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泊人生 于 2011-12-23 20:26 编辑
入夜11点,人车俱疲。刚要抹下空车灯收工,突然在一个家庭旅馆前看见他,正招手。 我问,去哪? 他说,十八里坡。 我窃喜,一脚油门窜过东关桥。 收工了收工了拉个出城的长活儿,这让我的困倦一扫而光。 人生需赶点儿,开出租更如此。有时候耗着油跑几条街也拉不上一个活儿;有时候转过街角就有人招手。 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招手的人,我觉得我跟我的乘客就像爱情故事中的男女主角,缘分呐! 他没问价钱,这很好,我可以稍蒙他一下——狠蒙不忍心,咱是高素质的哥,人家越是不问价咱越得讲诚信。十八里坡十八里,白天正常价是20块,夜晚起步贵,给他要30块不算多吧,嗯,就这么定了。 他腋下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坐在车里也不放下,掏出手机打电话,声音有点绷,说,我上车了,马上到。 夜晚的乡间公路干净爽利,十八坡伸腿儿就到了。正要往一条村村通水泥路上拐,他突然喊停。 我奇怪,说,到村口还有一截路呢! 说话间,看见灯束扫过的桥头上站着一个女人,尖根小皮鞋,黑色薄丝袜,红色套装裙,直板披肩发,车停下,她一跳闪进灯影里。 来,给你钱。我打开顶灯,接过他递来的50块,伸手去抓钱夹。 他说,不用找了。 我一愣,他问,你跑夜班吗? 我说跑啊。 他说,那就别找了,明天来接我。 我忙递过一张名片,说,好,大概啥时候? 他说,四五点吧,到时候打你电话。 其实我不跑夜班。 正酣睡,手机响了,我忽地坐起,吭一嗓,清扫睡意抖擞精神,说,喂,你好。 他说,你在哪呢? 我说在街上呢。 他说现在顾得来接我吗,我说顾得,十分钟以后到。 挂了电话看时间,刚他妈三点。 还是那个离村口很远的桥头,还是那个端庄楚楚的女人,大红色套裙外披着一件白色衬衫。 男人拉开车门迅速上车,女人似乎叮嘱些什么。男人说知道了,快回去吧,冷。估计“冷”这个字她没听见,被车门关在了里面。 我憋回一个哈欠,猛踩油门。 没行多远,他从栅栏间递过一只烟,说,哎,抽一棵。我回头笑一下,说,谢谢我不抽烟。 他独自点燃,抽了两口,说,那个……她可是良家妇女呀,正经人……绝对不是旅馆里随便卖的那种,那种——档次太低。 我又回头笑一下,说,哦。 他似乎有些兴奋,想显摆或是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说,她男人出门打工了,孩子放暑假去了姥姥家,一个人在家没事干,非叫去她家,给她在县城宾馆里开房间都不愿意,说是得守着家,呵呵,给钱也不要,不图钱,呵呵。 我再次回头笑一下,说,哦。 到家躺下,我已全无睡意,侧身搂过睡梦中的女人,粗鲁一摇,说,男人出门挣钱,良家妇女在家干啥呢? 女人一扭身,咕哝道,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