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猫 [复制链接]

四十不言

主楼

发表于 2011-12-4 16:4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四十不言于 2011-12-4 16:47 编辑

一个平庸的司空见惯的春天的下午，我从白日梦中醒来。
我打窗前走过，手里拎着一瓶水，打算给窗台上翘首以盼的那些花儿们浇点水，以示对春天的守卫者们的人文关怀。
芦荟还是老样子，玉树挂着一身佛祖耳垂般肥厚的叶片很慈悲也很安详，养心草急不可耐地抽出了新叶，而凶相毕露的虎刺居然不合时宜地开出了几朵小花。我朝三暮四地给它们浇水。
有阳光擦着前面楼房西侧的棱角射过来，就象一束追光。我眯着眼睛，尽量避免水洒到地上或者让花刺伤了自己。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发现了它。
一只行走在屋顶上的猫。
这个自以为是体格健壮的家伙通体只有两种颜色，黑白两道，就象熊猫或者臭鼬。楼前两排储藏间的屋顶对它来说似乎很宽阔，而此时它很领导地在上面大摇大摆，逡逡巡巡。
实际上昨天或者昨天以前的许多晚上我就应该感受到它的存在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人不会放过，估计它也不会放过。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几乎是每天晚上都在屋顶上发自肺腑地呼唤，呼唤自己深夜里的爱情。它的呼唤特立独行，能够跟人类的情歌情诗情话比肩媲美，而且比人类更直截了当更直抒胸臆更痛快淋漓。但是，这个雄性荷尔蒙过剩的家伙显然不具备人类的智慧和狡猾，它以傻小子拉大耙的方式坚守在自己的地盘，时不时地冲着夜空来上两嗓子，全然不会主动出击或者打家劫舍，以了却自己的当务之急。
那些屋顶上其实很不平坦，散落的废旧门窗，相互纠结的爬山虎藤蔓，随手一扔的垃圾袋，交叉的电线，丢弃的水泥板，甚至还有一只弃之可惜的座便器。这只猫的领地物种丰富，它统治着它们，但是它好象正在急于寻觅一位压寨夫人，夫唱妇随地统治。
好象也有过斗争。也是晚上——这些夜行者总是习惯在晚上出来改革开放。那是个雨夜，比较淅淅沥沥。战斗在不经意间打响，面对同样是性苦闷的侵略者，发自肺腑的呼唤变成了血脉喷张的怒吼。在两侧楼房灯光敷衍了事的照耀下，屋顶上的决斗者纷纷抱着欲置对方一死而后快的决心，上下翻飞，伶牙俐齿，枪林弹雨，血雨腥风。然而，湿淋淋的战斗出乎意料地短暂，当我找到眼镜准备作壁上观的时候，屋顶却恢复了平静，那个黑白两道的家伙站在座便器上，骄傲的就象个骑士。
仅仅如此，我不知道它另外的生活。
一个平庸的司空见惯的夏天的下午，我从白日梦中醒来。
我打窗前走过，手里拎着一瓶水，打算给窗台上苦苦挣扎的那些花儿们浇点水，以示对夏天的拥护者们的人文关怀。
芦荟严重缩水，玉树垂头丧气，养心草苟延残喘，虎刺奄奄一息。我亡羊补牢地给它们浇水。
阳光象只明亮的大网，几乎垂直地罩下来。我眯着眼睛，我看到了它们。一群屋顶上的轻骑兵。
那个黑白两道的家伙懒洋洋地斜躺在水泥板的阴凉里，踌躇满志地看着它苦心经营的累累硕果，一只颇具老虎风范的母猫正在和三只小猫玩耍。第一只小猫以母亲的尾巴为假想敌，频频撕咬。第二只小猫打抱不平准备护驾。第三只小猫对藤蔓上的花朵比较感兴趣，装模作样地面对面地研究。
这是个流浪的家园，它们将继续屋顶上幸福的生活。然而在苦难的背景下，它们的幸福还能持续多久呢？
后来我知道，猫的眼睛能穿透黑夜，能看见自己的未来。

白日梦, 芦荟, 阳光, 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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