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远去的烟云 于 2011-6-1 05:20 编辑
我的农民父亲 我的父亲叫老八，当年奶以四十岁的高龄产下的父亲又瘦又弱，像病秧苗子，那是新中国刚成立不久的1950年的冬天，父亲的降生并没有给这个人口阔大的家庭增添一丝丝喜悦，奶早已胸脯干瘪，父亲只有喝米汤，喝胡萝卜煮的水。父亲经常生病，太爷和爷嫌养着太费事，几度欲抱走弃之路边，都被奶拼命扯了回来。十几岁时，父亲春秋一身黑粗布衣裳，冬天一身空心棉裤褂，为了防风御寒，父亲在腰上、两边大腿上、两边脚腕上各系了一根绳索子，这副装扮的父亲看起来就像一个装了不多东西的瘪口袋，只因了主人的小心谨慎多扎了几道绳子。这都是我从七姑八姨那里道听途说来的，每每向父亲求证，他都是满脸的笑，轻描淡写的点头称是，仿佛那苦难的过往与他无关。一开始我很奇怪，父亲的心理境界何以这样高远，苦难不留下一丝印痕？直至有一天，父亲随口一句“吃苦是福气”让我茅塞顿开，当你把苦当做神降临的福气，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还有必要掺和着血泪来渲染吗？大智若愚的父亲啊，我猛然意识到经常在他面前抱怨学校伙食差是多么浅薄的行为。 父亲温和、憨厚、老实，讷于言却敏于行，有个粗通文墨的嫂子曾用“温文尔雅”来盛赞父亲，我觉得再恰当不过了，虽然父亲只有高小文化，与文雅沾不上边，但在我心里父亲是极有涵养的温柔体贴的。母亲性格刚强，家里凡事母亲作主，鸡蛋是吃掉还是拿去换盐，猪仔是买一个还是买俩，这些大事小情都由母亲说了算，父亲总是不温不火的附和或赞同，因此我们家里少了很多鸡零狗碎的争吵。偶有意见不同，父亲也决不会像乡下男人惯常的那样拍桌子摔碗，吹胡子瞪眼，只几句就偃旗息鼓，退出阵地，一旁做自己的事去。因了父亲的宽容和退让，我们家气氛和睦，父慈母爱，我在同村同龄人艳羡的目光里骄傲的长大，因为生活的艰辛会使他们的父母为一毛钱大打出手。成年后，我依着父亲的模样精心挑选自己的人生伴侣，他必须是温和憨厚的，这是我最信赖最依靠的父亲的品质。 大学毕业后，我在县城高中教书，离家不远，只要我放假拎了肉回来，父亲就从酒缸里舀出一些自己酿制的谷酒，拈着大块的肉，少少的抿一口酒，充分的滋润了喉头心尖后，再眯着眼睛，夸张的咂一声，那满足，那舒坦，一波一波的漾出来，溢满了整个屋子。受了父亲的感染，我也满足知足的活着，原本不羁的心沉静下来，不再嫌弃小县城尘土飞扬的街道，尽心尽力的传道授业解惑。 后来，我随着丈夫工作调动到千里之外的城市，父亲纵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却也只言未语，只是默默的帮我打包东西，后来从母亲处听说父亲一人醉酒倒在床上痛哭。每每想到此，我都在泪眼朦胧中看得到父亲沟壑纵横的脸上伤心的泪水，我是他最钟爱的女儿，为了让我毕业后顺利的回到家乡，回到他的身旁，父亲求爷爷告奶奶谋到我的职位，而我却为了爱情狠心的抛弃了他。如果时光倒流，我要亲口告诉父亲我不走。
父亲的生命之辙走到2007年戛然而止，我甚至都来不及赶回家和他见上最后一面，从此后，阴阳相隔，父爱永休！把所有的敬佩和内疚深埋心底，我知道，努力让自己更幸福，是对父亲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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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5-31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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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编辑排号，容我细看。
吃苦是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