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间,觥筹交错,我和他们一杯一杯喝着,说着不痛不痒的话,绽着不由心的笑。
他们都穿着僵硬的外衣,顶具厚厚的皮囊。话穿不透心,笑也暖不了身。举着杯,突然觉得自己站在旷野上,空无一人,有凌厉的褐石和灰色天空,风呼啸来呼啸去,云大团大团从肢胁浮起。于是,那感觉便罩了下来,往下沉,再往下沉。
喝完了白酒,红酒,又喝啤酒解酒。该散的散,该走的走,苟合的苟合,出卖的出卖,装傻的装傻。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我摇摇晃晃地走,我听着自己的高跟鞋卡卡敲击着深夜的马路--昏黄的路灯,空荡无人的街道--此种寂寞,如何消受?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孤独如斯,寂寞如此!
世上有二条路,一条是宝马香车,云鬓环影,富贵温柔乡,享尽人间极致;另一条却是粗茶淡饭,晨经暮鼓,山风为伴,山泉濯足,独享心灵盛世。我可以穷尽一生用尽一切手段去获取人间所需,然而,我本是一只大甲虫,有着铁一样的孤独和寂寞,违背本意在为生计努力讨伐,我的精神却走在幽静的山路、寂静的古林,耳侧是梵声阵阵,而在这最热闹的市声里,做着与自己魂魄最相冲的事,我的孤独怎能不像山一样迎头痛击着我?
世人也早有悲叹:在我身上你或许会看见秋天,当黄叶,或脱尽,或只三三两两挂在瑟缩的枯枝上索索抖--荒废的歌坛,那里百灵鸟曾经合唱。在我身上你或许会看见暮蔼,它在日落后向西方徐徐消退,黑夜,死的化身,渐渐把它赶开,严静的安息笼住纷纭的万类。在我身上你或许会看见余烬,它在青春的寒灰里奄奄一息,在惨淡的床上早晚总要断魂,给那滋养过它的烈焰所销毁。
回到家中,电视里的那个青衣一遍一遍跷着兰花指唱:雨笠烟蓑归去也,与人无爱亦无憎......直到电视屏幕出现雪花。禅心何处?蛾眉何在?佛又在哪?又说什么怨是亲?分明是消逝,磨灭。生如戏,只有寂寞当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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