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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晓媛中秋对诗集锦(41-50)
(41)《从白夜到黑魔法》
——和安石榴《没有忘情的忘情水》
半岛铁盒里的江南,被他在烟雾里凝视,
直到所有的泡沫在夜里死去。
绞刑架上有昨天的落霞。窗户外,
一直往南,那些曾被信任的河流,
在砂石里陷下去。他看到音乐之上跳舞的女孩,
眼睛上蒙着白布。
烟的两头此消彼长。当月亮宣布:
时光河岸的多少个碉堡已被攻破。
女人、蝴蝶和明亮的颜色都卷入纷争,
她们等待、停滞、以泪洗面。
她们站在界南,面向一场静默的硝烟。
白翅膀上的尘埃,无法清洗。
鸽子从彩虹城里飞出来,
被手拉绳索的人计算着存亡的时间。
一场场的干旱和风暴,
影子掠过它颤抖、微温的羽毛。
到达之前,它变成一只巨大的兀鹰。
那执绳索者被拖下悬崖。
(42)《梦回西部》
一纸密码照天烧尽,
他们丢弃故事投奔暮色。
西部草原、东海岸,各自荒芜,
夜鸟换上冬天的羽毛,
开始在敬老院的窗台上讲述七月。
在逆光中疏离的马匹,左轮手枪,
一些简短的图像凸显于水上。
低头走过的岸有悲伤的手指,
拨开蒿草,把埋藏多年的玉器挖出。
木楼上的目光像鸟羽掉下来,
穿越地板,发出金币的声响。
这场百年之前的赌博,谁也没有赢,
他们沉睡得像墓碑。
(43)《阳谋》
和把酒问天《暗中》
地面是一本烧焦的禁书,
翻开之后,黑蜘蛛爬过你的手腕,
成为下一块刺青。
酒是一种暗中的烧灼,
比如残缺的树干,在夕阳里的位置。
不必问天,给我一个正面向上的硬币,
我就能切除你最深的疑惑。
就在那账本里,你的童年,
和叮当作响的银项圈。
秋天里,我大笔涂掉生活的赤字,
与一只新鹅毛笔从头来过。
(44)《换一些蔬菜的血液》
赠清荷铃子
厮杀之后的酒吧,高人对我说:
把你的血的一半和蔬菜交换,
你将得到拯救。
夜是我的手术室,
在它空寂的走廊里,不用麻醉剂也不用酒精,
以月光割破脉管,
掏出铁砂子和火药粉末。
我寸草不生的血,只有先人的歌声。
站在你菜园外,我顺着一条菜青虫的爬痕,
学习从奔跑变为行走的节奏。
一口钟在体内静下来,
被草香和月光淹没。
(45)《打劫月色》
和盘长结《私房月光》
那些夜的蟊贼,偷走的只是树枝和皮毛。
我握着光滑的匕首,以采集橡胶的姿势,
顺着云的边缘,割开月之巢,
从上古储存至今的波光,
顺着手臂淌下来。
我是那个苦守着海的渔夫,
有一张类似花朵,晚间绽开的白色巨网。
我把海喂给它,
把月光留给自己。
(46)男人的眼泪
——赠爱哭的男人
透明的花,在一个人的拳头上砸开,
在这个蜡质的下午,桌子发出嗡响。
坐在栅栏上的人,他们叼着的烟向上,
像军舰上的信号旗。
山从泥盆纪沉默至今,
根系里的雪茄味顺着大地脉络奔走。
多少不瞑之眼的榛子色,
在夜幕里渐深。
藏起来吧,那雪地的帐篷,
奏着挽歌的暮色,从红色的河流中走近。
而你指头的光芒刚刚打开,
像一只从晚秋惊起的鸟。
(47)《感情外债》
——和嫦娥不悔《秋天里,我大笔涂掉生活的赤字》
他在一个女人心中的名号尚未注销,
便连夜穿越边境,
丢弃的帽子里,一颗金黄的银杏果在摇动,
在一只松鼠凝视下,
孵出翅膀的蝶类。
那些他所不敢面对的音乐,
萦结成彩色的钟乳石,
每当暖流或者纯真的女孩走过,
它们飞身投入深潭,如羞愧难当的飞鸟,
远离箭矢,远离引发旧伤的炊烟。
他向森林和河流隐瞒他的债务,
但那些数字经常冒出他的皮肤,
犹如电子表细小的灯串。
有一天,河流里的面孔布满红斑。
他逐渐沉没,在涟漪中央,
像一颗无名的草莓。
(48)《倾城》
——和秋水望天《倾心》
这座城已如此无力,
那虚弱如苇的城楼,围墙上静养的鸟,
人们额头上标志服从和卑微的,
那一道海苔色的灯光。
我黄褐的手像九月的土地,
你走过,把一颗鲜红的心种下,
诵经声里,有人以灯油浇灌,
搏动之声沉重,神魔的赞叹或者窃窃私语,
在枞树叶间,像一只黑鹳飞过。
你走开,以为期望的开花结果,
会在出现奇迹之前幻灭,
嫩芽上旋转的光,会随着烟灰落下。
你不知道,这座城池下的钢筋地基,
开始有泥土的裂痕和气味,
不久,灯光自发组成大江,
冲破城门,一路东流。
(49)《保罗的法则》
——和爱哭的男人《渴求》
两个男人穿过树林,
却撞醒了夜藏在月色里的钟。
遥远的星座之间,线索若隐若现,
读得走火入魔的豹子和一棵可可树,
在平原上红着眼厮杀。
浮沉的渴感,在跋涉者的肩头,
像一只偶然落下来的非洲蝴蝶,
有诡异的花纹和翅膀扇动的寓意,
保罗摘取这蝴蝶,同时拿掉他的勋章,
远在界线之外,随月光盈亏的骑士,
命如草芥。
一只停下的蟋蟀重拾睡眠。
他们的脚步失去声响。
在泉水里,他们抹去皱纹、姓氏、
和一场战争的理由。
(50)《狼皮哲学》
——和盘长结《总是要还的》
黑夜中,那么多道山梁起伏,
粗陋的大衣里子,精致的月光,
一些轮廓被磨平,无数的折转里,
鞋里的沙粒取代了指纹。
那些不断被灌注的光芒的重量,
超越了肉体的分量。
在旅程和腐朽之间,我们终于和解。
当一个人打开肋骨迎向风,
他的心是形同虚设的大树上唯一的果实。
而那些与树枝一起长出的光,
无论被切除多少次,
仍然不断打断他对浪荡的陈述。
一匹狼盘踞在传言顶端,
像一团初雪,被爱慕和遗忘。
在他剩下的皮囊里,我们掩藏着眼泪,
说着类似黑话的谎言。
天亮了,那些站在月光里的诚实的恋人,
变成我们风中的杨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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