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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硬币
木铃
我兴冲冲地大步流星地走着,提着刚买的一件非常心怡的风衣。想到将要穿着漂亮的风衣,沐在春光里,心就像跳跃在山岗的小鹿,蹄舞飞扬的。
不知是谁说过,兴奋就要出事。
忽然,我感觉遇到一个障碍。定下神来,发现面前有一个小女孩,是新亚百货附近的乞讨者。平日里见惯了的,今日因为兴奋,心里只有“春光无限好”的幻想,眼睛里已经顾及不了其他。往日里多是避开他们行走的,今儿个是真的疏忽了,因为你不可能每天都殷勤地向他们的搪瓷钵里扔零钱。他们有四五个人,有男孩子女孩子,分散在新亚百货旁边的人行道上,因为这儿的人流量极大。
她用搪瓷缸抵在我的腹部,我本能地躲让着,向后退避。她紧跟着我,寸步不让。我感觉自己被挟持了,一直退到了墙根,无处可逃。
现在,自救的办法是赶紧找零钱。但是,我记得今天我嫌零钱包重,影响逛街时的身体负担,把它拿了出去,搁在茶几上。今天买东西都是刷卡,没有得到零钱的机会。
但我还是赶紧打开包,在皮夹里翻腾,哪怕有十元二十元的也好啊。可是,目力所及之处,百元纸币顽强地屹立着。我没有舍却一百元以自救的打算,只给乞讨者零钱已经成了一个顽固的习惯。
我说:“我没有零钱了。”
她不作声,但也没有放我走的意思。我就这样被逼在墙边,如同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且又没有零钱可以用来自救。
我继续在包的兜兜里翻找,空的。其实,我知道兜兜是这样的状态。我逛街之前把兜里的杂物当作负担全部掏出去了。但是,我努力做出认真找零钱的姿态,好让她相信,我是真的没有零钱。真是难以想象,我会在心里祈愿一个孩子能转动思维,给我一个特赦令。
她紧闭双唇,搪瓷缸一刻也不曾放松,不屈不挠地抵在我的腹部。
在这个广阔的路边,我却被逼进了一个逼仄的空 间,心腔缩成了针孔般大小,无法呼吸。
“刘力姐,你在这儿干什么?”
总算是遇到了救星,同事张阳在跟我打招呼。我赶紧应答:“我没有零钱了,快窘死了。”说完,我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零钱,把钱包掏出来,护住银行卡,把钱包的口朝下抖了抖。突然,从钱包里“丁丁啷啷”掉出来一枚一元钱硬币,顺着道路面砖的缝槽滚着,在张阳的脚边停下,在太阳底下发出刺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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