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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丹江诺儿 于 2011-5-6 10:42 编辑
他是我的同学,也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男子。他没有英俊的外表,也没有多大的才华。平常的再也不能平常,以至于我从来没有拿正眼儿看过他。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抑郁的眼睛多了些伤痛,任何人看一眼,都会感到他的心受过很重的伤害。
那一年,我们读初一,也是那一年,虽然年少幼稚,我却看到他的眼神挂满同龄人没有的抑郁。他是我们的班长,成绩很不好。给他当班长是有原因的。他是个捣蛋的孩子,打架都出名了。老师为了征服这头桀骜不驯的小马驹,破天荒地让他当了班长。以身作则,看你坏到哪里去。
其实,真正让他改变过来不是老师让他当班长的功劳。而是他妈的举动,因为他父亲在外地上班,他妈耐不住寂寞,也或者是其它原因。总之那个乡村女人,勇敢地带上小女儿和小叔子一起跑了。说得好听点是寻找自己的幸福。说得不好听,是勾搭上别的男人了。而且是他的亲叔叔。
这样的家庭变故,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无疑灾难加身。就是那么一瞬间,他变了,眼睛整天都水汪汪的。他得喂猪做饭,还得照顾八十岁的瞎眼奶奶和小他两岁的弟弟。他像个大人一样承担起破碎的家庭。
他再也没打架了,手指缝里不是黑灰,就是白乎乎的面。衣服也脏兮兮,可能是个子矮,压面条时和机器的摩擦,衣服上好多机油。他的衣服从来没有洗干净过。虽然我们是前后桌,近在咫尺,我却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不打架的他安分了许多。他的那一帮死党,也离他远去了,还个他起个外绰号“茄子”。具体啥意思,我也不明白,直觉上认为不是个好听的绰号。
那时候,我学习好,老师偏爱,也就骄傲起来。在班里趾高气昂,拽的很。他对我印象好,算是喜欢我吧!上课的时候,他总是拿个笔帽在我的后背划来划去,我回头盯他一眼。这时候他就嘿嘿一笑,啥也不说。因为老师在前边讲课,我敢怒不敢言,总是装作若无其事,不搭理他。
有次下课,在教室写作业,他又那样拿个笔帽在我后背划。我回头骂他“要死啊!”他只笑不语。我继续写,他又划,如此反反复复,最后,把我气急了,我大声骂他:“你是个坏货,怪不得你妈跟人家跑了。”这句话出口,我看到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立马从位置上站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我,拳头也攥得很紧。我忽然很害怕,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是乡下人的俗语。我竟然骂到人家的短处了。打架,我肯定打不过,干脆也站了起来,等着他一拳头过来。
全班静悄悄,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们。他的眼神开始黯淡,黯淡,那种眼神让我后悔起来,咋会那样骂呢?他死死地盯着我,看得我心慌,他的拳头也慢慢地松开了。重重地说了一句:“你呀!”然后坐下来,再也不搭理我。
我长出一口气,又拽呼呼地凶了起来。
后来,他还拿笔在我后背上划,而且很过分地和同学们说他喜欢我。我被气得蹦起来。张着大口骂他:“你妈都跟人家跑了,你还兴哧。”他的脸色还是由青到红地变化,眼睛布满红血丝,拳头又攥起来,嘴唇也抖啊抖的,我又一次感觉到害怕,可是又因为他惹我在先,就理直气壮地盯着他。直到他的头无力地耷拉下去,拳头还是没有落到我身上。
他越来越抑郁,眼睛一天天不一样,全是伤痛。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再也不忍心骂了。成长中的我们关系很微妙也很僵硬。他中学没有毕业就辍学了,他父亲给他找个工作上班了。我继续读书,只是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二十岁那年栀子花开的时候,他竟然找到我家里,说他喜欢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他的眼睛想起了过往。那些尖刻的骂词,羞得我无地自容。我请他原谅曾经的幼稚。他说从来没有怪过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非哪壶不开提哪壶。难道一点也不明白他喜欢我。我说我也感到奇怪,为什么喜欢的表达方式,就是惹我生气,然后看我猴子般的乱蹦,大发脾气。他说很想把我打一顿,可下不了手,每次看到我,所有的怨气都没了,不愿和我计较一切。我很感动他对我的感情,那份很纯洁的感情。
他妈妈不负责任的举动,给他们兄弟造成的伤害是没法用言语说清楚的。他们成长的路上,阴影重重。就连谈女朋友也受到了制约。我曾经婉转地问他,还恨母亲吗?他说都过去了,毕竟母亲生育了他们。他也不恨了,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最终,我也没有答应和他交往下去,家庭算是原因之一吧!他痛苦的样子让我一阵难受。
好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生活得怎么样?很想打听一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打听的对象。他时常在我梦里,坏坏的表情,让我生气,抑郁的眼神,也让我无可奈何。有时候,我觉得他也不坏,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还能包容母亲对他们的遗弃,也能宽容我对他犀利的骂词。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我咋就没有发现这些优点呢?
岁月荏苒,他成了心里的一道伤疤,时常隐隐作疼,我无法改变过去,也无法改变现在,于是,我能说的是:如果说过的话能收回,我愿意拿一切去交换,真的,我再也不愿意伤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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