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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谑 [复制链接]

五月绿麦子

主楼

发表于 2011-9-1 08:2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雅谑

我和先生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一是一，二是二。有了儿子，小家伙太爱说话，家里的气氛似乎活跃些，就多了些精致的淘气。

儿子白白的，面如银盆，肤如凝脂；有点婴儿肥，虽不那么臃肿，总有碍观瞻，遂厉行减肥，不果。我逗他，“你看，别人的儿子瘦瘦高高的，那叫‘玉树临风’；我儿子敦敦实实，白白胖胖的，像一棵大白菜。”儿子不恼不火，笑嘻嘻的说：“那我就是‘玉菜临风’。”想了想，又补充道：“台北故宫的‘翠玉白菜’啊。”

我外子虽有玉树临风的风神，惜乎长了一双单眼皮儿小眼睛。一日，我对结婚照片发一浩叹：“君眼有如黑芝麻，奴眼恰似黑葡萄。”外子一笑，眼睛更小了，往外冒着点坏气儿，语言简洁的省略了论证过程，“科学证明，小眼聚光，大而无当。”儿子听了，忙钻过来，看看我，看看他爸，朗声说：“爸爸的眼睛好像黑芝麻，妈妈的眼睛好像黑葡萄，我的眼睛好像黑豆。”可能琢磨着自己不够美，忙又改成“爸爸的眼睛像黑芝麻，我的眼睛像黑葡萄，妈妈的眼睛像黑核桃”。

我和先生的名字都很没品味。妈妈给我起名叫“毅梅”，姑姑嫌太刚强了，遂把“毅”改为“俊”，我多年深恨这个乡气的名字。先生生于福建，遂命名“建”，亦平庸至极。儿子出世前，我俩苦心孤诣要给儿子拟一个大气又含蓄内敛，吉利又儒雅庄重的名字。几经研讨，数易其稿，决定取玉之德，“瑄”之喻，“玉在山而草木润”之儒雅大气，名之曰“润瑄”。儿子颇知其中之味，引以为傲。却不饮水思源，常取笑爹妈名字不雅。

每当我因此郁郁寡欢，先生就趁机教育我：“身教胜于言教，你先打趣我，儿子才跟你学的。你改悔吧！”

是的。我承认，我是犯过类似错误。我们没回过婆婆老家，不知老家风俗。一天，老家的表姐来看望公公，公公称其为“芳头儿”，又逐一询问“英头儿”啊，“斌头儿”的。我悄悄问先生：“你老家管孩子叫什么什么头儿的呀？”“可能是吧。”“那你可不就成了建（箭）头儿了吗？怨不得长的这么精致。”我是不够庄严雅驯，可是，你不也马上请我入瓮，称我为“梅（霉）头儿”了吗？

儿子呀，你说我的名字平凡土气没关系，可你不能说我的名字没文化。你不知道“人怕揭短”啊。紧着妈妈没文化，还说！还说！我要捍卫自己的姓名尊严。“小子！你知道中国诗歌浪漫主义的源头是什么吗？”唬得小小子一愣怔，摇摇头。“楚辞知道吗？《离骚》知道吗？”还摇头。要的是这效果。“屈原知道吗？”这个知道。“屈原创作的以《离骚》为代表的楚辞的最大特点是什么，知道吗？”当然不知道。“以美人香草喻君子贤臣，是楚辞的最大特点，也是中国古典文学中浪漫主义的优良传统。”估计帽子够大的了，我喘了一口长气。“看妈妈的名字‘俊’者，美人也；‘梅’者，香草也。美人香草，说的就是我。”没等他明白透，我发起第二轮进攻，“《红楼梦》里‘芦雪庵争联即景诗’的时候，贾母一进芦雪庵，夸的不是我吗？”先生儿子都好奇，问：“夸你？”“啊！”“夸你什么？”“夸我‘好俊梅花’。意思是：好‘俊梅’呀，像一朵花。”

儿子笑倒在地，先生放下雅驯，学着《西游记》里孙悟空笑话八戒的猴儿样儿，刮着脸皮，说“不羞！不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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