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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丝毫没有犹豫地上了这辆由北向更北部行驶的汽车。
透过玻璃是一片片荒芜的田,白色的是冰,黑色的是煤。现在看来一点儿也不美,但我知道来年春天它将开出新的花。
一路上鲜有行人,偶尔可见穿着亮橙色制服的城市清洁工人,拉下裤子来对着街边撒尿,露出腰间的一抹肉色。
没有什么值得看值得说的景色。
我身边的中年女人们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地邋遢,她们一边嚼着有些发干的饼一边品尝咸菜,在相互的交头接耳中发出吃吃的笑声并且将饼渣撒了一地。她们的友谊也许就在于此,相互交换分享各自与丈夫的房事以及孩子。
等到晚上七点钟车就会到目的地。
我时常想象,长途汽车司机应该有两个妻子,一个在此端一个在彼端。当他将车开往此端时便回此端妻子的家里,吃一盘芹菜炒肉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穿上妻子为他洗好的衣服抱一抱睡熟了的孩子。当他将车开往彼端是便到另一个妻子那里,搂着妻子柔软的身子,相互咬着脖子说一些氤氲的情话。他同时爱她们两个,不偏不倚。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一首诗:
西北偏北,
羊马很黑,
你饮酒落泪,西北偏北
把兰州灌醉。
把兰州灌醉,
你居无定所,
姓马的母亲在喊你,
我的回回,我的心肺。
什么麦加,什么姐妹,
什么让你难以入睡。
河水的羊,灯火的嘴,
夜里唱过古兰经做过忏悔。
谁的孤独像一把刀,杀了黄河的水。
杀了黄河的水,
你居无定所,
这孤独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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