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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潮热,临江的房开了门,让江风通过,各家门前也都搭了马夹、凉床,蒲扇慢慢的在婆婆手里摇开,小孩不停的翻着身。
也有人家端了大碗的稀饭,站门口,吃出小猪样的声响。
月光把街面映得昏暗,不时传出捞磕的话语,稀奇事从街前说到街尾,全是龙王街夜话。
我借了小人书《宇宙锋》,在15瓦的白炽灯下看得精精有味,书里讲的是赵高的女儿被秦二世看上,要招妃的故事,赵高很愿做这门皇亲国戚,岂知女儿已有意中人,不愿为妃,便装起疯癫来,把赵高和二世里外的骂了。
“泥鳅,麻烦挑两挑水嘛!”
“水用完了?”
“今天衣服洗得多,完了。”
“莫问题,这点看完就去。”
“啥书?”
“《宇宙锋》,晚上你拿去,一早还我,借的。”
兵铛兵铛的拖鞋声穿过龙王街,再下30级台阶到龙王井,桶从井里提出水来,一个月在井里撕碎,又聚合。
已是十五临近,月挂了天空,亮得见不到周围的星星,江面和远处的芭毛,在灰暗中泯灭可见,微微的江风吹不散潮热。
挑三挑水,已是满身的汗,静静伏耳边悄悄的道:一会游泳。
一会。
给家里撒个谎,看电影。带了静静从龙王井沿江边小路往水塔上走,一会便到了马家滩。
内河里依稀还见得游泳的人,不时听见女人娇啼的笑声。 脱下裤子跳河里,退了凉,躺在白沙滩上,看天上的月宫,那树下有个轮斧男人,还有个提酒的女子,几千年了,白雾飘飘,似梦似幻的,让人遐想。
龙坎那头,流水发出清脆的响,头顶上的芭毛在微风里轻轻的吹。静静的小手捧了沙,做一个漏斗从我脚下往上洒,沙的热还没退却,我身子又发起臊来。
芭毛笼里隐约的传来诱人的嬉笑,混在青蛙和蛐蛐的鸣叫里,把夜搅的淫荡。
静静的小漏斗,缓缓淌出沙粒,在我的身下慢慢堆积,沙包越来越高,我那图腾也慢慢的举起来,像一个标杆,沙粒便从标杆上滴出来,终于把标杆掩埋。
银铃般的笑,荡开夜色,从沙滩奔河里而去,那背影像飘忽的白云,裹着向往,在水里泛出波浪,让月的梦碎得满河都是。
芭毛笼里传出蛐蛐和娃的鸣叫,让我感觉静静退却泳衣的影,白得像月,在夜里若隐若现,带出无限的幻念。
回家已是10点,街面横七竖八的躺着歇凉的人。
这个夜晚的月,夜晚的梦,便在夜晚里朦朦胧胧的做开,一直做到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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