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寂寞,是当你想说的时候没人听,当你想听的时候,没人说。 ——寒冷听其他人说的。
我希望你能把它写出来。
——女主人公幽莲
谨以此文献给可敬的幽莲.
——作者
是必然中的偶然,是偶然的必然。那个下午我要是一直忙于粘贴复制材料就好了。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我很快处理完手头的活,上内网论坛看看。那儿有我最近发的几篇帖子,我想看看大家的反映如何。那天下午坛里很静,不见熟悉的天马班主和其他网友们。我的几篇帖子悄悄地躺在那里睡觉。没人理睬我。正当我百无聊赖刷新一遍准备拿起一本《党风廉政》看看时,一个叫幽莲的顶帖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她在我的最近发的几篇帖子里都留了言。幽莲,让人想起那种忧郁的、有文化的、孤独的女性。我想逗一逗她,尽管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是女性。内网比起外网纯洁多了,可还是有人不断地变换着马甲装男扮女。呵,闲着也是闲着,看我的吧,马上登陆,立即发短消息:
你好,谢谢你的顶帖!
你好,是好帖就顶!
你好,妹妹的留言很精彩,是南方的吗?
开始进入正题。我有个癖好,总想了解美眉们的姓名、年龄、科室、地域。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你先告诉我你是哪儿的,她有点怯生生地问。
我立即把我的真实姓名看龄地址都告诉了她。想泡美眉,不诚实坦白不行。直觉告诉我这是个新手。
果然,刷新二遍后她就招架不住了,把详情告诉我。我达到了目的也就罢了,那就不会有那样凄婉的结局。可是我多事了,为此我将要后悔一辈子。我那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打油诗一首接一首:
无聊才把内网上,
落叶时节喜遇君.
小子何能敢蒙爱?
淑女全才竟付心.
感君不嫌五短身,
谢天有意苗条女.
今夜鸿鸟可传信?
一片冰心向月西.
何敢称才子,
只是一秃笔.
满纸荒唐言,
深恐负君意.
人去楼空空,
似闻汝叹息.
别人笑我癫,
难知吾心痴.
曾想约君东湖边,
如今忐忑何敢言?
但愿君心似我心,
春风一度玉门关.
手机复唧唧,
不是君信息.
哪知我号码,
怅然倒头睡.
日竿方然起,
已误点名期.
哑然失笑后,
心丝有甜味.
秋尽冬来,
欣逢佳人.
一心互联,
两情相悦.
内网难寻,
如此知音.
何当以报,
唯有思君.
一道残阳,
波光磷磷.
月出东山,
照吾佳人.
佳人独立,
我心不忍,
既不忍矣,
约期何至?
她的才情很好,说蒙君厚爱,亦有诗赠我:
人去楼已空,
独我坐前台。
感君赠诗篇,
我已泪涟涟。
一读思君深,
再诵情难却。
昨偶逢知遇,
今却苦难别。
向晚人独立,
移步纱窗外。
举首星如梦,
低头月已眠。
夜坐妆镜台,
红颜憔悴损。
与君何抵足?
长谈也不倦。
月含帘窗冷,
抱膝衾枕寒。
梦里随君行,
携手到蓬莱。
帘外无声星月寒,
树静鸟眠已三更。
挑灯提笔笺心事,
幽莲私语到天明。
沙堤柳枝绿茵茵,
一袭翠衣伴莲行。
莲拂杨柳影共舞,
幽莲拜读沙耕书。
莲柳无奈四十载,
一歌一声总关情。
李生柳梦送暖意,
莲望临州托幽怀。
泉河秋水荡孤舟,
小城楼台兰影斜。
此生无缘难为继,
来世定当报君赠。
杨柳依依,
临河之州。
冬来秋去,
君赠柳枝。
慕君才情,
偶露欣容。
短信互动,
传递情怀。
君赠我诗,
情动不已。
君悦佳人,
何日赴期?
良辰美景,
怎奈永恒?
欲与君别,
神离魂外。
杨柳依依,
此情难待。
君赠诗篇,
我当永存!
渐渐地我有点爱上这个女人了。但是我必须刹车,游戏已经太危险了。我的收入不高,我混了一二十年还是个小科员,可是妻子很贤惠,儿子很懂事。我的单位工资福利确保我衣食无忧。我不想失去这一切,结婚二十年了,我连一双袜子也没有洗过。妻子不懂诗,可是她知道怎样照顾我。子非鱼曾经说她是我们大院里最贤惠的女人。大家总不能在诗里过日子吧。我是个油瓶倒了都懒得扶的人。家里电闸坏了,都是妻子动手修,我在一旁打下手。有一次水龙头坏了,妻子不在家,我就任它哗啦啦地流着,尽管我的环保意识很强,可是我无从下手。妻子买菜回来,又是找钳子,又是找扳子,三分钟搞定!没有她,我无法独自生活。伺候我吃,伺候我喝,我却在网恋,太不道德了吧!
我告诉幽莲:我不会回你短信了,也不会再上论坛,你就死心吧。
我有几天没上,可是这几天太难受了。没有天马、寒冷、含笑、平人、龙游、小雁子、老雁子、俗人、山百合、焚琴、虫儿、满汉全席这些男男女女,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呀。
我要是坚持一个月就好了。也许她的心思就淡了。可我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我又悄悄登陆,上了论坛,一上,吓了一大跳,短消息显示出她的话语:点击,点击,刷新,刷新,再点击,再刷新,为什么还不出来?
我心烦意乱,意乱情迷。她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接受。我和青叶、虫儿、焚琴、满汉聊天多自在呀。你可以把她们想象成自已的妻子。她们不会给你任何负担,你就象在厨房里帮妻子择菜,边干活边聊天,海阔天空,天南地北。她们是帮你解除精神负担的,是让你变得轻松。有一次我给小红芋发了一个短信:妹子,我太爱你了。小红芋说:回去对嫂子说!一笑了之。和幽莲不是聊天,而是必须谈情,郑重其事地谈,来不得半点马虎。因为她是个认真的人。我感觉我是个木匠,然后做了一个枷套在自已头上。一个情痴碰上一个浪子,麻烦大了。
可是每天晚上她都会用手机发短信来。那是用血和泪写成的短信,我无法复述,文字很优美,感情很真诚,不是我这个水平能写出来的。她要是早一点写作,也许是个著名的美女作家。
我本是个善良、懦弱的人,不能看见别人的眼泪,否则心里会很不舒服。这一次却不知怎么了,铁了心不回她的短信。直到有一天她说她活不下去了。我给她发了一个短信:早点睡觉!她立即回信:马上睡觉!她是这么听我的话,让我哭笑不得。
第二天早饭时我问妻子:我是不是很优秀?妻子用馍蘸了一下酱豆,说:个子太小,三等残疾!我又问:我是不是很潇洒?妻子喝了口豆汁,说:你没钱没权玩个屁!我再问:我是不是很有风度?妻子支起二郎腿说:你只配要猪八戒二大娘!我跟她讲了我和幽莲的事,然后问:怎么样?妻子用一根筷子指着我说:那是她没见你这个人!人家见了早一盆凉水浇头上了。
我不甘心,学着那电视剧的情节问妻:你爱不爱我?她拉下围裙,一叉腰:你发什么神经啊!我忙接过围裙:你到底爱不爱我吗?妻子将碗丢进洗脸盆:有一点喜欢吧。那你就是爱我了?喜欢和爱是两码事!妻子也学着那电视剧的情节回答。然后我们两人大笑。我笑得有点酸:我知道她喜欢她那个初中同学。现在人家混的,我没法比啊。哼,尽管是初中毕业,尽管是个土冒!
我真是小看妻子这个初中毕业生了,我们结婚二十年了,一起经受过多少风雨彩虹,一起抚养老人一起照顾孩子,相濡以沫,可她连个爱字都不肯说。看来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情梦。
也许我是个低等男人,就是。我突出奇想,和幽莲视频一下不就解决问题了吗?一视频,原来这么劣等,不值得,也就算了。给她发短信,要求视频。回信:视频买回来了,不知怎么装?问妻子:辅导她一下吧?答:一对狗男女!不问!
有几天没接到幽莲的短信了。可能她已经慢慢地淡忘了?是的,再大的伤总是通过时间和自已进行愈合。我松了一口气,然后给寒冷发短信,死乞白赖地要酒喝。寒冷很热情,我们几个网友周末在他那里聚会,上午吃了大餐,下午游了风景区,小雁子笑我是个不能见长头发的人。果然,寒冷请他的远房堂妹来给我们当导游,我一看堂妹长得真是水灵,要脸盘有脸盘,要身材有身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淮北平原美女特有的热情含蓄混合劲。在美女的陪同下,我的心开始放松,高兴地玩了一下午。主要是参观老子庙。老子姓李,名耳,今安徽涡阳人,一说是河南鹿邑人。崇尚自然清静无为,当然无为不是不干事,而是少扰民,少做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老子著名的学说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比如天地人,空气、水、生命,男人、女人、和孩子。也不知我这样理解对不对。
晚上直奔庄城。在庄城,我和小雁子对吹了四瓶啤酒。我们争着和焚琴调侃,师兄弟也互不相让。用小红芋的话说:我那天发挥得很好。起风了,天冷了,我们喝过酒却兴致很高,一帮人散步在庄城的大街上。我们又到焚琴的办公室看看,我拿起焚琴的电话说:请各科室的同志到我办公室开会!逗得他们哈哈大笑。然后回宾馆休息。
沉沉夜色中,跑了一天车的二弟酣然入睡。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着床头灯一支烟接一支烟抽着。
我在干什么呀?别人都在升官发财,我却除了工作就泡在坛子里。我写的那些小文章真能愉悦别人的心灵?泡在坛子里好不好?好!比打扑克强吧,比早退好吧。许多全省白(领)骨(干)精(英)不也上论坛吗?我们这些人难道追求的不是更高精神层次上的享受? 从更高层次上讲,我们不是在建设机关文化?只是畅想屡起风波,扰了大家的雅兴。大家在一起不就是放松吗?何必争来争去?你骂我,我骂你,有什么意思?思绪一会跑到这,一会跑到那,身体上疲乏,精神上兴奋,难以入睡,真到后半夜方睡得踏实。
从庄城回来后,快到元旦了,工作很繁忙。科室总结没有上报,办公室分来的信息也没有写,还有下分局开会。暂时忘记了幽莲。12月31日晚,我和妻子从老母亲那里出来,正要打的,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她首先祝我新年快乐。她说:今天晚上我很高兴,赶了二个场子喝酒。我喝高了!我说你有糖尿病,肾又不好,别喝那么多的酒啊!她说:没关系,我心情好呀。谢谢你这么多天又和我作诗!我说这两天我没和你作诗呀?好说:那清风是谁?云龙是谁?索马里是谁?我说我一个都不认识!她突然放声大哭:那些人真的不是你?我肯定地回答不是。她说:那我惨了!我以为那些人都是你的马甲!
在她夹杂着方言混浊不清的哭声中我明白了:有人一直在和她作诗,而她却一直认为那人是我!也许是别人下的套子?也许另有人欣赏她?也许都不是?她的哭声一阵接一阵:网上怎么这么复杂啊!这个电话从晚上八点钟一直打到夜里十一点钟,打得我潸然泪下,我多少年都没流眼泪了,我以为我的泪水干了,现在为何心湖里又荡起秋波?
可怜又可敬的幽莲啊,你怎么能把我当成了你心中的白马王子?
所谓的白马王子,一定是骑着一匹英俊的白马,长相潇洒,风度至上,个头一米七五以上,他通文学,因为文学既人学,研究人性的东西。当然对女性心思了如指掌。他也粗通政治经济地理,因为美女一问,他就是活辞海。当然通晓风月了,杨柳岸,晓风残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当然得有权有钱,不然怎么能请美女吃饭?
可是幽莲你错了,我除了爱好文学,别无专长。
一个四十岁的女人,从她少年情怀初开时,就开始蕴藏着文学白马王子的浪漫情节。30年过去了,她依然坚守着她的梦想,也许她这一生都不会遇见,可是她心里始终在守着她那片纯净的天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能不令人肃然起敬吗?能不令人荡气回肠吗?可是她遇错了对象,遇上了一个对自已言行不负责任的浪子,真是她的不幸!
她也明白,她爱的不是我,而是一个虚拟的影子,她象《倚天屠龙记》里的表妹殷里爱上了张无忌,她一生都在追寻她的真爱!
你难道不能象我们一样打情骂情,调侃调侃?你何必付出真情?我问她。她回答:一个真正的军人需要一场战争,一个政治家需要权力角斗,一个文学家需要一部作品,一个女人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大家都象植物人一样,活到一千岁又有什么意思?我一时回答不出来。
红粉啊,佳人啊,知已啊,不能随便对一个女性说。知道了吧?幽莲在挂断电话前说: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了。
我羞愧不已,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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