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假象中设问】——读《卡拉玛经》(1-54)
1、从经文的开始部分,就定下基调,这部经文的内容作一个真实的事件发生过,由是而产生我今将要诵出的文本,还有什么比在场更能表达事件的真实性呢?它反映了佛徒对过程的真的追求。阿难及诸众共同的在场,修正了“阿难”作为叙述主体在对语言和自我的控制时,习惯性地带入一些个体杂念而将“佛说”狭义化,即便这种凭借语言转述事实的行为尽可能将转述主体及工具掩饰,但又怎能完全地把“转述”的真等同于场中之境的复现呢?事实借助语言显示,而事实本质上不在语言中。
2、语言本身是一个狭窄的通道,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通过,也不是所有的“通过”都能抵达,语言之途可至目的,但抵达与语言之途没有必然的对应。所以,佛经中常出现一边说一边扔,不断地用后文否定前文的情形,既从思想上反对纯粹单一一方的偏执,也在形式、工具及连同表达自身也给包含在内,让我们不要执于一段文字、一段话的有或无(偏执于形式意义的无,也是一种有)。显示“说出”的相无法留存,它只在“说出”的过程中显现,说出即不在。
3、“我闻如是”还是“如是我闻”呢?还是“我曾经这么听说”?无论哪个版本的译文,都强调了作为听者的在场,尤其相传诵经的阿难,亲自听佛这么说的。而当我们重返现场,才发现大迦叶也在场,其它觉者又何尝不在场?且佛说的现场就在那里,始终都在那里,静静地等待起疑的人返回现场。
4、卡拉玛人还有怀疑、迷茫的,对真与假、是与非,说明他们在追寻自我的途中,不经意间触及一个普遍性的困惑,且越过时间的界限问出了一个基本的问题,也可以说是代众生而问的作为存在者面向自己的普遍的问。我们应看到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人都会面临同样问题:选择和判断。这问题推动着我们去思考:我们曾经是什么样的?我们何以如此?我们将怎样?我们为什么要选择?选择之于我们的存在必由是什么?
5、卡拉玛人,我的问题代我问了吗?“十不”的每一条都在逼迫着我后退,就这样一步步逼入“我”的死角,将虚无的我出现其中的一个个现象给揭示、显示,然后破灭。我可曾沉溺在文本、知识、经验等一切显然存在的事相中不能自拔?这么问自己,我才感觉卡拉玛人的问所传达的广泛、深刻的意义。常常,我们盲目地接受自己,肯定或否定,接受的过程必然意味着肯定和否定,哪怕我们没能觉察到这种判断、选择。
6、值佛,因而卡拉玛人是幸运的。我有什么呢?我可有惑?有时感觉自己连怀疑都没了,这么说是因不遇吗?或我已经越过了问?不,因为压根就没能洞悉到熟悉的现象下面问题本身的深邃,我能回答自己的是空空如也。但,假如我今也投身于对此事件的怀疑中,是不是中卡拉玛人无意间设下的思维圈套呢?
7、在假象中设问,卡拉玛人是实在的,他们的迷惑也是真实的。不满足于各种假象,于此假象中设问、发问,发出令人震耳发聩的问,仅此一问也足可将淹没自我的假象掀起一角。在彷徨之前,是对对象的区别引发的困惑,注意!是对对象的区别潜在指向,我们无法在潜在的指向中判断出一个真来。因为,最终我们将明白:如卡拉玛人一样,一切区别都在假象中,由是区别带来的根本性的判断是对假象本身的判断,而此包括了判断者和判断这一形式的假象的判断,很容易把判断者和判断从假象中剔除出来当作显然存在的客观真实,也就是说,无意中我们把判断者和判断放在思维中特定的优越位置,不容置疑地存在,却看不见“判断者和判断”融入到对象中产生的后果,即:貌似客观呈现的现象,于观察者所得到的信息中包含了“我”的属性。
8、没有为真的现象,假象即为真。在人世间诸假象中观自我的存在,顿觉得一切都那么虚幻,即便是称作积极的视野中,一切现象呈现出来的真也掩饰不了其为假象的本质,而如果本质后面加上意义二字,似乎使现象获得“额外”的存在,其实不然,这个所谓意义也是对现象的修饰,使现象看起来有一种真实,从而让我们产生幻觉:这是真实的。而真是什么呢?一切现象都为假象才是真。
9、卡拉玛人的问题的实质是什么?问题是如何对某个事件进行判断,从本质上看是对包含“判断”在内的一切假象的判断。而相信或不信即含有判断和选择,对假象的相信或不信所含的判断和选择是什么呢?是覆盖或揭示,是能否在某个具体的问题之上进行思考,在假象中设问即已经包含了对假象本身的思索、探究,把问题引向设问着在内更高阶的探索。
10、肯定和否定,相信与不信,为假象的多面性,都为判断、选择的结果,哪怕作出否定、不信的什么选择?在假象的世界,判断是在以我为参照,区别、分辨我之所在,众多假象中为“我”这个假象选择一件“有真的意义”的合适外套。
11、我们将相信什么或说相信的依据是什么?前一句着重相信的对象,后一句重点是如何进行判断。当待判断、选择的对象已经出现,问题实则变成对“相信的判断”的判断。判断是在逼迫自己交出心中多余的想,而试图私自携带“多余”的判断是一种不愿直视问题的逃避行为。
12、每个判断都意味着取舍、选择,对某种现象、某一事物、某些属性的选择,则暗含着作了与选择相应的肯定或否定,而这种选择的真只是朝向自我的,它与外界的在并没有必然关联,更不是外界的真。
13、我们所求的真不在我之外部如一块石头一样等着我们去发现,它就在我之中,与我同在,追寻我不在的地方是个令人痛苦的问题,因为我们始终无法真的体验到在,如果我之外有谓“真”无非是我们借表达工具为自己绘出的,是不值得相信的。
14、“听说”的随机性中是我们选择性的“听见”,唯有“听见”才深入人心。
为什么“听说”多了,亦即对于我来讲,“传说”多了就变成了我主观上的“听见”了呢?那说明我为环境影响着,不知不觉间,将传说的人的多少当作判断所传说的内容的真实性的依据,不加思索地相信,与其说是从众,莫如说是不断地用外界越来越多的事例来验证我内心的想,使此想沿某个方向变得更牢固。
15、你看到的是空的形态,听见的是空的声音,想着的是空的念头。眼前,雨告诉了你它从空中来的这个事实,而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将雨作“有”的推论,以致认为雨是从某个实有的水池倾倒而来。
注:2017.8.6—11
16、一个事件在时间尺度上的持久存在、或反复出现,我和我们都不知不觉中被事件呈出的现象强化着,在我们心中形成“本来如此”常态的印象,连怀疑都省略了,因此对我们来说该事件就是真,代表着一种坚实存在的对象,甚至推而广之代表着我们面对的世界,严格说是代表着我们对外界的思维惯性的存在,当然这种思维也会将我们自身纳入其中。
17、我们听说的事儿,用“事”形式的现象把我们包围,以致感觉每天都被事儿围着,好像我们正陷身世事的海洋,稍不留意,就会被不悟的世事淹死。事,不过是我们置身于中的世界变个样式的假象罢了。可我们能如卡拉玛一样以问直面假象、直面自己吗?
18、我们即是一个个事件的集合,在事件的临界处生出欢乐、悲伤、冷嘲热讽,发生着不易察觉的诸色相染的倾斜,我们说人世间到底还有多少有意义的呢?我仿佛看见我之为我的痕迹正沿着世事的潮水逝去的方向渐渐褪色,生命的底片上,为形形色色的事相遮住的空也就露出原形。
19、生命本身不是一个可以用来判断的命题,形式之内我们所感知的现象为时间之流冲刷着,仅留下支撑假象形式的架构;形式之外也不是一个被传说描绘的存在。反之,则可认为传说中并没有生命的真,即:生命不在言说中显示其真。
20、我们能/会轻易相信掉入我们世事海洋的某个突然事件吗?看啊!这事件溅起的水花多么美妙!“我”不由自主地卷入事相之中,成了事相的一部分。如果这个事件成为我们所在的世事海洋组分,我们习惯认可“我”在其中的事实,那么是否就应直接相信此事件带入到环境的事实为真?明白了过程,回头看去,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事件并没有确实的存在,虽然事相之花那么惊艳,影响着我们的判断。
注:2017.8.12
21、我们对外界某件事物的轻信,从判断的角度看,似乎源自于对外界信息掌握量的不足,从而造成貌似轻率的带有浓浓痕迹的判断,这种判断从归纳法的视角看来,更像是依于过往的经验(无论自己的,还是他者的),重复的次数多了于是成为事物、现象演变的规律,成了我们得以依靠、相信的世界的本来,尽管我们并不能确定在下一次事件、下一个现象中是否还会如此这般,可仍然习惯延伸经验,用思维的惯性来维系“我”在内在因果律的表面呈现的繁相里的平静、稳定,使我的存在显得更清晰,也可以说这是“我的存在”的需要,使我们相信“借外在事物、现象的在来显示的自我为真”。我们的轻信来自于以自我为中心的盲目,但假如明白了自我在本质上的虚无,无需所谓中心来参照、定位假象中的我们自己,“盲目”也就变得毫无意义,即便在行为赋予再多的“相信”也改变不了虚无的实质。
22、仔细想想:到底“听见”有何魔力?让我们轻易地相信“听见”指向的对象,相信它可以在一般意义上重复出现。好吧!得承认,“听见”的主体在因果作用下,不是一个孤立的自由个体,我们应该明白这一点,想当然地设想某种不受制约的思维事件,那会让我们看不见自我的局限,从而走向盲目接受。
注:2017.8.25
23、对于文字、词语、言辞、表情、动作等构建的语言表达、描摹、捕捉到对象形象的存在,或我们说这些形成我们经验世界的有,如果为真,那也是基于这些构建材料的真,而不是对象本身的真。同时,我们也得问问:对象世界的真是朝向我们的,还是其自身的?有谓实在的真吗?得想想一件事物、一件事件、一个现象的“真”究竟指的是什么?尤其当我们习惯用文字、词语、言辞、表情、动作等来表达、甚而代替对象的存在时,此时的真能符合于对象吗?当然,现实生活中,眼见、心思、耳闻的形象的有总轻易地占据本属对象的位置,不说轻信,有时我们压根就为世间幻象所层层遮掩,即便揭开遮掩,所见之象也非不变的实在,不过一个个假象罢了。通过这些假象及其携带的对象投影、信息,我们认识到自己触摸到最初的孤独。
24、我们从身边熟悉的事物、事件里,寻找可以用来标识经验世界曾经的存在,或说我们妄图以某个熟悉的符号去打开记忆的匣子,唤醒匣中沉睡的往昔,从而保持我在的连续性,即:我始终都在。
25、如果追随传说,我们注定成为世俗传说的一部分,致使我们相信自己所在的传说不容置疑的为真,相信一个虚无的我为真,然后将之覆盖在一切事物之上,也将我们的认识覆盖。直到我们走出传说,走出虚无,才拥有怀疑、拥有问。
26、他者之是,是针对其具体个体而言,套用在我们身上未必合适。同样,被他者说出的事实在本质上也是朝向他者的,它在我们身上没有必然的对应,哪怕由于一些隐微的缘由让我们触及到该说出的事实,可并不能成为我们手中的真。而在多个说者的言说隐含着其自身的看法、认识、理解,并将之加于传说,或人为地剔除事实中的一些信息,使事实成为每个说者的事实。这种他者之是并不可靠,即便偶尔符合于我们的判断。
27、此处的传说,一般指不确切的诸事物、事件、对象,亦即口舌相传的事,但考虑到佛对言说的态度和对世界的洞悉,任何言说旨在完成表达,其本身并不具备超越于其它诸言说的特别,更何况它变得工具特征注定也为传说。传说作为语言在完成表达、揭示功能的同时,亦把假象的属性体现,覆在对象上面。为此,我们说传说即为假象的形态之一,而疑问似乎走向深刻。要知道,问从假象中来,又回到假象中去,因为问题即为假象,在事物光滑的表面和平坦的内部没有问题存在。
28、当你被在旧时光中反复提起,我感觉那些属于过去的事比当下正发生的一切更真实,使我“相信”的环境比“相信”的对象拥有更大的自由度,既可作背景也可直接参与到叙事中来。看你,沿着时光的流游动着,渐渐儿地远了。
注:2017.8.28
29、已经变成相对固定认识、习惯的东西,理所当然地占据显性的位置,并不让人觉得不妥,这种称之为“传统”的存在,它保持了族群特征的延续性,而成为典型性的标志符号。对此,我们连轻信都算不上,仅是从父辈那儿如同食物一般拿过来、接受。我们连自我独立的意识都没有,所以很难设问,更无从拥有以自我为参照的判断。好吧!即使这种不断延续的传统,在传承过程中也在演变、更新,可我们婴儿般接受食物的本性不易发现其本质的在和形式意义的变化。当我们明白自身的独立存在,才会意识到因而吸食般接受的习俗、传统里的东西并不可靠,需要重新的真正判断一次,用我们接受的知识、经验和潜在的自我存在去判断,于是说:“这种族群的传统、习俗不是我的,它无法反映出我在。”
30、我们可能完全不相信、不接受传统吗?或者反之?而投机取巧在动词之前加一个修饰语“辩证地”相信、接受,也未解决我们需要对传统里一切进行判断这个问题,况且此处的“辩证”指向传统一词时,并不能形成恰当的关联,因为传统是一个旨在把我们同过去紧紧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也把我们带向可以预期的未来。全然地拒绝或接受,对个体是忘却,是我在的孤独的寻求,而对族群来说着无法做到,此传统里毕竟带有太多我们同在的因,岂能完全割舍呢?当我走出人群,袒露于我的假象的透明,我即走向生命的问题深处,问题即我之存在。
31、相信、接受传统,更像是在寻找我们身上的他者成分及我之于族群的归属感,以象征性的符号形式把“我”的范围扩大化。我们也似乎愿意相信“传统”具备某种实在性,仿佛就存在于我们身旁,如一张石凳、木椅一样的真实,这种真实也将“我”和“我们”给烘托出来。而当我们在凳子、木椅的真实上坐下来,我们的问也就随之而来,这时你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凳子、木椅一样的真实也不过是一假象罢了。
32、传统,不过是我们基于环境的彼此习惯性的认同,将我们各自身上的尖锐抹去,成了传统的主体和假象的载体。
注:2017.8.29
33、在开放、透明的环境中,传统也如其它一切事物一样变得清晰,其神秘性因环境的开放、透明而逐渐消失。反之,越是闭塞越容易产生神秘的演变为传统或传统的类似物(如:封建专制、权威、意识、思想等),在闭塞的延续过程中群体需要先天的不能解释的力量(传统)来保持对抗外界的整体。而在开放、透明环境里,人作为自由个体面对“我”之外平等的一切。也就是说,当你把“我”置身于一个开放、透明的环境,或不会再轻信既在的传统或传统的类似物,因其本身对自由个体来说即为假象,虽然有时候看上去那么迷人。
34、如果我们愿意先选定具体的一件事物,再去看其上的“传统”,就会发现同一件事物上面依附着不同的传统,甚至截然相反的传统,他们各各相信事物上面被遮蔽部分,并将之当作无可置辩的事实来接受。好吧!卡拉玛人,我也想问问:“对这些附在事物上的不同现象,我们当如何选择、判断呢”,此处“传统”及其体现出的不是什么实在,本质上就是一个个假象,想想,选择传统不如选择事物本身,可假象中的人们又怎能轻松勘破我们同在的假象呢?说“事物本身”也只是相对其上的种种假象而言,对认识者来讲对象世界何有本身?认识者自个不也作假象形式存在于对象世界中么?传统如此,其它我们已经成为一种共识、习惯、经验等代代相传的知识、风俗也如此,传递着我们原初的在。
35、当“传统”后面加上“文明”一词后,似乎有了可以相信的理由,继而接受,任其引领我们前行。经历时间和类似群体验证后的经验、知识确有值得借鉴之处,毕竟经过已发生的事件检验。但,传统里验证的东西是参与其间的事物所表现的事相,而非直接检验事物本身,传统带有归纳法的意义和不能放下的历史意味,将经验代替知识,哪怕其中有“文明”,到底含有未及验证的事实和经验、现象混入的假象,不管这些传统也好、加入文明修饰也罢。一种大众化的东西,岂能完全遮蔽一个个有个体意义的生命?随即,问题就来了。
36、我们每个人都从传统中来,从充满传统文化、习俗、经验等的环境里来,除非完全隔离。否则,我们都浸于传统的虚无中。因此,卡拉玛人发出的问题即是对所在虚无的思索,试图把“我”自淹没自我的环境里救出,所举的事例不过是现实场景中代表性的一部分而已,如果我们认为卡拉玛人只想解决诸多教义的选择问题,则主题就太狭隘了,而佛的回答也印证了这一点。反之,朝向事例,即:不要因为展示在面前的教义自传统中来而采信。要将眼前各种教义从其传统剥离,同时把“我”从传统剥离,从而减少传统的干扰,洞悉事相内在的一切藏。
37、从整体上看经文,当佛对卡拉玛人说出关于传统的这一条原则时。应注意:这一原则同样也指向佛自己所说的一切,或说这一原则针对佛说也成立,一切指向他者的教义也指向自身。即表明:佛说的一切是超越于传统而成立的,亦或“佛说”已然避开传统一词的陷阱。多年后,当我们打开经卷时,是否想起佛之真诚教诲?我们可摆脱大众化的平庸来审视经文里的坦诚与深邃呢?当疑处即疑,由此通过疑之假象去领悟真理。
注:2017.8.30
38、佛不回避将自己言论、思想放到讨论、质疑、分辨、判断中去,这既无损佛说,相反这种讨论、质疑、分辨、判断增加了这些注定也会归于传统的文字、言说的活力,使之始终朝向时代的迎风面,朝向不悟的众生,介入到时间流逝的诸般景象中,其本身也成为一道风景,真也?幻也?循着佛的告诫细思之,带上各自的传统契入当下每一处在、每一个是。
注:2017.8.31
39、懒惰而草率的人,在言论的沼泽,这些言论构成的环境逐渐侵蚀、取代他们的独立思考,丧失思考能力的愚人堕于言论的幻象缤纷中,去相信和接受他者言辞装饰的我思,沉浸在这个不加思辨的“我思”,并以此“我思”与环境的一致而欣喜。谣言即如此,不在于符合事实与否,而在于谣言对语言、思考、信息环境的占有度,当其占据人们生存、生活的环境时,以其幻象修饰一切,谣言即取代其描绘的对象,成为一件事实,准确说是一件言论的事实。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则可发现自己生活在假象世界里,而为之设问,并能真正洞见事实:一个假象的我与此关联的假象世界同在,而非不对称地迷失,孤立地设定一个所谓的真,从而陷于追逐假象的泡沫里,抓住一个个言语虚无的事实。
40、通过语言、信息等去解释、说明、诠释周围的某个事件、某件事物,我们也习惯认识、思考方式,“真”在关联的方法和朝向对象的过程中显现,但方法和过程毕竟不是对象,只是工具和途径,当其过渡凸显则不但不能引领认识者通往对象,反而变成认识者认识对象的障碍。有时,我们过分依赖认识工具和途径,将工具和途径的作用理想化,即不觉中排除工具和途径的影响,甚至忘了语言表达的对象本身,谣言即是这样的,处于谣言中的人们并不关心语言表达指向的对象,感兴趣的仅仅是眼前缥缈的言语之相。
41、习惯诠释和用诠释法去认识、理解事物的人被别人诠释着,朝向自我的诠释无法同时指向他者,而采用的呈现的办法代替思辨是个好方法,不用费时费思,一方面“真”不在思考、思辨、言论的终点,另一方面呈现直接把对象和观察者联系起来。这样,也可以减少工具和途径之碍。
注:2017.9.2
42、那些依附于狭隘时空上的一切,来得迅猛,快速传播、扩散并占据惊慌失措的人们呼吸的空间,似乎有意不给人判断的时间,当然居于其中人们或已习惯接受,哪怕并未正确理解那些语言表达,也未准确了解语言对象,他们陷入一个自己作为事件组成部分的思维陷阱。而一旦人们从眼前时空的狭隘解放出来,突破“我”固有视界,那些依附于狭隘时空上的事物、言论、传闻等,为我们活在其中的事件背景的扩张而撕裂,成为时间的碎片。
注:2017.9.3
43、时间偶尔为我们带来一些正在发生的时间事件,基于我们对时间这个表述过程存在的依赖,我们自个即依靠时间来表述、体现,此世界也依靠时间来描述、展现,虽然时间本身并非一切存在的根本。可依赖时间来感知“我”作为一个事件存在的认识方式,让我们很容易惯性地坠入眼下正发生的事件中,将之带入时间内,甚至视作时间等价物,而不由自主地接受。只有当我们把该时间事件清醒地从时间这个工具剥离,事件表面的炫目顿时暗淡,原来:很多时候,我们在时间事件面前盲目相信、接受的只是该事件之表的时间演绎的炫目假象,随着时间的流逝,事件外表的即时幻象终会脱落,露出事件事实的真。
44、在他们对某个外部信息的欣然相信、接受中,有着他们自身的影子,我是否应该附和于他们的行为,也欣欣然相信、接受呢?而在他们的相信、接受里却有着不同的理由,那我该取何种理由相信、接受信息而呢?着涉及到判断问题,回到卡拉玛人的问题,佛陀的回答既是对问题、问题对象的分解,也将问题环境予以给出,运用了分解和归类的办法,把卡拉玛人所处环境、所临假象罗列、揭示,通过对对象显现的现象进行分析,指出于此假象中疑惑的合理性,以设问破解假象,朝向问题自身而非问题形式的判断自会接近信息原型。
45、说相信,首先是指相信的这个行为,然后才是相信的对象。如:我们说相信这个传闻,首先指的是“相信”这个行为,表达的是一个行为描述,继而对传闻的判断,最后才是相信、接受传闻为真的事实。可现实生活中,直接指向传闻的事实,有时连判断过程也省略了。假如我们也如卡拉玛人,看出“相信、接受”被说出时隐含的情况,我们或许也于假象中发现自己,并提出孤独的一问。
注:2017.9.4
46、“流行”是个奇怪的词语,用某件事物、信息、时尚品等如潮一般把当前世界的面目遮掩,好像不需要证明、检验、判断的遮掩物,扩散速度和人们接受程度成了其标志特征。从众和从众的人找不到自我,只好借群体归宿来表征自我,或说直接把群体属性当作判断自我存在的依据,而不是面向自己的求证。在语言的歧途,通向他者的群体方式易被采信、接受,我们找不到自我的不安则很好地隐藏其间,一个不安的灵魂为流行淹没。
47、要知道,“我”不是一个流行物,时代环境中可能也会着上流行原素,比如色彩、造型、表达方式。“我”是一种沉淀于孤独底部为安静的灵魂感知的存在,蕴藏在每一处语言的关口、绝壁、逃生通道等险要处。意识到语言的险要,那么就可看见貌似汹涌实质平坦的各种谣言是无法通向“我”的,它们不过是些假象罢了。
注:2017.9.5
48、经过大脑思考,语言信息的时间效应被过滤,语言带来的幻觉、假象在我的现场慢慢澄清。你会发现,突如其来的语言信息的煽动性于此我在的现场逐渐降低,加在众人身上的无形作用力悄然隐去。思考,准确说是智慧,能过滤掉重重幻觉和巨大信息量的假象在极短时间内产生的令人目眩的东西。
49、谣言极像我们体内对抗灵魂时编造的谎言或安慰脆弱时饮下的酒,所谓轻易相信,那是因为这些谣言击中我们内心的不安、慌乱、迷茫,将我们原本遮藏的一面给漏出来,如将一个指向“我”的谎言给放大,置入一个“我在”的大环境中,让一群我一样的人,掏出其隐藏内心的与我的谎言相同、相似的谎言,于是群体效应发生了。我们不忍直视自我,不敢相信自己内心那些放大了的潜藏。我们相信谣言与一次次相信自我的欺骗一样,以环境为由,将需要我们识别、判断的交给这个所谓大环境,忽略了起作用的还是我们各自的理性。
50、注意!谣言里的错误、荒谬、疯狂等不在别处,就在每一个我之中,一直就潜伏在每一个我对现实的逃避中。因为,正是我们对现实存在令人不悦、憎恶的存在的逃避,让我们丧失理性思考,智慧蒙尘,才会轻易地接受内心长久以来因逃避的假象。或说,谣言在某个时刻刚好符合一个逃避者的内心期许,此时逃避者接受的不是谣言而是内心的向往,对个体而言,此刻的谣言不过是一个象征罢了。
注:2017.9.7
51、卡拉马人面对多种不确定性的东西,思想、学说、观点、门派等,眼花缭乱,使人难以分辨。不过这些令人心迷神醉的纷繁相,倒也将语言中的不确定性给反映出来,比如谣言,一个孤立的谣言可能会很好地隐藏其纷繁相,显出一种很真实形态的样子,由于缺乏多重信息比较,在语言相里,我们也许并未走进语言指示的对象,而仅仅停留在语言的外部形态,说相信与否取决于我们是否愿意停留在事物之表,或说对自我存在的体验、追问、思考程度。为此,我们说谣言只在谣言环境中显现,一个自我分别、判断语言环境和一个由我在场的事物、事件环境,谣言即于其中发生、传播并为自在的我所识别。
52、轻易相信谣言?固然因为谣言具有很大煽动性和迷惑性,而在谣言包围中的人们不肯动脑筋,转而本能地相信以“我是”为根本存在的判断方式。与其说轻信谣言,不如说是轻信我之假象,将之视作一种不变的实在。
注:2017.9.9
53、“谣言止于智者”,智者是如何勘破谣言这个假象呢?或者,智者是怎样甄别、判断谣言对象里存在的真实与虚假的?当然说“里”已经先入为主地把谣言对象与环境分开,按照我们的习惯、经验,而如果这里分开过程能借助智慧加以辨别就会不惑于相。对谣言假象的判断中也包含有对“我”这个假象的判断,因为每个获得“意义”的谣言假象里都隐藏着“我”的影子。谣言不能浸染智者,也止于智者,因为智者连“我”这个假象都已勘破,谣言于我无法获得意义而存在。
54、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假象是事物内在的一个真相,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真实。自然,这里用的真实一词,并不指向事物的外部实在性,即:一个实体。而是指“假象”对事物本质上的普遍性揭示,由此朝向包括我们自身、表达工具在内的世界根本,即便是相对性质的真假之相也如此。
注:2017.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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