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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9-1 11:00 编辑
火烧三江镇
大年初一、虽然兵荒马乱,但母亲还是按老规矩给我们煮鸡蛋面。才端起碗,就听到崇庆县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而且愈来愈急,也越来越近。外边也嘲开了:“快跑呀!解放军打来了!与李麻子的队伍交火啦!”,街上老老少少,牵儿带女的,一拨又一拨,惊惊慌慌地往乡下跑。父亲叫我出去躲一下,他们留在家里。我也正想出去看看热闹,便跑到离镇三四里乡下同学徐德明家。
到响午时,枪声已由崇庆到三江的公路上,转到了镇周围,密集的响声硬是像盖着锅盖爆豆子,擗擗拍拍响个不停。据说李麻子光是机枪就一百多挺。解放军这个仗真不好打,那些是土匪,那些是群众,穿戴一样分不清。为了弄清情况,部队便占据镇东约二三里处的一个碉堡,(那是红军长征时,为防红军进占成都,蒋介石叫各地修的,)相互对持起来。我同学的一个堂兄,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那天好像遇见鬼了,捡了一支“中央”军败退时丢下的步枪,也跟到去凑热闹,刚爬在坟堆边抬头一看,扑哧一声,一枪正打在脑门心上,当场完蛋了。吓得那些看希奇,打“欺头”(占便宜)的赶快缩回乌龟脑壳跑了。
看来这儿太近,不太安全,我们几个娃儿相约往北边走。在离三江四五里地的古泉蓭穿越公路时,见几个人围着看路中躺着的一名解放军遗体。这时常在镇上摆个小铁炉,拉着风箱打锄头镰刀的卢铁匠,也不知在那里捡了一支步枪来背起,还向烈士遗体打了一枪,争当“英雄”。后来到了北边的江原乡,在那里遇见许多躲避战火的老老小小,快三点钟了,在一大户人家混了一顿腊肉饭,说是款待难民的。哈哈!真安逸,当起了难民。正吃的香,外边跑进几个人,惊叉叉地吼着:“拐了,打燃了!”“三江烧起来了。”我们跨出门向三江方向一看,啊哟!浓烟滚滚,咋整嘛,父母还在家里呢,我赶快往家中跑。走到北栅闸门旁,见有一解放军战士牺牲倒在小干沟里。我在栅闸门外伸起脑壳偷偷向街上一瞧,冷清清的,大火还在下场燃烧。我三步两步就串到丁字口,再偷偷地往里看了一眼,一个人影也没有。又两步串到家门口,谁知父母早已撤走,门上了锁。这时我也顾不了许多,不知那来的劲,三两下就把锁扭断了,怕大火蔓延到这儿,赶快抢出两床铺盖往外跑,待第二次转回去抢东西时,街上也有人了,多数是解放军在救火,慢慢地也有一些群众参加。过去那些什么解放军放火啦等传言也随之消失。
晚上大火终于扑灭了,但还有零星枪声。父母亲也不知在那里,也不敢一个人回去,只好露宿野外,守着抢出来的东西。第二天乡亲们陆续回了家。这次战火使整个三江烧了五分之四,最繁华的镇中心及两个万年台,文、武庙全部烧毁。所幸我家还未殃及。这时李麻子的队伍也不见了,解放军上街宣传,叫大家不要怕,解放军是人民的军队等。更多的解放军就在桥头河坝里打开棒球。这是我们第一次见这种体育项目感到希奇新鲜,同时又对解放军无畏精神崇敬。许多人还去参观他们修的工事,碉堡周围挖了十多里长的交通壕,简直让人惊叹:“哟!真了不得,边打仗边修,一下就挖这样长”“李麻子咋是对手嘛”。北栅闸门里边有个汪麻子豆花饭店,他有两个儿子,分别叫大老幺和小老幺。大老幺名叫汪子清,是街上一个痞子混混,那天虽说他没有拿起枪真的干,但也去给李麻子摇旗呐喊,结果在左胛窝下打个大洞,差点要了命,最后还是解放军给他包扎,救了他。李麻子的当家外管事、保长沈凤祥被击毙。最让人又可笑又解恨的是李麻子的侄儿,人称小太岁的李老二、平时在镇上提劲打靶歪腾了,这次看到解放军一匹军马惊了到处跑,他就充好汉去捡“战利品”,结果被解放军机枪打断双腿。最后没人管,伤口化脓生蛆,不等政府去镇压,他就痛死了,大家都说活该。
李麻子收拾残部与卭崃惯匪乔子军汇合后,在卭崃五绵山被解放军全歼,孤单一人逃到乐山。又看解放军到处清乡,吓的不敢停留,心想成都人多好混,谁知一到成都就被逮到。川西十大匪首之一的李泽儒李麻子终于被正法。三江镇人民听说后,无不拍手称快,也扫清了土改的道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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