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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也是很普通的一日。
开了电脑,却不想写什么,只是听着音乐,坐在那里发着呆。
正发着呆,一只不知从哪里飞进来的苍蝇,忽然落在了电脑上。这小家伙,一个浑身沾满了细菌的不速之客,谁都不想让它靠近,它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眼前。而此刻的我正发着呆,懒得动一下,只是眼看着它在电脑上落下,冷眼旁观着它的一举一动。
这苍蝇,落下后,伏在电脑的键盘上,居然一动不动。它也在发呆吗?它也有思想?如果有,此刻它在想什么呢?我看着它,发现这家伙竟长了六条细腿,翅膀的末端泛着隐隐的彩色,丑陋归丑陋,长得倒挺干练精神的。
几分钟过去了,它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是特意来与我对恃,比比耐力。我继续冷眼看着,看它接下来会怎样,我不信它会就这么一直不动继续下去。
果然,没再过多久,它开始活动了。它先是抬起前面两条腿,互相摩擦着,然后又抬起后面的两条,再互相摩擦,这动作立即让我想到一个词语:摩拳擦掌。它将腿互相摩擦完毕后,又用前腿摩擦翅膀,就像擦澡的人,前前后后,忙个不停。整理完毕,它如斗志昂扬的士兵,稍做停留,开始了活动。它从键盘这端飞到那端,动作灵活,充满自信,为所欲为地飞起落下。看起来很自信的小家伙,哪里都不属于它,它却可以任意在任何地方停留。
在它的眼里,这世界是属于它的吗?看着它自由地在我眼前活动,旁若无人,无忧无虑的样子,我甚至一时忘了它是一只令人讨厌的苍蝇。它在电脑上一会,似乎有些乏味,又飞到那本没合上的《红楼梦》书上,沿着字迹走了几步后,似乎意识到这里并不适合落脚,且觉得有些乏味,又抬起两只后腿,灵动地擦着翅膀,飞起,落在了尚且有半杯水的瓷杯口沿,不久,又飞到了我的胳膊上。常言说,苍蝇不咬人,却烦人。如果说,之前我容忍了它,是在我还能接受的前提下,而现在,它的得寸进尺已让我很不舒服,我厌烦地挥了下胳膊,它立即飞走了,只是,又很快回来,落在手面上,或者腿上。我看不到它的眼神,但我感觉到它挑衅的意思。
“ 我允许你走进我的世界,但不允许你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此刻,对于苍蝇,这位不速之客,我即有这般的感觉。你飞进了我的空间,我容许了你的存在,空间这么大,你又何必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既容忍了你,你也该知趣呀。
我这样想着时,那苍蝇浑然不觉,依旧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体上起起落落地骚扰着我。这不消停的苍蝇,让我发呆都无法进行。我愤然了,几乎拍案而起,转身去找拍子,欲拍死这可恶的苍蝇。拍死一只苍蝇还不容易?起身时,我望了眼窗外,一瞥之间,我看到阳光下的草坪,风吹草动,几只蝴蝶翩然飞舞着,那么安静的画面,我不禁看呆了。
大千世界,形形色色。美与丑是对立的,也会因彼此的存在而有所对比。一样生着翅膀的蝴蝶,它是喜欢在花丛中飞舞的。鸟儿展开它的翅膀在天空飞翔,在枝头停落,它的鸣叫是婉转悦耳的。它们的外型是美的,它们的去向也让人感觉到美。它们从不主动接近人类,反倒是喜欢它们的人类,因着喜欢而去接近它们,使它们惊飞而去。
苍蝇,这丑陋的小东西,它是无所顾忌的,在垃圾上停留过,又很快落在孩子的面包上、落在刚刚洗净的水果上、甚至去那初绽的花蕾上,将那沾满了细菌的身体极不和谐地与美好的东西共处。即便被发现后,狠狠地去拍它,当它侥幸地避开那致命的一拍后,依旧是不改悔的,继续嗡嗡地飞旋着,寻找它喜欢停落的目标,似乎有毫不挫败愈战愈勇的精神。
以前它不是也光顾过我的空间么?我坐在树下喝茶,它会飞过来,先在我未品的茶杯沿上停落,害我白费了那一杯茶不说,也扫了我的兴。看书的时候,它在我的身上这里停停,那里落落,或者,落到书上,似乎要与我一同分享一般,怎么驱赶它还是照样骚扰,直到那书我再也无法看下去,等到寻来拍子欲拍它时,它却早已溜之大吉了,我还以为它早已对我失去了兴趣。在这个盛夏,它忽然冒出来,飞进我的屋子里。这小家伙,真有些无赖。它是提醒我它的存在吗?它这般活跃在我身边,不时骚扰一下,大约是对我发生了兴趣和希望引起我的注意吧?它不知道它的作为并不讨人喜欢且令人生厌么?
想到这里,我即转念:何必跟一只苍蝇计较呢?它固然可恶,也许它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可恶,始终我行我素着,继续进行着它的骚扰。即使人人都讨厌它的举止,对它制止驱赶,它却并不因此有所收敛,可见它是不知耻的。对于不知耻的它来说,自然是不能劝说,亦不能感化,唯一可做的就是拍死它。可是,即使我一时无法容忍,拍死了它,还会有另外的苍蝇存在,我总不能将精力用在对付苍蝇上吧?那实在是不值得的。何况,无论它怎样骚扰,对于拍死它,我竟有些不忍。如果我换一种角度,以容忍的态度来看待,它这丑陋的小东西,即便可恶,能不能从它身上寻出点不那么让人讨厌之处呢?
喧嚣的尘世里,充斥着各种接受或不被接受的现象,总要面对。容忍一只苍蝇,或许是历练自己隐忍能力的开始。
想到这里,顿时释然,开始听音乐,写字,任那只苍蝇在身边飞来飞去,听它嗡嗡地叫着,竟觉得,有这么一只小东西在一边飞来飞去,并无大碍,且多了一份生活的真实性。
只是,这之后,我在屋子里竟很少再见到这小家伙的身影了。这小家伙,莫非它也懂得羞愧了么?
2011年盛夏施梅写于小梅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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