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冷笑 于 2010-12-5 21:16 编辑
小和尚的初恋
回忆真的是一件不可靠的东西。 我一向极为自负的记忆力,这些天却开始遭到考验。 我实在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这个女人的,这个清丽脱俗身材苗条得几乎纤细的女人。
当初的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她的牙齿洁白整齐,眼睛迷人,说是明眸皓齿一点也不为过。她说话的声音极为动听,是一种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当我们大家在生活中都说夜水,猪右,嘎哈的时候,她说的就是热水、猪肉、干什么......当年的我很琼瑶,就喜欢这种淑女型的小女人。 我那时在本子上最爱写的句子就是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柳清。 我是个情窦早开的男人,而且才华横溢,朋友说:你一肚子的才华,不过全是歪才。
我忽然想起来了,我是在那次学校庆祝十·一文艺汇演的之后喜欢上她的。 那时我们读小学五年级,我俩并不在一个班。校长安排我俩做节目主持人。 我记得那天阳光明媚,蓝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白云------这怎么像我们教材上的课文呢?管它呢,沐浴爱河里的人,每天都是晴朗朗的天,。 那天我的表现很突出,极力施展自己的才华,在写好的台词之外,还刻意添加一些冠冕堂皇制造气氛的套话,意图给她留下深刻的美好的印象。一位女性朋友评价我说:你对美女的免疫力一向为零 秋风徐来,她的长发不时轻抚我的脸颊,心里痒痒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此后我便开始注意她的行踪,每天上学路过她出入的路口都要不住的的凝望。每次放学都要等她走出她们班级的门我才在后面若即若离的尾随。 每天看不到她的身影我都会觉得怅然若失,只要她一出现,我就会觉得呼吸急促血脉喷张。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让我心情激荡,魂不守舍。
爱上她之后(如果这算爱的话)我就对其他女生不屑一顾了,这些庸脂俗粉怎么能入我的法眼呢?怎么能和我心中她相提并论呢?那时谁要是和我说句话我都会觉得是对她的不忠诚。老师在写班干部组织表的时候,那个女副班长的名字紧挨着我都让我不痛快好久。 就这么我怀着这种近乎变态的单相思小学毕业了。
上中学的时候,我俩竟然分在了一个班! 天意,绝对是天意! 我知道老天都在成全我。
开学后一个月我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情书,足足写了五页信纸。信开头是我在英语书中找到的我以为最准确最精确表达我的想法的而又最含蓄的称呼:Dear (亲爱的)。此时的英语确实起到了极好的掩饰作用。
信中倾诉了我这两年来对她的仰慕倾慕爱慕魂牵梦绕辗转反侧的思念之情,辞藻华丽,感情丰沛,字也写的如行云流水,任谁读来都会为之动容。因为这封信我酝酿很久了,参考了大量的书籍,旁征博引博采众长,集数位名家精华于一炉,增删数次,几易其稿,不怕你不被感动。 信是在上学的路上交给她的,为这我预谋埋伏了很久,终于等到她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上学了。我一路疾驰,在前后无人的地方追上她,当我把信拿出来递给她时,她犹豫了很长一段路才接了过去。 我喜欢她的这种矜持。
信送出的几天里我就像一个第一次盗窃得手罪犯一样,既兴奋又害怕,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接下来的日子里相安无事,她的表现让我难以琢磨,还一如既往的上学放学上课吃饭,和其她女同学说说笑笑同出出入入,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我所期待的回信迟迟没有等到。 半学期的时光就这么在我的憧憬中平淡无奇的过来了。
暑假过后的某一天下午,老师们忽然罢课了,说是去上级政府讨要迟发的工资,只得安排我们自习。这些可怜的民办教师。 她忽然告诉我,说是要和我谈谈。她的大胆让我有些手足无错,走出去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反复酝酿着该说的话。 我们相继出去的时候,班级里已是哄声一片,因为我和她的“恋情”在班级中甚至在整个校园中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我俩都是校中名人,她是全校皆知的校花,我则是全校闻名的才子。 我曾经代表本中学参加过上级的各种比赛,为学校挣得过各种荣誉。如果不是老师的失误,我的作文将发表在市里正式出版的作文选上。我写的演讲稿曾经参加过市里的演讲比赛,那个善于朗诵声情并茂的女同学因为这一优点,后来被保送至鞍山师范。如果不是我样子太傻,这些都应该是我的。
谈话的地点选择在教学楼旁的废弃教室的门洞里,是去操场的必经之路,这个地点让我很失望。
那次谈话的内容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尽管我绞尽脑汁,我的记忆依然选择性失明了。 大意无非是什么年龄太小啦,理想啦,学习啦等等冠冕堂皇的话而已。那时的我对爱情很执着,固执的认为越是拒绝越是在考验我,种种回绝的理由都不过是借口,才子佳人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什么的都不过是故事,哪有一蹴而就的容易事呢?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那时的成龙还没有唱这首歌呢。
多年以后学医的我学到了心理学,在心理学中找到了答案:我这近似于妄想症------钟情妄想。(作者按:钟情妄想(delusion of being loved),这一种妄想实际上是一种被钟情妄想。多见于精神分裂症。从精神医学上看,青年人对爱情的错误感觉称为“钟情妄想”。病人常坚信自己被某一异性所爱,即使遭到对方严辞拒绝仍毫无置疑,而认为是对方在考验自己对爱情是否忠诚,仍纠缠对方不已。 )
我是精神分裂的人么?扯淡!
谈话事件很快成为学校中的爆炸性新闻,我们在谈话期间在那个门洞中走来走的人趋之若鹜,比上课间操的时候人还多。我知道在他们故作镇静的脸孔下面充满着好奇羡慕和嫉妒。 此后的她对我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同为班级干部,接触的时候必然很多,每次她都是语笑嫣然含情脉脉。上课的时候她如果回头看见我在注视她,目光碰到一起都是会心的笑一下,然后是她羞涩的迅速转向别处。 我向上帝发誓:这绝不是我自作多情。
我们上学的那所中学校纪废弛已久,学生也是良莠不齐。好学的是真学,混日子的也是真混,逃课打架是很平常的事,每个年级都有称王称霸的一两个人。看谁不顺眼就可能教训谁一顿。 不时还总有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来学校闲逛,偷个自行车铃铛盖,扎几辆车胎,甚至有胆大的骚扰一下女学生,那个年代的小混混胆子还没有那么大,所谓骚扰也不过仅是起起哄吹几声口哨罢了。 而这些事从来在她的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存在。 那几个老大级别的人物都和我有很好的关系,谁敢欺负调戏嫂子呢?,偶有例外也逃不过我那几个哥们的拳头警告。那时候有关古惑仔的电影还没有上映,还没有老大这一称呼。
为她所做的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很欣慰和很有成就感,男人就得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
中学里最大的遗憾是初二初三我和她没有分在一个班。但这也不影响我对她的关心和爱护。我默默做着我愿意做的事。印象很深的事件是有一次语文老师突发奇想,让我们两个班的同学互相批改作文,她所在班级的眼线告诉我说:你知道吗,你的作文是她批改的! 这个小小的事件也让我很兴奋,我对我那篇作文很有信心。我相信是这她刻意所为,说明在她的心目中也是欣赏我的才华。她的批语不过都是套话,量她也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点评,字迹倒也清秀工整,我保留了很多年。 我从没有碰过她一个指尖,这一点柏拉图也得自叹弗如。
认识我的人越来越多,而我认识的人毕竟有限的,尤其以老师为甚。那些自以为我应该认识的老师对我的评价是:此人太过狂傲,太目中无人。原因竟然是:我看到他没有主动打招呼。
我是个聪明的学生,聪明的人就应该是无所不知的,所以我不应该请教老师问题。 我曾经真心请教一位数学老师一个问题,换来的是她在课堂上对自己的辩白对我的嘲讽,因为她解不出,她知道我是在为难她,让她出丑。 一个连1+2+3.....+100=?的难题都能很容易算出答案的学生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可是这个老师不知道,我不幸很早就看到天才数学家高斯小时候算出这个数学题的故事。那次是我取巧了。
我还告诉历史老师,桐城派的三祖之一是姚鼐而不是姚鼎,这个老师也很不高兴。历史课的低分使我失去了保送重点高中的机会。 我还曾经请教那位化学老师问题,他看了很久说:这题你都不会做?你好好想想?就这题你还能不会?真不会?那你就不会吧。说完拂袖而去,一脸的不快,似乎为我连这么简单的习题都不会做而感到生气。迄今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会做还是不屑于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少年成名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尤其你的名气只是局限于一个小小的中学里。
初三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老师都视我为异类,不搭理我,冷眼看我,冷嘲热讽旁敲侧击含沙射影话里有话,我则报以牙眼相还。凡此种种使我失去了学习的热心,我没有考上心目中的高中。就这样,一个万众期待的所谓才子竟然中考落榜了。 补习非我所愿,最后也是中道崩卒。
毕业之后的很多年里我偶尔看到那几个老师,我还在想,把一个所谓的好学生弄到这个地步?我是不是得感谢你们的八辈祖宗?
时光流转,这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不学无术误人子弟的家伙都成为了正式的人民教师,享受着在各种福利,混半年的班,拿着全年的薪水,高额的补课费,使他们成为社会上的上流人士,除了政府里的蛀虫,没有人比他们活的自在。那个一辈子就会溜须拍阿谀奉承媚上欺下色大胆小的化学老师竟然当了校长! 他们什么也没有失去,我失去的却是我的前途。代价实在太大了。
因此我总是告诫那些像我求教怎么才能学习好的孩子说:在当今的体制下,在你们的学校里,如果老师说鸡蛋是树上结的,如果你不想说是带把的,也不要反驳。老师喜欢的是那种听话懂事时时处处显得对老师万分敬仰钦佩谦卑恭敬好学上进有用没用也要请教老师问题的学生,老师就是辛勤的园丁,喜欢毁人不倦。 做人的原则就是三本古代经典著作:《老子》《庄子》《孙子》------老装孙子。
多年以后我看到一则脑筋急转弯:和管你的人作对有什么后果:答:那好比顶风拉屎。 我也曾时时反思:是不是我的内内心不够强大?是不是我的承受力太差了? 人,如果可以从老往回活多好。
切,扯得太远了,怎么把一个唯美的幼稚可笑的爱情故事变成了如祥林嫂似得喋喋不休的控诉了? 你为什么主观不努力,总要客观找原因?怪不得所有的堕落都有一个美丽的借口?老师不好,同样的环境,那些出人头地的同学怎么解释?你为什么不肯面对现实呢?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原因:早恋、狂傲、自满,交友不慎等等,怎么还能埋怨怨老师误你?你的书白看了,动不动就是宽于待己 严于律人? 你以为你是斧头帮?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到了初三毕业的时候,她很严肃的提出不会接受我的爱情,如果愿意,你做我的大哥哥吧?就像琼瑶大妈那种俗套的爱情剧一样,我忽然有一种被利用被欺骗的失落。 我忽然开始不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了,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矫揉造作,伪装的纯情。 我曾经狂热的心平静下来了。
所谓成长,就是梦想依次破灭的过程。 我不得不去到中国比较大的城市------铁岭学医去了,目的只有一个:早点有个谋生的手段。 而她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没有考上高中,去读了一家毫无用处的中专。那时候很多女生都读这个,不过是花钱买个中专的文凭而已,同时也是就为了不在家闲着。读书的名声比闲着好。 读书期间我们还互相通过几次信,每次她都称呼我 :小哥。
毕业后我开起来自己的私人诊所,效益颇丰,在当地还小有名气。不攀比大富大贵的话,我过上了倾心已久令升斗小民羡慕的体面生活。
若干年后,我再次见到她时,她在燕州一家服装店给人卖衣服,我早已知道她结婚了,嫁给了她的校友,老公很高很帅,但是日子很一般,甚至于窘迫。而且没有孩子,据说是她不能生育。 好在社会已经进步到女孩子不再那么看重男人外貌的时候了。我这种丑人也有会人来喜欢了。尽管我当时还没有结婚。我曾经和她的闺密不厚道的说:我一直在守身如玉的等她离婚。
那天我正好和一个纯友谊关系的和她关系不睦女同学在那里路过,这个女同学早年很不起眼很平庸,现在混得很不错,有车有楼,拿着一份政府的干薪,开着自己的手机专卖店。我们装作无视她的存在,一路有说有笑在她面前走过。 我知道她肯定会误解我们的关系了,我喜欢这种误解。
附: 老和尚携小和尚游方,途遇一条河;见一女子正想过河,却又不敢过。老和尚便主动背该女子趟过了河,然后放下女子,与小和尚继续赶路。
小和尚不禁暗自嘀咕:师父怎么了?竟然背一女子过河?一路走,一路想,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说:师父,你犯戒了?怎么背了女人过河? 老和尚叹道:我早已放下了,你却还放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