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黄河口
作者:尹希东
娘说,寒露的野菜,经过秋露的润湿,别有香味。 2010年10月30日,正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深秋的黄河口,天高云淡,秋阳高照,吸引我和娘走上野外,一是到原野里走一走,晒晒太阳,二是顺便采些野菜。 这个时节,广袤无垠的黄河口,除了茫茫苍苍,一眼望不到边的一片片芦花、一片片红色的火焰花外,让人留恋的就是野菜香了。 深秋,当野草慢慢走完一生的旅程,渐渐枯黄的时候,有一种植物却逆着季节生长的蓬蓬勃勃,碧绿滴翠,这就是黄河口的野菜。我和娘特意去采撷秋野菜。如果把白白的芦花、红红的火焰花比做黄河母亲的秋装,那鲜鲜绿绿的野菜就是秋装上点缀着的一朵朵秀美之“花”了。 深秋的风,虽然充满了寒意,深秋的雨,虽也冷冰冰的,但这个时节的野菜们好似有了更加顽强的生命力,在一场场秋雨、一夜夜浓重的露水沐浴之后,依偎着野草的温暖,生长的异常旺盛。 渐次枯萎的草丛里,各种各样的野菜如苦苦菜,蒲公英,青青菜,木蓿菜等等,一片片,一蓬蓬,一墩墩,一堆堆,野草慢慢低下了枯萎的头,野菜兴奋地仰起了绿色的茎,有的都把野草覆盖了,远远望去,就像一张张绿毛毯,一汪汪地铺展在黄河口大地上,那色泽、那气势,那靓丽,一点也不亚于春天的精气神,野菜绿,野菜美,处处生动着深秋的黄河口。 这些深秋的野菜,都是野菜们的后代,当年新生的野菜。当春天里的野菜开花、结果老去之后,飞絮的种子便随着风四处飘散,飘到哪里,就在哪里落脚安家,融入泥土,发芽、生根,长叶,于是新的种子就变成了新的野菜族,年年如此,岁岁如此,黄河口的野菜也就在草原里绵延不断,生生不息了。 凡是深秋里生长的野菜,因为都怀着对来年新的梦想,因为都要迎接漫长的冬天,所以,它们趁着秋阳温和的大好时光,总是使劲地生长,长得肥肥胖胖,尽可能地赶在霜冻前,生长到最大、最佳状态,只有这样才能与冰天雪地的寒冬相抗衡。 遍地是野菜,踏秋采撷乐,一簇簇野菜被细如雨丝的露水滋润得支棱着嫩叶,有的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采着野菜,我禁不住回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跟着娘挖野菜的一幕幕情景。那个时候,正值依靠瓜菜度日的贫穷年代,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一年三季,娘每天除了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之外,就是到田间地头找野菜,一个“找”字,反映出了野菜的稀少、缺乏,因为家家都吃野菜,吃得野菜越来越少,没地方挖了。那时,我还不怎么认识野菜,跟着娘挖野菜时,娘就教我哪些野菜能吃,哪些野菜不能吃,从此,我把乡野的所有野菜都认识了。娘把野菜找来后,洗干净剁细,和上地瓜干面或高粱面、棒子面,蒸成“菜面子”,或熬成一锅“菜粥”。因为吃油少,熬“菜粥”时,为了让我们小孩子喝饱、解馋、长力气,娘常常再在菜粥里放些黄豆,豆子被煮得面面的,菜粥稠稠的,一顿饭让我们吃得香香的。记得娘说过,有一位老大娘一年四季吃野菜,临死时,嘴里还含着马齿苋……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往事不堪回首。 我和娘采摘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就提着满满的一塑料袋野菜而归了,一路上看着田野里成片的绿色秋景,我想象着明年春天和娘再来挖野菜的情景,那时的原野,会是春光明媚,郁郁葱葱,鸟语花香。 回到家来,正好是午饭时分,我把苦苦菜、蒲公英等等,用清水洗干净,上得桌来,一大盘水灵灵的野菜,一碟甜面酱,几棵新鲜的秋香葱,让一家人食欲大开,吃得香香甜甜,我则吃得额头直冒汗,饭后感觉胃里舒舒服服。饭后再回味一下拔菜、吃菜的过程,真的是一种享受啊,我的思想真得被陶醉在大自然赏赐的纯净野菜里了,粗茶淡饭不仅是保健康,营造的更是一种氛围。看着我吃得那么香,娘就笑着说我,属牛的,从小天生就是青菜肚子。想想也是,属牛的,对水灵灵的青草、野菜有一种本能的向往,那股清清香香的味道总是牵动着我的每根食欲的神经。 深秋的野菜,其味道有别于春天的野菜,这是季节的原因。就拿苦苦菜来说,春天的野菜,因为经过了一个冬天冰霜风雪的滋润,其苦味更浓烈,而深秋的苦苦菜,因其是秋后新生的,其苦味则是温和的、清淡的,绵软的,吃起来感觉不那么苦,更加爽口、滑嫩。 美丽的黄河口,抬头,一望无垠的秋野,低头,一汪汪水灵灵的野菜,这样的生态景色,是喧嚣、拥挤的大城市所无法体会和享受的到的。 人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黄河口已经成为了我的第二个故乡,我热爱这片生长着野菜的土地,离离原上菜,一岁月一枯荣,我吃着秋野里的菜,已经闻到了黄河口春天的野菜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