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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嫁给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砰”,金属的防盗门应声而合,把一张豪无表情的面孔死死地挡在门外。他暴躁地捶顿着防盗门,门和门沿边的墙体便颤抖了起来,乳白色的涂料像雪花般落在了她的金棕色头发与削瘦的两肩上。
“求求你,嫁给我吧,你只要答应,我立马就回去把离婚手续给办了!”他仍旧不离不弃,边捶门边呼喊着,喊声中不时地夹带着力竭的粗气。
她依旧用纤弱的腰背顶着被他狼奔豕突地乱撞着的大门,颤抖的大门也颤抖着她低沉的声线:“呵,都午夜了,还到哪去办离婚手续?”
凌晨三点,终于风平浪静,她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到床沿,如释重负地坐了下去,从床头柜上的提包里掏出了一盒“三五烟”,却发现是没拆过封的,她木讷地看着原封不动的烟盒,犹豫了好一阵子,又塞回了包里。“既然是没开过包的,就让她纯情一晚上吧。”她慵懒地说道。
此时,响起了《爱情买卖》的手机铃声:“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那似乎来自人世与天堂之外的呼天抢地的女声,讨伐着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静谧、安定的午夜。
“把门开着,我马上过来 ,还是那个价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长长的酒嗝声。
“已经打烊了。”她打了个哈欠,“明天请早吧,老板。”
“帮个忙吧,我多出一百。”
“对不起,我很累了。”
“通融通融,我再多加一百。”
“不好意思,没办法。”
“求求你了,我现在必须得见到你,不就是钱么?我再多出五百……”
她很不耐烦地挂下了电话,手指刚碰到“关机键”,那鬼哭神嚎的歌声又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另一个男子急促的声音。
“五叶吗?我仰慕你已久,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了你……”
“老板,我们见过吗?”
“我在网上见过你的照片,你长得太美了。”
“哦?美在哪里?”
“眼睛,鼻子,嘴巴样样都美。”
“哦,您还有别的事吗?”
“我只想和你说说话,没别的意思。”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五叶,自从我看到你发布的应招信息,和你楚楚动人的玉照,我每天都失眠,不为别的,只为你感到无比的惋惜,你长得如此的美,又如此的年轻,完全可以找个宽厚,温暖的肩膀依靠,你是否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为什么非要踏上这条不归路呢?如果有,请告诉我,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无聊!”这回,她直接拔掉了手机电池。
月光也许是最公正的,她可不分高贵与下贱,总能把皎洁与光明送进每个幽暗的窗子。透过紫色纱帘的,是一缕莹莹淡淡的紫光,她拂过潮湿的微带腐朽的木地板,和黑色的锈迹斑驳的铁质床架,轻盈地跃上了五叶的脸庞,那张脸,布满了重金属元素的化妆品的狼藉:黑色厚重的睫毛膏沉沉地压着她那浓密纤细的睫毛,把本身就是向上蜷曲的睫毛压的直挺挺的;两颊的腮红扩散了,向着颧骨的方向弥漫;粉红色的唇彩,已经不再“出彩”,阴阴地闪着黯淡的光,那些被从早到晚“来访”的好几个男人狂吻过的粉红的液体,已经拼不成嘴唇的形状了,稀疏地向嘴角处流露……
初秋的午夜风,清清的,轻轻的,朗朗的,凉凉的,正在试图掀开她的紫色纱帘,不经意间,来到了她平躺着的身上,轻扯着
她的粉红色睡裙的裙角,便也临幸了她的棕色秀发,却又梳理着那一头的凌乱。风声稍稍紧了一点,拂动她的刘海,那本是死气沉沉的刘海便柔柔地招摇了起来。她微闭着疲累不堪的双目,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安然。
清风戛然而止,紫帘也怏怏地垂了下来,屋子里又恢复了潮闷。她按亮了鹅黄的床头灯,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洗手间走去,在这
样“忙碌”的日子里,她经常忘了卸妆就睡着了。
洗手间正对着客厅的靠墙的餐桌,那桌上没有什么摆设,只孤独地站着一张用蓝色相框装裱着的相片,奇怪的是,相片总是对
着墙,似乎是在面壁思过。
她把相片正了过来,拿在手里端详了起来,相片的内容已经星散着霉点,模模糊糊间,也能看见一男一女紧紧地相依,背景是一岸金色的沙滩和一片蔚蓝的大海。不自觉的,一滴清泪滑落眼角,虽然每次都会强忍,但一种暗流总会在午夜时,身心俱疲时,万感交集时涌动,甚至喷发。一滴两滴,大滴小滴,没有节奏,没有定规地落在了相片上。
相片是模糊的,记忆却是清晰的。那个他,那沙滩,那大海,在脑中浮影的异常鲜明。萌芽的暗恋,青涩的初恋,成熟的热恋,凋零的失恋,主角都是他。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在他的心中,没有比她更美的女子了,她是一朵清丽纯净的花,只开在他的心房,由他心房的温度柔柔地呵护。她把自己最好的——身体,交给了他,她曾打趣的说,她的身体要么只属于他,要么属于所有男人,这就像一句谶语,自他无情地抛下她,飞向另一个富家女怀抱之后,她真的有了无数的男人。
水龙头激涌着汩汩的清水,哗啦哗啦作响。她掬了一捧水,狠狠地扑往脸上,这样反复了好几次,水终究是洗净了红尘的铅华,可是心灵的污浊呢?此时,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踹门声,不多时,“嘭”的一声,门应身而开。
“五叶,你这臭婊子,老子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男子边趔趄着往屋内走,边破口大骂,屋子里顿时弥漫着酒气。
五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躲进了卧室,她紧闭卧室门,蜷缩在被窝里。那正在兴头上的男子怎肯罢休呢?气势汹汹地又
一脚踹开了卧室门。
“宝贝,想我了吗?我可想死你啦!”说着便冲上前掀开了被子,如狼似虎扑向她,狂吻着她那凋残的身躯……
事后,男子把一摞钱甩在了床头柜,酒便也醒了大半了,冷冷地说道:“你不就是个妓女吗?摆什么臭架子呢?这些钱拿着吧,只多不少。”
东方泛起鱼肚白,冰凉的晨风夹杂着露水的香气挤进了紫色纱帘,五叶微微地打了个寒颤,掏出了那盒“三五烟”,点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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