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如诗 于 2012-5-8 21:12 编辑
本来是父亲节应该问世的文字,因为这个“感动、感谢、感恩”的活动而提前了,但愿我的一片真情能够点染朴实的文字。
说心里话,时间的推移使我越发想念父亲。上班路上,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劳动服进入我的眼底,我心一动——莫非是父亲!急急地迎上前去,方知仍旧是错觉。人流里我寻觅着浓眉大眼带着人世沧桑也带着无畏微笑的长者,那可是父亲在我心里定格的镜头,只是无数次的惊喜之后都是无尽的沮丧。也只有在这时,我才肯相信父亲确实是撒手人寰,别我而去。我不相信鬼魂,但为了能再见一眼父亲我渴望鬼魂的存在。我始终希冀有那么运气的一刻,能与父亲不期而遇。我不要他开口讲话,只要能让我拉住他的手,象在太平间里我摇晃他的胳膊时那样依然能感觉到体温就成。这个愿望已经整整二十二年,可除了梦中得与父亲频频相见,现实中未曾有个瞬间——老天实在是不开眼啊。
我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在我的心里父亲始终是第一位的,虽然这对同样爱着我的母亲显得相当不公平。
小时候,我体弱,好生病。病一来我就成了发蔫的小猫,不能进食——吃多少就吐多少,相当没胃口。小学五年级时一个冬天,我高烧不退,恍惚中听到了东窗外有同学叫我去修梯田。我是一贯的劳动模范,浑身无力也还是咬牙起来走了出去。走出院门时,我见到了一个白帽白衣白裤的人。他扛着一个二齿子,齿子上面是个白色布袋子。我似乎要跟了他去,但这时父亲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把我领回屋中。我对父亲说同学要我去劳动,父亲没说什么只是慈爱地看着我,并替我掸去身上的一层厚雪。母亲说你在外面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一定是活见鬼了。便找来4枚邮票烧了让我喝,我就又昏昏地睡去。
阎王没有把我接去,父亲就用心把我留在人间——他每天给我买两角钱的糖块儿和两角钱的瓜子儿——我的生命就是在每天4角钱不变的呵护中维持了下来。那时大哥在食品厂做临时工,经常把发的食品带回来。我非但吃不下去,直到现在看到诸如麻花头、炉果、饼干类的糕点都会反胃,而糖果与瓜子同食却成了我一生的最爱。
据母亲讲我们兄妹五人父亲谁都没有抱过,孩子仿佛都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但我的记忆中却有那么一回,是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一天,雨水非常大,能漫过膝盖。母亲说这样的天气就不要上学了,我不依。父亲二话没说,拉着我的手就走了出去。到了大门口,他弯腰抱起了我,几乎是一口气把我抱到了幼儿园。我没敢把脑袋伏在父亲的胸口,而是一直挺着脖子,虽然到幼儿园时我的脖子都酸得不行,我也还是一样的姿势。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到在父亲怀抱中的温暖,直到现在回忆起来,阵阵暖流还在涌动。
记忆里,父亲虽不苟言笑,却从未违逆过我的愿望,包括他对已婚姐姐禁止的事情,譬如穿高跟鞋、烫卷发等,我做了,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潜意识里父亲是我永远的支持者。
大学毕业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把男友领回家,父亲没有说什么。但当我谈及结婚事宜时,父亲却抛出一句冰冷的话:你结婚我可不负责拿钱。当时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对父亲有了很大的意见。我是一个从未受过屈的人,也来了倔脾气,硬是自己把婚事给办了。我没有要父亲的祝福,和父亲有了很深的隔膜。
直到婚后的几次“战争”过后,尤其是在娘家我和丈夫的异常激烈的冲突之后,父亲和我的一席长谈,才使我懂了父亲的心思——不援助是一种表态。父亲说:人的一辈子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糟心的事情,凡事往开处想就没什么了,不把事儿当成事儿也就没事儿了。我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自责,也不再芥蒂父亲了。
1991年农历6月15日早晨,小哥在凌晨不到四点时敲响了我的家门。丈夫起身出去问怎么了,哥说父亲没了。我隔窗说了一句“那都去找啊!”,哥没吱声。我就又着急地问“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哥嗫嚅半晌才挤出三个字“爸死了”。当时,我的脑袋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坐车上医院,一路上我的脑海中就重播着四个字“怎么会呢!”到了太平间,大姐的三斤十两纸已经点燃,我几步冲到父亲身边,摇晃着他的胳膊让他睁眼看看我——父亲分明睡着,他的胳膊是热的,这怎么叫死了呢!那时我眼里没有泪水,只有期盼,盼着父亲快些睁开双眼。
以后的一切我没有记忆,因为我被推进了病房,在6月17日生下了迟迟不肯问世的女儿。我甚至想女儿是父亲的再生,是父亲修得善果后的又一次轮回,我和父亲的缘在继续、继续......
父亲离世那天我看的电视剧名字叫《赵尚志》,李娜唱的《嫂子》一歌成了我生命里的催泪剂。这首歌身上有过去的味道,它不仅勾出我许多感伤,还能把我拉回到从前......我在心里不断地说:爸爸,我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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