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上这个题目,我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其实您一点都不特别,年龄如我的哥哥,贫穷如我的父亲。就在那一年,我走到了您面前,成了您的学生。
从此,年幼的我,也便有了理想:长大后,我一定要成为您!
可是,我并没有成为您,不是没给我机会,而是我拒绝了。有知识的您教给了我用之不完的知识,可世俗的社会也教给了我世俗的想法。毕业分配后,我去看您,跟您说了我分配中的前前后后,我选择了一家大企业,而没有去那所中专做教师。您对我说:有所学却不一定就有所教,知识有时是用,而并非全都去传授。我没有发现你眼中的无奈,甚至失望,我心安了。
马学,一个多么普通的名字,更普通的是你的衣着和容颜,在我的印象中,您从没穿过新衣服,总是补丁摞着补丁,寒酸得跟别的老师一比,您就是个十足的农民,那时还很年轻的您,我现在想来却是那样的老。早年,你读过承德师范,那是全村的光荣,可是,却因家里太穷,而只念了两年,便辍学重又回到了我们这兔子不拉巴的山沟里。因此,我也就荣幸地做了您的学生,您便成了人生中最早的启蒙老师。
总校几次调您去初中,可您都一直没有去,原因是离家太远,家中有个生病的师娘和五个未成年的儿子,可能你也离不开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重视学习,在七十年代的辽西农村,还是很稀奇的事儿,大约是您发现了我的潜质,便在家访的时候,跟我那十分厉害的娘有了第一次“密谋”,从此,我的屁股就没少挨条帚疙瘩。
屁股疼,心就硬,那就学习吧!反正写作业就可以不上山拣柴火,不用去拾粪,我也是乐此不疲。所以,我的家庭作业总是比别人多出一倍以上,这都是您刻意安排的。其实那时的作业根本不够我做,每当被母亲指使点活计时,我便以“有作业”为挡箭牌,她老人家就笑眯眯地不再吱声了。母亲一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曾认识,所以不管我看什么书,她总以为我是在学习,并人前人后地夸我,因为我已经会帮人念信了。
文化大革命后期,实行“支工支农”,没有“工”可支,您便带领我们没日没夜地去“支农”。可是每到劳动的时候,您便给我算草本上出好多的数学题,别的同学在那挥舞着镰刀和汗水帮生产队割玉米,我却躲到高粱地里去做题。中午休息时,您便给我批改一过,然后又出一批的题,下午再去做。小学的同学中,只有我一人享受过您的这种“特殊待遇”,可我当时仍觉得您是在“虐待”我,我也和同学们一样,是想去“支农”的啊!
当我和另外一位同学的作业本拿到全公社展览时,作为班主任的您,是那样的自豪。其实我现在想来,只是因为我和那个同学的字写得工整些,在那个不学习的年代,这好像是挺大的事儿了。您的数学教学水平是全公社第一,也有您好多独特的方法,自制的教学工具,让我们爱不释手,总会在下课时到您的讲台上把玩一番,那自制的三角板、有铁钉的画圆木棍等。
您说过的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中国是数学的故乡”,并且端端正正地写在了您送我的一个小笔记本的后面,我至今还保存着。也正是因为您,我爱上了数学,也终于以61分的可怜成绩,拿了个全公社第一。从此,几乎全公社人都知道,那唯一及格的我是您的学生。启蒙影响一生,以至初中、高中,我都热爱数学,您也一直关心着我的数学成绩。高考120分的数学,我给您考了117分,知道这分数时,老师,我第一想起的,就是您。
前几年我回老家,得知您长了一次大病,当我走到您的床边时,您枯干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连连叫着我的名字,眼泪就止不住的淌……是学生不对,这么多年来在外工作,忽视了问候,甚至帮助,可您的泪是在对我说:有幸啊!老师还能见到你!您让师娘从櫃里翻了半天,终于拿出了我30多年前用卖鞋底钱买来送给您的那本书----《史丰收速算法》,我的眼泪滴到了手中发黄的书上。
您现在已经退休,孩子们都已成家立业,我也知道在我之后,又从您的手中,从大山深处走出了数十位大学生,那都是您的骄傲和自豪,在退休的日子里慢慢品味着。今天,是教师节,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想起了您,我敬爱的老师,节日快乐!健康长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