刺肆虐,吃得屁股上长出蓬勃的痔疮。当然收获也有,那就是大刚迷上了饭馆的服务员,一个叫小米的南方女孩。
直到我参加工作一年半了,这事儿还没完。大刚带着小米躲避父母追杀,私奔第一站就是邹平。在我燃料公司楼上的单身宿舍住了一周,害我睡到同事那儿,等送走了他们,我检视我的床,不由地骂出声来______到处是水渍和毛发。俩货连卫生都没给老子打扫一下,也忒能坑爹了!
收到大刚的结婚通知是第二年春天,当时还感叹有情人终成眷属,结果跑滨州一看,惊奇地发现新娘另有其人!竟然是低我们一级的小师妹林宝宝。林宝宝小鼻子小眼小脸盘,细胳膊细腿细腰肢,往墙边一站就是相片,往风里一戳就能当风筝放,再看看大刚也瘦巴巴象猴一样,大家都觉得很悲催,忍不住把大刚叫一边问他:这要是办起事来,不觉得咯得慌吗?
大刚说:没有啊,挺好啊!
当事人这么没追求,别人还能说啥?该吃吃,该喝喝,该闹闹......山东这边闹媳妇兴敦夯,就是四个人扯着新郎或新娘四肢架起来往地上床上椅子上敦,敦得猛的有把椅子敦烂的,但也往往把架人的累够呛,大刚媳妇的好处是架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坏处是不敢使劲敦,怕椅子没断,骨头断了。
所以那晚闹新房没有尽兴,大伙儿意犹未尽拿着人家伴娘泄火,把伴娘敦哭了。
第二年,俩人离了一次婚。等我得着信儿,俩人已经又好了。然后生了一丫头,我在中医电脑上看大刚一家三口的照片,觉得反差太大了!就是俩黑瘦难民守一粉雕玉砌的胖娃娃 。
又过了两年,我去滨州,中医告我:大刚又离了!我说离了离了吧!早死早托生。我对林宝宝印象不好,没啥感觉,很阴暗地希望大刚找一个更好的。即便是小米那样的,虽然没工作,虽然也娇小,至少白白嫩嫩,有南方女子的韵致啊!
可是大刚再婚的时候,仍然是林宝宝。
总之,大刚十年婚姻,杀了个四进四出,萝卜始终在一个坑里。
2011年,我和从武汉归来,满脸仓桑的大刚在印台山的小酒馆喝酒,我说你丫到底图她啥呢?
大刚苦笑一声,滋地一声干掉杯里的酒,睁着小眼,说了一句让我很意外的话:"他是我孩子的妈啊!"
我凑,我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我自己罚了自己三杯,我说大刚啊大刚,老子看错你了!
(二)
老中十八岁走在街上,就有人管他叫大叔。
这样一张少年老成又惨遭青春痘重创过的脸,不招女孩子喜欢,却甚招女孩子信任,所以中专三年,没人肯跟他谈恋爱,却有人追着他叫大哥,他失落之余,以未来孩子他舅的身份聊以自慰。
所以他结婚晚点啊,情路坎坷啊,也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毕业第八年,突然传来他的婚讯。散落各地的同学呼朋引伴,纷纷聚至滨州贺喜。第二天看到新娘子,"虽无十分的相貌,却也有些动人的颜色"且身材妖娆,举止大方,心下都不由得喝一声采,由衷地为老中感到高兴。
喝喜酒啊闹洞房啊,新郎官憨厚,新娘子爽快。这一次玩得宾主尽欢,H得不得了。那一夜我睡在新房的沙发上,清晨下楼打车去车站的时候,新郎新娘还没有醒。
这场婚姻只维系了两年。
老中是个话少的人,谁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啥样的。但他来邹平,跟我喝酒的时候,我还是听出了一鳞半爪。
进入第二年,两个人关系就淡了下来。
淡是正常的,日子本来就是平淡的,婚姻就象蔬菜, 要求时时新鲜,怎么可能?
可是这淡,不同于别的淡,有过婚姻的都知道,许多东西,你说不出来,但可以感觉到,比如在床上,能不让你碰,就不让你碰,比如出门时,收拾得头脚光鲜气味芬芳,比如.....
那晚女人中班,但她说要替人个班,一直上到第二天早晨,老中心疼,说这样太累了!
女人说:我替了别人,别人下回就替我啊。
谁也不知道老中那晚是咋想的,十一点半,老中开着公司的面包车来到女人工厂门口,看着女人从厂里出来,骑着电动车离开,老中开车慢慢跟着,跟进了一个小区,然后,看到女人上了楼.....
第二天早晨,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从楼里走出,看到了躺在面包车里双眼红肿疲惫不堪正在抽烟的老中......
离婚办得很顺,后来的事情不太顺,因为女人怀孕了,而且一口咬定是老中的!老中眼巴巴地等了十个月,等着孩子出来,等着鉴定结果,结果不是。老中一阵轻松,又一阵痛楚______"当时,杀人的心都有了.....后来,想想,算了......"
2004年我卖服装,有次刚进店里,营业员跟我说:你滨州同学来了!
接着听见老中的声音,找了半天,才发现他坐在衣架底下打电话,那个专心啊,那个投入啊,一直到打到吃饭,足足打了一小时四十五分钟。
我问:谁啊到底是?
老中说:湖南长沙的,网友。
我说那么远联系半天有毛用啊?
老中说:有用,我已经决定了,下月去看她!
老中后来真的去了湖南,刚到长沙的时候,还兴冲冲给我打过电话,后来......后来就没信了。
有次我问他:见着她了吗?那网友?
他说见着了!
我问:咋样啊到底?
.......
有一种笑容叫作苦涩。
有一回,小度从东营领回一个女人介绍给老中,俩人在一起有半个月吧,还是散了。
好多事情,都是有定数的!小度打电话跟我说,我叹了口气,她也叹了口气。
老中至今单身。
(三)
朝子是个胖子。
大刚结婚的时候,朝子翻白眼看着林宝宝悄悄跟我吐槽:这样的女人也叫女人?白送我都不要!
我立马对他肃然起敬,我说就是就是!我想朝子虽然胖,但眼光还是有的,直到朝子结婚,我看到他重达九十五公斤的新娘。
面对这对重量级的夫妇,我们所有闹洞房的人都感觉到有压力,这么粗的膀子,这大象一样的腿,这谁搬得动啊这?朝子看大家积极性都不高,有点儿伤自尊,说来来来,我帮你们!在新郎的帮助下,我们使出吃奶的劲儿,总算抬起了新娘,用那肥硕的屁股在椅子上象征性地沾了沾。
我跟老中说,朝子这眼光,跟大刚一样一样的,这两对夫妇唯一的不同体现在做爱上,一对绞尽脑汁也只能蜻蜓点水,另一对轻轻松松就可以镶嵌在一起。从这方面说,朝子还不如大刚呢!
第二年朝子就有了儿子。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孩子三岁时曾带到邹平来玩,一口一个干爹地叫我,哄得我心花怒放,给他买了好多玩具。
不幸发生在2002年,朝子媳妇在一离家不远的宾馆上班,天天步行,有一天过马路,被一辆出租车撞上,当时昏了,再也没醒过来。
从媳妇出车祸到确定死亡的一年时间里,朝子和出租车司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办完后事,一对难兄难弟抱头痛哭了一场,然后坐在街头喝得酩酊大醉。按法院判的,司机还欠朝子五万块钱,朝子说:算了算了,不要了,你也不容易!
朝子是个好人。
朝子本来在企业作科员的,辞了职跑业务,卖一种学生教材。风餐露宿满世界乱窜,其间跟我见过几回,黑瘦了好多,全没有当年风采.....后来又转行卖润滑油,因为肯吃苦,混了个业务经理,慢慢地稳定下来。
有一回来邹平送货,我说:不能总是一个人啊,得给我干儿找个妈啊!
他说:哪顾得上啊?
有一阵子我异想天开,想把兔兔介绍给他,兔兔是我一哥们的表妹,曾让我帮着介绍工作,一心想去我们公司上班,结果阴差阳错,工友没做成,差点儿成炮友,碍着哥们的面子,我脸嫩,终归没下得去手。
找了个干净的馆子,把朝子安顿好,又开车去接兔兔。兔兔说:把我介绍到滨州去,是不是以后不想见我了?
我说:我这哥们特好,你跟了他,以后就是大城市人了。
见了面,我躲出去抽烟,过了一小时进去吃饭。然后送朝子去宾馆,下车悄悄问朝子:咋样啊?
朝子说:我觉得挺好的,就怕人家看不上我。
我又回身问兔兔,兔兔说:我想想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兔兔把脑袋枕我肩上,细声细气说:我不想跟他,我想跟你,今晚你不回家,陪陪我行不?
尼玛这叫什么事啊?
朝子是今年五月结的婚,我专程备了份大礼跑到滨州,还没进门就看到邱小武,邱小武张牙舞爪说:老苏快进去看看新娘!
我说新娘咋了?
邱小武说:重量级的,还不得一百九么!!
(四)
老中一直不看好我跟小度,结果没等毕业,我跟小度就掰了。
老中有一种“我说什么来着?”的淡定。小度有一种“男人果然靠不住”的顿悟,我则满怀“对不起组织和人民”的羞愧。
那天晚上我们五个人去看电影,回来又杀到湖北菜馆,菜馆关门了,我们从小超市里买了数瓶香槟,然后一瓶一瓶漱掉,每漱完一瓶,老中都把瓶子交给小度,小度就远远的扔向校园的围墙,围墙边就传来“哗啦”一声,围墙里就传来几声狗叫。
打发朝子再去买香槟,香槟没了,朝子买来了果醋,小度说我爱喝啊我爱喝啊,咕咚咕咚喝了好多,后来喝着喝着吐了起来,吐着吐着哭了起来,哭着哭着趴在了老中的肩上......我傻傻站在一边,吹着夜风,低着头,象个罪人。
没等到毕业仪式,小度就去了青岛。
有小度的时候,我吊儿郎当不放在心上,没了小度,思念开始象潮水一遍遍地冲刷我,让我悔愧交集,五味杂陈。
再见小度,已经是一年之后。我跑到滨州看她,她整个儿变了个人,头发长了,脸白了,牛仔裤把腿和屁股箍得旖旎万状。
迷死我了!我抱她的时候,在她耳边说,她掐了我一把,说:瞧你那傻样儿。
晚上我拼命灌老中,成功把他灌大了,他满脸是那轻巧的色迷迷的笑,每喝完一杯都拍着我的肩膀说:傻B,该你了!我就喝一口茶,夸张地咧着嘴,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把他塞进出租车,给了司机三十块钱,让把他扶到楼上。然后看车远去,车灯在暗夜中拖曳出好看的红晕,我和小度站在那里,好半天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本想跟小度在一起的,最终却没有,把她送进宾馆的房间,然后她悠悠地站在那里,意味深长看着我走进另一间。
我不知道那晚为什么放弃。也许,那时候,我还相信爱情。
小度一九九四年在青岛结婚,有了一个儿子,05年去了东营,婚姻稳定,生活幸福。
我一九九六年结婚,妻子是个护士,有了一个儿子,说不上多好,但历经风雨,飘飘摇摇,终于坚持到今天.....每当我不安份,想搞点儿坏事的时候,脑海中都浮现出上述几个货的形象,他们无一例外地跟我说:贱人,你要珍惜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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